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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印度之旅 佛斯特 9368 2023-02-05
年轻人放下了他的脚踏车,仆人来不及接手,车子便倒下去。他踏进走廊,神采奕奕地叫道:哈米都拉!哈米都拉!我迟到了吗? 不用道歉,他的主人说,你每次都迟到。 好心回答我的问题,我迟到了没有?玛默.阿里把东西都吃光了吗?如果这样我就到别家去,玛默.阿里先生,你好吗? 谢谢你,何吉兹医生,我要死了。 还没吃饭就死去?哦,可怜的玛默.阿里! 这儿的哈米都拉实际已死。他就在你骑上脚踏车时一命归天的。 不错,是这样,另外一人说道,想像我们两个从另一个较快乐的世界向你招呼。 在你们那个较快乐的世界里也有水烟筒这种东西吗? 何吉兹,不要扯淡。我们正在谈一些悲伤的事。 水烟筒装得太紧,在他朋友的家通常都这样,忧郁地发出泡沸沸的响声。他哄诱着水烟筒。烟草终于屈服,吸进他的肺部和鼻孔,挤出在他骑车经过市场时,吸进他的鼻孔和肺部的那种烧牛粪的烟。烟的味道很好。他在恍惚中躺着,这是一种健康的感官享受,透过这种气氛,另外两个人的谈话并不显得特别悲伤他们正在讨论和英国人做朋友是否可能。玛默.阿里辩称那不可能,哈米都拉不表同意,但是因为有所保留,所以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冲突。躺在宽广的走廊真是惬意,月亮在前端升起,仆人在后面准备晚饭,没有令人烦恼的事发生。

嗯,看看我今天早晨的亲身经验。 我只是说,在英国这是可能的,哈米都拉回答,他在经济大恐慌之前曾经到过英国并且在剑桥受到亲切的礼遇。 在这儿是不可能的。何吉兹!那红鼻男子又在法庭侮辱我。我并不责怪他,他祗是受人指使。一直到最近他还是一位很好的人,但是其他人唆使他那样做。 是的,他们在这里一定变坏,这就是我要强调的一点。他们意图以绅士的身份出现,而别人告诉他们那行不通。先是雷斯力,接着是布拉基士东,现在则是你的红鼻男子,接着会是费尔亭。对了,我记得特顿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那是在这省的其他地方。你们不会相信我的话,但事实上我曾跟特顿坐在他的马车里特顿!哦,是的,我们以前十分亲密。他曾让我看他的集邮。

现在他会认为你要偷他的集邮了。特顿!但红鼻男子比特顿更恶劣! 我不以为然。他们都变得一模一样,不坏也不好。任何英国人只要到这里两年就变坏,不管他是特顿或者波顿,那只是一个字母的差别。而任何英国女人只要六个月的时间就变坏。全都一样。你同意吗? 我不同意,玛默.阿里回答,取笑的态度更为尖刻,同时当他讲出每一句话时感到一种痛苦的快感。就我而言,我在统治者之间发现到很明显的差异。红鼻子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特顿说起话来很清楚,特顿太太收受贿赂,红鼻太太则没有也无能收受贿赂,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红鼻太太。 贿赂? 你不知道,他们因为一项运河计划而被借调到中印度,某个贵族给了她一辆纯金的缝纫机,为的是让河水流经他的辖地?

