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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留住信念 茱迪.皮考特 18063 2023-02-05
那是如此之孤寂.仿佛连上帝也不复存。 柯立芝(Samuel Taylor Coleridge),<古舟子咏>(The Re of the Ancient Mariner)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六日 由于气候严寒,雪没有黏在人行道上,反而在玛丽亚的车子底盘下方盘旋,落到她的路径上,然后在车轮来到之前旋飞而去。 玛丽亚的眼睛一直凝望道路,她专心想着要去的地方,想着什么时候会抵达。 马尔康.梅兹说:柏奇医生,这周末你与信念.怀特面谈过了吗? 我去了医院,的确顺利见到她,不过我们没有讲话。 医生,为什么呢? 她无法交谈,当时昏迷不醒。 你得以和任何与她官司有关的人说话吗? 有,我与信念的主治医生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为我大概描述了她的病状跟检验结果。

能告诉我们你所获知的事情吗? 她双手由于不明原因出血,所以入院观察,住院后立刻发高烧,还出现热性痉挛与肾脏系统衰竭状况,然后心脏忽然停止跳动。这不是肺病问题造成,似乎也不是心肌梗塞、心肌炎或心肌症。简而言之,医生正在治疗这些病征,却未必清楚病因。 这些症状中,有任何一项可能是她母亲所造成的吗? 柏奇说:在适宜的情况下,我认为有可能。当然,在这个例子中,由于怀特女士自周五就没有出现在女儿的床边,我得说出血与发烧是最有可能由她一手所造成的病征。至于最后的判断,我要保留到访谈过信念之后再说。 梅兹在证人席前止步。柏奇医生,以你专业的见解,你会怎么概述信念.怀特的病例? 再申明一次,没有机会跟孩子本人谈过,这只是假定。不过如果访谈能证实我的第六感,我必须说她是代理孟乔森症候群的受害者。孩子的健康明显正在衰退,需要立刻与母亲长期隔离,以确保身心健康。她的父亲会是理当的选择,他能提供小女孩支持、关爱且心理健康的环境。这一切当然还要看看医师能否修补已经造成的伤害。不过,假如信念是MSP的受害者,假如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然后与母亲隔离,接受积极有益的心理疗法,我认为她预后会非常理想。

医生,谢谢。梅兹朝琼恩看去。轮妳来问了。 琼恩两手撑在被告席的桌面上,身着她喜欢称之为劲爆粉红装的套装,觉得自信满满。柏奇医生,你是应梅兹先生之请而出庭的吗? 是。 他付钱让你来这里的? 梅兹说:抗议,问题已回答。 收回问题。你行医多少年了? 二十三年。 在那二十三年内,你治疗过多少位患者? 唔五百?六百? 琼恩点头。我了解了。在那五百或六百名患者中,你亲自诊断出患有代理孟乔森症候群的有几位? 六十八位。 这六十八个病例中,每一个你都从精神病学角度与母亲面谈过? 是的。 这六十八个病例中,每一个你都从精神病学角度与孩子面谈过? 是的。 你曾从精神病学角度与玛丽亚.怀特面谈过?

没有。 你从精神病学角度与信念.怀特面谈过? 没有,拜托,她可是在昏迷状态中。 所以你诊断这个例子诊断这个极其少见的疾病,是根据读过的报章报导、医生的报告与七年前一家精神病院的记录哦,还有根据传闻? 不是 没有与信念、玛丽亚做过面谈,你就不能确实诊断出这个疾病,对吗? 精神医师通红的脸颊垂下。我可以做出条件式的诊断,就差这么一步而已。 琼恩拱起一边眉毛。我明白了,所以你已经有条件地诊断出玛丽亚.怀特患有代理孟乔森症候群,这个案例可能符合其他的诊断吗? 嗯,史坦狄斯小姐,永远都有可能存在。不过我研究此一症候群多年,我认为这是可信的诊断结果。 琼恩看着便条簿。你曾经听过身心症吗?

