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期六冠军之战登场前的这七天似乎漫长得折磨人心，星期一和星期三下午，我们天使队做了两场练习，席德．马克斯领军的洋基队则在星期二和星期四下午练习。我们着重于基本功的加强锻炼，特别是打击部分，虽说孩子们斗志旺盛，比尔与我可没这么乐观。最后一场季赛过后，保罗．泰勒的母亲告诉我们，这孩子无法参加冠军赛了。泰勒一家人早在将近一年前就拟定旅游计画，旅馆房间也订好了，泰勒夫妇要带儿子去百慕达住两星期，打高尔夫球和潜水，可惜他们出发的日期恰恰落在冠军战的前一天。保罗的母亲说：十个月之前，谁会料到我们家儿子会成为打赢球赛的必要成员而且还是冠军赛？然而，就在星期一全队练习之前，保罗的父亲满脸笑容来到比尔与我面前，他带来一个好消息：家族度假行程已经设法延后一星期出发，顶级旅馆颂纳斯塔滨海饭店的订房日期也顺利延后。奇迹啊！比尔与我都不敢相信我们的运气居然这么好。
重头戏预定星期六下午两点钟开始，不过，我们在将近下午一点钟抵达球场时，看台上几乎座无虚席，左、右外野界外区的观众也已经打开折叠椅，这似乎是一年一度的冠军之战行之有年的传统。正面看台上，两名白衣小贩早已忙着兜售冰淇淋与盒装爆米花，替这场在温暖的夏日午后举办的棒球比赛增添特别的风情与气氛。坐在本垒后方的乔治．麦寇德正透过扩音器播放大学乐队曲目，卖力鼓动观众进入欣赏比赛的情绪，音量比平时大了些。
比尔一看到我穿过围墙边的入口走进球场，马上朝我小跑步而来。约翰，有几件事情要告诉你，他一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说道，在本垒后方，他开口的时候，眼神并没有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有几个记者《康科德箴言报》和《曼彻斯特工会领袖报》派来的。
来采访一场少棒联盟的比赛吗？拜托，这又不是新罕布夏州的州冠军之战！
话是没错。那些记者说，来这儿是想瞧瞧一个亿万身价的企业执行长怎么管教一群不满十三岁的毛头小子。
太好了！还真是给我捧场啊。
他们很友善的。别担心。
我扫视球场。已经有四名天使队员到场了。安东尼．祖洛正与提摩西练传接球，保罗．泰勒正准备去接贾斯汀从一垒抛给他的滚地球。比尔，你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
呃，我觉得，你应该会想知道，提摩西的母亲真的来看球了。她坐在三垒休息区后方的第一排座位，跟麦森哲医生在一块儿。她穿白色运动衫，头戴粉红色帽子。
我看到她了。比尔，谢啦。
我走向看台边，脱下原本戴着的天使队棒球帽，伸出右手。诺伯尔太太医生很高兴看到二位都来了。我知道这对提摩西来说意义重大。
诺伯尔太太带着微笑点点头。哈定先生，今天什么事也拦不了我来看球。什么也拦不了我的！希望你们能够获胜。
谢谢。医生，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老先生点点头，同时与我握手。彼此彼此，哈定先生。还请您替我那逐渐退化的记忆力补强一下，看看有没有错。提摩西本季还没敲出第一支安打，对吗？
对。很遗憾，这是实情。
老先生脱下扁扁的牛仔帽，盯着帽子瞧。这么说来，今天的比赛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恐怕是这样子没错，至少这是本季的最后机会了，而且成功不易。洋基队要派出阵中的王牌投手对付我们，任何人想从这号强投手中击出安打都很难。
