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来自派克街市场的当头棒喝

举世闻名派克街市场 刚刚飞过去的该不会是一条鱼吧？她还怕自己眼睛花了，然后又是一条鱼飞过去。现场的鱼商穿着醒目的白色围裙、黑色长统胶鞋，其中有个鱼商拿起一条大鱼，把它扔到二十英尺外的柜台上，然后喊着：一条鲑鱼飞到明尼苏达州去了。接着其他鱼商齐声重复喊着：一条鲑鱼飞到明尼苏达州去了。柜台后面那个家伙用单手就抄住了那条鱼，简直不可思议，群众对他露的这一手鼓掌喝采，他接着就向观众鞠躬还礼。这里面到处都是生龙活虎的人，教人眼睛为之一亮。 在她右手边，另外一个鱼商正在开心地逗一个小男孩，挪动一条鱼的嘴，一开一阖的，好像是在讲话一样。有个年长一点的鱼商，头发稀疏斑白，在鱼市场里头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喊着：问题，问题，专门回答鱼的问题！负责收钱的一个年轻鱼商正在用螃蟹变把戏。两个老年人看着卖鱼的鱼商跟他们选中的鱼讲话讲个不停，笑得东倒西歪。这个地方真是疯狂。她喜欢看见这种场面，同时也感到自己轻松多了。

她看着那些人把优格杯子举向空中的时候，心里想到，这群人很多是上班族。难道这些上班真的在吃中饭的时候来买鱼，还是只是来这里看戏的？ 玛丽珍不晓得，有个鱼商已经在人群里面注意到她了。他觉得她好像有点好奇、表情严肃，因此走上前去。 怎么样？妳没带优酩乳来吗？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一个相貌英俊、一头黑色卷卷长发的年轻男子。他专注地看着她，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 我的优酩乳放在袋子里，她说的结结巴巴，指一指带来的午餐袋，但是我搞不清楚这里是怎么回事。 妳以前来过吗？ 没来过。我平常都是到港口附近吃中饭。 我懂妳的意思，靠海的地方安静些。这里没那么安静，这倒是千真万确。那是什么风把妳吹到这里来的？

在她右手边有个鱼商看起来好像找不着买主一样，喊着：谁要买鱼？另一个鱼商正在跟一个女子开玩笑。一只螃蟹飞过她的头顶。六只螃蟹飞到蒙大拿州去了。有人喊了一声。六只螃蟹飞到蒙大拿州去了。大伙一起跟着喊。一个鱼商戴着羊毛便帽，正在收银机后头跳舞。她四周全是看似混乱实则井然有序的场面，好像是走进了农产品展览会场一样热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这位鱼商站在她旁边，看起来丝毫不因这些热闹场面而分心。他满脸笑容，很有耐性，等她答腔。她心里想：老天爷！他看起来真的有兴趣知道我的回答。但是我才不要跟没见过的陌生人讲我工作上的困扰。可是接下来她却真的跟他讲了。 他名叫隆尼，很专心听她说有关三楼的事情。一条鱼飞撞到绳索，然后掉到他们的身旁、发出轰然巨响，隆尼连闪都没闪一下。他仔细听她描述她找出来的许多问题。她讲完自己的故事以后，看着隆尼，然后问：那你对我说的有毒能源垃圾场有什么看法？

这真是不容易处理的事情。我自己以前在一些无聊、无趣的地方做过事。其实就连这里以前也是糟糕透顶。你现在注意到鱼市场有些什么东西吗？ 噪音、行动、活力。她毫不犹豫就回答说。 妳喜不喜欢这些活力？ 我喜欢极了，她回答说：我真的喜欢。 我也是很喜欢。我已经彻底爱上这里了。体验过这里的气氛之后，我想我再也没办法在传统的鱼市场里工作了。我刚说过，这个市场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过去的许多年它也曾经一直是个有毒能源垃圾场。后来我们决定要有所改变，就成为妳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这样热情有劲，会不会对妳的团队有所影响？ 当然会有影响。这就是我们那个垃圾场需要的东西。她笑着说。 我很愿意跟妳說一说，就我所知，这个鱼市场与众不同的原因。说不定妳会听出点道理来。

