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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七、羞耻与色情

男人的秘密 波‧庫塞特 2584 2023-02-05
天气温暖晴好。外科医生做完了两个为时甚长而又费劲的手术,回家泡澡,裹着及膝的宽长袍,随后递给我自制的可口酥皮饼,我们配着啤酒和面包吃得津津有味。 今天要谈些什么呢?他问。我惊讶的是,还不待我搭腔,他的长袍竟回答了我。看来,我是把自己勉强塞进牛仔裤里了。那长袍说:别让你们的精子因为穿太紧的裤子而萎缩了。让你们的高贵器官归于自然吧!为什么不在放松的时刻不穿任何衣服,或是就穿着我,让你那关于生殖与爱的器官通风又自在?睡觉的时候,脱掉衣服吧。把睡衣丢回妈妈的衣橱。让你们的体液穿入充满气味的被单。这会比你们的废气更让你们的妻子感到满意。 废气?我腼腆地询问,因为我完全不懂它的话。然而长袍没有注意我的插问,继续说话,比先前更坚定:穿长袍的男人,握着你们的铲子,到高速公路旁挖掘壕沟,把壕沟铺满白色大理石,然后灌满水。把急忙赶路的女士从她们的黑轿车里接出来。邀请她们去一个白色的水池。冲掉她们用发胶造型的头发上的错误颜色,让她们在你们的体液中洗澡,让她们发现自己柔软的身体。卸下她们在早上细心装扮的面具,抹掉她们眼中残余的废气。小心脱下她们的衣服,从她们的腹部和大腿根处褪下尼龙丝袜。脱下她们贴上了棉垫的内裤,在温水里洗澡。最后,与她们一起嘲笑高速公路,男人在公路上开着流线型的汽车或骑着发亮的摩托车,以鸣叫的排气和速度来展现已然失去的男性气概。

接下来,长袍沉默不语。我有点惊慌失措,看了库赛特一眼。但是他很明显陷入了沉思,而从他自制的酥饼切下第二片。他没有注意到周遭的一切。当他再度看我时,刚刚所提的问题还停留在他的眼神中:今天我们要谈些什么呢?我回答:谈羞耻。让我们谈一谈羞耻。 我求学时期说清楚一点,是一九五七年。约有一半的比利时大学生冲进鲁文(Leuven)的电影院去看一部电影。在这部电影中,艳星梦露(Jeanne Moreau)的左乳壮观地展现在银幕上。这一幕只持续了几秒钟,但它的效力不容忽视。夜晚的骚动占据了鲁文全市长达一个星期之久。马路被挖开了,行人道上的砖块敲开了,行人与警察起了冲突,啤酒馆被占据。每一个人都与别人为敌,而也不与任何人为敌:那是一场对抗压抑的战斗。人性消失了。就如同弗洛伊德说过的,好奇心悄悄地变得愈来愈大。基督教的压抑教育又做了分外的事。人不再能恰当面对性,更别提恰当地看待电影中裸露的乳房。压抑若不是透过私下的欢乐得到抒发,就是从对人与事物的挫败暴力中寻找出路。

一五三○年,哲人伊拉斯莫斯(Erasmus)向他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劝戒:有教养的人不应该没事裸露他的生殖器。即使是自己的身体也不可以注视,更别提碰触了。去问我们的妈妈就知道了。我年轻的时候,住在学校宿舍的女孩儿们还必须包裹得体才能前去洗澡。这类的例子不胜枚举。今天,在梦露裸露不道德的乳房四十年之后,没有人对海滩上几百对裸露示人的乳房感兴趣。 对于古时候的希腊人和罗马人来说,这也不是问题。因为那时候没有病理学的压抑。希腊和罗马的青少年赤身露体接受彼时的运动训练。演员光溜溜站在舞台上也不稀罕。在关于斯巴达生活的描写当中,可以看见少男和少女赤裸裸,一起在澡堂洗澡和保养身体。日耳曼人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洗澡。一直到中世纪早期,当澡堂堕落成为公共妓院之后,教廷(它反正对性已经不知所措了)才引进男女有别的观念和必须穿衣洗澡的义务。在十六世纪造成大量人口死亡的欧洲黑死病,也促成了禁止暴露身体的习惯,以及不接受无羞耻的身体接触。即使是亚当和夏娃也被纯洁的缠腰巾包裹起来。罪恶被盖住了,羞耻感诞生了,随之而生的还有禁忌,跟着而来的是大量的压抑和人性的悲哀。

他沉默了,拿来一瓶红酒,增加餐点的美味。 我们就这样远离羞耻了吗? 不,我们陷入一个反向运动里。平衡还没有产生。我们对于施之于我们身上的、有关羞耻感的教诲产生了反应,而这会带来坏处。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关于自己的和同胞的身体的文化就不见了对于身体的尊重是自我尊重的最后一部分。 最明显的例子是色情。我谈的不是那些紧凑、勃起、嘲弄的色情表现形式,更不是它们那夸大而卖弄的表演;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可以分辨其中差别。我要谈的是商业剥削的偏差、干扰和淫猥,这些东西把人从躯体到心灵都强奸和羞辱了。说得温和一点,那些表现人类互相残害、强奸、破坏甚至残杀的电影或是夸张的战争图像或性偏差,全然无助于建立一个尊重身体的文化。再者,我认为,为了鼓励年轻人在周末小心开车而播放破裂或残缺的肢体画面以收吓阻的效果,是不正确的做法。当然,它的动机是有说服力的,不过,我很怀疑这种方式的教育有多少价值。如果这种短期的吓阻效果只是要唤起他们内在的防卫,那么年轻人很难从中了解一个积极的身体文化的价值和意义。

在这一个领域,教育必须更从基本做起,应该先建立一个爱护自己身体的文化。这样才能开始尊重自己的身体,使我们的身体敏感,成为灵魂的载体、乐趣的来源和繁殖的方式。除非,年轻人是在战争中寻找平衡,而不是往和平里寻? 回到色情。我尝试把我的观点再说清楚一点。色情,性和赤裸的图解,绝非不存在于想像中的东西。政治或法律都无法禁止性幻想。缺少了色情的幻想,我们的性体验将会少掉一个面向。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把许多事物投注在幻想的刺激里。看看广告或流行吧:男人可能比女人更容易接受身体方面的刺激;拱起的半裸乳房,一下子就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在脑海里,男人和女人一样把想像中的伴侣脱个精光。在印度,庙宇的外墙画上特征最鲜明的性交和色情狂图像,这做法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入庙之前,精神已沉入这性放荡中;没有压抑,不再有无理性的寻求。轻率变成谨慎。放荡的图像洗涤了精神,透过心灵上的清洗,虔诚的心就打开了。我可以想像,在二十一世纪,西方教堂的大门将会有类似的改变。不过,小心,这一类的色情图像和广告的放荡图画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我们面对的不再是神秘的柏拉图式的色情,而是那压迫纯净幻想且态度冷淡的物质主义。这类的图画把幸福和快乐贬低为纯粹物质的事物,性态取代了爱在某些情况下,如此一来将会踩过界限,变成是鄙视人性。

听完这一段说明之后,我一度感觉到他的长袍向我眨眼,表示鼓励。道别时,他让我把剩下的酥饼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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