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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三章矮黑人与侏儒象:刚果盆地(一九六八)二

非洲沉默 彼得.馬修森 28826 2023-02-05
★枯竭森林 在我们造访巴扬加之初,我陪同巴恩斯博士和卫斯登博士进行侦察飞行,穿越里察.卡洛尔所提议设立的德桑加︱桑加保留区,这里占地两千七百平方公里。我们希望说服姆比提康先生未来在木材工厂的合约到期后,能扩大卡洛尔所提议的保育区,那或许能够让一座国家公园得到充分保护的状态。 初时在高空中盘旋几圈后,我们再度降到森林树冠层上方几百呎的高度;那些树木沿着桑加河而下,分布在狭长的林地里,在晨光中反射出缕缕金光。铁树在一片绿色的树海中发出火红的光芒,而奇特的白色羽翼鸟类,在此变成一群棕脸的大犀鸟,正穿过森林清凉的沼泽地。 让我们感到惊讶的是,这里较少见到落叶树种,虽然比北方多,但也并不全是终年常绿。即使此地已经靠近赤道,但此时的刚果盆地不像亚马逊上游和婆罗洲已经过了短暂的旱季,反而像南方和北方漫长旱季的延伸;对它的生态而言,或许比较重要的是不断扩大范围的气候变化,这可以从湖滨的沉积物、植物的花粉和白蚁窝的纪录看得出来。那些生态是第三纪(Tertiary)开始就有的。这里,湿季与旱季比东南亚和美洲更极端,也更频繁,这些地方从白垩纪(Cretaceous)开始,大半未受到破坏。上一次的大旱季是在一万年前,它使得整个中央盆地的森林,也就是今天的萨伊,完全被消灭。而这座东西向伸展的残余森林,是生态学家所熟知的更新世残迹,当雨水再度降临,动物群与植物群也跟着再度滋生。相较于那些残迹,中央地区到今天仍维持一种枯竭森林的状态,尽管有人在那里发现一只在其他地方都不曾发现过的侏儒黑猩猩。

我们碰到的第一头森林象是一头雄象,是在德桑加洼地的泥坑里看到的。它对着来回穿梭的飞机摇头晃脑,似乎在表示抗议,但是并没有跑开这表示盗猎者很少在这里出没。另一个好现象便是这里几乎看不到森林被砍伐的痕迹,相较于伐木的公路,这里的林木长得过于茂密。稍后我们从斯洛伐尼亚的员工那里得知,在上万种的树木中,进步的伐木业只砍伐其中的四种(三种是红色的落叶木,用于出口,另一种是白木,供当地建设用),因此每几公顷的土地上,被砍掉的树木可能不到一棵。 选择性伐木在理论上很棒,但是却对森林造成种大的伤害,因为构建森林中的小径和道路系统,就得砍掉树木,不过从空中所能观察到的最小影响来研判,斯洛伐尼亚.波以斯公司也颇费了一番心思。这种选择性的伐木作业由于开辟了许多小块的新空地,因而能制造出和古树倾倒时相同的利益。那些从空中看似巨人骷髅的古树,生长在森林底层,当它们枯倒,阳光便会从被撕裂的森林射入,或许能引发二次生长,也让那些无法取得树冠高处养分的许多动物,有机会吃到地上的嫩芽。

★象群数据调查 里察.巴恩斯曾在坦尚尼亚的卢哈国家公园完成丛林象群的硕士论文,现在他接受纽约动物学会的赞助,正在研究调查森林象群的技巧,因为这种象群很不容易颧察到。在此之前,森林象群含糊的数量估计曾受到某些臆测者的偏见影响,因此在国际间的保育工作能够集中化而且具代表性之前,先要有更精确的调查。巴恩斯博士的研究区域是我们即将造访的地方,位于加彭北方的艾文度河流域,大约是巴扬加西南方三百哩处,在他结束调查之前,将在加彭完成第一次的森林象群调查,他的调查方法接下来将可以引用于整个非洲雨林区。巴恩斯用他最严谨的语气告诉我:我们还无法作出精确的数据。我们在动物的排遗密度数据中,有一定程度的不规律性,必须加注粪便的分解率。但是比较安心的是,在雨林动物数量的统计上,可以说每公顷土地不到一头,尽管根据报告,象群在这里十分普遍。

卫斯登博士点点头,说:在这个区域,包括中非共和国南部、刚果、喀麦隆南部和加彭北部,cyclotis森林象数量明显是最高的。人们告诉我象群在东萨伊已经很稀少,但是我想当我们拜访伊都里森林时,将能建立一套数据,而且必然可以假定刚果盆地的大块土地上,象群的数量很少。 在巴扬加的原生森林和再生森林里,巴恩斯博士将运用技术来估算某些象群的密度。第一天早晨的侦察飞行之后,他和卫斯登博士、唐古贝与巴比斯先生,还有三名巴宾加族的动物追踪者从他过去徒步横越的地方出发,那里象群的排遗在预先查明的距离上,提供了计算象群的主要基础。 班桂镇的护士警告我,尽量不要走路,直到我脚踝惊人的肿胀消下去为止。我也希望在我们到达伊都里森林时,我的脚多少能有所改善,因此决定当天下午节制一下森林徒步活动。斯洛伐尼亚公司当地建设事务的负责人塞鲁斯.史特库雷,很亲切地陪我前往德桑加的含盐洼地,那是条偏离老伐木林道的林间小径,大约有两哩长,据说象群经常在此出没。史特库雷先生一辈子打光棍,他长得高瘦结实,是丛林育种的老手,这些年在非洲,这种人已不多见。十五年前巴扬加国家公园设立时,他就已经在这个地方,过去五年,他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座森林。他来接我时,带了两名巴宾加族的猎人比山贝和拉里耶,他俩的个子比另一组人马所带的三名巴宾加人矮一截。比山贝是两人中年纪较长的,皮肤略黄,弯腰驼背,有颗大脑袋;两人的门牙全被锉刀锉成尖尖的。

我对史特库雷先生带着他的步枪感到不悦。他解释说:这不是为了打猎,而是因为我的恐惧感。 ★侏儒象的秘密 我们前一天吃晚餐时,曾经讨论过侏儒象(学名Loxodonta pumilio)。对整个热带雨林区的原住民来说,它只是一种动物,尽管体型比我们所研究的非洲象群中的小型森林象还要小。巴恩斯告诉我们,在加彭有一种传说中的好斗小象,称为阿沙拉(assala),从没有人怀疑过它们的存在。一九七七年出版的《非洲野生哺乳动物指南》详细描述过这种动物,并指出这种动物广为人知的攻击特性。然而书里也注明:这种侏儒象的存在并没有被普遍认定,人们所说的这种动物被认为是森林象群中体型较小的成员。 有关侏儒象的纪录首次出现在一九〇六年,那是根据前一年在加彭所捉到的一只小象(肩膀宽度一点二公尺)为基础所作的纪录,它还被运到纽约动物学会的布朗克斯动物园。有可能是侏儒象发现者的希罗多德.诺亚克是一位德国教授,他宣称这是非洲象的一种新亚种,学名Elephas (Loxdonta) africanus pumilo。可惜它的体型是侏儒象的两倍,是一头平常的森林象,九年后死时,还只是一头青春期的小象,但是当时,它已经被人们所遗忘,因为它在科学界耀眼的地位,被传说中另一头一九年被捕、属于非洲象特殊亚种的象所取代,这种象的学名是E. a. frasseni。另外一份广受各界认同的报告提到,在刚果的里奥柏二世湖北岸捉到五头迷你象,那在地域上是相近的。这种教人兴奋的新象种一是众所周知的水象(water Elephant),据说它有两栖动物的生态习性,就像河马一样。一九二三年,有两头以上的小象在那里被人猎杀,经过纽约动物学会最杰出的主任威廉.霍纳代的鉴识,那正是侏儒象。此外,在一九三六年,一对侏儒般的厚皮动物被活捉送到纽约市,引起当时新闻界和社会大众的骚动。其中一头象到一九四七年仍然存活,那时,那头象就像诺亚克博士所采集到森林象亚种,很自然地长到森林象的大小。

