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为翰林学士兼侍读,是他宦途中最得意的时期,苏小妹回到京中探亲哥哥,正巧东坡接到佛印和尚托人带来的一封信。
东坡打开一看,不觉楞住了,笺上每二字一连,既不是信,又不像诗,共有一百三十对:
野野鸟鸟啼啼时时有有思思春春气气桃桃花花发发满满枝枝莺莺雀雀相相呼呼唤唤岩岩畔畔花花红红似似锦锦屏屏堪堪看看山山秀秀丽丽山山前前烟烟雾雾起起清清浮浮浪浪促促潺潺湲湲水水景景幽幽深深处处好好追追游游傍傍水水花花似似雪雪梨梨花花光光皎皎洁洁玲玲珑珑似似坠坠银银花花折折最最好好柔柔茸茸溪溪畔畔草草青青双双蝴蝴蝶蝶飞飞来来到到落落花花林林里里乌乌啼啼叫叫不不休休为为忆忆春春光光好好杨杨柳柳枝枝头头春春色色秀秀时时常常共共饮饮春春浓浓酒酒似似醉醉闲闲行行春春色色里里相相逢逢竞竞忆忆游游山山水水心心息息悠悠归归去去来来休休役役
东坡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竟然不知该如何念法:
佛印这和尚,到底在搞什么玄虚?
小妹走近一看笑笑说:
哥哥,这是一首长歌,佛印是劝你急流勇退,我念给你听听。于是小妹念道:
野鸟啼,野鸟啼时时有思,有思春气桃花发,春气桃花发满枝,满枝莺雀相呼唤,莺雀相呼唤岩畔,岩畔花红似锦屏,花红似锦屏堪看,堪看山,山秀丽,秀丽山前烟雾起,山前烟雾起清浮,清浮浪促潺湲水,浪促潺湲水景幽,景幽深处好,深处好追游,追游傍水花,傍水花似雪,似雪梨花光皎洁,梨花光皎洁玲珑,玲珑似坠银花折,似坠银花折最好,最好柔茸溪畔草,柔茸溪畔草青青,双双蝴蝶飞来到,蝴蝶飞来到落花,落花林里乌啼叫,林里乌啼叫不休,不休为忆春光好,为忆春光好杨柳,杨柳枝头春色秀,春色秀时常共饮,时常共饮春浓酒,春浓酒似醉,似醉闲行春色里,闲行春色里相逢,相逢竞忆游山水,竞忆游山水心息,心息悠悠归去来,归去来休休役役。
东坡听毕满心欢喜说:
妹妹敏悟,为兄自叹不及,若为须眉,功名必远胜于我。
小妹说:
这只不过是文字游戏耳,雕虫小技,不值得兄长如此过谦。
不!我要抄给少游看看。东坡说毕,将佛印的长歌及小妹分定句读的歌词写了出来,并在信中述说自己数读不解,赖小妹而知的经过,寄给妹夫秦少游。
秦少游接到东坡手书之后,试读佛印原歌亦不能解,后读小妹解的句子才恍然大悟,深觉惭愧,遂写了一首短歌代替回书,寄给小妹。
短歌云:
未及梵僧歌,词重而意复;字字如联珠,行行如宝玉。
想汝惟一览,顾我劳三复;裁诗思远寄,因以类相触,
汝其审思之,可表予心曲。
少游模仿佛印的叠字长歌,制成叠字诗一首,其诗如下:
(参考附图二)
东坡正与小妹同游湖上,看人采莲,适值少游书到,东坡拆阅,不觉笑道:
少游又别出心裁,制成了一首叠字诗诉说心事,妳是该速回江南了。
小妹接过去看毕说道:
此诗叠字重读,仍应算是佛印体,从最下一字读起,便成为七言绝句一首:
静思伊久阻归期,久阻归期忆别离;
忆别离时闻漏转,时闻漏转静思伊。
东坡说:
今日湖上采莲,你我何妨即事各以叠字体和诗一首,寄给少游。
好啊!小妹亦欣然答应。
霎时兄妹二人皆已诗成,小妹写的是:
(参考附图三)
以叠字读出则成为下面的诗句:
采莲人在绿杨津,在绿阳津一阕新,
一阕新歌声漱玉,歌声漱玉采莲人。
苏东坡写的是:
(参考附图四)
以叠字读出则是:
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
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不久秦少游因东坡之推荐为太常博士,后迁国子编修,苏子由已擢升为御史中丞;郎舅三人并居史职,古来罕见。
宣仁后听说苏小妹是一位才女,经常命内侍赐以绢帛珠玉,索其题咏诗文,传诵宫中,赏玩京都。有好事者写了一首赞美苏氏一家的诗说:
文章天下说三苏,小妹聪明胜丈夫;
三难新郎传佳话,一门秀气世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