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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悲伤的早晨

小屋 威廉.保羅.楊 7999 2023-02-05
无垠的上帝能把自己送给祂的每个孩子。祂并非分配自己,好让每个孩子都得到一份,而是将祂自己完全送给每个人,仿佛世上只有一个孩子。 陶恕(译注:A.W.Tozer(1897︱1963),美国牧师、作家,代表作为《渴慕神》(The Pursuit of God.)。) 麦肯似乎才刚沉沉入睡不久,便感觉有只手将他摇醒。 麦肯,起床了。我们该走了。那声音听来熟悉,但较为低沉,仿佛自己也才刚睡醒。 啊?他呻吟一声。现在几点了?他喃喃自语,想搞清楚自己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该走了!回覆的声音很轻。 虽然他认为那句话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但他仍爬出床外,咕哝摸索着,最后终于找到台灯开关,一把扭开。在一片漆黑后,灯光很刺眼,他花了一阵子才能勉强睁开一只眼,抬头眯着眼看这位大清早的访客。

站在身旁的男子看起来有点像老爹,有威严、年纪较长、体格结实,个头也比麦肯高。他将银白色的头发往后绑成马尾,搭配泛灰的髭胡和山羊胡,穿着袖子卷起来的方格衬衫、牛仔裤、登山靴,配上准备健行的全套装备。老爹?麦肯问。 是我,儿子。 麦肯摇摇头。你还在闹我,对不对? 我一向如此。他带着温暖的微笑说,接着在麦肯还没发问之前回答他的问题。今天早上你需要一位父亲。来吧,我们该走了。我把你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放在床尾的桌椅上。我会在厨房和你碰面,你可以先吃点东西,我们再出发。 麦肯点点头。他懒得问他们要出发到什么地方,如果老爹要他知道,早就告诉他了。他迅速穿上类似老爹穿的合身服装,套上登山靴,很快到浴室梳洗一番后,便走进厨房。

耶稣和老爹站在吧台边,看来比麦肯精力充沛多了。他正要开口时,沙瑞玉从后门带着一大袋圆筒状的东西进来,那看来像是加长型的睡袋,用一条勾住两边的线紧紧绑着,以便于携带。她把它交给麦肯,他马上闻到一股美妙的综合香氛气息从袋中飘来。那是他自以为认得的一些芬芳香草与花朵的混合物,他闻到肉桂和薄荷,以及盐和水果的味道。 这是份礼物,待会儿再开。老爹会教你怎么使用。她微笑拥抱他,或者说那是他唯一能描述的方式。她就是那么难以言喻。 你可以背着,老爹补充说明。那些是你和沙瑞玉昨天挑选的。 我的礼物会在这里等你回来。耶稣微笑道,他也拥抱麦肯,只有和他才真的感觉像拥抱。 两人从后门离开,剩下麦肯和老爹单独相处,老爹正忙着炒两颗蛋和煎两条培根。

老爹,麦肯问,对于叫他老爹变得如此容易而感到意外。你不吃吗? 麦肯锡,没有所谓的仪式。你需要这个,我不用。他微笑道。还有,不要狼吞虎咽。我们有很多时间,而且吃太快对你的消化不好。 麦肯慢慢吃,在相对的沉默中单纯享受老爹的同在。 耶稣一度把头探入餐厅,通知老爹他们需要的工具就放在门边。老爹谢过耶稣,耶稣亲吻他的嘴,便由后门离开。 麦肯帮忙清洗盘子时问:你真的很爱他对不对?我是说耶稣。 我知道你说谁。老爹笑着回答。他在洗平底锅洗到一半时暂停下来。我用全心全意爱他!我想独生子的确有非常特别的地方。老爹对麦肯眨眨眼后继续说:那是我认识他的一部分独特之处。 他们洗好碗盘,麦肯跟着老爹出门。曙光已渐渐划破山巅,即将逃离的灰暗夜色中开始染上清晨日出的色彩。麦肯带着沙瑞玉的礼物扛在肩上。老爹将放在门边的一个小十字镐递给他,又提起一个背包背在自己背上。他一手抓着铲子,另一手拿着手杖,一语不发地行经花园和果园,大致朝湖的右边走去。