尽管如此,一些著名的生物观察者的报告陆续公布,虽然报告中的侏儒象出现的地点几乎涵盖了森林象分布的区域,然而后者已经消失,连侏儒象也一直不见踪影。所有赤道雨林区国家的非洲人都一致同意,有两种特殊的象种,其中一种体型较小的象,声名狼藉,和另一种体型较大的象相比,它们比较不机警,较具攻击性。他们更进一步地表示,它的叫声也不一样,而且有久居一地的习性,通常偏爱在潮湿的地方,经常与拉斐亚棕榈树分布有关,这点引起一些学术权威推测,就算这种象不是属于分布地域性的特殊亚种,也可以说是生态习性的亚种,因而把这种象冠上亚种的学名。 那些怀疑侏儒象存在而且是一种独特品种的人,他们的观点不只是因为那些被捕捉的亚种会在笼子里长大,也因为他们没有看到报告中所提到的侏儒象群的幼象。如果无法证明这种动物的存在,那么认为森林象已经消失的论调也是错的。此一论调的强硬派也如此表示过,包括保守的比利时动物学者柏纳德.胡佛曼博士,他在他的著作《不知名动物的追踪》一书中表示:我否定侏儒象的存在,即使说它是学名Loxodonta cyclotis森林象的亚种,那种说法也是荒谬可笑的。然而近代猎捕非洲象最著名的猎人贝尔(W.D.Bell)曾描述过一群来自赖比瑞亚的侏儒象。贝尔根据回忆画了这些侏儒象群的素描,在他的素描中,一头母象带着一头小象。其他的报告也提出侏儒象幼象的证据那是头生产过的母象,还有一头授乳中的母象,那些反对者反驳,指出那些交配繁殖的证据并无法证明有成年象的存在,而这些繁殖哺育的母象会继续长大到超过六呎,那样已超出成年侏儒象的假设标准。

在我们进入森林的途中,我问比山贝是否知道侏儒象,他说他知道。我用法文问他,它们是否比其他象plus mechant,意思是更阴险而且具攻击性,他低声回答:lls sont tous mechants(它们全部都很阴险),这句话弄得他和拉里耶爆笑不已。 ★出现了象群家族 这些追踪者穿着古式的短裤,还有儿童尺寸的暗红色塑胶拖鞋,但是一进入森林,两人都是打着赤脚走路,用他们的手很优雅地提着拖鞋。比山贝带头走,定时停下脚步聆听,步伐之间,停滞不动,一脚离地,转动他的脑袋,在僧帽鸟和犀鸟喧闹声中去截取短暂的声音,或者嗅闻刺鼻的粪便与森林树叶的气息。他带着一种神秘而柔缓的微笑,眼珠愉悦地转动着,轻声说:Moku,有时说:gandi。 Moku是一种猴子(是哪一种猴子是个疑问,因为在这座森林里,有十三种白昼活动的灵长类动物,包括大猩猩和稀有的红疣猴)。至于gandi,从他灵巧的手势判断,是一种羚羊,一种体型娇小的森林羚羊。巴宾加就像其他传统的猎人,在丛林里沟通交谈似乎是用一种柔和的腹语,有时候,比山贝在我们前方二十码一条垂着茂盛树叶的小径上,用他低沉而轻柔的嗓音说着话,而且不用转动他的头,另在二十码后方的拉里耶则柔声回答。

在我们前方沿着狭窄小径飞舞的是雄性的皇冠凤蝶,它有黑色的翅膀,带着白色大斑点和深蓝与黑相间的条纹状身体(雌性则完全不同样,且拥有另一个名字,称为黄色紫罗兰)。小一点的蝴蝶有深蓝斑点,或者完全是深蓝色,或许这种颜色在森林的黑暗中是最安全的;一只绿胸膛的八色鸟(或称八色鶫)再度出现,正闪动着臀部与尾翼,这是一种森林底层的神秘鸟类,能看到它我觉得很幸运。 靠近德桑加洼地时,比山贝稍微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传来一种粗厚的树枝啪啦声,就像是信号枪发出讯号,打破这片绿色世界的宁静,它意味着人们看到一头象或是一只大猩猩。比山贝仍然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阵子,他用长长的手指头指着,就像天线一般。接着他静静地移动到浓密森林树冠层的一个开口,大约有四百码长,一百码宽。他在那里转动他的大脑袋,面带着微笑,从头到尾都在微笑,他的手直指前方的树木之间。

从西方来了一群大象家族,一头母象加上三头小象,东边有一头母象带着一头小公象,还有一头大公象,相互挨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那头公象有着高耸的肩膀,巨大而蓬松的三角形象耳,有丛林象的那种粗厚而向前弯的长牙。另外还有一群,大约十只,位在洼地的最西端。就在我们的正前方有两头很小的公象,长着不成比例的大象牙,它们正用鼻子深深嗅着洼地里被浅水滩阻断的泥坑。 当我发现树林间出现两张非洲人的脸时,我的望远镜焦距马上从那两头长相奇怪的象移开了。那是盗猎者!我这么想着,但是过了一会儿,我从望远镜里观察到一张白人的脸,接着是另一名白人,他们同样也在观察这两头象。原来是里察和约拿。他们横越过森林之后,从遥远那一头被带到德桑加洼地来。他们后来告诉我,就在我们到达此地之前,这些长着长牙、活跃而脾气暴躁的动物群里,有一头曾经和大型的草原公象发生争斗。尽管这个洼地里还有其他象群,不过这些小公象特大的象牙,使它成为我们未来这段旅程中所看过最能引人感兴趣的象。

在邻近的荒野中,那头带着三头小象的母象,闻到我们的气味,便带领着她的小家族不疾不徐地走进森林。唐古贝和他那些武装的朋友,一发现侏儒象,就赶忙穿过洼地,前来察看是否有盗猎者,沙鲁斯和我站在空旷地,引得那些非洲朋友咧嘴而笑,很快地约拿和里察也穿过洼地,将我们曾经见过的第一批森林象,特别是那些大型的丛林象群,和那两头小公象作个比较。 森林象会沿着河滨的树林进入大草原有时可以在开阔的野地看到它们,同样,丛林象也会进入森林深处。里察和卡洛尔曾经看过丛林象群,判断它们是为了逃避象牙交易者的屠杀而向北方走,但是约拿认为那是因为大草原的遗传基因,让它们如此远离南方。这种特殊的动物有可能从来没有看过宽阔的草原。