结果河水有无流经他的辖地? 没有,这就是特顿太太厉害的地方。我们穷黑人受贿时,就会实现受贿时的诺言,于是法律抓住我们的把柄。英国人收受贿赂但却不做什么,我羡慕他们。 我们都羡慕他们。何吉兹,请把水烟筒递过来。 哦,稍等一下我抽得正过瘾呢。 你是一个很自私的男人。他忽然把声音提高,大声叫着开饭。仆人答道饭已准备好了。仆人的意思是说他们希望饭已准备好,并且意思很明显,因为没人移动身子。哈米都拉便继续说着,但是态度改变了,并且很显明的表露他的感情。 但是看看我的例子年轻的休.班尼斯特的例子。他是我最亲爱的朋友之子,就是班尼斯特牧师和太太的孩子,他们在英国对我的关怀,使我没齿难忘。他们就像我的父母,不论以前或现在我都用同样的态度跟他们相处。假期时他们的家就是我的家。他们把所有的孩子委托我我时常把小休带到各地方去我带他去参加维多利亚女王的葬礼,把他抱在人群的上方。

维多利亚女王是不同的,玛默.阿里喃喃说着。 现在我知道这个男孩在事业上是康波地方的一位皮革商人。你可以想像我多么渴望能看到他,为他出车资,让这个房子变成他的家。但是没有用。其他的旅印英人可能早就控制着他。他可能会认为我想向他要什么东西,这使我无法面对我老友的儿子。哦,律师先生!我问你,这个国家的一切是否都有了毛病? 何吉兹加入他们的谈话。为什么谈英国人?布列!为什么非得要跟他们扯上关系不可?把他们关在门外,我们乐得痛快。维多利亚女王和班尼斯特太太是唯一的例外,而她们已经死了。 不,不,我不承认,我还遇过其他好的英国女人。 我也遇过。玛默.阿里突然见风转舵地说,并非所有的女士都是一丘之貉。他们的心情改变了,感到些微的温馨和亲切。她曾用一种很自然的态度对我说:多谢您! 。当尘埃使我的喉颈发炎时,她给了我一片成药服用。除了这两个例子外,哈米都拉还可以想起更多英国人对他所施加的宠遇。但玛默.阿里只认识旅印英人,因此他虽然索尽枯肠也想不出一个例子。所以毫不足奇地,他又回到他的那一套说法:但是这些当然只是例外。例外并不能证明规则。一般的女人都像特顿太太,而何吉兹,你知道她是什么德性。何吉兹其实并不知道特顿太太是怎样的人,但他还是说他知道。他也从自己失望的经验中归纳出一个结论受异族统治的人们很难对统治者有好感的。虽然他承认有某些例外,但他同意所有英国女人都是高傲而唯利是图的。他们的谈话逐渐变得不投机,彼此间形成了一个冷漠的僵局。

仆人宣布开饭了。但他们没理会他。哈米都拉和玛默这两个老人都赌气地不说一句话。何吉兹溜到花园里,金香树开放着绿色的花,香气扑鼻,使他感受到缕缕波斯的诗意。当他回到房子里想吃饭时,玛默已不在房中,而正在同他的车夫说话,准备离开。哈米都拉对他说:那么下次再来看你的太太好了。然后何吉兹和哈米都拉在幕帏中待了二十分钟。哈米都拉.贝根是何吉兹的远房姑妈,是他在强德拉波的唯一女性亲戚,在这个场合中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是关于一次气派并不壮观的家庭割礼仪式。要溜掉可不容易,因为要到他们吃完饭,她才开始吃她的,并且因此拖长她讲的话,唯恐他们会认为她不耐烦。她谴责了割礼仪式后就想到类似的话题,问起何吉兹什么时候结婚。