嗯，他轻声说道，那么我由衷祝福你带领的队伍能够赢球，而且那小子上场打击的时候，我想咱们得特别用力祈祷才成。
谢谢，我说完朝球场转过身去，此时整座球场响起了《圣母院进行曲》众人熟悉的几个小节。
本垒板后方沉重的铁丝挡球网后面有一张折叠式桥牌桌，史都华．兰德和南西．麦克拉伦预先在桌上摆好了二十四个纪念奖座，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每一个奖座都有一枚金黄色实体大小的棒球嵌在方形木质基座上，托着一小片金属牌子，牌面已经刻好球员的姓名、所属队伍，还有勃兰少棒联盟冠军赛的字样。在我们这个联盟，没有所谓的输家。
终于，两名裁判走近本垒，朝席德和我招了招手。个儿高的是杰克．劳夫林，担任主审，另一个穿蓝衬衫的人担任垒审，名叫提姆．斯培龄。
二位，劳夫林扯开粗哑的嗓子说道，在少棒联盟整个球季的赛程表里，唯一一场没有预先指定主场队伍的比赛，就是今天这一场了。马克斯先生，待会儿我会掷这枚钱币，在钱币还没落下之前，劳驾您喊个正面或反面好吗？喊了之后就没得选择啰。猜中的一方就是今天的主场队伍，先守后攻，使用三垒后方的休息区，这样都明白了吗？
席德与我都点点头，钱币抛到大伙儿脑袋上方的时候，席德大喊一声：反面！
又一次意想不到的好运气。熟悉的乔治．华盛顿侧脸，仰天朝上对着众人。后攻的是我的天使队员们。说起来很幸运，队员早已把大部分的球具和手套放在三垒后方的休息区了，仿佛无惧于冒险一搏命运，当我告诉大家不必换休息区、先守后攻的时候，全体大力欢呼。除了正在休息区外后方热身的陶德，所有的孩子统统坐定，我这才缓缓从长板凳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双手插在裤子背面的口袋，身子微微前倾，如此我便看得到每个孩子的眼睛。最后我开口说道：你们努力打进了冠军赛，每一个人都应该觉得很骄傲，天使队这番成果，人人功不可没。现在，我只有一件事情要对全体队员说。没错，眼前就是冠军之战了，但我要求每一个人今天开开心心去打球。比赛本来就该是这么回事儿。大家今天置身于此地，这是你们努力了一整个球季得到的奖励，不过，如果各位不能开心欢笑享受奖励，那么也没多少快乐可言。要记得，不论你们是赢是输，太阳明天依旧会升起，各位的大好未来还在前方等待着。当然啦，赢球是好事一桩，但不必争个你死我活的。这只是一场球赛，所以，大家放轻松，好好享受这一天，同时牢记提摩西．诺伯尔本季不断告诉大家的一句话。我朝那个小瘦子一指。你再提醒大家一次吧，提摩西。
他站起来，细瘦的胳臂高举过头，小小的拳头握紧，大声说道：永不放弃，永不放弃，永不放弃！全队立刻齐声大喊：永不放弃，永不放弃，永不放弃！
身材高大的主审朝两队休息区方向挥了挥手，然后指一指由本垒向两侧延伸出去的边线。天使队快步跑上场，然后沿着三垒边线排成一列，洋基队也一样，沿着一垒边线排成一列，双方列队都以本垒这一端为起点。乔治．麦寇德透过扩音器播放振奋人心的国歌之后，陶德出列走上投手丘，不过这一回，洋基队的王牌投手格伦．葛斯登也站在他身边，这是预先安排好的，两人一块儿带领各自的队员背诵少棒联盟誓词。接着，主审将面罩高举过头，天使队员从休息区前一跃而起，大喊永不放弃，永远、永远、永远不放弃！ ，各自跑向守备位置。
第四十四届勃兰少棒联盟年度冠军赛，即将开打。