其他象群展现出拉丁学名为cyclotis的森林象群的生物特征,只是程度上各有不同,它们身体的最高点是在背脊中央后方,而头部的位置则趋低,这样一来,使得它们小小脑袋上又小又圆的耳朵不会比颈子高(这让它们看起来很像丛林象幼象),而象牙也变得比较狭窄、直挺,而且牙尖朝下。根据推测,它们较低的颈部和小耳朵纯是为了适应在森林中行进,但是它们垂直的象牙,就像cyclotis象群一样,原因还是不得而知。另外也无法得知这种象群为何没有产生性别二态性,一般来说,一头丛林雄成象可能是雌象的两倍大。 约拿说:我想,象群的二态性,就像其他一夫多妻制的物种,和雄性争夺雌性有关。大草原上的四季十分明显,象群在雨季时集体群居,也同步进入动情周期,而体型较大的雄象当然会赢得雌象。至于这里的赤道森林,季节变化没那么显著,食物和水源也分布得更平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怀疑雌象群一定比较小,分布得也比较平均,此外它们可能整年都能够交配繁殖。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雄象也一定分布得很广,而不会在某一地、某个时期内产生强烈的竞争,因此体型大小就比较不重要了。 里察用他一贯保留且寡言的方式,对能在这个开阔草地,以近距离看到这些有趣的象群,显露出兴高采烈的神情。他从来就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森林象群,这也是他第二次有机会拍摄到它们的照片。他在早餐时告诉我:在加彭,它们总是藏匿不见踪影,有时只不过是躲在数码外。我们可能就站在一头象的上方,却不知在那里。即使我们真的知道它们就在那里,我们还是会制造出声音来把它们吓走,因为,他说到这里,耸耸肩,漫无表情的率真突然出现在他身上,那是他最教人喜爱的特质之一。他接着说:嗯,因为我怕它们。我还没有准备好接近这种森林里的怪象。我的未婚妻曾逼我答应她,我不会靠近它们。 里察不像约拿与我穿着短裤和运动鞋,他每天花时间待在森林里,因此他觉得自己无法像我们一样用这般休闲的态度,去面对像是荆棘和咬人昆虫之类的丛林之苦。在极为酷热与潮湿的气候中(虽然森林里比空地上来得清凉),他加强防御,穿着一件深绿色卡其野战夹克,扣子扣得紧紧的,还绑上紧紧的皮带,打上绑腿.穿上靴子,还有一大套完整的装备,装了帆布袋、水壶、罗盘、一袋袋用来测风向的尘土、望远镜、相机,以及其他有用没用的配备。从他那顶厚沉的制式晴雨两用帽下面,透过像猫头鹰般的眼睛向外凝视,他让人想起十九世纪自然学家的老照片,他们共同拥有一种充满古意的一丝不苟与奉献精神,而那是最教人激赏的。 如果巴恩斯和卫斯登博士曾在这座森林的深处,看到一头纯正的丛林象,而以我们正前方的这两头年轻公象的身高来研判象牙尺寸,他们绝对会大感惊讶。它们肩膀的高度绝不超过五呎,它们可能有五岁大。这些象对于过去有关侏儒象的描述,甚至是它们好斗的天性,都提供了最完美的答案,因为那两头比较大的公象曾经受到煽动,与较它们大好几倍的草原公象发生小规模战斗。但是几分钟之后,同一头小公象又接近西端大型象群中的一头母象,无疑地,它表现出孩子的行为模式,而且很快便显露出它并非是一头长大的侏儒公象,只不过是有长得过大的象牙;它只是一头特别独立的森林幼象。独立的理由可能是在于此地完全没有狮子、土狼和野狗,这些动物是唯一可能攻击体型这么大的幼象的掠食者(猎豹不够大,不可能撂倒一头象)。为免于掠食者的攻击,小象很早就脱离母象,可能是这个原因,使得那些嬉闹的cyclotis森林幼象群,被错误报导为侏儒象。 虽然一头成年公象有八呎高,然而它们在大草原上与之竞争敌对的象群可能超过十呎,但是森林象的生命周期可能比丛林象来得短。可能也会更快长到成年,包括它们的象牙和整个身体。约拿说:在丛林象中,你可以预期找到大型的象牙,因为公象长得比较大,但是森林象因为没有二态性的生物特征,象牙变得如此醒目显著,尽管根据年龄,它们的象牙是长得比较快的。如果这种动物和它们的同伴如我们所预测的,是属于侏儒象的一种,那么至少在一些cyclotis象群中,它们的象牙和特殊罕见的进化,都还是个谜团。 ★与象群面对面 这些象相当温驯,这一点倒是教人感到鼓舞振奋,也由此可以看出它们极少受到侵扰,这也是我们推荐这个栖息地作为国家保护区的原因。这里的林务官员说,这里的象群比更南边的象群数量多很多,尽管很难看到大猩猩和非洲大羚羊,但在这个区域里算是很普遍的。卫斯登博士可能会建议,设一座比原先提出的保育区大很多的国家公园,涵盖中非共和国位于刚果与喀麦隆之间整个的三角地带,以及两国相连的保护区或国家公园这将是第一座保存数百平方哩的生态不受破坏的国家森林公园。 由于我们有手电筒,塞鲁斯和我,以及拉里耶与比山贝决定留到天黑,我们希望可以看到丛林野猪或非洲大羚羊,或是巨大的森林野猪。然而我们的朋友根本就没有出现,倒是出现了另外四头象,身上带着金黄色泥块从另一个澡池晃过来。它们从黄昏的树林里走出来,前往洼地的东端。很快地大型灰色草原公象加入它们的行列,它们的体型、肤色以及外表,显得与众不同。这五只象一起通过我们的侧边,重新进入森林,以至于我们猜想回程时说不定会碰上它们。另一头象来了又走了。突然,那些巴宾加人打着手势。 那五只消失的动物又重新出现在我们右方绿草丛生的沼泽地边缘。它们并没有嗅到我们的气味,继续向前走。它们走向洼地中央洗澡、喝水,靠我们很近,直到一头母象在微微的风中闻到我们的气味。她把象牙扬得高高的,像一把喇叭枪对准我们。静静地,不疾不徐地,大象离开了洼地,鸻科鸟类、欧洲来的矶鹬,还有一些蓝翼棕鸭在淤泥与河水的冲积地跟着移动位置,避免被走过的大圆腿给踩扁。我从未看过这般美丽的林鸭(它们被称为哈特劳布野鸭,一点也没错),从来就没有人找到过它们的鸟巢。约拿以毫无特色的生态学行话说:神奇的是,人们对刚果盆地的雨林一直所知甚少。 两天之后,里察继续他的横越之旅,约拿和我在下午两点回到德桑加盆地,以便在大象前来时作好准备。那天天气炎热,盆地里一片死寂;我看到一只太阳鸟、一只绿得发亮的蜥蜴,还有红尾巴在阳光中发亮的灰鹦鹉(这种鸟类聒噪,是笼中鸟爱好者的最爱,因此它们在野外倍受威胁)。不到中午,第一批象群出现,它们突然从森林幽暗的绿荫中出来,穿过洼地,抬起象牙在空中闻来闻去。把一只前脚抬离地面数吋,伸展它们的耳朵,细细的尾巴不住地摆动,这是象群常有的流动(flowing)方式。约拿轻声地说:第一批出现的象群往往是比较机警的。 这批象看起来几乎是纯粹的cyclotis象群,被两名从森林里出现向着西南方走的巴宾加猎人吓跑。猎人们带着一大包用树叶包扎的鲜肉,并且用弯刀重重地砍斫一棵树,以便在象群穿过洼地之前,将它们驱散。这二十二头进来又出去的象,大部分都是混血种,呈现出丛林象群的生物特征,像是:隆起的额头、长长的背脊、有尖角的耳朵。唯一的公象比我们所看到的侏儒象还要小,且少了厚重的象牙,然而它似乎有较独立的行为模式,最早单独进入这盆地。它所走的距离超过其他的象群,而且又独自走另一个方向,离开这个盆地。约拿大感震惊地说象到了八岁之后才会离开它们的母亲。而那头象可能不到三岁!