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小说园地 印度之旅

第25章 二五

印度之旅 佛斯特 4232 2023-02-05
何德蕾小姐已经遗弃她自己的同胞。她从他们身上转开,被引进一群由店铺阶级形成的印度人,被他们带向法庭的公共出口。市集微弱而无以描写的气味袭向她,比伦敦的贫民窟还甜美,但却更使人不安:一簇有香味的粗棉塞进一位老年人的耳朵,黑色的牙齿之间有片断的蒟酱,有臭味的粉,油传统的芳香的东方,但却掺合着人们的汗水,好像一位国王被纠缠于耻辱中而无法自我解脱,或者好像太阳的热气已经把地球上一切的荣耀沸腾而油炸成一团混乱。他们没有注意她。他们把手伸到她肩膀上方握着,喊叫的声音穿过她的身体因为,当印度人真正忽略他们的统治者时,他们都真正不知觉到统治者的存在。她在她所创造的宇宙中没有扮演角色,她被投向费尔亭先生。 你在这儿要什么?

她知道他是敌人,就无言地走进阳光中。 他在她后面叫着,妳要到那里?何德蕾小姐? 我不知道。 妳不能像那样乱走。妳坐来的车子在那里? 我要走路。 多疯狂会有暴动在警察已经罢工,没有人知道接着会发生什么事。妳为什么不和妳自己的人一块? 我应该跟他们在一起吗?她说,没有显露感情。她感到空虚,没有价值;她身上再也没有什么美德了。 妳不能,太迟了。妳现在要怎样回避到私人入口呢?跟我走这条路快我把妳放进我的马车。 西利儿,西利儿,不要离开我,何吉兹颤抖的声音叫着。 我会回来这边,不要辩解。他抓住她的手臂。原谅我的粗鲁,但我不知道任何人的地位。如果妳喜欢的话,明天任何时间把我的马车送回。

但我在什么地方坐进呢? 随妳喜欢。我如何知道妳的安排呢? 四轮马车安全地停在一条安静的边巷里,但没有马,因为车夫没有想到审判会这么突然结束,所以把马带走去找一位朋友。她服从地坐了进去。男人不能离开她,因为混乱在增加,而混乱的片断听起来像是狂热的样子。通过市集的主要道路被封锁了,英国人正走小路到派出所;他们像毛虫一样被捉住,生命很容易就会被解决的。 妳一直在做在做什么?他忽然叫着。玩游戏,研究生命,或什么的? 先生,我这些是给你的,先生,一位学生打断说,手臂上拿着一个素馨花圈跑到巷子。我不要这废物;出去。 先生,我是一只马,我们要做你的马,另外一个叫着,同时把马车的车扛举起来。 把我的车夫找来,拉非;他是一位好人。

不,先生,这是我们的荣誉。 费尔亭厌倦他的学生。他们越尊敬他,就越不服从他。他们用素馨和玫瑰套着他的身体,把防泥板在墙上乱擦着,并且朗诵着一首诗,巷子吵杂成一片。 快呀,先生;我们排成一队拉你。于是他们半热情半粗鲁地把他推进去。 我不知道这样是否适合妳,但无论如何,妳是安全的,他说。马车撞进主要市集,在那儿制造出一种骚动。何德蕾小姐在强德拉波非常为人憎恶,所以她的放弃控诉为人所怀疑,并且谣言传说她正在说谎时为上帝所击。但他们看到她坐在英勇的校长身旁时都欢呼着(有些称呼她为摩尔夫人!),他们并且为她佩花圈,使她与他相配称。这对男女,半是神半是人,颈部围着串串的花,跟随着何吉兹胜利的马车被拉着走。在欢呼他们的喝采中混合有嘲笑的成份。英国人总是团结在一起!那就是批评。批评并非不公正。费尔亭也受到批评,并且知道,如果有什么误解产生,而他的同盟攻击这位女孩的话,他就会不得不为保卫她而死。他不要为她而死,他要跟何吉兹一起欢乐。

行列要到那里呢?要到朋友那儿,到敌人那儿,到何吉兹的住处,到行政官的住处,到明驼医院,民医会在那儿的地上爬,而病人(与犯人混为一谈)会被释放,到德里,到新拉。学生们认为是要到政府大学,他们到达一个转弯的地方时,把马车扭转向右边,从旁边的巷子冲向一个山丘,穿过一个花园的大门,进入芒果农场,然后就费尔亭和何德蕾小姐而言,一切变得平静而安宁。树木充满油亮的树叶和细长的绿色水果,水池安睡着;而在水池之外升起了凉亭精致而蓝色的拱门。先生,我们去找其他人;先生,这对我们的手臂是有点过重的负担,他们说着。费尔亭到他办公室避难,想要打电话给马克布利。但他打不通;线被切断了。他所有的佣人都离走了。他再度无法避弃她。他分配给她几个房间,给她冰和饮料以及饼干,劝她躺下来,自己也躺下来没有其他事可做。他听着行列撤退的声音,感到不安和受阻,而他的愉快为迷惑所糟蹋了。这是一次胜利,但却是一次奇怪的胜利。

在那个时刻何吉兹正叫着,西利儿,西利儿他跟巴哈都贵族,哈米都拉,玛默.阿里,他自己的小男孩以及一堆花,被挤过一辆马车,感到满足;他想要被喜爱他的人所包围。胜利没有给予人愉快,他已经受苦太多。从他被逮捕的时刻起,他就被毁了,他曾像一只受伤的动物那样倒下,他曾经失望,不是由于懦弱,而是因为他知道英国人的世界总是要胜过他的世界。那是命运,他说;那是命运,他在马尤朗节后再度被关入监狱时也说。在那可怕的时间里,唯一存在的是感情,感情是他在自由的第一个痛苦时刻中唯一感觉到的。为什么西利儿没有跟着?我们转回去。但行列无法转回去。行列像排水沟里的一条蛇,从狭窄的市集推向操场的盆地,在那儿它会自己转身,决定它的猎物。