当然。 能为我们解释定义吗? 小孩子表现出心理因素诱发的病征,换句话说,他生病了,不过是心让他病了。比方说,有个孩子每次在父亲有探视权时就爆发荨麻疹,这孩子是在利用身体病征来表达某种内心的不安,往往是不自觉取得关爱的手段。 你曾经见过患有身心症的当事人吗? 很多次。 那么是远远少于代理孟乔森症候群喽? 没错。 身心症患者往往看似MSP的受害者,医生,这句话对吗? 对,在两种病症中,出现的病征皆缺乏有机病因,在MSP中,病是装出来的,在身心症中,病是心理因素所造成。 我了解了。医生,要怎样诊断身心症呢? 要与父母、小孩做访谈,还要做很多医学检验。 那么与你用来诊断代理孟乔森症候群是同样的策略喽。

没错,不过,在MSP情况下,隔离父母能使病痛消失,假如孩子患的是身心症,那么病痛会继续存在。 琼恩露出笑容。我能走上法官席吗?罗斯波丹法官召唤律师过去。庭上,现在能给我一点弹性吗?我想拿出一个活的证物。 梅兹皱眉看着她。妳弄了什么鬼玩意?鸡吗? 你马上就会看到了。庭上,真的没有其他方法可证明我的论点。 梅兹先生?法官问。 有何不可?我今天觉得自己很有慈悲心怀。 罗斯波丹同意后,琼恩对肯思.范德霍文点头,肯思走到法庭后方的门口召唤法警。法警进来,后面跟着的是信念。 信念穿着粉红色洋装,色调比琼恩的淡一点,头发明亮,发出银光,笑容感染了旁人。她走上前时,对玛丽亚挥挥手,似乎没有察觉媒体忽然集体闭上了嘴。除了脸色苍白,喉咙与手掌上有小块绷带,没有证据能显示几个小时前这女孩正在死亡边缘徘徊。

马尔康.梅兹定眼看个仔细,然后转向柯林,柯林忽然对自己的大腿前侧很感兴趣。你知道这件事情吗?你知道? 柯林还没回答前,琼恩却开口说话了:柏奇医生,你认得这孩子? 我想我猜是信念.怀特。他说、 你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见到她? 上周六晚间,当时看起来撑不过周末。他愕然瞪大了眼,紧盯着信念不放。 现在你觉得她看起来怎样? 柏奇笑盈盈,得意洋洋。好得不得了。 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精神医师自豪地看看马尔康.梅兹,然后望着琼恩。显然我的直觉没错,玛丽亚.怀特患有代理孟乔森症候群,当法庭下令隔离母亲,信念的病不言而喻减轻了。他比了比拘谨地坐在诉讼监护人旁的信念。我只愿法庭继续不许她母亲靠近。

琼恩脸上堆满了笑容说:医生,我对你感激不尽。 有些慌乱的马尔康.梅兹宣布原告的问证结束。他压根不相信琼恩.史坦狄斯,可是绝对不会去质问她是否想替他打赢这场官司。法官宣布短暂休庭之后,梅兹碰碰当事人的肩膀说:去喝杯咖啡吧,看样子情况不错,你说是吧? 当她们在扫具间大小的斗室独处时,玛丽亚立时问:琼恩,妳在做什么? 相信我。律师说。 妳把事情搞得好像我伤害她!为什么妳不告诉柏奇我周日见过她? 嗯,因为妳现在会立刻被扔进牢里,这是理由之一。 玛丽亚觑起眼睛说:信念也没有让她自己生病,妳知道的。 琼恩叹气。玛丽亚,妳要从三方面去辩护:要证明妳是称职的母亲,要证明信念不是精神病患,要向法官证明除了代理孟乔森症候群之外,可能有其他疾病解释目前正在发生的事情。这是靠钻法律漏洞来辩护,我们刚刚想出与原告故事不同的诠释方法,假如我们的故事比他们的好,我们就赢了,就是那么简单。她直视玛丽亚。我不是要把责任从妳身上转移到信念身上,我只是设法安排好事情,让妳可能保住女儿。

玛丽亚往上看,认命地说:好吧,必须怎么做,妳就去做吧。 罗斯波丹法官从他那半片镜片式的老花眼镜上方凝望琼恩,说:史坦狄斯小姐,如果妳这么希望做开场陈述,我认为妳有权利。 啊,庭上,我本来不打算 法官低声抱怨:啊,也许上帝的确插手管了这个案子。 不过,历经了发生过的事情,我的确想要说几句话。她起身走到被告席前,断然地说:这是一个令人困惑的案子,之所以困惑,是因为这是监护权官司。不过还发生了枝节的问题,我们无法不去注意那个问题,换言之,小女孩上新闻是有原因的。假如你听一听所有的报导,嗯信念.怀特说她看见了上帝,你不觉得相当离奇吗?琼恩含笑摇了摇头。梅兹先生说这全是她母亲的错,玛丽亚.怀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设法让信念出现幻觉看见上帝,外加对女儿做出肢体伤害。我的确也觉得相当离奇。

琼恩朝窗户转身,注视飞快降下的雪。是这样的,某天我刚好读到一段文字,说爱斯基摩人用来形容雪的字眼就超过二十个,有硬邦邦的雪,有夹杂雨水的雪,有粉状的雪。我往这道窗外看去,可能见到了漂亮的东西,梅兹先生看出去,可能认为这将导致交通一团乱。法官,你可能从这里看出去,看见了在滑雪坡上的一天。 同样的事情有许多看法,你已经了解梅兹先生的论据,我将向你展示同样的事实,可是我对它们的见解有点不同。首先,我跟梅兹先生不一样,我不认为这是一场关于玛丽亚.怀特的官司,我认为事关信念。所以我要证明的,第一是信念是快乐的小女孩,她没有生病,没有精神状况,也绝对没有不省人事。我不会证明她是否见到上帝,因为那不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是向你证明她在精神方面是快乐的,她的身体是没问题的,不管她与爸爸或妈妈同住,都会有同样的表现。问题是:应该跟爸爸还是跟妈妈呢?