我听从比尔．卫斯特的建议，稍早要求陶德．史帝文森把赛前热身的时间拉长，比平时多了十分钟，结果这个金发高个子少年的球速，比我之前见识过的还要快。他一开场就用三振解决两名洋基队打者，第三名打者得到保送上垒，接下来轮到洋基队第四棒强打，他从陶德手中击出落点深远的左、中外野方向二垒安打，于是洋基队投手葛斯登接棒上场打击。陶德小心翼翼应战，直到投出两好三坏的满球数之后，葛斯登对准一记内角快速球挥棒，球往一垒与二垒之间飞去，球势强劲，登时令本队落后两分，在此之后，我们终于抓到本局最后一个出局数。
一局下轮到我们进攻，虽然第一棒安东尼．祖洛得到四坏保送，贾斯汀和保罗双双击出易于处理的内野滚地球，接着上场的陶德两度把坏球打到左外野的围墙外，记两次好球，最后以挥棒落空出局。
二局上，我们设法一一解决洋基队的打者，可是到了二局下，我们也受到同样的待遇，战车和查尔斯．巴瑞欧双双获得保送之后，天使队打者接连出局。大好得分机会也没了。接下来，按照比尔与我事前的规划，我们在三局上把场边的三名天使队员安插到守备阵容之中，克里斯．兰恩代替安东尼．祖洛守二垒，狄克．安德罗斯代替劳勃．墨菲站上左外野，提摩西．诺伯尔以小跑步奔向右外野，取代先发的杰夫．盖斯顿。
席德．马克斯也做了些许调度。他的计分员与比尔在本垒旁边彼此知会两队替补球员名单，稍早他俩已先向球赛的正式计分员报告过了，大会计分员的座位就在挡球铁丝网后面另一张折叠桌前，与南西和纪念奖品比邻而坐。
第三局开始，洋基队上场的第一名打者逮着陶德的快速球大棒一挥，球沿着三垒边线飞去，刚好进了三垒手的手套。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保罗．泰勒怎么接到那一球的，不过他成功了，飞身反手扑球之后跌在地上，技惊全场。观众跳起来鼓掌叫好至少五分钟，令两名裁判双双走上投手丘高举两手示意大家安静，原本对泰勒这番美技大表激赏的球迷们，这才不情愿地坐回原位。此乃我生平见过最杰出的守备表现之一。接下来陶德让第二个打者三振出局，下一棒是洋基队身材瘦高的捕手，他挥出一记很高的高飞球朝中外野方向飞去，查尔斯．巴瑞欧轻松接杀出局，结束洋基三局上的攻势。虽然争夺冠军头衔有其压力，但到目前为止两队都没有失误，只是，在比赛进行到三局下、轮到我方打击时，洋基队仍以两分领先。
站在三垒后方指导席的我，内心开始冒出一丝绝望。葛斯登这场球投得非常之好，而且投球表现完全没有软化的迹象。我们必须设法突围。第一个上场的打者克里斯．兰恩朝打击区走去，当他看向我的时候，我火速朝他做了触击短打的暗号。第一球他没出棒，主审喊出一好球，接着他敲出一支近乎完美的短打，球滚向三垒边线，然而这球没有漂亮到可以给满分。他出局了只差半步就能安全上垒。下一棒是贾斯汀．努恩柏格。我原本很想再给一次短打的暗号，然而我没有这么做。他击出缓慢疲软的滚地球朝投手右方而去，葛斯登稳稳一捞接着了球，及时顺势挡下贾斯汀的进攻，使得贾斯汀跟兰恩一样，也仅以半步之差遭到封杀出局。保罗．泰勒站上打击区之际，神色紧张地望向我。我没给他任何暗号。这是正确的决定。保罗逮着葛斯登投出的第二球，那是一记内角快速球，结果球儿一路高飞，越过左外野围墙，全垒打！这下子我们只落后一分了。接着轮到陶德上场打击，他把球击往中外野方向，然而这球飞得不够远，使得这一局结束时仍由洋基队维持领先，二比一。
第四局，陶德投得似乎比前三局更加卖力。洋基队没有半个打者能把球击出内野之外。三上三下。