待他们来到步道的起点时,光线已足够使他们找到要走的路。在此,老爹用手杖指着小径旁的一棵树,麦肯只能隐约看见某人在树上做的红色小拱形记号。那对麦肯毫无意义,而老爹也不予解释,反而转身走下小径,保持从容的步调。 沙瑞玉的礼物以尺寸而言算是轻的,麦肯用十字镐的把手当作手杖。小径带他们穿越一条小溪,深入森林。麦肯误踩一步,滑落岩石而掉入及踝的水中时,庆幸自己的登山靴是防水的。他一边走、一边还能听老爹哼着一首曲调,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歌。 他们健行时,麦肯想着自己前两天经历的诸多事情。与他们三位分别或共同交谈的对话、和苏菲亚共度的时间、他自己也参与其中的祈祷式、与耶稣一起观看夜空、走过湖面。接着昨晚的庆祝会以高潮结束,包括与父亲的和解寥寥数语却带来极大的疗愈。那实在难以全盘吸收。

麦肯把整件事仔细思考一遍、并细想自己所学到的,才发现自己仍然有许多问题。或许他会有机会问其中一些问题,但他感觉现在不是时候。他只知道自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也想知道这些改变对自己、小娜及孩子们会有什么意义,特别是凯特。 但他还有一件事想问,这件事在他们步行时不断折磨着他。终于,他打破了沉默。 老爹? 什么事,儿子? 苏菲亚昨天帮助我明白很多蜜思的事,和老爹,呃,我是说,和你谈过也真的很有帮助。麦肯感到疑惑,但老爹停下来对他微笑,仿佛了然于胸,于是麦肯继续说:但我仍需要和你谈,这样算不算奇怪?我是说,你是比较像父亲的父亲,希望这样说有道理。 我懂,麦肯锡。我们就要回到原点了。昨天原谅你爸爸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让你今天能认识我这个父亲。你不必再进一步解释。不知怎地,麦肯知道他们的长途之旅已经接近尾声,而老爹正在帮助他走完最后这几步。

你知道,创造自由不可能不需要代价。老爹低头往下看,明显可见的伤痕无法抹灭地印在他手腕上。我知道我的创造会反抗,会选择独立和死亡,我也知道打开和解的途径要付出什么代价。你们的独立已释放出一个对你们而言似乎很混乱的世界,又随机又吓人。当初我能阻止蜜思遭遇到的事情吗?答案是肯定的。 麦肯抬头看着老爹,不需说出来,就能从他眼中看到他想问的问题。老爹继续说:首先,如果完全不创造,这些问题就没什么意义。或者其次,我可以选择主动介入她的状况。第一个假设完全不需纳入考虑,而出于你现在无法了解的目的,后者也不列入选项。此时,我能提供给你的答案只有我的爱与善,以及我与你的关系。我没有打算让蜜思死,但那不代表我无法用这件事来行善。

麦肯悲伤地摇摇头。你说得对。我不太能领会。我以为我在一瞬间看见了一点微光,然后我感觉的一切渴望与失落似乎又一拥而上,告诉我:我自以为看见的不可能是真的。但我的确相信你忽然间,那就像一种新的想法,令人惊讶而美妙。老爹,我的确相信你! 老爹也报以灿烂的笑容。我知道,儿子,我知道。 说着,老爹转身开始走回步道,麦肯则跟随在后,他的心轻盈了些,也较为安定。不久他们便开始一段颇为轻松的爬坡,步调也慢了下来。老爹会不时停下来,拍拍一颗大圆石或一棵路边的大树,每一次都指着上面出现的红色小拱形。麦肯还来不及问那明显的问题,老爹便转身继续走上步道。 树林开始逐渐变得稀疏,麦肯瞥见若干页岩地,那是在步道尚未铺设之前,部分森林因山崩流失而留下的地貌。他们再一次稍事休息,麦肯喝了些老爹出发前装入水壶的冷水。