琼恩深呼吸。答案是玛丽亚.怀特。而这就是我要证明的第二件事情,不管七年前发生任何事情,此时此刻最适合信念的家长是她的母亲。她的手指沿着被告席桌面边缘移动。梅兹先生已经向你说明了他对信念.怀特周遭情形的解释,向你证明他想看见的东西,别信赖他的眼睛。 玛格莉特.凯勒医生在证人席上似乎很紧张,目光朝法庭各处快速射去,仿佛跟踪着旁人都看不见的老鼠。她把双腿交叉又解开。琼恩一开始要求她列举资历时,她的嗓音在颤抖。 凯勒医生,妳做儿童精神医生多久了? 七年。 医生,妳的专长是什么? 我辅导过许多遭遇家庭创伤的年幼小孩。 为什么妳被选中担任信念的精神医师? 怀特女士自己的精神医师约翰森医生把她介绍给我,打电话请我帮忙接下这个病人。 妳替信念看诊过几次? 凯勒医生把手叠放在大腿前侧,说:十四次。 做了哪一类的事情? 基本上我观察她玩耍,这是注意到烦恼行为很好的方法。 妳注意到哪些行为? 唔,她形成非常强烈的防卫机制,想像出一个能保护她平安的朋友,信念用特定的名字称呼她,我认为她把这个朋友当成她的守护神。从心理学角度来说非常合理,一个面对重重困难打击的年幼女孩发现可以保护她的人,我认为这是非常健康的。 接着发生什么事情? 信念开始表现出与教养不符的行为,怀特女士于是开始担忧,怀特从小就没见过《圣经》,却背出《圣经》诗句。还有几个例子中,信念与生病的人接触,居然使他们身体状况好转起来。 医生,所以这让妳相信什么事情? 凯勒医生苦笑。一开始我并没有匆匆做出任何结论,可是开始怀疑信念不是喊她那个想像的朋友守护神,其实是在喊上帝。她摘下眼镜,用裙边擦拭,又解释说:看见上帝通常是精神病的征兆,我觉得没有道理,因为信念在生活各方面功能正常,只有这些幻觉例外。不过我建议怀特女士让信念试吃理思必妥。 她服药期间发生什么事情? 她变得有气无力,很疲倦,不过并没有减少看见宗教异象。我们试了另一种抗精神病药物,她还是表现出这样的行为。 凯勒医生,最后妳决定怎么做? 我请来一位同行,他是儿童精神病专家,他观察了信念,同意她看似没有精神疾病,我觉得有人认同我。世上有许多事情我并不清楚,可是我确实知道有精神病的孩子是什么样子,信念并不是这样的孩子。 梅兹起身准备交互诘问,朝心理学专家走去,说:凯勒医生,妳明白妳现在在暗示什么吗? 她脸红了起来。明白。 妳读了十二年的教会学校,这难道不是真的吗? 没错。 妳的成长难道不是强烈受到天主教的影响? 的确是。 医生,在研讨会中,妳难道不是承认个人曾感觉祈祷时上帝就在身边吗? 凯勒医生注视大腿前侧。我当时只是个孩子,不过从来没忘记过。 妳不认为妳可能先入为主,才会相信信念也见到了上帝? 这位精神医师一听,抬起眼睛,表现出冷静专业的风度。梅兹先生,不管我的个人信仰,我做了各式各样的临床测验 是或不是,凯勒医生? 不是。她强硬地回答。 梅兹翻出白眼。嗯,别这样,医生,妳不相信上帝的存在吗? 我相信。 妳不是每周都做弥撒吗? 是。 而妳所下的结论是,信念看见了上帝。妳认为妳的结论可能不同于某个比方说某个无神论者吗?梅兹转过身,目光掠过坐在旁听席上的伊安。 她说:即使我是无神论者,我依然是非常周密细心的精神医师,我还是会说这孩子没有精神病。 梅兹觑起眼睛,这不在他的计画之内,这个矮小的女人在头五个问题就该垮下了。凯勒医生,妳不是在一场精神病学研讨会中提出信念的病例吗? 没错。 梅兹朝她前进。妳在研讨会中提出这个个案,难道不是因为希望自己看起来正常吗,医生? 不是,事实上我让我的声誉承受了风险。她露出哀伤的笑容。有多少精神医师愿意诚实公开说有个孩子看见上帝呢? 梅兹重复又说:可是,妳的确是为了让自己引起注意,代价是妳的病患的机密。那样做不是有点不道德吗? 凯勒医生再次令他措手不及,从腿上的笔记本抽出一张纸。我这里有玛丽亚.怀特签名的同意书,授权我将她女儿的个案带到研讨会上讨论,只要不提起信念的名字就可以。 梅兹说:真的啊!那么我们就有了怀特女士企图出卖女儿赢得观众的证据。 凯勒医生说:怀特女士跟我深入讨论过此事,我们希望的是能有比我经验更丰富的专家介入,说不定能协助我们找出信念看见宗教异象的根由。你也了解,二十位专家齐力研究一组个案,效果远远好过只有一个专家。我们不是在寻找观众,梅兹先生,我们在寻找治疗方法。 妳曾经以精神治疗师的身分与怀特女士会谈过吗?梅兹问。 没有,我是她女儿的精神医师。 那么,妳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说,在这位母亲扭曲的心智中某处,她没有试图让妳把女儿拿出去展示? 凯勒医生看看玛丽亚,然后看看坐在她身后隔几排处的信念。不能。她说。她轻柔的话语落入梅兹伸展开来的手里。 