不过，我们可没有什么东西可扔来扔去的。我们有无聊的工作要做。我们大部分的人 慢着，这可不是跟扔鱼有关系。妳那一行当然不同，而且听妳这样讲，好像妳真的碰上了严酷的挑战。我很愿意帮忙。我们在变成举世闻名的派克街市场的过程里。学到了一些心得。要是妳能取法其中一二，派上用场，那该多好。妳如果学了这些心得，可以让妳的部门活起来，岂不值回票价？ 说的好。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个忙呢？ 我是这个小小鱼市场里的一分子，我亲身经历过这里的变化，妳刚刚都已经看到的，这些变化让我的整个人生和以前截然不同。我不会巨细靡遗地跟妳說一大堆我的心路历程，但是当初我刚接下这里的工作的时候，我的人生是一团混乱。在这里工作，说真的，拯救了我。这听起来好像有点太感性了，但是我相信我有义务要让人知道我有多感激，现在能这样享受我的人生。妳跟我讲了妳的问题，这样让我更容易与妳分享我的体验。我打心里相信，妳在这里找得到一些答案。我们已经创造了很多的活力。

他提到活力时，正好有一只螃蟹飞过去，有人用德州佬的腔调喊道：五只螃蟹飞到威斯康辛州去了。接着听到一阵整齐的附和声：五只螃蟹飞到威斯康辛州去了。 真的很有活力。她笑着答道。鱼市场可以学习的地方，就在于它有活力。就这么说定了。她看了看表，才发现她得赶紧离开了，不然就来不及在午休结束前回到办公室。她清楚得很，部属一直在注意她进出办公室准不准时。 隆尼看出她急着离开，就说：这样吧！妳明天吃中饭的时候来这里，好不好？要带两杯优酩乳喔。 他转过身，马上去帮一个穿着夹克的年轻人辨认铜河鲑鱼跟帝王鲑鱼的差别。 旧地重游 星期二吃中饭的时候，玛丽珍快步走过第一街，到了鱼市场。隆尼早就在找她了，他马上从人丛中冒出来，带她沿着运动衫专卖店旁边的斜坡道往下走。

走廊那一头有几张桌子。他说。然后他一路带她到一间有玻璃隔间的小房间，这里的视野绝佳，可以一览普吉湾港口的风景。隆尼吃了一个面包，还有玛丽珍带来的一杯优酩乳。玛丽珍则一边喝着优酪乳、一边问鱼市场都做些什么。隆尼跟她讲了鱼市场一天的例行工作以后，她觉得这种工作内容并不是很吸引人。也正因为如此，让她对派克街鱼市场鱼商做事的态度，印象更加深刻。 在隆尼描述了每天要做的琐碎杂事以后，她说：看起来，你我工作的相同之处，还真的比我想像的要来的多。 隆尼抬起头问：真的吗？ 真的。我属下做的工作，大部分都很平凡无奇，而且一再重复。话虽如此，但这些是挺重要的工作。我们从来不会见客户，不过要是我们出了差错，客户会不满意，我们就会被痛批。要是我们做得好，却没人会注意到。大体来说，我们的工作蛮无聊的。你选择了这种无聊的工作之后，但却能让工作的方式变得有趣，我觉得这真的很有意思。

妳有没有想过，不论什么工作，对非做这件工作的人来说，都可能会是无聊的？那些拿着优酩乳的家伙，其中有些人为了生意跑遍全世界。我听了觉得很兴奋，但他们告诉我，那样到处跑一下子就没意思了。我想，如果一成不变的话，所有的工作都可能会没意思。 我同意你刚刚说的。我十来岁的时候，有一回有机会签约当模特儿，这可是许多少女梦寐以求的工作。但是上班到第一个月月底的时候，我已经疲惫到哭出来了。这份工作几乎都是站在那里等着上台。再不然就是被人拍照。从那次以后，我了解到，很多人只是看到别人光鲜亮丽的外表。这个说法听起来也很无聊，至少对我而言是很无聊。 说的好。如果我们同意，所有的工作都可能会无聊，那我们能不能也同意，可以用活力、热情去做所有的工作呢？

我不太听得懂。可不可以举个例子？ 举个简单的例子：到一般市场转转，去看看其他的鱼摊，那些鱼商还没开窍，他们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来着有毒能源垃圾场。他们做事的方式，反而对我们的生意有利。我跟妳講过派克街市场以前也像他们一样。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情。你即使对工作本身没办法选择，也总是可以选择你做事的方式。这句话是我们在打造举世闻名的派克街市场的时候，学到的最重要的心得。我们可以选择我们工作的态度。 选择你的态度 玛丽珍拿出一本黄色小记事本，写了起来： 你即使对工作本身无法选择，也总是可以选择做事的方式。 她随后想了一下刚刚写下的话：我们为何不会选择工作本身呢？ 说的好。妳永远都可以辞职，照这个做法，妳是可以选择要做什么工作。不过，要是考虑到妳的责任或者是其他因素，可能辞职并非明智之举。这就是我所说的选择的本意。反过来说，妳总是可以选择工作的态度。

