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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高更传 Charles Gorham 7689 2023-02-05
一 高更在一艘轮船上找到一份差事,回到法国时已是正月,丛林留给他的高热使他仍然显得形容枯槁。除了画之外,他只有十法郎在口袋里叮当作响。他做工赚船费,所以不拿薪水。这点钱还是船长好心好意送给他的。 席芬尼克,好心的老友席芬尼克又开始照顾他。舒服的住所和可口的食物使高更很快的恢复了力气。他的皮肤金黄,看起来像个外国人。 他拿出所有在马提尼克岛所画的作品给席芬尼克看。在巴黎冬日灰沉沉的光线下,他的画闪耀如熊熊火焰。席芬尼克只是呆视着那些画,良久不说一句话,让他的震惊自然的倾泻而出。最后,他才如梦初醒的说:我想你已经是一个画家了,重要的是和以前的人都不一样。 高更站起来,踱过房间,注视着其中的一幅画。画中人是可娜蒂,站在裸露的原野,金红色的肉体溢出生命与活力,她身后的树丛是潮湿的,散着热气。

她是我的女人。他说:在巴黎,看起来不可相信,在那边,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他坐下来,激情的凝视着炉火。 在那边,有时候,我什至能够忘记美蒂。他说: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去想她,她一点都不想我。她一年给我写三封信,念起来像银行预算表。 你该去看看她。席芬尼克说:这些事不是信件往来可以解决的。 我当然想去,高更说:不过我不会蠢得让我的岳母大人看到我又穷又病的样子。西奥.梵谷答应在波萨画廊替我开次个展。如果我能够卖掉一两张画,我就去丹麦。 你看到过西奥?席芬尼克说:那你一定知道文生的了。 我知道,他到艾尔郡布尔汶斯去了。高更点点头:很遗憾没有看见他。 突然之间,他从巴黎消失了。席芬尼克说:今天他还在,明天就找不到人影,也没留下片纸只字。

高更柔和的笑笑,心中想着那个荷兰人。 他是一只奇妙的鸟儿,文生.梵谷,但是他能画,他的确能画。 二 在他首次个展中,高更卖出了三张画。 他买了一套黑西服,穿着席芬尼克散发出樟脑味的皮外套到了哥本哈根。 美蒂家中的人接待他,好像接待一个刚从监狱中放出来的犯人一样。美蒂不在家,一个仆人把他领到一间客房。等他梳洗完毕,下楼到客厅时,孩子们早就排好队等候他。他们都穿着星期天上主日学校的衣服,整齐的站立着像参加一项葬礼。男孩子穿着僵硬的白领衫,安莉妮穿着黑色天鹅绒的裙子。 男孩们军事化的鞠躬为礼,用丹麦话问候他。安莉妮吻吻他说:日安,爸爸,很高兴看到你。 高更看着他立正站着的儿子们。 稍息,他用法文说:这里用不着站卫兵。

孩子们没有动,过了好一会,高更才搞清楚他们根本听不懂他讲什么。 坐下来,孩子们。他用丹麦话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柔动听:不用一直站着。他们是一群忘本的小丹麦人,他想。 如果您,不见怪,先生,我们还有许多功课要做。亚米僵直的说。 请便。高更说。尽量控制自己的感情。 男孩子鱼贯退出客厅,只剩下他和安莉妮单独相对。他们都讨厌我,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想,只有安莉妮仍然爱我!对孩子们不该有所偏爱,但是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来,坐在我旁边。他说:告诉我妳好不好。 她坐在他身旁的一张小椅子上,热切的望着他,他能够感觉到她如何的崇拜他。他开始对她讲话,握着她的小手,告诉她巴拿马运河,马提尼克岛的原始林。当他讲完拉瓦如何在死亡边缘上挣扎,安莉妮哭了起来。大颗大颗沉默的泪珠忧伤的流过她的两腮。他掏出手帕,替她把眼泪擦干。

对不起,宝贝。他说:我不是存心要逗妳哭。 爸爸,我爱你。她说,紧握着他的手。我想你,我好想念你。 我也想念妳。他说。 身后传来一阵声音,他们回头,看见美蒂站在房门口。她戴着一顶大而时髦的帽子,臂下挟着一叠稿子。他和安莉妮站起来。 赶快去做功课。美蒂尖锐的对安莉妮说。 是,妈妈。安莉妮说。 她屈膝为礼,然后就离开了,高更能够看出来她很怕她的母亲。 你把这孩子吓坏了。他说。 她是一个梦想家,美蒂说:我们家里只养得起一个梦想家。 这完全是天性。高更说。 他打量美蒂,仍然美丽,仍然冷若冰霜。 佣人把我安放在客房。他说:她是不是以为我们离婚了。 你在美洲度假回来。美蒂说:你总不希望我张开双臂欢迎你吧。