针对琼恩的提问,布伦贝格医生回应说:她被带到急诊室,两边的手掌都流血了,传统的急救程序无法止血,所以找了我去会诊。 医生,你做了什么? 他坐在椅子里往后靠。我用X光照她的手。 发现什么? 没有创伤的迹象,可以说就是一个直接穿过去的洞,组织没有撕裂,骨头没有损毁,虽然持续渗血,没有传达这是穿刺伤的暗示。 布伦贝格医生,你以前见过类似的伤口吗? 完全没有,可把我难倒了,我请来专家同行,小儿科、外科与骨科的专科医生,我们把医学可能性一一排除。最后我只治疗了病征,然后要小女孩回家,我回到办公室开始阅读医学期刊。 你发现了什么? 如很多人知道的,这种事情过去发生过,我是指非常久远的过去。我提高警觉不要轻易相信,可是显然好几位天主教圣徒出现过圣伤,或者手掌、身侧、脚掌自发性出血,在医学上无法解释,却又可从医学角度检验伤势。另外,没有物理病因。 琼恩问:最后一个文献记载的案例是什么时候? 抗议,布伦贝格医生非神职人员。 法官说:我允许这个问题,医生? 一位名叫毕奥神父的男人,他在一九六八年逝世。不过出现圣伤最有名的人大概是阿西西的圣方济,他活在十二世纪,根据我所读的报告,伤口相当真实,引起相当的痛苦。 你从期刊发现圣伤的主要特征为何? 它们无法以一般控制出血或诱发凝血的治疗法治疗,一次持续数月或数年,却跟慢性自然伤口不同,不会化脓。 跟信念的伤口符合吗? 非常相仿。医生说。 你是否正式诊断信念出现圣伤? 布伦贝格做出苦脸。没有,我非常怀疑。衡量所有医学可能之后,我在她的病历写下我的结论,也就是信念可能受圣伤折磨。不过坦白说,那个诊断结果依然令我不安。 上周末信念的病情如何? 她病情危及,接受洗肾,心脏还突然暂停两次,双手和身侧又流血了,而且不知不觉陷入昏迷状态。依我专业的看法,她好不了了。 目前信念的病情如何? 布伦贝格粲然一笑。非常健康。小孩子往往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不过这真的很惊人,她所有的身体系统功能几乎都百分之百运作,要不然就是很快就可完全恢复正常。 医生,就你的看法,信念的心脏与肾脏功能衰退是某人刻意造成的吗? 不是,在加护病房一带有那么多的医护人员,不可能发生那种事情,比方说,有药物可能引起心脏停止,可是我们在信念的血液中根本没有发现残留的药物。 她手上与身侧的伤口是人为造成的吗? 他摇头。我已经说过了,没有暗示指出这是人为造成的创伤,只有小小的隧道直接穿过皮肤、肌肉、骨头和肌腱。他举起手掌。史坦狄斯小姐,手里的骨头比身体其他任何地方都多,要刺穿手,其实一定会造成若干的创伤。不过依我所看到的,信念就只有流血。 医生,你是否依法必须呈报可能的虐童案件? 对,任何医生都必须如此。 一个月前,替信念.怀特看诊后,你是否提出这样的报告呢? 没有。 周四晚间让信念.怀特入院后,你是否提出这样的报告吗? 没有。 你有任何提出那样一份报告的理由吗? 绝对没有。 琼恩说:谢谢你,没有其他问题了。 梅兹问:布伦贝格医生,你治过多少圣伤的病例? 医生露出笑容。只有这一个。 你自认够格在此为我们提出专家意见吗?难道你不是因为无法诊断出信念的伤,所以以专业知识做出可能的猜测? 梅兹先生,首先让我告诉你我所排除的可能。我考虑过直接与间接附肢创伤,检查过流出物是否可能为皮肤分泌物,或与皮肤接连之神经所制造的某种物质,不过流出物经过化验的确是血液。圣伤是我能找到确实与临床观察近乎吻合的唯一诊断。 你能毫无疑虑地说这就是圣伤? 自然不能,这不是我的分内事,我想是教宗的职责吧。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信念.怀特流血,而且从医学角度无法解释。 能以心理学角度来解释吗? 布伦贝格耸耸肩膀。在我阅读的期刊中,有人试图让进入催眠状态中的病患再次出现圣伤,在极少数的两、三个例子中,精神医师勉强引诱出某种有色的汗水不过那不是血。除了宗教思想外,没有科学证据能证明想像力能制造圣伤。 伤口可能是梦游时造成的吗? 我怀疑这一点。如同我所说的,它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穿刺伤。 你能确定地说,信念的外伤不是信念本身造成?也不是旁人造成的? 布伦贝格谨慎地说:这点并不明显,我绝对不能提出笃定的看法,可是这分明不是虐童事件。怀特女士拒绝离开女儿身边,对信念的病情治疗结果关心至极,当我以假设立场暗示诊断结果是圣伤时,她变得非常激动。 布伦贝格医生,你曾经目睹过虐童案件吗? 很遗憾,我见过。 在那些案件中,有任何一件的家长在你面前伤害小孩吗? 没有。 在那些案件中,有任何一件的家长看似关心小孩预后情形吗? 有。医生承认说。 在那些案件中,有任何一件的虐童家长亲自送孩子就医吗? 