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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剖腹记

遇邪记 司馬中原 7318 2023-02-05
首先我必须说明,剖腹可不是东洋人惯耍的那一套,自己拿刀切自己的肚皮,不论时髦不时髦,不论东洋的作家三岛由纪夫一刀切出多大的风流,换是我,是决计不干的。我总觉得,东洋人自觉既悲且壮的切腹,不但阴惨野蛮,且有些驴头不对马嘴的味道。 我不妨再把话说得明白点儿:假如三岛由纪夫闹的是肚子饿,切开他那饿瘪了的肚皮,免得饥肠辘辘穷嘀咕他,那还算得冤有头,债有主,但他的问题明明出在头脑瓜子里,却避重就轻,去穷整毫不相干的肚皮,肚皮有知,真是冤哉根也了! 咱们中国在这方面确实要文明得多,即使自觉活不下去,那些英雄好汉们,也都是挺然而立,仰天而视,拔出常尺龙泉,以极端雄伟优美的姿态,横剑一抹,抹断脖子了事。西楚霸王之受民间怀念着,非其未成之霸业,实乃最后一场子压轴戏,表演得极为精彩,挺够气派也。再回观东洋人的那种切腹,那就太不成体统了,其最上者,也不过盘膝而坐,挺其胸而露其腹,持着宰鸡之刀而作屠牛之状,低着个脑子,吱牙咧齿的穷消磨代人受过的肚皮,所谓切腹,换句话说就是自家找死,东洋人舍弃姿态优美的拔剑自刎,而用拖泥带水的开肠剖肚,就死亡美学而言,实在不敢恭维。

因此,在咱们中国的传统习俗上,一向重视保护肚皮,有人称其为五脏庙,不惜劳其身心,使它物尽其用,能得一饱。所以古人说:衣食足,然后知荣辱,可见五脏庙的勤修,简直是事关荣辱的大事了。又说:民以食为天,可见古往圣贤,没有不重视老民肚皮的。 不知哪朝哪代的昏暴帝王,搞出腰斩的花样,字面上虽然仅仅提腰,实际上腰肚相连,不过,一斩斩出个惨绝人寰的故事后,(传说人经腰斩后,久而不死,某次,一士人被斩,自蘸其血,写上七个惨字于地,见者无不悯之。)晓得不是一回事儿,不久也就废去其刑,偃旗息鼓了。 综而观之,开肠破肚的事,除了桀纣那样暴戾的昏君,曾经以人为兽玩过几场,最后自己也免不了舍命赔上,都成为暴政的点缀,其余的就很少见到了。当然,在两军战阵上,长矛洞胸,弯刀贯腹,偶尔整破了肚皮的事总是难免的。像罗通扫北,盘肠大战也者,毕竟少有,而且也该归于意外,番将的尖枪挑其胸,不慎低了一点而已。

所以,我这篇剖腹记的剖腹,绝非是开肠破肚,自夺性命的玩意儿,乃是医学上所谓的开刀,再说得文明一点,就该说是施行腹部手术。在本质上,它是文明的,人道的,挽救人命,尽管开肠破肚的形式相同,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古人作文章,讲究开宗明义,我这番闲言闲语,总算事出有因,勉强称其为剖腹记释题罢。辛辛苦苦画了一条龙,提笔点睛,总是乐事,且让诸位看看咱们救世活人的医生,是怎样施行他们文明而人道的剖腹的罢? ! 一、 说故事的大夫 去年冬天,我因肾脏结石,住到某个大医院里去。结石这种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石头不肯自己下来,肚皮上势必要挨上一刀。我虽然不是胆小如鼠的人物,但对肚皮挨刀的事,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尤独对于自己这座五脏庙,有愧然之感,十个文人九个穷,平素没能善于供奉,使它经常半饥不饱,一旦有病,却又使它先受其刀,实在太不公道了。

在医院里,照看我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实习大夫,我跟他谈起腹部手术的事,他笑话我是少见多怪,他说: 这也难怪,因为你从没生过大病,就把开刀看成畏途,其实,在这种大医院里,开刀房有好几处,每天进进出出动手术的,也不知有多少,在这儿动手术,保险得很。 假如在旁的医院呢?我笑问说:你的意思是还有不保险的地方? 那当然,他说:我是学西医的,我可不敢说所有替病人动手术的医院,设备都够水准,医生的技术和医德都是好的。前没几天,医院门诊部送来一个病人,他患的是疑似盲肠炎,但他说他是开过刀的,几年前,曾在一个乡镇的私人外科医院里,动过盲肠切除手术,这不是出了问题了吗? 好!我说:我正想听故事,故事就来了。一个切掉盲肠的人,会再得疑似盲肠炎? !究竟是前一个私人医院的大夫蒙古呢?还是你们的门诊大夫蒙古呢?