他又尊敬又生气地回答,一次就够我受了。 是的,他已经尽了责任,哈米都拉说。不要这样揶揄他。他有家累,他必须照顾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姑妈,他们非常愉快地跟我太太的母亲住在一起,我太太死时就住在那儿。我随时可以去看他们。他们的年纪还很小。 而他把所有的薪水都给了他们,像一位低薪职员一样的生活着,不告诉别人任何理由。你还要要求些什么呢? 但这不是哈米都拉.贝根所要谈的,她委婉地改变话题之后,不久,她又回到原来的话题。她说,要是男人拒绝结婚的话,我们所有的女儿会怎样呢?她们会降尊纡贵地嫁出去,或者她开始谈起那个人们常讲述的故事,说一个皇家后裔的小姐在她的自傲允许她匹配的狭小圈子里找不到丈夫,过着小姑独处的生活,现在年近三十,将独守空闺至她入土,因为现在没有人会要她了。故事在进行的时候,使得两个男人心中相信,这悲剧在整个社会似乎是一个污点;几乎宁可多妻多夫也不要使一个女人没有享受到上帝赋予她的乐趣就死去。家庭中的婚姻、母性、权力因为除了这些她还为了什么而生呢?而拒绝把这些给予她的男人怎么能在死后面对创造他们的造物者呢?何吉兹告退时说:可能但是以后难说这是他对这种问题一贯的回答。

你不能把自认为正确的事耽搁,哈米都拉说。这就是印度人为什么处在困境的原因,因为我们延误事情。但因为看到他年轻的亲戚脸色忧虑,所以就补充了几句安慰的话,以避免提及他妻子时可能产生的伤感。 当他们进入幕帏时,玛默.阿里已经坐马车离开,留下口信说五分钟后回来,但他们没有理由等下去。他们跟这家的一位远房表兄默罕.拉悌夫坐下来吃饭,他乃是哈米都拉的一个食客,他既不是仆人也不是哈米都拉的家人。除非有人跟他讲话,否则他从不开口,也因为没人可以谈天,所以就保持不受侵犯的沉默。时而他也讲讲话,恭维晚饭的丰盛。他是一位温和,快乐而不诚实的老年人;一辈子从没有做过任何工作。只要他的一位亲戚有一间房子,他就一定有一个家,而一个大家族的所有成员要全部都变得潦倒是不可能的。他的妻子住在几百哩外,过着同样的生活他从来没有去看过她,因为坐火车要花钱。现在何吉兹正在逗弄他和仆人,然后开始引用诗歌,波斯语,回教语,以及一点阿拉伯语。何吉兹的记忆力很好,就这么年轻的人而言,他可算是相当博学;他喜欢的主题是伊斯兰的堕落以及短暂的爱。他们愉快地听着,因为他采取诗的大众观点,而不是英国人的私人观点。他们听文字从不厌倦;他们以凉夜的气息低吟字语,从不停下分析,只听诗人的名字,如哈飞兹、哈利、伊奎巴,这已足够保证这些诗的美妙。印度一百个印度在外面不同的月亮下低语,但现在印度却似乎是唯一的,并且是他们自己的,而他们因为听到人们哀悼离别,而重新体认分离的伟大,他们因为被提醒青春的不再,而再度感到年轻。一个穿着深红色衣服的仆人打断了他;他是民医的信差,他递给何吉兹一张纸条。

老卡冷达要在他的住处中见我,他说,但没有站起来。其实他应该说出原因的。 一定有什么事。 一定不是,一定没有。他看出了我们要进餐的时候,就会这样,故意打扰我们,为的是显示他的力量。 就某一方面而言,他常这么做,可是就另一角度而言,可能有重大事情,而你无法知道,哈米都拉说,体贴地铺就顺从之路。你吃完蒟酱后是不是最好刷刷牙? 假如一定要刷牙的话,我就不去。我是印度人,吃蒟酱是印度人的习惯。民医必须忍耐。默罕.拉悌夫,请把我的脚踏车牵来。 这位穷苦的亲戚站起来。他微微地沉迷在这件事情的境域里,把手放在脚踏车的坐垫上,而由一个仆人牵动它。他们两人把车子绕过一个锡制平头钉。何吉兹的双手在水罐下方擦干,戴好绿色的绒帽,然后以一种突如其来的精力飕飕地奔出哈米都拉的篱笆。