布伦贝格清了清喉咙。有。 梅兹一阵风旋过身。没有其他问题了。 信念往右边靠去,轻声说:肯思,我得去尿尿。 诉讼监护人问:现在? 嗯,快尿出来了。 肯思一把牵起女孩的手,边说借过边走过一排坐着的人。到了庭外,她左转朝女厕走去,等着信念在隔间里上好厕所出来洗手。然后她理了理女孩的头发。妳还好吗? 信念孩子气地抱怨:这里好无聊,我们可以买可乐喝吗? 我们留在里面是很重要的,再一下子而已。 就喝罐可乐就好?五分钟? 肯思伸展紧绷的背部肌肉。好吧,五分钟。她引信念到法院正厅一进门的贩卖机前。人群兜来转去,等著成为目光焦点的被隔离证人,讲手机的律师,往地板铺新的防泥垫的制服男子。肯思投入七毛五,让信念压下按键,于是罐子咕噜一声从斜槽滑下。 信念喝下一小口后说:嗯,好好喝。久坐之后,她踮起脚尖做出芭蕾舞旋转动作,看见法院玻璃门外时,冷不防停了下来。在台阶上,在覆雪的草坪上,有数以百计的人,有人举起贴有信念面容照片海报,有人在半空中挥舞玫瑰念珠,他们瞥见她时,支持的呼喊如海啸涌起。 她进来时并没有见到他们,肯思带她走后门,为的就是避开这个场面。请帮我拿着饮料。说着,信念把可乐罐交给肯思。 信念,不要她大声呼唤,可是太迟了,信念已经推开门,站到通向法院的石阶上。支持者发出振奋的喝采,然后她举高双手,他们的高喊甚至更加洪亮。肯思呆若木鸡,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信念挥手说嗨,当他们的祷告落到她的身上,她嫣然一笑,接受自己如女王一般应有的权利。 约翰森医生说:自从玛丽亚.怀特离开碧安园后,我治疗她七年。 对于她入住精神病院,你有什么看法? 医生说:一开始根本不该住院,忧郁症有各种不同治疗法,疗效是一样的。 玛丽亚有任何方法能避免自己被送入精神病院吗? 没有,她的丈夫相信那是最佳的选项,当时她的母亲在亚利桑那州,不知道法院程序。玛丽亚服用大量药物,远远与现实脱节,无法坚持自己的意见。 当玛丽亚.怀特从碧安园离开后,你对她的精神状态有何看法? 约翰森医生眉头一皱。我发现她情绪脆弱,不过很能够学习因应技巧。当然,她的心思都在怀孕上。 那时她表现出精神病的征象吗? 没有。 没有妄想?没有幻觉? 从来没有过,就算是玛丽亚住院,也是为了忧郁症。 约翰森医生,对于玛丽亚现今的精神状态你有何看法? 精神医师凝视着病患,仿佛在探测她的思维,然后正色说:我认为她越来越坚强,至于证据,只需要想想一件事情就明白了:为了竭力保住监护权,她在法庭上放弃医病之间的守密协定。还有,回想八月,她面对与一度引起她自杀几乎相同的情境,这一回却以更健康的态度反应,振作起来照顾女儿,并且继续过日子。 医生,你认为这位女性有伤害女儿的任何可能吗? 没有。 在过去七年的治疗中,玛丽亚是否曾经坦白伤害过女儿?或者出现伤害女儿的倾向或念头? 绝对没有。 玛丽亚是否曾经跟你谈论过目前信念四周的状况? 妳是指宗教异象与媒体?她提过。 玛丽亚相信女儿的确看见宗教异象吗? 约翰森医生沉默良久,于是琼恩开始重复问题。医生说:不管代价为何,玛丽亚相信女儿说的是实话。 梅兹问:怎样才可以把人送入精神病院? 约翰森说:要经过法院程序,精神医师会评估这个人,然后法官审阅档案。 所以好几个人参与了决定。 对。 这个制度行得通吗? 精神医师说:多数时候没问题,在无法信任个人对此事之判断时是有用的。他直视梅兹。不过,在此特例中,这个制度行不通,玛丽亚.怀特情绪严重低落,而且服药过度,个人意愿无法得到尊重。 假如法官相信怀特女士不必住院,法庭命令还会通过吗? 不会。 假如精神医师相信怀特女士不必住院,法庭命令还会通过吗? 不会。 假如近亲柯林.怀特相信怀特女士不必住院,法庭命令还会通过吗? 不会。 我了解了。所以你在暗示,这些个人应该把自己的观察放一边,采纳一周前才割腕的女人的意见? 这不是 医生,是或不是? 精神医师坚定地点点头。是,我是这个意思。 我们继续问下去吧。玛丽亚.怀特离开碧安园时,你首先为她开了什么药? 约翰森医生低头看笔记。百忧解。 是连续处方吗? 持续服用一段时间,不过一年后她就没吃了,而且状况相当好。 你认为她情绪稳定吗? 我认为这点是无疑的。约翰森回答, 玛丽亚.怀特曾经要求再开立那个处方吗? 要求过。 何时? 三个月前,在八月。精神医师说。 就在她丈夫离开后?那么她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稳定吧,医生? 约翰森医生打直身体。梅兹先生,与七年前完全一样让她不知所措的事情再次发生,这回她没有企图自杀,反而打电话给我说:我需要帮忙。在美国任何一个精神医师都会认为这是精神稳定的迹象。 