度假,高更说。他的声音忍不住充满讽刺:美蒂,美蒂,你最好能够看到我是如何度假的。 她很坦然的注视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特殊的表情,她的头高高抬起,神圣如清教徒所崇拜的圣人。 依我看来,你回来正如你离开时一样,情况毫无改变。她说。 我承认我没有发大财。他说:可是我在波萨开了次相当成功的个展。我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他向她走去。走了一半停了下来。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美蒂。他说:请妳和孩子们跟我回巴黎,我可以找到一个便宜舒服的地方,在巴黎妳也可以照样从事翻译工作。 我可以翻译。她说:可是你,保罗,你做什么? 画画。他说:别人开始买我的画,境况会慢慢转好。 然后我就要像多养一个小孩般养你。她说:谢谢,保罗。

天哪!妳怎么这样忍心!他说:妳被所有的美德腐化了,美蒂,我爱妳,我崇拜妳,对妳而言,难道一点都不动心么? 爱我!她说:当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时,他应该尽他应尽的责任。你不爱我,你只是不能忍受我不能够被奴役,不能指挥我。 高更转过身子。 好罢,我承认失败,他安静的说。眼睛望着铜炉中安定的火焰:妳是对的,我想,因为所有的人都同意妳的想法,妳怎么会错呢? 三 第二天他就回巴黎去了。在穿越过荷兰境内的车厢里,他注视着窗外平板呆滞的景色,感到一阵失落与死亡的恐惧。 到此为止了。他告诉席芬尼克:我们终生讨论,至死也得不到结论。最倒楣的是我们俩人都无法了断。 席芬尼克一语不发。 怎么?混蛋,你究竟说不说话?高更怒气冲天的说:你是不是也像别人一样站在美蒂那边?

我没有那么说。席芬尼克温和的说:我想她的确有她的立场。你要记住,我不会为你诅咒美蒂。 席芬,你就是缺乏想像力。高更粗卤的说。 他冲出去,三更半夜喝得酩酊大醉回来。席芬尼克守候着他,替他准备了新煮的浓咖啡和许多安慰的语句。有时候,高更想,他就像一只驯良的小狗,一只纯种的西班牙长毛狗。 早上,他到画廊去见西奥.梵谷。他在一张贴着订单的画前停下来。 你离开时,底加斯买了这张。西奥告诉他。 底加斯,高更说:他绝不浪费钱去买一张他没有信心的画。加上他的,我已经卖出去四张啦! 柳暗花明又一村,高更。文生的弟弟说:这仅仅是时间的问题。 高更跟西奥到他办公室去,西奥把底加斯买画的钱交给他。 文生最近的情况怎样。高更问。

我收到一封信。西奥说:他提到你,如果你能够到艾尔郡去看看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高更摇摇头。 现在不行。他说:我和黄颜色的基督有一个约会,天气暖和了,在百坦尼,我一定要去一趟。也许秋天我会去南部,如果到时候文生仍然需要我的话。 保罗,你能不能写封信给文生?西奥略带忧愁的说:他常常想到你,你能写信给他,对他会有很大的帮助。 文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高更问:你讲话的语气为什么那样古怪。 没有,没有什么不对劲,西奥尴尬的说:只是他一个人在那里,一定会感到寂寞。 我一定写信给他。高更答应。 几天之后,高更在圣哥萨弄找到一间画室。和他以前租赁的那间一样,又小又脏。 没有关系,他告诉席芬尼克:天气暖和之后,我立即去安文桥。

四 三月中旬,巴黎的气候开始令高更神经紧张。他提早一个月离开巴黎。在一个降霜的黄昏重新回到安文桥。玛丽.珍替他准备了百坦尼牛油和厚厚的黑面包。 我以为你会最后一个到这儿来。她说,在他盘子里多加了一只鸡蛋。 再过一个月你要这样希望了。高更说:像往常一样,我一贫如洗。 你用画付账好了。玛丽.珍笑着说:你不会占便宜。 五 几星期后,天气开始转暖,画家们也开始侵略这块土地。今年,高更完全以征服者的姿态出现,他成了菲尼斯特叛徒安文桥画派的首领。和传统的保守派比较起来,瘟生们(他们如此称呼高更和其他现代画家)仍然是少数。这两大集团的战场辟在餐厅。初夏,玛丽.珍把那批瘟生请到另外一间小客室用餐。