何吉兹,何吉兹,你这粗鲁无礼的小子但他已远驶向市场,疯狂地骑着。他既没有车灯也没有车铃,更没有煞车,但是在这样的国度里,骑车的人唯一的希望是从一个地方旅游到另一个地方,在车子还没有出事之前就坏掉了,这些附件有什么用呢?而城市在这个时候已经空无人迹。在他的车胎扁下来时,他就跳下来,叫着马车。 他最先没有叫到马车,他必须先将脚踏车放在朋友的家里。他又耽误了一会儿才去刷牙。但最后当他的马车向着公路卡嗒卡嗒地行驶时,具有一种生动的速度感。在他进入干燥清净的气氛时,一种沮丧的心情忽然向他袭来。路名都是取自战胜的将军,成直角交叉着,象征大布列颠撒向印度的网。他感到局促在网眼之中。他转进卡冷达少校的篱笆时,困难地抑制自己不从马车下来走到平房,而这并不是因为他的灵魂卑屈,而是因为他的感情他那敏感的心情恐惧面临一种粗鲁的怠慢。去年有一个事例一个印度绅士坐车到一个官员的家,被仆人挡回,告诉他以更适度的样态来访这是到成百官员家中的成千次拜访中的唯一例子,但风声却传得很广。这位年轻人担心类似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因而畏缩起来。他妥协了,叫车夫停在那一大片照射在走廊上的灯光之外。

民医不在。 但大人有无留给我什么口信吗? 仆人回以一声冷漠的没有。何吉兹失望了。他忘了给这个仆人赏钱,而现在更无能为力了,因为走廊上有人。他相信一定有口信,这个人出于报复而不愿说出来。他们争论时,人们已走出来了。是两个女士。何吉兹举起帽子。第一个穿晚礼服,看了看这个印度人,本能地转开身体。 雷斯力夫人,是一辆马车。她叫着。 我们的?第二位问着,也看着何吉兹,做了同样的动作。 无论如何,让我们接受神赐的礼物吧,她尖叫着,两个人都跳进车子。哦!马车夫,俱乐部,俱乐部。那傻瓜为什么还不走呢? 去,我明天给你钱,何吉兹对车夫说,她们走时,他有礼地叫着,欢迎之至,夫人。她们没有回答,因为她们正沉迷于自己的事情。 事情发生了,平常的事情就如同玛默.阿里所说的。不可避免的怠慢他的鞠躬被置之不理,他的车子被坐走。还好,因为他感到安慰的是,卡冷达和雷斯力夫人两个人都很胖,会把马车压扁。美丽的女人本来会使他痛苦的。他转向仆人,给他几个卢比,又问是否有口信。仆人这次很有礼貌,给予同样的回答。卡冷达少校已在半小时前坐车走了。 没有说什么? 他实际上说过可恶的何吉兹仆人听得懂,但拘于礼貌不再讲一遍。一个人给的赏钱可能太多可能太少,实在说,可买到的实话的钱币还没有铸造出来呢。 那么我留给他一封信。 仆人告诉他可以在房子里写,但他不屑进去。仆人把纸和墨水拿到走廊。他开始写:亲爱的先生,应你急迫的命令,我竭尽所能匆忙赶来,然后停下来。告诉他我来访过,就够了,他说,把抗议书撕掉。这是我的名片。请帮我叫一辆马车。 先生,马车全都在俱乐部了。 那么打电话叫一辆到火车站的。因为仆人开始匆忙行事他就说,够了,够了,我走路好了。他随意拿了一包火柴点了一根烟。这些殷勤虽然是买来的,却使他感到安慰。只要他有卢比,这些殷勤就会存在,卢比是有用的东西。但为了想抖落他脚上所沾的旅印英人灰尘!为了从网中逃脱,回到他所熟知的样态和手势中!他开始走路,一种罕有的运动。 他是一位爱运动的矮小人物,外表优雅,但却很强壮。然而,走路却使他疲累,就像除了新抵印度的人外,走路都会使所有的印度人疲累一样。泥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与人作对。它不是下陷,让脚陷进一种沮丧的状态,就是显得意外地僵硬和锐利,让石头和玻璃压着步伐。一连串的这种小惊奇令人筋疲力尽;而他穿着鞋子,这是一种应付任何乡村状况的可怜装备。在派出所的边缘他转进一间回教寺院去休息。 他一向喜欢这间寺院。寺院很雅致,设计赏心悦目。庭院从一扇破旧的大门进来有一个池水清新明澈的沐浴池塘,池水总是荡漾着,因为池塘实际上是一条供应城市用水的沟渠的一部份。