你说那天我们医院的门诊大夫蒙古?他跳起来笑着说:那可滑天下之大稽!那天的门诊,是我们的主任自己看的,他是当代很权威的名医。 你说那个病人,后来究竟怎么来着?我说:我极有兴趣弄弄清楚。 我很忙,他说:实在没时间跟你聊完这个故事,其实这可不是故事,这是真真实实的大笑话。那个病人已经在咱们这儿重新开了刀,如今正躺在外科病房,你要是有兴趣,过两天不妨去看着他,让他自己讲给你听罢! 嗳,慢点儿走,大夫,那个病人睡哪个床位?叫什么名字? 噢,他摇着手里的听诊器说:下午我打听一下,弄清楚了,再告诉你好了! 我必须承认,这个实习大夫刚说了一个开头的故事,触动了我好奇的兴致。当然,作为一个职业作者,寻觅题材更成为我职业性的习惯了。说得更露骨一点,我在医院里花去的费用,必得从医院里取回来,我到哪儿都抱着这种念头,要不然,哪会有写不完的题材?这位实习大夫所讲的故事,虽然仅仅是开头,但一开头就那么吸引人,就像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礼物包,只等着我打开它了罢!盲肠开了刀,又得盲肠炎? !那天,整整一个上午,我就在喃喃的独自玩味着这两句话。

二、拜访 实习大夫递给我一张字条,上面写的是:张奉安,男,年龄:四十二岁,籍贯:江西沛县,第十七病房,第九床。有了这张字条,我更非去揭破这个谜团不可了。 我去拜访这位张泰安先生的时候,他刚开完刀没几天,脸色黄黄的,躺在病房上,用吸管喝豆汁。 我是听着那边的实习大夫谈起你的事,特意过来看望你的。我开门见山的说:你不介意罢? 当然不介意,他说:开了刀,躺在这儿闷死了,正缺个聊天聒话的,你老兄是? 我递过一张名片,他看了,开心的拍着枕角说: 好,好极了!我心里正嘀咕着,我遭遇的这回事,憋在心窝里,能把人给气死。若是遇上个作家,源源本本把它写出来,那该多好!甭客气,我是你的读者,作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你。

我不是新闻记者,我笑笑说:小说也不是报导,你的遭遇,我只能当成原始素材看。 怎么写法,那是你的事,他说:写出来,对旁人有好处就行了! 你早先得过盲肠炎? 没有。 那为什么实习大夫说你曾经在另一家医院里开过刀?我追问着说。 嗨,那全是我自找的!他摇头苦笑说:几年前,我一度失业没事干,碰上一个当海员的朋友,朋友说:老张,你腰粗胳膊壮,正是干海员的好材料,找个机会上条船得了!我一想,好在自己光杆一条,一人饱,一家饱,到哪儿不是一样,上船就上船罢!朋友答允帮我的忙,临走问我盲肠拿掉没有?我说:你问这个干嘛?我没拿。朋友说是关系大得很,你想想,初次上船,不定就上得了大船,咱们一般船只,医护设备都不够,经年累月的在海上飘着,万一你得急性盲肠炎,到哪儿请大夫去?那不是白白送命吗?你要真打算上船,我劝你最好开次刀,把盲肠先割掉,免得那冒失鬼日后胡捣蛋!我想想,他说的有道理,便回去凑合一笔钱,找个医院动手术的。

不错,我点头说:主动割盲肠的事很多,毛病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 谁晓得? !我也不晓得!他有些气愤上来了:我到镇上,找着一家外科医院,医生问我看什么病?我说要割盲肠,医生说是要割盲肠,那太容易了,手术费三千五打八折,随到随割。我花掉二千八百块,躺上手术台被麻醉。怎么割的?我也不晓得。醒后肚皮上多了个刀口,就是那么一回事!我忘了告诉你,两千八,不算输血的钱,医生拿着血瓶子一晃,我又补了一千六。八六一四,一共四千四,我一想,四千四,两个四,花钱不要紧,单望日后上了船,事事如意就成了! 你上船后怎么样呢? 啊!很好啊!我在船上三四年,什么病也没得过。我开刀割盲肠,肚皮上的伤口好得很快,两天就下床了!甭看那家医院不大,手术倒干净俐落。

既然动过手术,把你的盲肠拿掉了,你为什么又要来这儿再挨刀来着? 妈的,真是活见鬼!他骂说:我到现在还没弄懂呢!我去年在岸上找到新差事,不再上船了。前没几天,跟朋友进馆子,喝了几盅,回家闹起肚子痛来,乖乖,一痛痛得不得了,满脸焦黄,黄豆大的汗粒子直朝下滚,好几个朋友来看我,都以为是胃穿孔,雇车把我送到这儿来的。 这儿的医生怎么说呢? 这儿吗?当时我疼得迷迷糊糊的,一个戴眼镜的医生,护士叫他主任的来看我,掀起我的上身,在我的肚子上左捺右捺,摸鱼似的摸弄老半天,最后竟皱起眉毛,跟我说:按照症状判断,你得的是,嗯,极可能是急性盲肠炎!必得马上送开刀房开刀,再晚就没有命了! 你当时怎么跟他讲呢?