他们休息之后不久,路径变得更加陡峭,两人的步调也更趋缓慢。麦肯猜想他们走出树木线(译注:tree line,指气候情况不允许树木再向上生长之划分线。)时,已走了将近两小时。他可以看见小径衬着前面的山边蜿蜒而行,不过首先他们必须横越一块大岩石与卵石地。 老爹再次停步放下袋子,伸手进去拿水。 孩子,我们快到了。他声明,一边将水壶递给麦肯。 是吗?麦肯询问,再次看着前方那片孤寂荒凉的岩石地。 是的!老爹只说了这么一句,麦肯不确定是否该问究竟快到哪里了。 老爹在步道附近选了一块小圆石,将袋子和铲子摆在旁边,然后坐下。他看来好像有点不安。我要给你看一个对你而言会非常痛苦的东西。 好啊?麦肯放下袋子,将沙瑞玉的礼物甩到膝上坐下时,他的胃也开始翻搅。那香气在晨光的照耀下愈发浓郁,用那种美好充满了他的感官,也带来相当程度的平静。什么东西?

为了帮助你明白,我要再拿走一样使你的心变黑暗的东西。 麦肯马上知道是什么东西,他转过头不看老爹,眼睛开始盯着双脚中间的地面。 老爹温和地保证说道:儿子,这不是要让你感到羞愧。羞辱、罪恶或谴责的事我不做。那些事不能产生一丁点完整感或公义,所以已经与耶稣一同钉上十字架了。 他等待着,让那股想法渗透并洗去部分麦肯的羞耻感,才继续说:今天我们在疗愈的步道上,是为了替你这部分的旅程画下句点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其他人。今天我们把一块大岩石投进湖里,那些涟漪会到达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你已经知道我要什么了,对不对? 恐怕是。麦肯咕哝着,感觉情绪正从上锁的心房中迅速涌出。 儿子,你需要表达,要说出来。