金博尔，巴瑞欧，还有安德罗斯，比尔高声唱名，宣布四局下半要上场的头三个打者，这时天使队员正走入休息区。好好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就是现在了！来个得分的大局吧！他边喊边在休息区内走上走下，轻拍每一个天使队员头上的棒球帽。
永不放弃！提摩西大喊，其他队员立刻齐声跟进。永不放弃，永不放弃！
这局头一个上场打击的战车获得保送上垒。倘若上垒的是战车以外的队员，我会设法制造牺牲短打送他上二垒，然而这个大块头跑垒速度实在太慢，于是我让查尔斯．巴瑞欧放手去打。他击出力道强劲的滚地球往游击手方向滚去，游击手接了个干净俐落，快传二垒，二垒手接到球后转身传向一垒。双杀！接着上场的狄克．安德罗斯挥棒落空三振出局，比赛进入第五局，我们仍以一分落后。
洋基队第五局的第一个打者正在球架前挑选球棒，这时席德也往三垒后方的指导席移动，半途他以小跑步来到我们的休息区附近。
嘿，约翰！他喊道。
什么事呢，席德？
真是前所未有的一场好球，不是吗？这些孩子们真不赖！两队都很棒！我微笑点头以对。
洋基队这局的第一棒企图以触击短打上垒，但他把球打到半空中，陶德轻松接杀。下一棒是洋基队的一垒手，身材矮壮的左打者，他先吃了两记好球，接着击中一记内角球，猛力挥出强劲的平飞球朝右外野移动，直冲着提摩西飞去。
噢，不妙！我听见比尔大叫，只见提摩西高举双手过头，稍稍挪动双足，让右脚支撑着他细瘦的身子，球儿啪地一声进了他的新手套，那声音全场都听见了，一时之间大家全安静下来。观众了解到提摩西接住那记飞球之际，起身欢呼叫好。提摩西只是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同时把球传回一垒给贾斯汀。下一名洋基队打者遭到三振出局，此刻轮到天使队打击了。比尔宣布，前三个上场的打者是罗杰斯、诺伯尔和兰恩。
洋基队投手格伦．葛斯登丝毫不见疲态，球数仍不乏好球。然而我方的班．罗杰斯令全队大吃一惊。他设法取得两好两坏的球数，然后把握一记进垒高度及腰的快速球，远远打到介于左外野手与中外野手之间的地带。虽然我心知这球机会不大，因为中外野手已经追到球了，我仍对着全速通过二垒的班挥手，示意他朝我跑来，跑者与球双双到达三垒，我屏住呼吸。班以单脚滑进三垒，姿势满分，三垒手的手套一挥接住了球，刚好没碰到班的右脚。安全上垒！垒审喊道，此时看台观众迸出喧闹声与口哨声，音量愈来愈大，因为提摩西．诺伯尔缓缓走向打击区，就在追平分距离本垒仅六呎之遥的时刻！
小个子停下脚步，就在离打击区还有十呎的位置，用手刨起一把泥土摩擦双掌。他转身望向我。我给了他一个放开来打的暗号。他点了点头。接着他缓缓踏入打击区，提一提裤子，拉一拉帽舌，摆好打击姿势。就在那一刻，比尔与我双双目睹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场面，就连我们自个儿还在打球的年代也没见识过。所有天使队员此刻统统站了起来，身子前倾，手肘靠在休息区的墙顶边缘，聚精会神，盯着提摩西在场上的一举一动。一片静悄悄！彻彻底底的静默，全队仿佛正在祈祷着呢！突然间，正面看台上的观众也安静下来，静得就算远在康科德的火车鸣笛声也听得见。
提摩西数度竖直球棒，等待着。葛斯登瞥了一眼站在三垒的班之后，做出精准的投球动作，朝提摩西投出一记慢速球，飘也似地朝捕手移去。提摩西笑了一下，退出打击区。一坏球！