你们要吵最好到野外去吵,她说:吃饭时要安静,否则妨碍消化。 瘟生们很高兴有自己的地盘;其他的人管那间房子叫疯人院。 六 那个夏天,高更这派收容了几个由大餐厅落荒逃出的逃兵。应该受勋的新兵是西鲁沙,他是茱丽安艺术学院的导师,带领一批学生在安文桥写生。 高更很喜欢西鲁沙,他知道不可忽视西鲁沙对巴黎年轻一代的影响力,譬如波拿、马蒂斯、维拉德等。如果西鲁沙可以转变,他也可以改变其他的人。有一天,高更和西鲁沙在爱情树园(靠近安文桥边界的一个公园,现代画家们都喜欢那地方)作画。高更边说边画。 你看这些树是什么样子?他问:黄颜色?是不是,你就画成黄的。阴影是不是蓝色?就用纯绀青色来画,那些是红叶子?就用朱红好了,把茱丽安学院教你的暗示法完全抛开。绘画怎么可以暗示?绘画是百分之百的陈述。 西鲁沙看看自己的画,漆黑一团,他一点都不喜欢。他把颜料都放在一个雪茄烟盒中。他做了一个极不耐烦的手势,把烟盒盖子撕下来。盖子的木料油漆过,露出光滑美丽的平面。他在调色板边上挤了一堆颜色,一堆朱红,一堆蓝色,一堆发亮的黄。他开始快速的在烟盒盖上画将起来。感到他画的主题不是眼前所看到的风景而是他感官接触的彩色效果。他直接从颜料管中挤出颜色,如音符般落脚在画上。 画完成后,那小小的画面上出现了音乐之声。那是一张风景画,隐约可以分辨出桥,一间房子,一些树木和流水。它是风景,是一张画;一幅平面上以某种次序安排各种颜色的画。 你知不知道,西鲁沙,我想你正完成了有史以来第一张真正的现代风景画。高更说:这张小东西是多么辽阔。力量是多么撼人。 我只是照你教我的画。西鲁沙说:我画我感觉的而不是我看见的。 他看着那张小小的画,感到极端的迷惑,他所画出来的东西绝对和他手中的调色板、画笔毫无关联。 它需要一个名字。高更说:比百坦尼风景这种字眼更好的名字。 我叫它护身符。西鲁沙说:也许它会带给我们好运道。 当他们回到玛丽.珍的住处,立即就把那张画高高的悬挂在客厅的墙上。那面墙是专门为那些画家们准备的。墙上挂的大部分是保守派的作品。小小的护身符在它们之中像一柱火焰般跳跃出来。 他们会吓一大跳,高更肯定的说: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我的朋友,你就可以听到他们尖叫的声音了。 当天晚上,瘟生们听到由客厅里传来的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在西鲁沙的画前,站着一个周身发抖的老画家。 老板娘,老板娘。他叫着:那群疯子太不像话了,如果这张低能的废料不取下来,我立刻就搬家。 他是年老的第.莫泊桑,他浑身上下穿着整齐,活像布店的伙计。他蓄了整齐的胡须,瘦得只有一百磅。高更把他提起来,把他的脸凑在西鲁沙的画前说: 你瞧,可怜的第.莫泊桑,他说:你瞧瞧未来自由的远景,通常我们都要收费的,一人五法郎,两个人七法郎,对于你老兄,我们特别优待,让你免费参观,因为它对你的灵魂有很大的帮助。好好瞧一瞧,我的朋友,然后乖乖的给我出去告诉别人,今天,你看到一张真正的画。 他把第.莫泊桑放下来,这位小矮子气得浑身发抖。简直太无法无天了!他叫着:老板娘,这张野种画的画,绝对不能挂在这里。 玛丽.珍笑了起来,然后才感到事态的严重。莫泊桑很令人讨厌,但是他能够以高价售画给观光客,因为他们都误以为那是名小说家的作品。莫泊桑每月第一天就付帐,但是高更已经欠了三个月房钱了。她心中比较喜欢性格古怪的高更,但是她要钱购买食物、付税,房客太吵闹时要和警察派出所打商量。莫泊桑必须留下来付帐。 最后,总算得到一项协议;护身符仍然可以挂出来,不过只能挂在他们自己吃饭的小客厅中。双方的战争进行得非常激烈,吃饭的时候,常常是面包和餐盘齐飞,他们的战争采取小学生流行的式样。 疯子们!保守派大吼:通通给关进疯人院去! 高更举起椅子高声大叫:狗娘养的! 七 高更是他们的首领,年轻的百纳却是理论家。那年夏天,他拟订出一套他自己的综合理论。高更和其余的画家都公认这是新的艺术信条。 综合万岁!高更在他们自己的餐厅大叫:敬我们新的神韵律的主宰。 在私下,他常常拿百纳来开玩笑。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艺术,总而言之,艺术就是天才。他对西鲁沙说。 当心,西鲁沙说:百纳会以为你是综合理论的叛徒。 综合理论,高更说:对于我们,我的朋友,多么多余。 