有啊!我一面痛得呵呵叫,一面强忍着问他:医生,我这肚里的盲肠究竟有几条啊?那医生听了,一脸孔不高兴,瞪我一眼说:你病成这样了,还有心肠开玩笑? !盲肠每人都只有一条,哪会有几条? !我当时被他一堵,心里也生了气,回叫说:那你就不对了,你没看见我肚皮上的刀疤?我是动过阑尾切除手术的,盲肠早已切掉了,哪还会得盲肠炎?你是蒙古来的,当什么主任? ! 。 后来他怎么办呢? 他吗?他听了我的话,呆楞了一会儿,兀自摇着头不肯相信。过后他要护士出去,找来好几个医生,一道儿着视,大伙儿都跟着摇头。我的朋友看我疼得不能再讲话了,他们便帮着我,跟那些医生争论,说我的确是开刀割过盲肠的。这样争争闹闹的闹了一会儿,那个主任说了,他说:你们是送你们的朋友看病来的,是不是?管他有盲肠也好,没盲肠也好,他肚子疼得不能忍是事实,咱们这样再争下去,你们这位朋友就要走后门了。 (即从太平间出去。)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你们既不信任本院的诊断,立即把他带走,送到你们信任的医院去。一条是跟我们合作,先救人要紧。朋友也没办法了,就说:您看着办罢,病人总比医生低一等,谁叫老张他生病的呢? !那主任也没心肠理会这些负气的话了,他叫说:快替他准备,送开刀房,把肚子拉开来看看,我的判断,仍然是急性盲肠炎!就这样,我被硬抬到床上推进开刀房去的。