此刻麦肯已无从隐瞒,热泪涌出滑过了他的脸颊,他在啜泣中开始坦承。老爹,他哭号着,我怎么能原谅那个杀了我的蜜思的王八蛋!如果他今天在这里,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知道那样不对,可是我要他也受到伤害,就像他伤害我一样如果我得不到正义,我还是会想要报复。 老爹只是让麦肯一吐为快,等待波涛过去。 麦肯,你原谅这个人,对你而言就是将他释放给我,让我能救赎他。 救赎他?麦肯再度感觉到怒火与伤痛。我不要你救赎他!我要你伤害他、惩罚他、让他下地狱他的声音渐渐变弱。 老爹耐心等候他的情绪缓和下来。 我困住了,老爹。我就是不能忘记他做的事,我忘得了吗?麦肯恳求道。 原谅不是遗忘,麦肯。原谅是不要再掐住另一人的脖子不放。 可是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的罪? 麦肯,我是上帝。我一件事也不会忘,我知道每一件事,所以遗忘对我而言是选择限制我自己。儿子,老爹的声音变轻,麦肯抬头看着他,直视他的深棕色眼睛。因为耶稣,如今已没有律法要求我想起你们的罪。牵涉到我和你的时候,罪已经离去了,在我们的关系里也不构成阻碍。 可是这个人 可是他也是我的儿子,我要救赎他。 那然后呢?我只要原谅他,然后一切就都会没事,我们就变成了哥儿们吗?麦肯温和却讽刺地说。 你和这个人没有关系,至少现在还没有。原谅不会建立关系。在耶稣里,我已经宽恕全人类反抗我的罪,但是只有一些人选择建立关系。麦肯锡,难道你看不出原谅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吗?这是你和我们共享的力量,是耶稣给所有让他住在里面的人的力量,才能让和解成长。耶稣原谅那些将他钉上十字架的人时,他们就不再亏欠他,也不再亏欠我了。在我和那些人的关系里,我绝不会提起他们以往的作为,也不会使他们羞愧,或让他们难堪。 我想我办不到。麦肯轻声说道。 我要你办到。原谅首先是为了让你这个原谅他人的人,老爹回答,得到释放,脱离会把你生吞活剥、破坏你的喜乐与能力、让你不能完全敞开心胸去爱的情境。你以为这个人在乎你经历的痛苦与折磨吗?若有区别的话,他就是靠着知道别人会痛苦与受折磨的想法在过活。你不想切断那些想法吗?借着原谅,你就能释放他,让他不再背负重担,无论他是否知道,或是否承认。当你选择原谅另一人时,你就是好好爱他。 我不爱他。 今天不用,你不用爱他。但是我爱他,麦肯,不是爱他现在变成的样子,而是爱那个长久以来被痛苦所扭曲的破碎孩子。我要帮助你表现出那种天性,让你能在爱与原谅中,找到比恨更大的力量。 所以,那意思是说,麦肯再度对谈话的走向有点生气,如果我原谅这个人,我就能让他和凯特或我的长孙女一起玩吗? 麦肯锡,老爹的语气强硬坚决。我已经告诉你原谅不会产生关系。除非人们老实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改变自己的想法与行为,否则不可能建立起信任的关系。当你原谅一个人时,必定将他们从审判中释放出来,但没有真正的改变,就不可能建立真正的关系。 所以原谅并不需要我假装他没做过那件事? 你怎么能假装?昨晚你原谅了你爸爸,但难道你会忘记他对你做过的事? 我想不会。 但是现在你面对他做过的事也能爱他,是他的改变让这种情况发生。原谅绝不需要你信任你所原谅的人,但万一他们终于承认并且悔改,你就会在自己的心中发现奇迹,让你愿意伸出手,开始在你们中间建立和解的桥梁。有时候现在这对你来说可能难以理解!那条路可能会带你走向全然恢复信任的奇迹。 麦肯滑坐到地面,往后靠在之前坐的岩石上。他研究双脚间的尘土。老爹,我想我明白你说的话。但我觉得如果我原谅这家伙,他就无罪开释了。我要怎么为他所做的事找到脱罪的理由?如果我不对他继续生气,对蜜思公平吗? 麦肯锡,原谅不会为任何事情脱罪。相信我,这个人最不可能的就是开释获得自由。你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没有维护正义的责任了。那件事我会处理。至于蜜思,她已经原谅他了。 是吗?麦肯甚至没有抬头。她怎么能原谅? 因为我在她里面。那是真正的宽恕唯一可能的途径。 麦肯感觉老爹坐在身旁的地面上,但他仍没有抬头。当老爹的手环抱麦肯时,他哭了起来。把一切都宣泄出来吧。他听到老爹的轻声细语,他终于能够做那件事了。他闭起眼睛让泪水泉涌而下。蜜思和她的种种回忆再度涌上心头:着色簿、蜡笔和撕裂的血淋淋洋装的画面。他流泪悲泣,直到哭出所有的黑暗、所有的渴望和所有的失落,直到丝毫不剩为止。 如今他闭着眼睛,前后摇晃着身躯恳求道:帮助我,老爹。帮助我!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原谅他? 告诉他。 麦肯抬起头,一半期待着看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站在那里,但没有人出现。 怎么告诉他? 只要大声说出来。我孩子的宣告中有着力量。 麦肯开始先用不甚热衷的语调,结结巴巴地低声说着,但后来则愈来愈确信。