回到打击区之后，提摩西竖好棒子，微微蹲低身子，等待下一球。葛斯登投出的第二球是快速球，正中好球带红心。提摩西没有挥棒。一好球！下一球又是快速球。两好球！我转身偷瞄诺伯尔太太和麦森哲医生。两人都低头盯着自己的手，仿佛无法强迫自己注视本垒上的动静。下一球是慢速球，提摩西没有理会。他走出打击区。两坏球。此刻球数两好两坏了！提摩西慢慢走回打击区，用球棒轻敲本垒板，再将球棒高举至肩膀后头竖直，蓄势待发。葛斯登再度奋力振臂一挥，投出一记高度及腰的球，本垒板正中央进垒。提摩西挥棒。棒子结结实实打中了球！球先在葛斯登左方的草皮上弹了一下，接着迂回穿越一垒与二垒之间没铺草皮的地带，勉强闪过了一垒手捞球的手套，往右外野手方向滚去，愈滚愈慢，右外野手连忙追过去捡球。班．罗杰斯从三垒奔回本垒，轻松取下追平分，提摩西双脚踩在一垒垒包上，一派得意！他满脸漾着大大的笑容，以胜利之姿高高扬起棒球帽，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脸上的神情。提摩西看向我，挥了挥手，又转身朝他母亲与医生挥手，诺伯尔太太和麦森哲医生都已经站起来鼓掌，与球场里的每个人一样。
此刻我们天使队的打线来到高峰群，比数已追成平手，而且无人出局！席德．马克斯叫了暂停，慢慢走到投手丘，与投手葛斯登和内野手商量对策。等待比赛继续进行之际，我从三垒后方的指导席走回休息区。本队的下一棒克里斯．兰恩正等着踏进打击区，不过，努恩伯格、泰勒和史帝文森聚拢在我身边的时候，他又跑回休息区加入讨论。
各位，我说，我认为现在正是发动攻势的好机会。球来了只管放轻松、好好挥棒，就像你们一整个球季以来打击的方式一样，我有预感，你们会赢得冠军。接下来你们就可以放暑假去了，明白吗？不用割草皮。不用在花园里除草。不用做家事。你们觉得怎么样？
他们全都笑了开来，点头同意，此时主审朗声说道：各位，比赛可以继续进行了吗？
席德拍了拍投手的肩膀，小跑步回到洋基队休息区。
克里斯．兰恩走进打击区，主审拉好面罩大喊：比赛继续！
兰恩对准第一球挥棒，击出左外野方向高飞球，遭到接杀。一人出局。代表本队超前分的提摩西．诺伯尔，仍然站在一垒。
贾斯汀．努恩伯格似乎急切过了头。即便第一球与第二球进垒高度明显低于膝盖，他还是出棒了，不过，第三球拉高到接近下巴部位进垒，他猛力一挥，把球打进右外野，形成一垒安打，送提摩西上了二垒。下一个上场的打者保罗．泰勒，在球数累积到两好三坏之后，击出二垒方向的强劲滚地球，洋基队野手接到球后却传向一垒，于是提摩西推进至三垒，贾斯汀滑进二垒，使得陶德．史帝文森在两人出局的情况下站上打击区。
头两球，陶德使劲儿挥棒，但是都没打中。接着他往打击区外一站，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重新踏进打击区，对准葛斯登投出的下一球打击出去，球飞过二垒上空，形成一垒安打，提摩西奔回本垒拿下超前分，贾斯汀站上三垒。可惜战车击出右外野高飞球遭到接杀，第五局因而告终，不过此刻我们首度取得领先，只要再拿下三个出局数就能赢得联盟冠军头衔，提摩西不但让追平分入袋为安，他本人更是奔回本垒、替队上夺得了超前分！
天使队员上场移往守备位置之际，我陪着陶德走到投手丘。手臂状况怎么样啊，大个儿？我问道，设法不让自己的口吻流露挂虑的语气。
他点点头，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很好。没问题。
我轻轻揉了揉他的右肩。还有办法再解决三个打者吧？
他又点点头，脸上没有笑容。没问题。真的。