究竟怎么样呢?我问说:是上次手术出了问题?还是这儿的主任诊断错误,让你白挨了第二刀? 谁晓得啊? !这种大医院,开刀动手术的人这么多,我只晓得醒后伤口疼,他们把我推到一个病房,又刚转到外科病房,谁替我开的刀?我也不晓得。 我嘘了一口气: 那戴眼镜的主任还没来看过你? 还没有。他说:刚刚我问过护士,她说要等主任来查房才能见得着他。 嗯,我点头:还是没见结果就是了。 我躺在这儿不能动。他说:我要能下床走动,非马上跑去找他不可。 这样罢,我说:好在我有空,我去探听探听看看,有了结果就先来告诉你。 尽管病人的身体很强健,毕竟刚开过刀不久,经过这一番谈话,他也显出很疲惫的样子,无力的闭了闭眼睛。我站起来,拍拍他的手臂告辞说: 我走了,你好生歇着,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离开外科病房,我想一想,事情的经过情形,这位张泰安说得够清楚了,但医生自会有医生的看法和说法,我非得找着那位实习医生,请他想法子让我面见那位戴眼镜的主任不可! 要不然,谜团还是谜团,那还有什么意思? 三、 意外的结果 事情很顺利,当天我就见到了那位戴眼镜的主任,问起有关张泰安开刀的事情。 嘿嘿,你问得好。他笑着说:我行医这许多年,也还是头一回遇着这种尴尬的怪事。昨天开刀房把结果送来,我才恍然大悟。我把这件事,特别当成专题,告诉那些初来实习的大夫,要他们对本身诊断建立信心,不要过份听信病人的陈述,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知道主任有没有兴致,把这事说给我听听? 我倒不是没兴致,只是没时间。他说:好在我刚刚都跟实习大夫详细说过了,就让他们跟你说罢。 我无法把对方硬拖住讲述这故事的结果,在这种病人极多的大医院里,医生有时连张开嘴打呵欠的空子都没有;这样,一直等到晚上,我才碰到原先讲这故事的那位实习大夫。 嗳,我招呼说:故事是你提的头,我兜问了一大圈儿,还是有头无尾,怎么样?还是由你来结个尾罢?主任说,他业已跟你们讲过了。 不错,他说:尾巴是在这儿,我知道得比别人早,因为那天主任替姓张的看病时,我站在旁边。 那更好,你可以讲得更详细了。 说真的,我真有些不好意思讲。他讪讪的说:我若说出来,等于掴了同业的嘴巴,那就不合隐恶扬善的原则了。 你说这话,不会是当真的罢? 当然不是真的,他这才正容说:那天,那个张泰安送到院里来,主任详细替他诊断过,认为确是急性盲肠炎,但当病人抗议说是他曾经动过盲肠切除手术的当口,我偷眼瞧瞧,主任那张脸,真有些挂不住的样子!本来嘛,恁是哪个权威医生,他的眼都不是X光,不敢说他的初步诊断都是正确无误的。 这个,我业已听张泰安本人说过了!我说:他还先问一个人身上盲肠究竟有几条?主任说是一条,他才骂主住是蒙古大夫的。 这一点,我不能同意。他说:一般病患总把医生当成神看,期望过高,要求太苛了!好像医生就不能出一点儿错,出了一点错,就骂说是蒙古大夫,其实,医生跟一般人一样,也都是血肉凡人,哪怕他临床经验再丰富,也难免有看走了眼的时候。像我这当实习大夫的,每天都得替病人抽血,打盐水和葡萄糖,病人的要求总是一针见血,你要戳他三两针,他就瞪眼开骂了。有一回,我替一个老先生抽血,他的静脉太细,针尖挑下去老是滑动,他恼火起来,问我如今是什么朝代?我说民国六十年,他说:错了,我看我是活在元朝,你抽血像这样抽法,连蒙古大夫都谈不上,该是蒙古兽医,把我当成牛马消遣。我说:老伯,你的血管实在太细了,看都看不见。你知道他怎么回我?他说:我的血管要多粗你才能打得进去?我的血管要像自来水管一样粗,这个针还用得着你们专门学医的来打? !你也许认为我在讲废话,其实不是,那个张泰安,是不该用那种粗暴的态度来责骂我们主任的。 啊!我明白了!我笑着说:说了半天,你是在替你们的主任护航? 开玩笑? !我们主任若真出了事,我就不说这番话了。他极为认真的说:老实讲,一个医生,只要是兢兢业业,诚诚恳恳的替病人看病,就是挨了骂,也还算是个好医生,即使技术不到家,也总慢慢学得精的。所以我说,蒙古大夫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有医德,存心欺骗病人的那种医生,病人受了骗,蒙在鼓里,这种专门蒙人于鼓的大夫,才真正是杀人不见血的毒家伙呢! 好了!我说:你甭忘记,我不是在和你讨论医学观念,我是在等着听故事的。 我知道。他说:我简单明了的告诉你罢,张泰安被送上手术台,外科大夫拉开他的肚皮,你知怎么着? !他的那条自以为早经割掉的盲肠,仍然原封不动的钉在他的肠子上。 那你是说? !我惊怔得有些张口结舌,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哪还用说罢? !他大声的说:原先那家私人开设的外科医院,存心要骗人的把戏,他们收了张泰安的手术费,用麻药把他麻醉之后,只是把他的肚皮开了刀,根本没拿盲肠,立刻再把伤口缝上,等到病人醒了,一看肚皮上有伤口,当然会乖乖的如数付钞。 啊,怨不得那个张泰安一直夸说原先那家医院的手术动得干净俐落,原来他们只开肚皮,不动内部,伤口当然好得快了! 这种骗术,只适宜于主动去割盲肠的人。年轻的实习医生说:你想想看,一个人在一生当中,患盲肠炎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他骗了病人,病人当时根本不会知道,这可不像买东西,可以自己挑拣,看清真假好坏,然后再买。盲肠这玩意儿,长在自己肚子里,他说割掉了,就是割掉了,你总不能扒开伤口看看割掉没有罢?张泰安如果这回不真患盲肠炎,也许他会被骗一辈子,到死还以为盲肠拿掉了呢! 他还算是幸运,离船上岸发的病。我说:假如在海上发病,那不是白送命,连死也糊里糊涂不知是怎么死的吗? 可不是?年轻的实习医生说:那截盲肠,手术室已经用瓶子装起来了,要拿去让张泰安看个明白,要不然,他那整头脑瓜子,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一直还把骗子当良医,把救命恩人当成蒙古大夫呢! 嗨!听完了这个结果,我真的叹起气来:一句话说绝了,正正经经的医生,确实不好做。难怪你刚刚说话带火。听了这个故事,原来就怕剖腹的我,更加怕进开刀房了。假如遇上那种鬼医院,哪儿算开刀动手术?简直是替人切腹嘛? ! 切腹?他思索了一下,微笑说:你形容得极为恰当,不过,这种切腹跟东洋人自己切的不同,这种是找人代切,还要照章收费的。 不全是照章收费,我说:还加上人情兮兮的八折优待呢! 说着说着,两个人都像着了魔似的笑起来。如果这不是医院,如果我不是在病中,我会痛痛快快的笑得很响,但这是病室,不容许我纵声大笑惊扰旁人。笑而噤声,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种笑法?这真的是个笑话吗?一个主动去切除盲肠的人,白白被人切开了肚皮? !我笑着,一边流着眼泪,一心是可笑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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