如果是在大草原上,它可能活不过一天! ★桑加河畔的动物 桑加河西岸的森林完全没有道路,越过没有标示的国界,进入喀麦隆境内。或许为取得第一手的讯息,黑人和白人都同意大猩猩是那个区域里数量最多的动物。唐古贝如是说,它们是数量最密集且最狡诈的,与沼泽鳄鱼一起支配着这个区域。那里唯一的住民是矮黑人,没有一名当地人愿意陪我们,因为他们说这些来自喀麦隆的矮黑人非常有攻击性(喀麦隆是矮黑人分布领域最西点,一般认定他们的总人数有二十万人。最大的族群是姆布弟人,大约两万五千人,我们会在萨伊的伊都里森林见到他们)。跨国的疆界对于随意分布的姆布弟人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但是桑加河可能是矮黑人各个国度之间的一个天然疆界。也或许这些森林人害怕穿越这样一个对桑加河渔民是恩慈的宽阔水域,渔民总是直挺挺地站在独木舟的船尾,操着如树叶般的船桨,沿着长长的绿荫遮掩的水流上上下下。 在这种情况下,约拿和我单独出发,进行一趟寻找大猩猩之行。由于独木舟太精巧,要乘载两个大块头很容易渗水,塞鲁斯.史特库雷愿意用他的河上快艇载我们渡过桑加河,那是一艘二次世界大战除役的金属制登陆艇。很快地,我们绕着在雨季里才出现河中央的宽阔沙洲,穿过强劲的水流,来到浓密森林里的一块空地,这是象群经常前来饮水的地方。 塞鲁斯担心我们没有追踪者的向导,可能会在浓密的森林里迷失。他跑到另一侧,找了一名扬加族的渔民艾灵德,他愿意带领我们。艾灵德沿着一块广阔而草木茂密的湿地往内陆前进,那或许是这条河流早期的牛轭湖。我们到达一处草木稠密而险恶的沼泽,直径大约有一百码,那里尽是草丛,长得过密且纠结在一起,还有腐烂、踩下去便深陷其中的隐藏坑洞,让我们双脚陷进去,深及膝盖。在另一侧的雨林,由于象群的生存而被改观,我们是从数量颇多的粪便,以及因为粪便提供养分滋长了许多新生植物的小空地,而加以研判的。这些嫩叶对大猩猩和被称为非洲大羚羊的大型森林羚羊来说,是很有用处的。不久,我们看到大猩猩的迹象有床、哺育区和一些旧有的排遗(一般人预估中非共和国这座西南边的森林里,有数千只的大猩猩)。继续朝西走了大约两哩多,我们找到新鲜而呈绿色的排遗,夜暮低垂之前,它们在空气中留下一种甜甜的气息。但是大猩猩很少现身,它们总是躲在一排排浓密的林木后面下,除非想出来看看这些观察者。 越过河流,从北方传来一声枪响;接下来的半小时又传出四声枪声。艾灵德停止脚步,摇摇头;四周的动物肯定已经逃逸。他不是矮黑人,当他远离河流,他愈发没有信心,因为那里根本没有路径。他曾经利用短刀刀尖,小心翼翼地在我们的路径上留下记号。甚至在回程途中,我们看到他掉头选择小径之前,有两三回误判他自己所作的记号。接近河流之际,有一头赤褐色的动物从蔓草杂生的洼地中的灌木丛里冲出来,是一头波荷种大羚羊,是我们在东非洲熟悉的羚羊。 艾灵德在河边划着他的独木舟离开,约拿和我为了等塞鲁斯,只好坐在岸边盯着河水瞧。到目前为止,我们相处得相当顺利,或许好得超乎我的想像,尽管我们做朋友已经十四年。慢慢地,我们彼此嘲弄和开对方玩笑,因为在这趟旅程中,我们分享许多共同的兴趣与关切的事物。就在河畔,我们分食一颗橘子,感到满心的幸福与满足。约拿告诉我他父亲的事:他父视亚瑟是个英国建筑调查员和城市设计师,三十年前为三兰港(Dar es Salaam)的殖民地政府工作,空闲的时候,他父亲又是一名猎人,但就像其他东非的许多猎人一样,他也是个保育人士,当年姆布弟还叫作坦甘尼亚时,他对国家公园的设立贡献良多。他也是一名荣誉巡守员,有时候会受召快速处理有危险性的顽皮大象。一九五八年,他就是在塞罗斯野生动物保护区北方的柯罗莫贝洛河谷,被这样一头动物所杀害,当时约拿只有十四岁。 约拿生于英格兰,一九六一年回到那里找工作,并且完成学业。他说:我只是急着想要回到非洲。当年他住在肯亚的安伯塞里国家公园完成他的论文(论文题目是<安伯塞里生态系统的结构、动力与变迁>),接下来的十年,他大多数时候住在安伯塞里,就在非洲第一高峰吉力马札罗山脚下,那里是他认定的家。 在我们停留的最后一个下午,又进行了一趟侦察飞行,可是很遗憾的,从洼地向南延伸到邻近刚果的边界上,没有看到象群,只有一群森林野牛。德桑加再度出现象群,这地方似乎吸引大部分的当地动物。 飞行在森林上方时,飞机发出奇怪的蜂鸣声,原因来自推进器的少量漏油,在挡风玻璃上形成油膜。回程中,我发现约拿航过了桑加河,并沿着上游飞向巴扬加。回到地面后,我们正要重新加油,为明天的四小时飞行作准备,我问他,沿着河流飞回来时是否曾经出现过警讯,他说是的。他告诉我那种蜂鸣声并不严重,推进器在这趟旅行之前,就已经作过彻底的检查,或许我们到了里伯维尔可以再检查一下。 约拿似乎有心事,甚至有一点气馁。他说他正在试图克服让他全身疼痛的流行性感冒。走在前往村子星光照耀的道路上,我们第一次讨论到迫降在这些丛林河流中的理想地点。他露牙笑着喃喃说道:那里可是一点犯错的余地也没有,不是吗?我点点头,因他明白这回事而略感安慰,觉得他这么说实在很能让人松弛下来。他描述道格拉斯︱汉弥敦有一回在这森林上空突然发生机件故障,却因为神奇的好运而免于变成碎片他在这个区域俯瞰到一块仅有的空地而滑行进去。 约拿如果不是死鸭子嘴硬,就是真的不在乎,他几乎没说过从一架单引擎飞机看那片赤道森林,有多么可怕而不友善;或许因为根本就没有他置喙的余地;如果发生引擎故障或是迫降,除非有一片湿地或一条河流,长度足供飞机滑行,否则轻型飞机将会消失在这个绿林里,就像一块石头从天上掉进大海里(即使靠着奇迹像煎饼一般降落在森林的树冠层,而且没发生解体或爆炸,但由于这些森林没有低矮的树枝,受伤的乘客将发现他们得试着从一百呎以上的高度跳到幽暗的下方)。告诉别人我们的航程,让他们担心,一点好处也没有,这些航程多半都是在无线电能联系的范围之外,即使有无线电也没用。我们最好的命运就是在撞击中猝死,因为幸存者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更别说有人来救援。简而言之,何必讨论这件事谈得愈少愈好。 这天早上天色朦胧,直到上午九点半,我们才告别那些令人愉快的中非共和国朋友,以及亲切的斯洛伐克主人,起飞升空。当爬升到片云层上,飞机转向西南方,越过那个无形的边界,航向喀麦隆。一个小时后,粗略估计,我们已经把喀麦隆与刚果西北边的交界远远抛在后面。偶尔,我们瞥见如绿蛇般的泥坑、一条深灰混着棕黄色的丛林河流,或是一块空地被焚烧过的痕迹,甚至看见一条草木茂密的红土路,和道路尽头的铁皮屋顶所发出的闪光。 (稍后约拿评估,我们眼见的一块湿地、一条河流,或是一些类似的地形,使得降落的成功机率只有三分之一,但里察和我的看法是乐观的,经过这样沮丧的评估之后,不管答案如何,总是很难让人能够再满怀温馨。) 