庭院铺着破碎的板石。寺院被遮盖的部份比一般的寺院要深沉些;这种效果就像被除去边侧的英国教区教堂。他从坐着的地方看进三处拱廊,拱廊的暗黑被一盏吊灯和月光照亮着。前面完全在月光之中具有大理石的外表,腰线上,上帝的九十九个名字在黑暗中显露出来,就像腰线在天空的衬托下显露白色一样。这种暧昧的状况和内部阴影之间的竞争使何吉兹看了心情感到愉快,他试图把这一切归纳成宗教或爱情的某种真实的象征。一座寺院因赢得他的赞同而使他的想像力尽情奔放。另一种教派的寺庙,如印度教、基督教,或希腊教的寺庙,会使他厌倦,而无法激发他的美感。这儿是伊斯兰,他自己的国家,不只是一种信仰,不只是一种战吼,还有,更多伊斯兰,一种对于人生的既美妙又持久的态度,在那儿他的肉体和他的思想找到了归宿。 他坐的地方是围绕左边庭院的低墙。他下面的土地斜向市区,像模糊的一丛树那样可见,而在沉静中他听到很多细微的声音。在右边,俱乐部上方,英国社区在举行业余管弦乐演奏会。别的地方有印度人在敲鼓他知道他们是印度人,因为那韵律听起来并不使他愉快,还有其他人在对着尸体恸哭他知道是谁的尸体,因为他下午曾去验尸。还有猫头鹰,庞甲邮船而派出所主管花园的花飘着芬芳。但寺院仅仅它本身就象征着什么,他从夜晚复杂的吸引力之中回到它身边,为它加上建筑者不曾存心给予的意义。有朝一日他也要建一所寺院,比这间小,但风味十足,让所有走过去的人都会体验到他现在感觉到的快乐。而在寺院附近,在一个低低的圆顶下将是他的坟墓,上面刻有波斯的碑文: 啊,几千年没有我 玫瑰还是会开放,春天还是会开花, 但那些秘密了解我心的人 他们会接近且拜访我躺着的坟墓。 他在一位德坎国王的坟上看到这四行时,认为是一种深奥的哲学他总是把受难视为深奥。对心之秘密了解!他重复这句话,眼中含着泪珠,这时候寺院的一支柱子好像在颤动着。柱子在阴暗中摇动着而分开。对鬼神的信仰在他血液中流动着,但他还是坚固地坐着。另一根柱子动着,第三根又动着,然后一个英国女人走进月光。忽然他暴怒起来而大叫着:夫人!夫人!夫人! 哦!哦!女人喘着气。 夫人,这是一所寺院,妳完全没有权利在这儿;妳应该脱下鞋子;这是回教徒的神圣之地。 我已经脱下来了。 是吗? 我放在入口的地方。 那么请妳原谅我。 女人还是露着惊奇的脸色,她走出去,使沐浴池介于他们之间。他在她身后叫着,我为这样讲感到抱歉。 是的,我没有错,不是吗?要是我脱掉鞋子我就可以进来吗? 当然,但很少女人不嫌这个麻烦,特别是在她们认为没人看到的时候。 那并没有什么不同。上帝在这儿。 夫人! 让我走。 哦,我现在或任何时候可以为妳效劳吗? 不,谢谢你,真的没有什么可让你麻烦的晚安。 我可以知道妳的名字吗? 她站在大门口的阴影里,所以他看不见她的脸孔,但是她可以看见他的脸,她改变音调说,摩尔夫人。 夫人他走向前面,发觉她年岁已大。一种比宗教情操更深刻的感情粉碎了,他不知道自己是高兴或者悲哀。她比哈米都拉.贝根还老,红色的脸孔,白色的头发。她的声音蒙骗了他。 摩尔夫人,我怕我惊扰了妳。我将和社区的人我们的朋友谈到妳。妳的那句话上帝在这儿很好,真的很美好。我想妳是刚到印度。 是的你怎么知道? 从你谈话的表情我可猜出。我可以为妳叫辆马车吗? 我刚从俱乐部过来。他们在演一出我曾在伦敦看过的戏,并且那儿很热。 那出戏叫什么名字? 凯蒂表妹。 我想妳不该在夜晚时独行,摩尔夫人。附近有坏人,豹子会从马拉巴山过来。还有蛇。 她叫起来;她已经忘掉蛇了。 譬如说,一只六个斑点的甲虫,他继续说。妳把它抓起来,它只要咬了你一口,妳就死了。 但你也是一个人走路啊。 哦,我习惯了。 习惯蛇? 他们笑着。我是一位医生,他说。