隆尼接着说：让我告诉妳我祖母的故事。她总是满怀着爱心、满脸笑意去做她的工作。我们这些孙子都想要在厨房里帮她的忙，因为和祖母一起洗碗真的很有趣。在洗碗的时候、我们听了好多家族里发生的故事，我们这些儿孙真有一福气，有个关心别人的祖母。 我如今才晓得，我祖母并不喜欢洗碗。但她满怀着爱去洗碗，而她的精神真的感染了全家族的人。 同样的道理，我和我的工作伙伴知道，每天我们到鱼市场的时候，其实是带了某种工作态度来上工。我们可以心情郁闷地工作，然后度过无精打采的一天。也可以满腔不平地工作，然后把同事和顾客都惹毛了。反过来说，我们也可以心中充满希望、干劲、朝气，满心喜悦地工作，然后度过得意的一天。我们可以选择要过怎样的一天。我们花了不少时间谈这个选择，也了解到只要我们工作一天，最好还是尽可能称心如意地过一天。你觉得有没有道理呢？

非常有道理。 说实在的，我们很高兴自己做了这样的选择，因此也选择了要扬名全球。过个举世闻名的一天，比起庸庸碌碌地过一天要来得有意思多了。妳懂我的意思吗？鱼市场的工作，是又冷、又湿、又腥、又脏又辛苦的。不过，我们可以选择工作的态度。 说的对。我想我懂了。你选择每天工作时的态度，这个选择决定了你工作的方式。只要你在工作一天，为什么要甘于平庸而不选择举世闻名呢？这道理看来真是容易。 知易行难。我们不是一夜之间就创造了这个地方，我们可是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才办到的。我自己就是经过艰苦奋斗后才做到的。我以前的脾气很坏，生活也有些放荡。我真的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的人生，只是以为我知道生活该怎么过。生活不易，而我的因应方式有些我行我素。后来我们决定创造一个截然不同的鱼市场，我根本不信那套什么我可以选择要怎么过一天的观念。我向来习惯当个受害者。鱼商里有个年纪大一点的人，以前也苦过一段日子，找了我单独谈谈，解释其中的道理给我听，他还跟一个又一个鱼商解释。我自己反省了一下，决定试一试。现在我已经对这个道理深信不移了。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态度。我知道这个道理，因为我选择了自己的态度。 玛丽珍发觉自己对这一席话，还有说这一席话的人，都印象深刻。她抬起头来，发现隆尼正看着她，神情有些不解，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发呆好一会儿。不好意思，我会试一试的。你们这里生意兴隆，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总共有四个秘诀，不过刚刚讲的这个秘诀最重要。你要是不选择自己的态度，其他的方法都是白搭。我们何不暂时讲到这里，其他的三个秘诀下次再谈。试试看第一个秘诀，看看能运用到三楼的哪些地方。要是妳准备好想谈一谈其他的三个秘诀，打个电话给我。你有我们的电话号码吗？ 店里到处写着的，不就是你们的电话号码吗？ 哦！对啊！我们可没小家子气，对不对？再见。也谢谢妳的优酩乳。 勇于改变 玛丽珍因为工作忙，接下来的两天都分身乏术。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的借口。不过，她常常回想起和隆尼谈话的内容，还有选择工作态度这样的观念理念。她很清楚即使认同鱼市场的理念，心里还是有些踟蹰。她想，有问题，就多请教。 到了星期五，她决定问比尔参加的士气检讨会议内容是什么。多了解比尔的经验，可能算是上策。当天下午她打电话找比尔。 比尔，我要怎么样才能早点弄清楚，那些公司大头参加的工作士气会议的重点在哪里呢？ 妳干嘛要弄清楚呢？这可是新世纪搞出来的玩意儿。他们可能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泡在热水澡缸里妳何苦浪费时间去弄清楚呢？ 玛丽珍觉得自己的火气越来越大，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听我说，比尔，当初我接下这个工作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三楼是百废待举。今天重整部门所要冒的风险比当初更高，但是时间却比以前更紧迫，你现在陷在里面，跟我陷的一样深。你到底是要帮我一把，还是要为难我？ 她想：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说了这种话。但这真是痛快！ 比尔的反应倒是很平静；这样跟他顶撞的结果，反而好像让他更自在一些。好啦！好啦！别意气用事。我手边有一卷会议的录音带，原本准备要听的，只是一直没时间听。