在刚果上空,我们俯瞰到索纳克(Souanke)边区驻人哨站,它距离卡拉古瓦河大约一小时航程,离加彭边界大约两小时,位于全世界最偏远道路艰困的一角。然后越过加彭最北的省份,来到东南角的里约穆尼(Rio Muni),这是前西班牙的殖民地,就是已知的赤道几内亚。接着我们再绕回加彭,穿过陡峭青绿的克里斯托山,狂野湍急的河道从那里流到大西洋。不到一个小时,几内亚湾出现在我们眼前,灰蒙蒙的赤道地平线上,一条和缓的波纹。海的边缘被粗糙的波浪所包覆着的地方,就是加彭的首府里伯维尔,我们必须在那里取得造访马柯库(Makokou)的许可。马柯库位在我们刚刚飞过的热带森林里。 ★为保育与人为敌的女士 马柯库在加彭东北方的艾文度河边,位于赤道北方不到十五哩。马柯库热带生态研究所原是由法国人所创设,对里察.巴恩斯来说,这里似乎是从事森林象群调查最理想的地点,而且有他的未婚妻凯伦.詹森协助。詹森女士曾经训练自己进行粪便分析,那项分析提供最直接而正确的象群数量证据。她是个平易随和且不拘小节的美国女孩,来自加州长滩,而他们也将在六月回到长滩结婚。她倒是很欣赏里察凡事讲究的性格,在他们的探险活动中,她总是穿着全套的丛林装,就像里察一样。 几年前,里察和凯伦在黛安.佛塞位于卡里索柯(Karisoke)的大猩猩营地碰面,里察是研究指导员,而凯伦是研究助理。他们俩对佛塞小姐严格的任务指派与她对大猩猩完整彻底的知识印象深刻,也为她那种不与世人往来的性格而感到恐惧,而她最令人不悦的,是她对非洲人的粗暴偏见,包括她那些饱受威胁的职员。里察说:他们活在她会再回来的恐惧中,她一回来,他们的士气便全部瓦解。她喜欢虐待和侮辱非洲人。由于他们有家庭,而且工作机会少,所以他们必须忍受这种事。有人告诉我们,她会让盗猎者剥光衣服,用麻藤把他们从头打到脚;当她喝醉时,会拿手枪对着人们的脑袋开火。 没有人会质疑巴恩斯博士所说的真实性,他总是以很保守的方式表达意见,而詹森小姐则支持他所说的一切。他说:除非有摄影师和记者在现场,否则佛塞小姐很少外出到田野。或许她喜欢大猩猩,但是她对人类没有一点感情,我们很确定那些事情很暴力,但是,我们不希望人们把它和道德联想在一起。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她可能是一名受害者,直到我们告诉美国大使。大使的结论是:未来有一天,他们会拿着短刀跟在她身后,就像当年他们对付乔伊.亚当生的方式。最后我去找有关当局,强烈建议他们不要再核发签证给她。他们已经听说过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他们说,对卢安达而言,她可以吸引观光客,增加收益,那是卢安达迫切需要的,因此他们不能拒绝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得辞职;我觉得无法再在那里工作。 凯伦点点头以示同意;她自己也有很不愉快的回忆。一个起初表现如此之好的同僚(曾经赢得一些同辈,如乔治.夏勒和珍.古德等人的激赏),最后却落得如此可怕的下场,真是令人难过。不过他们对于黛安.佛塞的观点,和其他人对她的评语是一样的。 一九八五年,在圣地牙哥一场灵长类动物学年会中,佛塞小姐提醒卫斯登,在非洲从事保育唯一有意义的工作就是拿出保险套。约拿说:我想我在和一名疯子说话,我告诉她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然后我便离开。她狠狠地吐了一口痰。 约拿待在安伯塞里的年代,一直和非洲人一起工作,特别是和马赛族人,他们的牲口和野生动物争食稀少的牧草。约拿相信,保育工作若得不到当地人合作的话,价值有限。动物保护工作单靠一座国家公园划定界线,只能达到人为的极限。设界线来包围安伯塞里,并不能保护它。如果你和当地人合作,告诉他们能受益多少,让他们知道人类的资源利用与动物保育之间的相容性,他们将会支持你现在所做的事,甚至会帮忙反盗猎。这样,野生动物保育才能扩展到国家公园的界线之外。约拿耸耸肩说:当然,情况依然很糟。这些年来,马赛族的观念禁止杀狮子,但是他们去年却杀害了四十头大象来取代。尽管如此,和其他的利益团体合作,像是农民、游牧民族或森林中的居民,长期而言,还是会比黛安.佛塞那样与所有人为敌,来得更有效益。这是因为,政府能够支持而且两造皆蒙其利,而不用像过去总是牺牲某一方。 ★人决定了象的存活 有一天,我们加入里察和凯伦行列,徒步穿过森林,这是一趟长达十哩的旅行。这次旅行由一位巴柯达族(Ba︱kota)的老猎户带领,他名叫比伦比。一般来说,他应该不是矮黑人,不过比伦比的个子极为矮小,大多数时候都弯着腰在藤蔓下方闪躲,就像那些老练的追踪者一样。他并不需要劈开林木,因为他很轻易就可以从下方通过藤蔓。这并不是一种谦卑,而是一种对空间环境的了解,也因为他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以一名班图族人来说,他在森林里显得轻松自如,对于森林里动物吃的各种坚果和水果,以及人类能吃的东西都很熟悉。有一种从藤蔓上长出来的水果,称为姆波罗,它有橘子的大小和色泽,也会产生白色黏稠的汁液,有时被用于制造橡胶。姆波罗攀生在某种数百呎高的大树树顶上,鲜艳的果实总是被猴子摘食。比伦比说:它叫作猴子糖。另外还有一种叫阿坦卡的小果实,带着鲜明的紫蓝色,那是一种长在树底层具弱光性特征的植物。比伦比停下脚步摘了一口袋,他小心翼翼地用一种宽大的薄叶子把它们包起来,打算带给他的家人。比伦比咧嘴开怀畅笑,大声说:每个人都吃一吃,接着又说:如果在这里等一等,所有的羚羊就会跑过来。 比伦比把它们归类为小型的森林羚羊,不过这里也有牛羚,在沼泽地深处;还有旋角长得十分精致的大羚羊。越过一处湿地的小溪,比伦比指出较上一头体型大的羚羊足印,他说那是大羚羊留下来的。约拿摇摇头说:不够长,蓦地一尾绿色红腹小蛇快速地从树叶中冲出来,再钻进一块木头里,比伦比说是树眼镜蛇。不过它不是。或许比伦比给我们的许多讯息是错误的,把它们和同行白人想看到的东西搞错,不过他的眼睛十分锐利,他的丛林技巧专精是无庸置疑的。我们也因此知道原住民以这种树的汁液做草药,煮沸之后,可以治疗所有女性的泌尿疾病。这种罕见的黏糊东西有细细的白色纤维,是靠一种乌龟吃的蕈类所产生;他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一片摇晃得很奇怪的树丛,那里有一只离群的大狒狒,也逃不过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他在某个地方,重重地打下一条三呎长的藤茎,他称为水藤,将它的一端对准人们的嘴,便会很神奇地流出一道小而稳定的纯净的水。