百忧解有副作用吗? 偶尔有。 例如? 氟西汀有时可能导致头痛、寒颤、紧张、失眠、困倦、焦虑、头昏眼花。也有高血压、出疹子、恶心、腹泻、体重减轻、胸腔疼痛和耳鸣状况。 那么幻觉呢? 约翰森医生承认说:可能有,不过非常少见。 促成自杀念头呢? 偶尔。不过你必须记住一点,我观察这位病患服用二十毫克剂量的这种药物长达一年时间,我清楚她的身体对药物的反应,如果是新药方,梅兹先生,那许是对的。不过这并非怀特女士的情况。 医生,她停止用药好几年的时间? 对。 难道停药不会有负作用吗? 有。 例如自杀企图、精神病、妄想症、幻觉? 约翰森提出警告:你又再次讨论非常低比例的个人状况。 可是停药或许让她出现某些负作用? 梅兹先生,她并没有报告那种情形。 律师转身。约翰森医生,一个人成功治愈忧郁症而再次复发的可能性有多高? 我没有数据。 不过频率颇高,不是吗? 没错,不过适应良好者在那时通常知道要回头寻找精神专业人士协助。 我了解了。所以你基本上是在告诉我们,曾经发疯的人很有机会再次发疯。 抗议! 梅兹说:收回问题。没有其他问题了,医生。 这句话还没离开梅兹的嘴,琼恩便已经离座厉声说:我要覆主诘问。我想限定精神异常与忧郁症两个词,它们同义吗? 当然不同。 玛丽亚被诊断出的病症是? 约翰森说:自杀倾向忧郁症。 你听过代理孟乔森症候群吗? 听过。 一个被诊断患有自杀性忧郁症的人,接受了治疗,七年后患有代理孟乔森症候群,这有道理吗?有直接关系吗? 约翰森医生噗哧哈哈笑了起来。你早上吃过早餐,所以很可能穿着内衣,这有直接关联吗?同样道理。 琼恩说:医生,谢谢你,我问完了。 米丽大模大样朝证人席走去时决定了一件事,她沉默太久了,既然琼恩打算让她做玛丽亚的品格证人,她就要发表自己浅薄的意见。她安稳坐到椅子上,对律师点个头,准备好开始。 艾普斯坦太太,妳多久见信念一次? 起码每隔一天会见到一次。 妳多久会目睹信念与玛丽亚互动? 同样常常会看见。 就妳来看,玛丽亚是个好母亲吗? 米丽浑身上下就像是个自豪的母亲,脸庞散发喜色。她是个非常棒的母亲,比起任何做爸妈的人,她更是加倍努力,因为她非常希望在能力之内做到最好。 玛丽亚怎么应付这阵子在信念四周出现的媒体? 米丽说:妳会怎么做呢?她把信念从学校带走,让她一直躲着镜头,尽其所能提供她正常生活。好了,到这里是她对琼恩的责任,是她们排练到想吐的内容,不过她继续说下去,害得琼恩当场停了下来,抬起眼惊讶剧本的改变。大家都认为必须达到预期标准的人是玛丽亚,不过到底这是谁的错?她以一根颤抖的手指对着柯林。曾对我女儿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是他,他让她住院,哼,该住院的人是他,因为他没办法让裤子拉链一直拉上 琼恩坚定地说:艾普斯坦太太,能否请妳确实就问题回答就好?她清了清喉咙,以非常锐利的眼神瞅了米丽一眼。 不要,既然我现在在上面这里,我想要说说几句话。要是丈夫开始背着你到处跟女人睡,谁不会心情沮丧?我不知道为什么 罗斯波丹法官发出警告:太太,我必须请妳自制。 在这段脱稿演出之时,琼恩已经朝证人席走去,露出紧绷的笑容,咬着牙关说:住嘴。然后转身嘟哝说着什么乱放炮。艾普斯坦太太,依法有许多原因会成为监护权变更的证据。就妳所知,玛丽亚是否曾经性侵过信念? 讲那什么话,没有。 她是否曾经打过女儿? 就算信念刁钻,她都不曾打过她的屁股。 玛丽亚是否曾经精神虐待过信念? 米丽说:绝对没有!她什么都支持她。 玛丽亚离家工作吗?或者因为其他任何情形而一天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女儿身边? 米丽没好气地朝法官看去。可以的时候,她每一分钟都陪着她。 琼恩说:谢谢。然后趁着米丽有机会讲其他话之前坐下来。 梅兹带着慎思端详着米丽.艾普斯坦。琼恩如此火速结束,理由他可是清楚得很,因为这个蠢老太婆疯疯癫癫的。跟琼恩一样,他计画避开涉及轮回转世与二度重生的问题,这些问题只会让他成为法界笑柄。他面露微笑,要将米丽打个措手不及。他相信依照琼恩所告知米丽的话,他已经被塑造出食人鱼的形象。艾普斯坦太太,妳非常爱玛丽亚,不是吗? 米丽的面色转为柔和。啊,我很爱她。 我敢说她打小就跟妳很亲。 对。 梅兹倚着证人席。妳看着她从高中毕业? 米丽得意地说:她是毕业生代表呢。 大学呢?毕业成绩优异? 荣获特优荣誉学位。 梅兹开玩笑说:哇,了不起,我连大一英文都差点当掉。她结婚时,妳自然也在她身边。 米丽的嘴角往下弯。对。 我敢说,她知道怎么做个好妈妈都是妳教她的。 米丽谦逊地红着脸说:唉,这种事情很难说。 我敢说,妳教她怎么协助信念度过这些困难时候,我说得对吗? 米丽昂起下颚。