妳能不能听完以后再跟我简报一下？ 当然可以，比尔。我会来拿的。 难忘的通勤之旅 往贝尔孚的路上，塞车塞得一塌糊涂，但是玛丽珍却丝毫不在意。她正在仔细思量自己面临的情况。我是什么时候失去信心的？她问自己。这么久以来，我做的头一件大胆的事情是，开门见山地跟比尔说话。她拼命地回想，往事零零碎碎地拼凑起来，这才惊觉正确估算下来是整整两年。要想的事情太多了。她觉得脑袋已经转晕了，就把比尔的录音带放进录音机里。 车上的立体扩音器传出一个低沉、响亮的声音，听起来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带子是一位诗人的诗句。这位诗人把诗带到上班的地方，认为诗句可以帮大家应付每天的大小事情。他名叫大卫．怀特。他会讲上一段再朗诵诗句。他的诗和故事触动她的心灵，一句句地跳到她眼前来。 组织的需要和员工的需要都相同。创意、热情、变通、全心投入 她想，说的好。 夏天我们在公司停车场打破自己车窗的玻璃，并不是要挽救椅垫免于受暑热损害，而是因为我们整个人只有六成投入工作，剩下的部分还整天待在车上；一定要透口气才行。要是我们整个人都投入工作，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这家伙是谁？接着她听到大卫．怀特朗诵诗篇<信心>，突然心头一阵波动。大卫．怀特向听众介绍这首诗，说明是当初他对自己很没自信的时候所写下的诗句。 信心 我要写诗谈信心， 谈明月东升的姿态， 映照着寒雪，夜复一夜。 纵月色由盈转亏我心不变， 渐变为一弯残月 乃至无从想像的 一丝光华，在万暗之前。 但我自己失了信心， 连最窄的入口都不肯打开。 就让这首小诗 如一弯新月，细长微张。 成为开启信心之门的第一声祈祷。 所以这就是当学生有心向学的时候，老师才教得出东西。这句话的意思。这首诗可以让人深思咀嚼一番，而玛丽珍终于找到了让她踟蹰不前的原因。她因为丹突然过世，加上单亲妈妈的责任重担，已经失去了自信，不相信自己能够在世界上求生存。她害怕要是冒险失败了，会没办法养活自己跟孩子。 玛丽珍主导工作上的改革有可能失败，然后失业。她接着想到不改变的风险。如果我们不改变，可能大家都要丢饭碗。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在没有活力、没有生气的地方工作。我知道，长此以往，这种环境对我会有什么影响，这样的前景并不看好。要是我工作地死气沉沉，会变成什么样的妈妈？要是我下星期一谁动改革大计，我头一件要做的事，一定是选择自己的态度，所以我选择找回信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的。 我是韧性很强的人；我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会好好的。该是清理有毒能源垃圾场的时候了。虽然我认为这会对企业助益甚多，但绝不单单是为了这个原因；况且，我身负重任要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因素也很重要，但这也不是主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我内心的呼唤，这才是我觉得非要推动变革不可的原因。我必须重新唤醒沉睡的信心；面对这个问题，正好可以帮我办到。 她想起录音带上的几句话：我不相信公司是监牢，但是我们有时候会因为自己的态度，而把公司变成监牢。我已经创造了一间牢房，而四周的围墙，是我对自己缺乏信心造成的。 监牢的比喻，好像一个循环一样。她确信自己以前在参加过的一个研讨会上听过这种比喻。她一到托儿所那边，把车停好，就拿出记事本，写下： 生命太珍贵，不值得浪费一分一秒，更不值得浪费清醒时一半的时间在有毒能源垃圾场里头。我不愿意这样生活下去；也相信同事一旦清楚自己要选择什么时，也会有同感。 我们部门的风气长久以来都是一成不变。我必须自己冒一个没把握的险，才能改变这种风气。这有可能是老天的安排。最近发生的事已经动摇了我的自信心，而冒这个非冒不可的险可以帮助我恢复自信。其实按兵不动可能比有所行动要冒的风险还大。 我的档案里有份资料记载了一段话，这有可能正好帮得上忙。我得找到这段话，因为我要尽量得到支援。 写到这里，玛丽珍就下车去托儿所接女儿。 妈咪！妳的眼睛湿湿的。你刚刚是不是一直在哭？妈咪妳怎么了？ 没错，宝贝，我是在哭，可是，是因为高兴才哭。今天过的好不好？ 我画了一张我们全家的图。你要不要看？ 当然要看。她往下瞧，看到了女儿画的四个人，再看看女儿。啊！好感动！她叹了一口气。再次考验了她的信心。 把东西收好，宝贝，我们要去接布莱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