到了另一个地方,那名老人稍事停下脚步,发出一种埔诡异而带鼻音的叫声,那是森林猎人用来呼唤黄背潜羚的方法;可以很确定有一头小小的蓝羚,张着大眼睛,而且有精巧的四肢,赶忙横过一道狭小的阳光,跌跌撞撞地转头消失。 今天,我们将会在走过的每一公里路途中,记录所有的象群遗迹,包括足印、在树上的刮痕,也包括排遗。凯伦将用它来汇整粪便密度数据,那和年龄一样,对于用来估算象群数量十分管用。今天发现的大多数排遗都是旧的,而且已经散落,只像软泥那般黑色的小圆粒。里察说:这里有许多的丛林野猪,该死的是它们当中有许多只用鼻子嗅这些tembo的粪便。因此,我们的粪便密度数据。他温柔而带点冷笑地看着凯伦说:或许得看野猪的粪便密度,而不是看tembo的粪便。 (里察用史瓦西利语tembo说大象这个字眼,那是他待在卢瓦哈国家公园时的记忆。这么说代表一种尊重,而不是一种虚伪,一个不太虚伪的男人已经不容易找到。) 那群大象上个月还在这里,从排遗可以得出这个结果,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已经没有几只留在此地了。当我们停下来检视人们曾经垂钓的一条溪流旁,一处营火的残迹,里察说:土壤与植物决定一头象可否在那里存活,而人类则是决定象是否存活。象群在马柯库的数量稀少,归因于粮草的稀少,和不时从马柯库屯垦地前来此地林间空地扎营的猎人(男性打猎,女性则捕鱼。她们在和缓黝黑的森林小溪畔,利用泥与树干做成简陋的水堤,再用垂直的树枝支撑,在每个转弯则逐一使用Y字形树枝形成角度)。 刚果盆地里的所有国家中,加彭被认为是最完整,而且原始森林未被破坏和野生动物最不受打扰的地区。即使如此,相较于大草原上种类丰富的动物,这里的野生动物似乎显得稀少。约拿后来提到:我不是森林中人,但是对我而言,即使把长在树冠层,大象采食不到的地方也算进去,此地生产可供利用的食物,比起大草原实在是少很多。而且其中许多食物,即使它们采食得到的,味道也不太可口,因为已经长出二度生长的混合植物,有味道不好的化学成分,那和植物生长无关。这让象群和其他动物不愿意吃食。里察不想提出不成熟的数据,但是就我在此地与中非共和国所看到的,以每公里步行他可以采集到一点五个排遗,可以略粗算出每个月大约有一头象经过。 里察说:不管这个区域是否被人类占领,我怀疑这种情况在赤道森林区的其他地方,情况也不会改善太多。根据伊安.派克所说每平方公里五头象的数据,我们在巴扬加所调查的那个区域应该有两千头象,但包括高度集中在德桑加洼地,以及不少更小一点的洼地与河道。我非常怀疑总数加起来只有两百头。整个刚果盆地的平均数应该更少。或许原本应该多一点,但是我不认为森林象的数量会如人们预期的那么多。 此地接近赤道,我们认为能找到一批全部是cyclotis纯种森林象。我们搞错了。昨天有一头年轻的象,当地政府射杀,它被宣告是农作物的掠食者,立刻遭人宰杀分食。但是剩下的大象躯体还够让我们认出那是一头混血象,有丛林象向前伸展的象牙,却有森林象那种圆而小的耳朵。 ★猕猴各唱各的调 旱季里,艾文度河的河床岩石暴露出来,河水变成一道深褐色的清澈水流,映照着一长排树干灰白的巨树所构成的森林,还有盛开花朵的藤蔓和火红的新叶。那景象非常美丽,特别是在河流下游的激流与水中岩岛之间,环颈鹬和土耳其绿的白颈蓝燕是最常见的鸟类。我们没有看见鳄鱼。几年前,一名法国籍的兽皮商把步枪交给巴柯塔人,射杀了艾文度河里所有的鳄鱼,而同样的模式几乎在整个加彭重复发生,让鳄鱼荡然无存。步枪还留在此地,巴柯塔人依旧使用他们精致的独木舟在河里打猎,结果吓跑了森林里原本常见的猴子。 离开艾文度河,猴子依然很普遍。我们看到非洲最小的一种猴子,侏儒须猴,快速从一棵树的低矮叶缘跳到另一棵树上,而白鼻须猴疯狂地转动身子跳进四十呎下的树底层,德布拉萨猴一种我们稍早在萨伊加兰巴看过的美丽动物站在东侧,超出它的栖息范围。这三种动物都是属于伟大的须猴族群,学名cercopithecines,它们分布遍及全非洲,包括塞内加尔的白腹长尾猴,以及东非洲的蓝猴或称为塞克斯猴,也包括东非小猴或称青猴(仅知这种猴是脊髓灰质炎的病毒带原者,也是绿猴病滤过性病毒的带原者,这种病毒是爱滋病毒的近亲)。某些权威人士,包括卫斯登博士,都认为猕猴科动物只是这个超大物种中一种地域性的小族群,虽然它们的大小和颜色有差异,但长出来的髭须和胡子的歧异点相当惊人。 尚皮耶.高提尔博士对于约拿的观点,肯定相当不以为然。高提尔是个友善而富裕的原始人类学家,在这个研究站工作多年。即使是吃早餐,高提尔博士也热中于模仿滑稽的大猩猩动作,或须猴族群迷人的咳嗽声、呻吟声、远距离的咆哮声。那是他的专长。他说或许不同种的猴子都能发出攻击或警示的声音,但尖叫声或雄猴的啼叫声,以及在旅行穿越森林时让队伍集中的集合号令和低鸣,每种猴子都有其独特性;一种幼年的猴子不可能成功地模仿另一种猴子的发音。事实上,他所研究过的五种须猴的发音模式,都和各猕猴科动物的进化直接相关。 或许随着人类数量增加,森林猴类已经学会新的防卫技巧,在这个性急而聒噪的族群,有许多种类是非常安静的。其他成员诸如德巴拉萨猴则极具领域性,当它们受到威胁,只会从树上(它们可能被射杀的地方)跳开,然后惊惶失措地奔逃。这种小小的侏儒须猴可能固定生活在水面上低矮的树枝,即使是雌猴背着小猴,也会跳离树枝潜入水里,从水面下游走,这或许是首先进化而让豹子感到挫折的谋略。这些防卫技巧说明,要捕捉这种聪明机灵的动物何其困难。高提尔博士说,为了进一步研究而捕捉的猴子,普遍得花上数百个小时,才能以麻醉、捕捉陷阱和无线电套环使它昏厥。 高提尔博士住在巴黎,现在已回到加彭调查他所认定的一种新品种短尾猴。一九八五年,英国灵长类动物学家麦克.哈里森从阿比里斯区(Region des Abeilles,也就是蜜蜂之乡)回来时,曾对这个品种作过描述,在马柯库南边大约一百哩处,这种奇特的猴子,被当地人称为恩巴雅,第一次被发现时,逃过猎人之手。恩巴雅猴是最接近赫洛斯特猴的品种,据说是一种极端机警的猴子,虽然从隐藏这点来说,它在某个偏远、无人居的森林里居住的特定范围,要比起这项机警特质更有意义些。 ★树冠层下的社会 雨林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社会,每一种树都有它特定的数百种昆虫栖息其上。地球上半数以上尚未被发现的品种,全住在这个绿色世界里。然而这个绿世界正从地球表面快速萎缩成一小块,人类已经把雨林摧毁大半,消失的速度比增加的速度还快,大多数不为人知的植物、动物都将随着雨林一起消失。 