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我原谅你。 老爹紧抱住他。麦肯锡,你真让我感到欣慰。 当麦肯终于镇定下来时,老爹递给他一块湿手帕,好让他擦脸。接着他站起来,刚开始有点不稳。 哇!他声音沙哑地说,试图找字眼描述自己刚费劲走过的情绪之旅。他感到生气蓬勃,将手帕又递回给老爹,问道:所以如果我还是感到生气也没关系吗? 老爹的回应很快。当然!他做的是骇人听闻的事,他造成许多人椎心刺骨的痛。那是错误的,怒气对于那种滔天大错是正确的回应。但不要让自己感觉的怒气、痛苦和失落阻挠你原谅他、把手从他的脖子上移开。 老爹抓起袋子背上。儿子,开始的前两天,你可能必须宣告你的原谅一百次,但第三天和之后的每一天,次数都会减少,直到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原谅他了。然后有一天,你会为他的完整而祷告,并且把他交给我,让我的爱能将他人生中每个腐败的迹象燃烧殆尽。尽管此刻听起来难以理解,但有一天你会在不同的环境中认识这个人。麦肯呻吟一声。尽管老爹的话让他的胃翻搅不已,他的内心却知道这是事实。他们一同站起来,麦肯转身走向步道,返回他们的来时路。 麦肯,我们的事情还没结束。他声明道。 麦肯停下来转身。真的吗?我以为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原因。 没错,但我也告诉过你,我有东西要给你看,是你曾要求我给你的东西。我们来这里是要带蜜思回家。 忽然间,一切都合情合理了。他看着沙瑞玉的礼物,恍然明白了它的用途。在这荒凉的景致当中,凶手将蜜思的尸体埋在某处,而他们是来把她取回的。 谢谢。他只能对老爹这么说,瀑布再次从他脸颊上流下,仿佛从无止尽的水库流泄出来。我讨厌这一切像白痴一样哭哭啼啼的,这些眼泪。他呜咽道。 喔,孩子,老爹温柔说道。千万别低估了眼泪的奥妙,你的眼泪可以成为有疗效的水和喜悦的泉源。有时候心能够说出的最佳言语就是眼泪。 麦肯折返回原地,正面看着老爹。他从未凝视过如此单纯的仁慈、爱、希望和活泼的喜悦。但你承诺过有一天世间不会再有眼泪,我期待那一天的来临。 老爹微笑,伸出手用手背触摸麦肯的脸,十分轻柔地擦净满布泪痕的脸颊。麦肯锡,这个世界充满了眼泪,但如果你记得,我的承诺是,我会擦去你们的眼泪。 麦肯勉强挤出微笑,他的灵魂在天父的爱中持续融化,得到疗愈。 拿去,老爹说着递给他水壶。好好喝上一口。我可不要你在这一切都还没结束前,就变成干瘪四季豆。 麦肯忍不住笑出来,这似乎极不合宜,但他继而再想,便知道这很完美。那笑声是希望与重新恢复的喜悦代表结束的过程。 老爹带路。在离开主步道、沿着小径来到散乱的圆石堆前,老爹暂停下来,用手杖敲着一颗大圆石。他回头看麦肯,作势要他看仔细一点。又来了,同样的红色弧形。现在麦肯才了解,他们沿路走来的步道,都由带走她女儿的人做了记号。他们一边走,老爹才开始向麦肯解释,之所以连一具尸体都没找到,是因为此人会先侦查找好隐藏尸体的地方,有时在绑架小女孩之前几个月就找好了地点。 走了半片大圆石地,老爹离开步道,进入一道重重岩石与层层山峦的迷宫,旋即又在附近的一块岩石正面指出他已经熟知的记号。麦肯看得出那些记号很容易被忽略,除非有人知道自己要寻找的目标。十分钟后,老爹停在一道石缝前,那是两块露出地表的岩石交会处,底部有一小堆圆石,其中一颗刻有杀手的符号。 帮我把这些搬开,他对麦肯说道,同时动手移除较大的石块。这些石块把山洞的入口遮住了。 搬开遮蔽的石块之后,他们捡拾、铲开挡住入口的硬土及碎石。忽然间,剩余的碎片残砾塌了下来,一条通道映入眼帘,通往一个小洞穴,或许曾是某种动物冬眠的洞穴。腐败物的臭味一股脑儿扑上,令麦肯作呕。老爹伸手进入沙瑞玉送给麦肯的圆筒底端,从中抽出一条大方巾尺寸的麻布,绕住麦肯的口鼻绑好,香甜的气息立刻隔绝了洞穴的恶臭。 那里的空间仅足以让他们爬行而过。老爹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强力手电筒先勉强钻入洞穴,麦肯紧跟在后,身上仍背着沙瑞玉的礼物。 不消几分钟,他们便找到那令人悲喜交集的宝物。在一小块露出地表的石块上,麦肯看见了尸体,认定那是他的蜜思。她的脸朝上,身体由一块肮脏腐败的布盖着,像一只没有手来穿戴的旧手套。麦肯知道真正的蜜思并不在那里。 老爹打开沙瑞玉送他们的东西,洞穴立即充满了美妙扑鼻的芬芳香气。即使蜜思身体下面的布脆弱不堪,却足以使麦肯将她抱起,放在所有的鲜花与香料中间。接着老爹将她温柔地裹住,抱到入口处。麦肯先出去,老爹则将他们的宝物递给他。老爹出来时,他站起身将袋子背上肩膀。过程中没有人说话,只有麦肯不时喃喃低声说道:我原谅你我原谅你 他们离开那个地方之前,老爹捡起刻有红色弧形的石块,覆盖住入口。麦肯注意到这个举动,却不大在意,只是忙着处理思绪,温柔地抱着女儿的尸体,贴近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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