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留意背后！

我的堂妹法兰西斯教我如何应付新闻界。她曾经在尼克森当政的时候做过驻白宫记者，现在正为CNN工作。她告诉我有些人因害怕和记者打交道，常从后门溜走。从她那儿我得知新闻记者也不那么坏，他们不过是帮着公众弄清楚世界上发生的事情而已，所以我应该对他们彬彬有礼。 后来我发现只要与他们正常往来，他们大多数挺友善的，所以我从来不躲避新闻记者，总是尽量回答他们的问题。 有的记者告诉我可以用不愿透露姓名人士的讲法，可我不喜欢藏头藏尾，好像偷偷摸摸泄漏内部机密似的。因此我总是行不改名，而且回答问题总是直截了当，结果是我的名字每天都上报，到处都是。 看上去我曝光很多，其实是个苦差事其他人都散会吃饭去了，我还愿意留在会场细致地与记者交谈工作。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不仔细透澈地回答他们的问题，组织这样的公开会议还有什么意义呢？

常常，当我最后跑到餐厅，罗杰斯正好在提醒我们不要告诉新闻界这个那个，而我则往往一拍脑袋，啊呀，我刚跟他们谈到 罗杰斯则会接着说：啊，没关系，你并没有做错，费曼博士。我没什么意见。所以，终了我也没弄清楚究竟哪些是不应该告诉记者的。 调查团的工作非常紧张，所以我很喜欢和堂妹及她在《华盛顿邮报》做事的儿子出去吃饭，放松一下。由于罗杰斯常提醒防止信息泄漏，我和堂妹侄儿约好一个字也不谈及我的工作。要是CNN或《华盛顿邮报》想了解情况，他们会派另外的记者。 我告诉罗杰斯我有亲戚在新闻界工作，但我不会和他们谈工作的事。我问他这样是否会有问题。 他笑着说：一点儿也没有，我的表弟也是新闻界的呢。 周三，调查委员会正好轮空。库提那将军请我去国防部五角大厦参观，以便了解空军和NASA的关系。

这是我一辈子第一次踏进五角大厦。和平民百姓生活不同的是，这儿有那么多穿制服的人随时听命。库提那对一个士兵说：我想用一下会议室来 是！长官！ 我们要用些幻灯片，大概是几号几号 是！长官！ 这些家伙忙将起来，而库提那则开始在那间特殊的会议室给我讲解。那儿的幻灯是从反面射到一个透明的墙上，整个装置十分新颖花哨。 他开始说：某某议员在NASA的掌握之中我便半开玩笑地打断他，将军先生，请别提这些让人分心的细节，你要把我的脑子先灌满是不是？不过别担心，我肯定会把它忘掉。我只是想像小孩那样简单先把太空梭失事的原因弄清楚，然后再管那些人际关系的杂事不迟。 库提那在讲解的过程中，提到调查团成员由于各种关系，都有难言之苦：他自己做过空军方面的太空梭事务负责人，和NASA同仁有极密切的协作，因此对问特别尖锐的问题有所顾虑；沙利．莱德尚在NASA任职，所以也不能完全按本意行事；凯文特从事引擎的研制，同时是NASA的顾问如此这般。

我说：我也和加州理工学院的JPL公司有关，可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弱点啊！ 是啊，他说，你总是一往无前至少我们都这么觉得。可在空军里我们有句术语，叫注意六点钟方向（注：英美人习惯把方向以自己为中心分成像钟表盘一样的十二等分，因此十二点钟是正前方，六点钟则是背后方向。译者） 这时有了点小小的打扰。有人抱怨说其他人等着用会议室呢。库提那说：告诉他们，我再要十分钟就完了。 是！长官！ 最后，我们从会议室出来，看见走廊里十几个将军级的军官等着，而我刚才一个人在里面占了会场听一对一的介绍。这下我的自我感觉简直良好得没边了。 回去后，我写了封家信。当我写到罗杰斯对我与堂妹、侄儿连系的反应时，我开始担心要注意六点钟方向了。我写道：

像我一直对罗杰斯的反应挺满意的，但现在倒有些异样的感觉了。他的反应好像过于简单了，尤其是在他明明白白讲了防止泄漏消息的重要性之后。他会不会是设计好了要坑我哩？ （瞧，亲爱的，华盛顿人的怀疑恐惧症开始感染上我啦）没准儿有人不想让我了解某些情况，或者在我越来越接近挖出事实真相的当口，用什么办法给我的信誉抹把黑。所以，虽然很不情愿，我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再找堂妹和侄儿了吧。不过，我会先问他们一下，我是否神经太过敏了。罗杰斯上次看上去非常和气，非常爽快。可我想对他来说，我可找了不少麻烦。 明天一大早六∶十五，我们要乘两架专机去甘迺迪太空中心听简介。毫无疑问，我们会被带着四处转转，看看各种花样，但不会有时间和任何人谈具体的技术问题。这可难不住我，要是到了周五我还不满意结果，我就再待到周六、周日；要是周日没人工作，我就待到下周。反正我是铁了心非弄它个水落石出不可！

我猜他们会让我去转，但会用无穷多的数据细节把我埋起来，然后他们有时间去做手脚。哼，这把戏成不了，因为一旦谈到技术问题，我的脑筋之快他们还没领教过呢！还有，我已经嗅出些问题的味道了，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出东西。 这回我好像是一头蛮牛闯进了瓷器店。不过，谁让他们把本该在田里上套耕种的老牛请进瓷器店的呢？ 总之，尽管我宁愿在家做其他事，现在我还蛮自得其乐。 爱你的 理查 新闻界当时报导在挑战者失事的那次飞行前，NASA受了白宫巨大的压力，让他们按时起飞。关于压力的来源则说法不一，里边各种势力交杂不清。这些都要好好调查，不过我得注意周围，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