因此,我们把握每个机会探索这座森林。我经常只身前往,孤寂地穿过暗淡林间的空地,陷入沉寂之中,人可以从中学习到其他方式所学不到的许多事情。巨树的树冠层是封闭的,因此,即使到了正午,林内的空气还是很清凉,而且暗黑,对拍照来说,它几乎是太过漆黑,太神秘了。森林中的静谧不可渗透,完全不受如铃声般轻柔的鸟鸣所侵扰,也不被落叶的滴答声或落下的果实与嫩枝所产生的敲击声所打乱,甚至远处猴子发情的叫声也不能打扰它。从远处的上空传来神秘的大型蓝色僧帽鸟的嘎嘎叫声,它们就像始祖鸟,跳跃和攀爬在最高的树枝上。 人们因为自己的入侵,不安感渐次升高,于是身形的移动变得轻盈,以免惊动任何事物,而人也因此更注重完美的和谐性。由高处落下来一道道长长的阳光,而这绿世界的尘土就在那如教堂顶射入的光线中飞旋。光线照在一根色彩灿烂的鸟羽毛上,照在一只甲虫身上,它有个如豆荚般坚硬的外壳,柔滑而呈红色,或者说它是坚硬而发亮,如同雕刻的木头一般。一大群静静行进的兵蚁队伍,是这个族群中最顶尖的种类,具有致命的战力,在森林底层一片片黑色地层上闪闪发亮。丛林里充满张力的蜘蛛网闪耀着光芒,若隐若现。在头顶上方的高处,如同天窗的蓝天缝隙筛漏下来的阳光,使明亮的橙色姆波罗果实显得膨胀。但是树底下的世界是棕色与绿色的,绿是这教人窒息的空气唯一的颜色。 人类在这座森林里打猎,只有少数的动物残存下来像是猴子、大狒佛、松鼠、羚羊和岩狸、几种穿山甲还能够维持豹的需求,因为,昨天我还在森林池塘边听到它的叫声;那种叫喊太老掉牙,连蝴蝶都吸引不了。这些蝴蝶已失去警觉,尤其在吸取肉食动物粪便里的蛋白质时,很容易被捕捉。我们曾经在林间小径看到一种奇异花卉,它有着不可思议的生命形态,宛如出污泥而不染的美丽莲花,带着钴蓝、红、黑和墨绿色。它的花卉盛开就像蝴蝶般颤动,在浓烈的气味飨宴中展现出生命,和那美丽的色彩。而它们正在赶时间,因为只有在这种气候它们才得以不断繁殖,而且某些授粉的蝴蝶生命只有一个月。 一路上,一种巨大的声响不断回荡着,划破了宁静,并且冷不防地刺穿每个人的感觉。那是蝉激烈振动羽翼所发出的尖鸣声,声声刺耳,如同刀片划破石块,交杂着数千种电子合成般的歌声,从我们头顶上方的树冠层传送过来。约拿说,这种身体肥厚的绿蝉会腹语,我则怀疑这个说法并不适用于那些藏匿森林中的鸟类,因为它们甜美的声音似乎不可能追踪得到。这些鸟类大多栖息在树冠层,那些混合了多种鸟类的军团,当地人或称之为ejaks,包括攀旋叶鸫、眼瘤鹟、马利布鸟、旋叶鸫,总会掠过林下,如果你站着不动的时间够久,那种停住的声音就会再出现。 午后稍晚,黄脸颊的鹂鹃鸟(trogon,热带啄木鸟),从林荫间飞出来,一动也不动地落在小径的一根树枝上。它是一种害羞且不易看见的森林动物,胸部一抹斗篷深红色有如宝石一般,鸟嘴后方还有黄色的斑点,就像森林中的精灵,即使我们行经下方,它也不为所动,我们离去时,它连看都不看一眼。 艾文度河沿着喀麦隆与刚果的边界向南流,从高原奔流而下,在马柯库以下变成一串串澎湃的瀑布与激流,最后流注伟大的奥古伊河(Ogooue),这条河流经兰巴伦,再注入大海。艾文度河和桑加河一样,是刚果盆地诸多支流中的一条,除了坦尚尼亚和莫三比克交界的尚贝齐河或是卢乌玛河,它比东非或印度洋岸的任何一条河流都大。我们打算沿着这条河向南开展行程,但低矮的云层迫使我们几乎折返。在转了一个急弯并且修回原来的航道之后,卫斯登低声说:这样的情况不太好。我们愈接近山区,云层变得更低,飞机可能会陷入群山间的山谷中,无法看清能从何处爬升上去。 我们自艾文度河与奥古伊河的汇流处向西飞行,在罗普(Lope)跑道降落。机场在奥古伊河与壮观的新铁道加彭横贯铁路之间,这条铁路是为了进入加彭尚未开发的内陆地区,用以运输木材和开发矿产而设计。几年前,这条铁路建到奥古伊时,罗普地区便很难猎到足以供应铁路工人所需要的肉品。如今那里是个野生动物保育区,动物回来了,水牛和大象变得十分普遍。有一天或许这个人称罗普︱奥康德(Lope︱Okande)的地方,能够变成一个真正的国家公园,但是目前这里还是出租,作为伐木之用(事实上,包括加彭、中非共和国、刚果、喀麦隆和萨伊大半土地在内的整个雨林,都已经以伐木面积为单位分别卖给欧洲国家和日本人。加彭五分之一的外汇也是来自木材)。由于这个地方产石油,为了支应新铁路的财务所需,石油正在枯竭中,也因为加彭的矿产蕴藏分布区域没有原先评估的那么广泛,不过所幸这个国家人口少,人口增加率也低。即使如此,政府还是劝说百姓多多生育,并且移居东部的荒野地区。无论是外国投资客或加彭本身,都能从这些看得到而尚未开发的荒野地区受益,但是担心起雨林正在消失,人类无疑地将是输家。 来自马柯库曾陪伴我们的巴恩斯,好心地为我们安排在加彭的各个拜访活动。罗普的园长山波尼先生还到机场接我们。他载我们经过德巴拉萨山下开阔的大草原丘陵地,它的山脉是以发现奥古伊河的法国探险家而命名,甚至用他的名字为一种特殊的猴子以及刚果共和国现在的首都巴札维尔(Brazzaville)命名。区域内的这片广大草地,在起伏不定的丘陵地上,地形显得诡异,这些草原似乎和生态地形学无关。尽管山波尼先生说这里一直都是大草原地形,他还说他必须焚烧草原,以免草原侵蚀了森林。 卫斯登被说服而相信大草原的起源是来自人类侵入由人类造成的;事实上,他质疑东非大草原族群庞大的野生动物分布广泛,是一种天然的生态体系,并且三千年来,神秘地一直未受游牧民族的影响而有所改变。就目前的记忆所及,它一直不曾森林化,这个草地一定是在更早的几个世纪前,因为班图族的屯垦而形成,或许早在班图族第一波大规模移民时所造成的;人们认为大约五千年前,可能由于大草原生长期的干旱或是人口过剩,导致游牧民族沿着河流向南迁徙。整个区域拼凑而成的草地,分布十分广袤,因此屯垦区的分布可能比今天更广阔,似乎只因为奴隶贩子的掠夺,以及部落之间发生激烈的奴隶战争,才让这个破碎的地景空荡荡的。 ★大猩猩的生存危机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抵达卡洛琳.杜亭博士(Dr.Caroline Tutin)的驻扎地,她是一位年轻的英国灵长类动物学家。通风的营地位在大草原的丘陵上,俯视罗普︱奥康德森林区。七〇年代初期的前一年半期间,这位矮瘦、有着碧眼红发的年轻女子,与珍.古德待在坦尚尼亚的贡比河(River Gombe)流域,后来许多年,她继续在塞内加尔尼奥柯罗柯巴国家公园进行黑猩猩研究计画。她在那里首次遇见她的助理,米榭.费南德兹,一位天才型的法国籍飞行员、技师兼后勤专家,他建造及维修他们现在的营地(杜亭与费南德兹提醒了我,一九七九年我造访尼奥柯罗柯巴时,与他们碰过面)。