洋基队第一个上场的打者得到两好三坏的满球数之后，击出左外野方向的高飞球。一出局！接着，陶德投了四个坏球，让第二名打者上了一垒。下一棒吃了三振离场。现在只差一出局了然而接下来上场的是洋基队打线中的强打。这个棒次排在第一棒的打者，敲了四记左外野边线方向的界外球之后，终于从陶德手上获得四坏保送。现在洋基队的追平分前进到二垒了、超前分上了一垒！
坐在我右边的比尔．卫斯特轻声说道：我说经理大人，你应该上场去跟咱们的投手聊两句了，就是现在。
我跳起来大叫暂停，慢慢走向投手丘。陶德背对本垒，正低头盯着地上瞧，用手套不断猛敲自己的右大腿。
伙伴，感觉怎么样？我问。
没事。没事。
会不会是有点儿累了？
没有。我很好。真的。
接下来上场的这家伙很能打，你有办法压制他的火力吗？
他只是点了点头。我拍拍他的肩膀，慢慢跑回休息区。
陶德踏上投手板，转过身来，飞快看了一眼二垒上的跑者之后，马上投出一记高度及腰的快速球通过本垒板中央。
一好球！
战车从他的捕手手套中抓出球，在脑袋上方挥了挥，再抛回去给陶德。陶德没有做出挥臂式投球的大动作，而是立刻踩稳左脚，把第二球直接投向本垒，打者与捕手一脸吃惊。
两好球！
比尔转身笑着对我说：约翰，你看出陶德在做什么吗？他很怕你会把他换下场，所以他正使出浑身解数，想在你的屁股离开板凳换掉他之前，尽可能火速解决洋基队的打者。
此刻战车也意识到他的搭档意图何在，他先蹲低回到捕手姿势，再把手里的球抛还陶德。陶德再度很快站好位置，同样在手臂没有往上挥的情况下投出快速球，球通过本垒板中央进垒。
三好球！
我们赢了！
队上的孩子们又吹口哨又尖叫的冲向投手丘，合力把陶德高举上肩，得意洋洋地绕着内野逐垒前进，这些天使队员们反覆喊着我们永远不放弃，我们永远不放弃！全场观众此刻都站起来鼓掌了。接下来，天使队靠近三垒时，又一个人突然间也和陶德一样，被大家高举上肩是提摩西！他双拳紧握，细瘦的胳臂上上下下晃着，队友将他瘦小的身子尽可能举得高高的。
等到天使队员终于抵达本垒、把肩上两位致胜英雄放回地面，全场起立的观众仍然持续欢呼吹口哨，掌声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
最后，两队球员列队领奖。在扩音器播送《不可能的梦》的乐声中，洋基队、天使队先后领取纪念奖牌。史都华．兰德出于义务，与站在队伍末尾的我握手道贺，突然间我忆起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到这首歌：那是在勃兰镇公共广场的演奏台上麦克风前，我等着要向为了欢迎莎莉、瑞克和我而齐聚一堂的镇民致词。
稍晚，日照形成的影子愈来愈长了，我正准备离开球场，这时提摩西快步朝我跑来，手里还拿着他的纪念奖品。哈定先生，我要再一次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的脚踏车。我的手套。全是您帮我的。我真的很感激您。
我弯下腰把他抱起来，把头埋进他小小的胸膛。我实在不该这么做的，因为我居然哽咽了起来。提摩西，你不必谢我，我才该向你道谢。你为我做的，比我为你做的多太多了。
我有吗？他问道，脸上明明白白挂着疑惑。
有，有的，而且我爱你。
哈定先生，我也爱您。他举起手中的纪念奖品。这都要谢谢您，现在我是货真价实的冠军了呢。
我亲了亲他的脸颊，弯身把他放下来。提摩西，你一直都是冠军喔。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