蛇不敢咬我。他们边靠边坐在入口,穿上他们的便鞋。我现在可以问妳一个问题吗?妳为什么在一年的这个时间到印度来?就在冷天气要结束的时候? 我本想早点出发,但是给一些不可避免的事耽搁了。 不久天气就会影响妳的健康!并且妳为什么到强德拉波来呢? 来看我的儿子。他是这儿的市长。 哦,我,对不起,这不可能的。我们市长的名字是奚斯洛先生。我跟他很熟。 总之他是我的儿子,她微笑的说着。 但是,摩尔夫人,这怎么可能呢? 我结了两次婚。 是的,现在我明白了,你的第一任丈夫逝世了。 他逝世了,我的第二任丈夫也死去了。 那么我们是同病相怜,他神秘地说。那么现在市长是妳唯一的亲人吗? 不,还有一些比较小的雷夫和史特蕾在英国。 而这儿的先生是雷夫和史特蕾的同母异父兄弟? 十分正确。 摩尔夫人,这真是极端奇怪的事,因为像妳一样,我也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这不是彻底的同病相怜吗? 他们叫什么名字?不是也真叫罗尼,雷夫和史特蕾吧? 这句话使他感到高兴。当然不是。听起来多好笑!他们的名字十分不同,并且会使你惊奇。请听。我就要把我孩子的名字告诉妳。第一个叫何美德,第二个叫卡林,第三个她是最美的雅美拉。三个孩子足够了。妳不同意吗? 我同意。 他们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各自想着他们的家庭。她叹口气,起身要走。 妳喜欢抽个早晨去看看明驼医院吗?他问。在强德拉波我没有什么好招待的。 谢谢你,我已经看过了,否则,我会非常愿意跟你去的。 我想是民医带妳去的。 是的,还有卡冷达夫人。 他的声音变了。啊!她是一位很迷人的女士。 可能,当人们对她认识得更清楚的时候人们会这么认为。 什么?什么?妳不喜欢她? 她刻意想对人示好,但我找不出她迷人的地方。 他忽然说:她刚才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坐上我的马车妳說那是迷人吗?而卡冷达少校一个晚上接着一个晚上在我跟朋友正吃饭时来打扰我,使我中断了一次愉快的娱乐,结果他却不在,连口信也不留。请妳說,这样迷人吗?但有什么关系呢?我无能为力,而他知道。我只是一个下属,我的时间没有价值,那走廊对一位印度人而言是够好的了,是的,是的,让他站着,而卡冷达夫人坐走我的马车,浇我冷水 她仔细的听着。 他因他所受的不平待遇而激动,但更因为知道有人同情他的不平待遇而十分激动。这促使他重复,夸张,并抗辩自己的遭遇。她在他面前批评她的女性同胞来证明她对他的同情,但他早就知道她的同情。那甚至美也不能滋养的火焰正在闪烁着,虽然他的语气愤愤不平,但是他的心却开始隐隐地燃烧起来。心火立刻爆发而成言语。 妳了解我,妳知道别人的感觉。哦,但愿别人都像妳! 她显得很惊奇地回答:我不认为我很了解别人。我只知道我喜欢或者不喜欢他们。 那么妳是一位东方人。 她允许他护送她回俱乐部,并且在门口告诉他,她但愿她是一名会员,这样就可以请他进来。 印度人不准进入强德拉波俱乐部,甚至作客也不行,他简单地说。他现在感到非常快乐,所以没有细说他的冤屈。他在可爱的月光下漫步下山,又看到可爱的寺院,此时他似乎像任何人一样拥有这块土地。虽然有少数无生气的印度人先他而到那儿,部份冷淡的英国人随后而至,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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