可是百纳却非常固执,有一天,他拉高更到爱情树园去,向他解释他的理论。 你看,高更,这是有关平直的问题。他说着,画一张图,其中的主题好像是用硬纸剪成的模型。 高更耐心的等百纳画完,仔细的瞧着那张杰作,在画面之中,他能感到百纳要阐述的话,百纳只能用语言来说,对于颜色,他一无是处。 把你的调色板给我。他说,转身对着自己尚未动工的画布。 他看看百纳的调色板,再看看眼前的景致;森林中间一块小空地,中央有一棵倾斜的树。炎夏的泥地呈淡红色,附近有两个女孩子,她们的姿态似乎是在祈祷,她们穿着黑衣,头上戴着浆得挺硬的白色小帽。景色是中世纪的,充满着宗教的寂静。 首先高更大略的把村姑绘出来,在原来两人旁边增加了几位,所以她们白色的小帽形成一湾弧形横扫过画面的下半部。他把地面画成朦胧颤动的红色。地上有个金色翅膀的天使,正和一个百坦尼农夫绝望的挣扎着。约伯和天使,用百坦尼的精神画出(此画现存于爱丁堡苏格兰国家画廊中)。 高更专心一意的绘画,把年轻的百纳忘在九霄云外。画面很有秩序的发展下去,整齐虔诚一如教堂窗户的嵌花玻璃。效果令人震惊而不容置辩。 百纳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已被击败,高更攫取了他的理念,用天才偷去了他所有的心。 是的,高更,他说:这就是我要说明的。 他拿起油画刀,把原先画的那张刮得一干二净。他已向高更投降。高更凝视着刚才那幅用百纳的调色板画成的画。对于自己的作品,他一向能清晰公正的判断;他现在知道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伟大而不朽的高更。他一点胜利的感觉都没有,他只感到得到爱情后的平静与满足。 这张画挂在小餐厅,这一次,保守派的人并没有无理的谩骂。他们看看它,转身走开,感到困惑和震惊。对于外行人而言,这张画的效用又大大不同,玛丽.珍的一个小下女经过它,手上捧着一大叠餐盘,用右手在胸前画着十字。这张画应该挂在教堂里。西鲁沙告诉高更。 也许应该挂在巴黎鹿特丹堂?高更说:或者圣母院。 我是讲真话,你不要开玩笑。西鲁沙说:它属于百坦尼教堂,属于这里的人,单纯的,如刚才那个下女一类的人,高更的画挂在教堂里对现代派的人而言有极大的好处,巴黎方面马上就会听到消息。 对我而言,那没有什么差别。高更说:你晓得我是个自由思想的人,对我,它只是一张画,和其他画相同的画。 对你也许如此。西鲁沙温和的说:对我或者对那位下女而言,它是约伯和天使在挣扎,如果我不自认为是一个从巴黎来的知识分子,我也会在我胸口前画十字。他休息了一会接着说:在尼森地方有个小教堂,很适合安置你的约伯。 尼森或者尼斯,高更说:对我都是一样。 八 画干了,高更随同其余的画友把它送到距安文桥数哩外的尼森乡。 教堂的执事是个老农夫,穿着褴褛,前襟沾满汤渍的长衫。他看着高更的画,好像撞见鬼一样,边看边退。 那是啥玩艺儿?他恐惧的问。 那是约伯和天使,老爷。西鲁沙恭敬的说。 亵渎!执事说:我有责任警告你,我的孩子,你们拿圣神消遣,总会被打下地狱。 年轻的百纳正准备回敬几句,高更拿着画就往外走:不要浪费唇舌了,他说:让执事老爷去吃饭算了,希望他的排泄器官比他的头脑有用。 执事愤怒的举起手,好像要诅咒高更,高更感到一阵寒栗,口中骂着粗话,大踏步向外走。他们沿着一条崎岖不平的碎石路走回安文桥。 我们到另外一个教堂试试。西鲁沙说:那昏庸的执事老糊涂了,什么事都不知道。高更摇摇头。 我早就该知道,如果这张画的确具有宗教性的话,它最不应该去的地方就是教堂。他说:因为凡是教堂都有恐上帝症。 高更,你太离谱了,西鲁沙趁机说:我不在乎一个小教士的愚昧,但是你也不要离题太远。 干你的屁事。高更粗卤的说:这张画是你的还是我的? 以后几天,他情绪非常低落,他绘了一张自画像,面部看起来极为痛苦。画完之后,他框起来,包扎好寄给在艾尔郡的文生.梵谷。他很想念文生和南部的风情。 几天之后,他凑巧收到文生弟弟的来信,答应供给高更一切必需的费用,如果他愿意到南部去陪伴文生。他写信给西奥,接受了他的资助。南部正是他需要去的地方。百坦尼的夏季过去了,灰色潮湿的秋天已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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