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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三、黄鱼之忆

吾写又写② 倪匡 708 2023-02-05
黄鱼,要绝种了。 黄鱼本来是最普通的海鱼,一直是沿海一带老百姓主要的副食品,产量极多,价格廉宜,肉质鲜美,营养丰富,是上天送给人的最好礼物。不但是贫家餸菜之中最常见的鱼类,也是富人的爱好,大蒜黄鱼、大汤黄鱼、熏黄鱼、拖(可加苔条)黄鱼、红烧黄鱼、卤虾瓜(一种盐渍的极小黄瓜)、清蒸黄鱼、暴腌黄鱼、苋菜黄鱼羹、黄鱼面以黄鱼为主的著名菜肴,不胜枚举。更可以加盐腌制为咸黄鱼,煎蒸皆宜,是送饭妙品。公元一九四九年,战火逼近上海,家家户户为应付战时之需,都大量腌制黄鱼,使得整个城市在风声鹤唳之中,弥漫一股咸黄鱼的腥味,形成一种十分独特的时代气息。 而现在,据说还有偶然捕获的黄鱼,一公斤左右一尾的,价值逾千人民币!

黄鱼多的时候,可以多到什么程度? 多年之前,曾在黄海之滨生活。一晚正当满月,午夜时分,忽闻海面之上,异声大作,难以形容,不知有何妖怪,一众人等,飞奔往观,距海边约三五里,顷刻奔至,但见月色之下,海面之上,金银二色分明,近海处见银光闪闪的月下海面,而离岸不远的海面之上,一片金光,腾挪闪耀,正是大群黄鱼南下,异声是鱼身倾轧拥挤而生,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天明,金潮渐薄,才见到大批渔船,尾随捕捞,原来大队黄鱼涌进时,渔船不敢妄动,只能尾随,不然会被掀翻云云。 而在捕捞季节,岸边的渔获,堆得如同小山一样,一层鱼,一层盐,气味之浓,站在一旁,像钻进了鱼堆一样。 多到这种程度的黄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于是,米脂色的汤,碧绿的新雪里红,筷子一碰,白玉般一片片自然分解的蒜瓣形鱼肉,满口的鲜味,母亲慢点吞,小心骨头的叮咛都成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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