前进,前进,玛默.阿里尖叫着,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一种呐喊。去他的行政官,去他的警察局长。 玛默.阿里先生,这样不明智,巴哈都贵族请求着:他知道,攻击英国人一无所得,英国人已经陷入他们自己的深渊,最好被留在那儿;尤有什者,他已经拥有很多,并且反对无政府状态。 西利儿,你又遗弃我了,何吉兹叫着。 然而却需要一种有秩序的示威游行,哈米都拉说,否则,他们会仍然认为我们害怕。 去他的民医解救努雷丁。 努雷丁? 他们正在折磨他。 哦,我的上帝因为,他也是一位朋友。 他们没有。我不要我的孙子找借口攻击医院,老年人抗议说。 他们是在折磨他。卡冷达在审判前夸口。我透过窗帘听到,他说,我已经折磨那个黑人。

哦,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他称他黑人,是吗? 他们把胡椒而不是把防腐剂放在伤口上。 玛默.阿里先生,不可能;一点点粗鲁不会伤到那男孩的,他需要纪律。 胡椒。民医这样说。他们希望一个一个毁了我们;他们会失败。 新的创伤把众人折腾得愤怒不可开交。众人到现在为止都显得茫无目标,并且缺乏一种抱怨的理由。他们到达操场并且看到明驼淡黄的拱廊时,吼叫着踉跄前进。那时是接近正午的时分。地上和天空显出错乱的丑恶,邪恶的精灵又大步踏出外面了。巴哈都贵族自己一个人与之挣扎,并且告诉自己说,谣言一定不是真实的。他才在上星期在病房看到他的孙子。但他也被向前带到新的悬崖上方。劫夺,虐待卡冷达少校报一箭之仇,然后是轮到整个派出所。

但灾难却被掉转,被巴拿.拉尔医生掉转了。 巴拿.拉尔医生曾经提议要为起诉见证,希望讨好英国人,也因为他憎恨何吉兹。案件崩溃时,他处在一种痛苦的地位。他比大部份人更早看到崩溃的来临,在达斯先生还没有结束之前就溜出法庭,开车载着达波穿过市集,逃开就要来临的愤怒。他在医院会安全无恙,因为卡冷达少校会保护他。但少校没有来,而现在情况更糟,因为这儿是一群暴徒,全然渴望他的血,而看护们也叛逆他,不帮他越过后面的墙,反而抬起他,让他退回去,使病人称快。他在痛苦中叫着,人只能死一次,然后摇摇摆摆走过房子去面临入侵的人群,一手行额手礼,另一手握着一只淡黄的雨伞。哦,原谅我,他走近胜利的马车时呜咽着。哦,何吉兹医生,原谅我说恶意的谎言。何吉兹沉默无言,其他人加粗他们的声音,抬起下巴表示轻蔑。我害怕,我被人遗弃,哀求者继续说。就你的品格而言,我是被人遗弃,这儿,那儿,到处。哦,原谅可怜的老医生,他在生病时给你牛奶喝!哦,巴哈都贵族,任何仁慈的人,你需求的是我可怜的小小药房吗?把可咒的每瓶都拿去吧。他显得激动但却机警,看到他们讥笑他差劲的英文,忽然他开始表演滑稽戏,抛下他的雨伞,践踏过去,击撞突出的部份。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也知道。在这样一个人所表现的降低身价的动作中并没有可怜或永恒的成份。巴拿.拉尔出身不高贵,他并不具有可以被污辱的什么,他明智地决定使其他的印度人感觉起来像国王,因为这样会使他们脾气温和下来。他发现他们要努雷丁时,他就像一只小羊一样跳着,像一只母鸡一样快跑着,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医院保住了,而终其一生他都无法了解为什么他没有因早晨的表现而获升迁。敏捷,先生,类似你的敏捷,这是他要求升迁时向卡冷达少校提出的辩解。

努雷丁出现时,他的脸部都是绷带,众人发起了一阵舒慰的喊叫,好像巴斯底狱已经被攻陷了。这是游行的危机,巴哈都贵族设法要控制情况。他公开地拥抱这年轻人,开始发表一次关于正义、勇气、自由和慎重的演讲,将之分成要点,如此使得众人冷静下来。他已进一步宣称说,他应该放弃英国人给予的头衔,像一位隐秘的男士朴实的祖飞加先生一样生活着,为了这个理由他立刻走到他国家的中心地。马车转身,群众陪伴着它,危机过去了。马拉巴山洞曾经引起地方行政可怕的紧张状态;它们改变很多人的生活,也破坏了几个人的事业,但它们并没有粉碎一个大陆或什至搅乱一个地区。 我们今晚将有欢乐,老年人说。哈米都拉先生,我委托你带来我们的朋友费尔亭和安利磋,并且看看后者是否需要特别的食物。其他人跟我在一起。当然,我们要到傍晚凉快才到狄库河。我不知道其他男士的感觉;就我自己而言,我自己有点头痛,我希望我曾想到向我们的巴拿.拉尔要点阿司匹灵。

热气正是高涨的时候。热气无法使人疯狂,它使人麻木,而不久之后大部份的强德拉波战斗人员都睡起觉了。那些在派出所的战斗人员继续监视了一会,恐惧有人来袭击,但他们立刻也进入了梦的世界在那世界里,每人的第三个生命被消磨掉了,而这个世界被一些悲观者认为是一种永恒的前兆。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