我一而再地告诉她,做妈妈,妳就要支持孩子,就这样。 玛丽亚一直以来就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信念的吗? 对! 梅兹以目光钉死她。而妳现在就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玛丽亚的吗? 米丽朝法官看过去。怎么?就这样? 罗斯波丹法官用指头敲打桌面。咳,艾普斯坦太太,其实我有两、三个问题。他依序看了两位律师一眼。看样子我们受人尊敬的律师有一点胆怯。 米丽在他的注视下理理头发,拉拉衣服。庭上,请直接问吧。 我呢,在几份报纸里读到,說妳死后复活? 嗳,没错,其实米丽在大提包里东翻西找。我带了我的死亡证明书来,不知道放到哪了。 我不用看。他对她微笑。不過妳可以跟我说一说吗? 死亡证明书? 啊,不是,死后复活。比方说,从临床角度妳死去多久? 米丽耸耸肩膀。一个钟头左右,真的断了气。 发生什么事情? 我跟伊安.弗莱契开始对骂,接下来我知道的事情就是躺在地上不能呼吸。后来的事情就记不得了。她夸张地停顿下来,身子朝法官席倾斜。然后我忽然就到了医院病房里,信念靠在我身上。 法官诧异地摇头。能用任何医学解释发生的事情吗? 庭上,就我所知,医生没办法解释。 艾普斯坦太太,妳认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正颜看着法官。我认为我的外孙女让我复活。 妳对信念看见宗教异象有什么看法? 我相信她,拜托,要是我现在不相信她,我不就成了白痴吗?她露出笑容。不然就更惨,我就死了。 谢谢妳,艾普斯坦太太。梅兹先生,你还有任何问题吗?律师摇头。罗斯波丹说:好,我想我需要休庭。 玛丽亚看着女儿随肯思离开法庭。她依然不许靠近信念,而今知道信念不再生病了,她讶异保持距离居然变得更难。她引颈望着信念消失到走廊。 她希望肯思会好好照顾她。 她从眼角瞥见了伊安,便立刻别过身去。 玛丽亚。琼恩拉回她的注意力。费兹杰罗医生之后就是妳上场了。 那么快? 嗯,妳没问题吧? 她把拳头按进肚子里。我不知道,我不是担心妳,我担心梅兹。 琼恩回答:听我说,妳上去时,不管他跟妳說什么,妳都直视着这里。她指着自己后方,指着信念坐的那一排。她会让妳熬过去的。 艾文.费兹杰罗医生一站上证人席,梅兹便起身。上前来!律师们走向法官席。我想知道这家伙跟信念面谈过吗。 琼恩根本也懒得看他一眼。没有,因为我知道有的话你会抱怨,假如有需要,事后再找日子安排面谈,我们两造的专家都有机会。不过就算费兹杰罗医生没有跟信念面谈过,我也可以证明我要证明的事情。 听了这句话,梅兹气势弱了些,严厉地说:好吧。 琼恩开始问话:费兹杰罗医生,能否请你报出资历背景? 我从芝加哥大学医学院毕业,在加大旧金山分校小儿心理部担任过住院医师与特别研究员,也做过慢性疲劳症候群和身心症重要补助计画的主持人。 我们听了很多关于代理孟乔森症候群的事情,你能否告诉我们,这一个个案是否符合那种疾病的标准? 精神医师耸耸肩膀。嗯,很多方面符合《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的基本四大标准。 琼恩留意到梅兹目瞪口呆,讶异这位精神医师居然重复柏奇医生的证词重点。接着她问:在这个个案中,有没有要素是不符合MSP的? 有。举一个来说,信念的症状不仅是真的,而且很奇特。假装恶心比假装圣伤容易许多,至于幻觉部分,我不同意柏奇医生的看法,玛丽亚.怀特曾与精神病患住在同一个机构,光凭这点并不代表她能使信念捏造出如真的幻觉,就好比说搭乘公牛队的球队巴士,不会让你打球打得跟麦可.乔登一样好。他露齿一笑。另一个不符的地方是,代理孟乔森症候群是慢性病,这种父母会轮着到不同的急诊室,以免医生察觉他们的行为。不过怀特女士重复带信念找同一名医护人员,也就是布伦贝格医生,她甚至做到了要求医生多次检查信念的地步。 医生,就这些吗? 哎呀,我才刚刚开始暖场呢。传统上来说,代理孟乔森症候群的加害者在童年时与人感情疏离,玛丽亚.怀特并没有。不过,对于MSP,诊断结果,我最大的疑问纯然只是还有别的诊断也同样可以适切解释这个案例。 琼恩装出错愕的样子。真的?比方说? 身心症就是一个,简单地说,就是病患以身体状况来感受情感苦恼。比方有个小孩每次必须考试时就会出现严重的胃痉挛,因为上学让她非常焦虑,她的确不舒服,可是无法明白说出原因。记得佛洛伊德那些歇斯底里的病患吗?他们是现代身心症病患的老祖宗。 精神医师举起双手,做出类似天平的样子。要仔细考虑这些疾病,比较容易的作法是想像有一组等级,一端是装病逃避责任,这种事情我们都做过,比方说假装得了流感,就不用义务出庭担任陪审团,我们为了达到欲求的目标故意装病。