杜亭博士说,她在加彭找寻田野工作,不只是因为大多数的森林是原封不动的,也因为这个赤道雨林的极西地区,是更新世(Pleistocene)的遗址,虽然在非洲大陆一万年前的冰河时期,大多数的雨林都已消失,但仍有许多动植物残存在这片冰冻而干燥的广阔大地上,数量庞大、复杂且多样化。这些动物鲜为人知,更别说植物了。她怀疑或许可以找到新的品种。她同意高提尔博士所说,恩巴雅猴是灵长类动物中的独特新品种,它的分布范围仅局限于罗普河以东一百平方公里内。 杜亭博士在罗普研究黑猩猩和低地大猩猩的行为,她说这两种动物首次发现的报告是由美国的教会在加彭提出。虽然她偏爱黑猩猩,并表示:它们的社会组织种种激发高智慧的发展,但她目前全力集中研究大猩猩,她曾经确定地点,并调查过五个大猩猩族群。她不只是计算两三头孤单的雄猩猩,而是研究人类十分陌生的大猩猩生态习性。那种大型的银背雄猩猩(法国人也喜欢这样的叫法,称它们是seelbairebok moll),至今依然会发出吼声,甚至还引发象群的叫声,以助长声势。 除非有身体上的接触,大多数大猩猩已经不见威胁性表现。不过一年前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受害者说,那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一头孤单的银背雄猩猩从树丛里冲出来,咬了费南德兹的小腿肚。那头大猩猩把费南德兹交给另一只雄猩猩,他想:如果它想要杀掉我,或是让我受伤惨重,那真是轻而易举的事。费南德兹一脸惊恐地告诉我:但是它并没有用全力咬我。 由于雄性大猩摧的犬齿长得大而尖锐,只消轻轻一咬,便可在他腿上留下大洞,伤口至今依然会清晰可见。同样的咬伤事件也发生在位于卢安达境内的卡里索科的佛塞营地,以及数年前我发现到大猩猩的萨伊东部卡胡其︱碧卡山。除了因为它们力大无穷教人害怕之外,并未发生任何致命的事。权威学者认为它们是一种温驯的草食性动物。卡洛琳十分愤怒地说:想想那些伟大的猎人射杀一头银背猩猩!很难想像他们并不是为狩猎而杀它们。 应观光客要求标本的猩猩头袋的缘故,盗猎者会定期射杀中央高原的高山大猩猩(年幼的猩猩被非法捉到动物园去,在捕捉的过程总会杀掉成年的大猩猩),这使得大猩猩陷入严重的危机,它们的数量已经减少到大约四百头,但是就像北方的白犀牛,它们被视为一种地域性的族群,而不是一种独立的品种,尽管它们在形态学上有两种外型差异(现在第三种已被承认东部低地大猩猩如今已经缩减到东萨伊的极小范围内。这三种大猩猩被认定目前数量约在两千五百头到四千五百头之间,包括卡胡其︱碧卡山的)。几年前基于一些概略估算,包括山区与低地的族群已经不到五、六千只,全球发出大猩猩将被灭绝的警讯。不过,杜亭博士与其他研究人员新近的一项发现是完全与我们现在所预估的森林象群情况相反单单在加彭地区,估计就有三万五千头大猩猩,而且还有其他仍然健在的低地大猩猩,向西最远分布到喀麦隆(里察.卡洛尔比较保守的数据显示,刚果盆地西部,包括喀麦降、中非共和国、加彭、刚果和赤道几内亚的西非低地,大猩猩还有五万只)。那情况就像北方的白犀牛,引起人们的质疑:这么多的保育心力是否应该用在一种残余而且被认定是地域性的族群,也就是山区大猩猩身上。就整何品种而言,它们并没有面临灭绝的危机。 一天下午,我和约拿陪着杜亭博士,徒步进入她的森林里。那森林的景观比起马柯库森林被象群改变的程度,尤有过之。因为大猩猩还是很害羞,她认为它们不可能现身,结果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虽然我们找到一大堆新鲜的排遗。杜亭博士熟练地用塑胶袋采取其中一个样本,以便作食物分析。她说:这些粪便有些味道闻起来满好的。说到这里,她看了卫斯登博士一眼,她知道他的妻子史特伦博士是著名的狒狒权威。因为她如此温和,以至于约拿并没有注意到他正被她嘲弄,她露出害羞而淘气的微笑说:味道比狒狒的还好! (值得一提的是,最著名的灵长类动物研究者,包括珍.古德、佛塞、碧鲁蒂.加地卡(Biruti︱Galdikas,婆罗洲的红毛猩猩研究者),还有最近的史特伦博士与杜亭,全都是女性。前三位在灵长类动物学领域内,被人毫不客气地称为三剑客,是路易丝.里奇(Louis Leakey)的女门徒。路易丝觉得女性对于冗长的研究更具耐性,但是这并不能充分解释这种现象,因为并没有人提出这类行为理论。) 我们来到一处森林的山脊,人的出现在浓密的灌木林里引起了一阵骚动。杜亭博士轻声地说:大型的羚羊。我想是黄背脊。我们被一只长胡猴子吓了一跳,那是与大猩猩、狒狒、大狒狒、灰面白眉猴、东非疣猴,还有共同生存在这座森林里的三种须猴中的一种。杜亭博士说在南喀麦隆,也就是在一路延伸到海边的更新世遗址北端,这种灵长类动物的数量更多。她曾经在加彭西南的马永巴(Mayumba)海边看过大猩猩。 这个山脊就在森林底层凸出的大岩石向外展开,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希望听到大猩猩捶胸或其他能透露大猩猩栖息地的声音。但是我们听到的反而只是一大群黑猩猩接近时所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每一只动物都发出尖锐的叫声,还夹杂彼此嗥叫的声音,在树林间回荡。卡洛琳低声说:它们已经找到一些好吃的东西,或者碰到另一小撮猩猩族群。她侧身倾听,脸上带着那种毫不怀疑与完全同意的微笑,真是教人感动不已;和猎人们身上看到的表情相似。我们穿过山脊到达更远的一侧,循着黑猩猩进食的声音前行,但是那些猩猩已经安静下来,全都躲进树冠层下方的林叶之间。卡洛琳再次微笑地说:它们正为了过夜而安顿下来。明天早上我会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造访汪加汪古 伊安.道格拉斯︱汉弥敦博士在一九七九年的非洲象调查之行中,曾在加彭的伊桂拉野生动物保护区海边看过一群矮象。汉弥敦陪同奥玛.邦哥总统(President Omar Bongo)手下的野生动物保护区主委克劳德.普拉德到汪加汪古(Wonga︱Wongue),这位在该国服役三十三年的退伍军人告诉伊安,这些象叫作assala(阿沙拉),也是当地人所说的侏儒象。如果我们想要看看这种神秘的阿沙拉,在汪加汪古这块由海边向内陆延伸的三十五平方公里的蛮荒地上,情况显得很乐观,因为象群在这处优闲的原野,所受到的保护比其他地方都还多。 在没有困难与迟延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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