另一头是身心症,病患非存心制造出外表与感觉都如真的病征,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这样做,更别说知道原因是什么。这两者之间是代理孟乔森症候群,病征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不过为的是非存心的理由。 医生,那么说差别在于程度。 一点也不错,否则两种病看起来很相似。与代理孟乔森症候群刚好一样,医生会检查身心症孩童,然后无法发现病征的有机病因,她或许照过电脑断层扫描、做过核磁共振与几十种的检验,通通没有用,因为呈现的症状与生理学不符合。不过,在身心症中,症状是由于压力引发,在MSP中,症状是由于母亲所造成。在身心症中,症状是真的,在MSP,中,症状是假的。判断哪个是哪个,往往归结于主观的判断,判断需要了解病情的背景环境、涉及的参与者与这些会造成什么好处。 那么诊断有一部分牵涉到谁想获得关注,是母亲或是孩子。 一点也没错。 医生,信念的病征跟身心症符合到什么程度呢? 首先,呈现的问题不是有机,她的手流血,里面却没有组织损毁,那样的伤口有点难以造假。她可能有幻觉,不过并没有神经病,我们推论这个病是压力所导致的,她下意识相信压力源可以藉由生病而解除。 离婚有资格成为压力源吗? 费兹杰罗露齿而笑。史坦狄斯小姐,妳理解得很快。小孩心中有个不自觉的念头:假如我生病了,爸爸妈妈会继续在一起照顾我。小孩子在完全不自知的情况下让自己生病,把关注带到自己身上。当然,我其实还没见过信念,只能假设是她的心让她的身体生病,她希望家庭保持完好。看,这招管用了,今天她的父母双双在场,不是吗? 如果那是真的,怀特女士会不会以任何方式与女儿的身体不适有所关联呢? 不会,全是心因所造成的,由于信念的心理因索引发的。 琼恩顿了一下。你要怎么判断信念的身体不适是否为她母亲亲手造成,还是自己的心理因素造成? 按照预设的方法,我会让怀特女士离开小孩身边,看看症状是否减轻。 如果我告诉你,有个昏迷的小孩与母亲长时间隔离之后又团聚,原本岌岌可危的身体系统便立刻在一小时内恢复到完全正常的标准,那你会怎么说呢? 费兹杰罗医生说:哦,那就彻底排除了代理孟乔森症候群的可能性。 梅兹问:折磨信念的是身心症:或是代理孟乔森症候群,你必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对吧? 这个嘛 经历父母离婚的混乱之后,小孩子总会出现身心症吗? 费兹杰罗医生说:不见得,有许多不同的适应不良行为可能出现。 医生,你可以为我们列举这些行为吗? 有时候小孩在行为或性别方面装模作样,学校成绩低落,食欲变好或变差,什么状况都有,梅兹先生。 我明白了。只有百分比很低的代理孟乔森症候群案例会遭到揭发吗? 对。 那么说来,虽然是少见疾病,它可能比我们以为的更为普遍? 没错。 多数被诊断出患有的患者是女性,平均年纪在三十三岁,这段陈述对吗? 对。 玛丽亚.怀特几岁?是什么性别? 她是三十三岁的女性。 MSP的加害者通常是母亲,对吗? 对。 玛丽亚.怀特是信念.怀特的母亲吗? 是。 多数患有MSP的人是否曾经历过极度紧绷的生活事件,例如离婚? 对。 玛丽亚.怀特刚刚经历过离婚? 对。 多数MSP的加害者在健康领域有若干经验,不管是病人的经验或是专业的经验,这段陈述正确吗? 正确。 玛丽亚.怀特是否曾在精神病院住过好几个月呢? 是。 在MSP例子中,家长表面上非常关切孩子的治疗情形,这段陈述对吗? 费兹杰罗医生淡然地说:对。不过多数家长,不管是否有MSP,小孩生病时,他们往往都很关切小孩的治疗情形. 梅兹不理会这个回答。玛丽亚.怀特是否对小孩的治疗情形非常关切? 我听到是这样的。 在MSP的病例中,惯例的治疗方式往往对多数出现的病征起不了作用,这段陈述对吗? 对。 信念.怀特的手伤抗拒传统凝血用药的药效,对吗? 对。 虽然服用抗精神病药,信念.怀特的幻觉持续出现,这段陈述对吗? 对。 MSP病患会无意识寻求关注,对吗? 对。 是否许许多多的人都关切注意信念.怀特的案子? 是。医生叹气。 MSP的加害者否认他们的所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病态的骗子,就是因为他们脱离自己的行为,这段陈述对吗? 对。 玛丽亚.怀特是否承认伤害信念? 据我所知是没有。 那符合MSP的概况吗? 符合。费兹杰罗扬起一边眉毛。当然也符合一个不会伤害自己小孩的母亲的概况。 医生,尽管如此,你刚刚给了我大约十个明确理由,说明这个案例看似代理孟乔森症候群。如果看起来像臭鼬,闻起来像臭鼬,表现得像臭鼬唔,你不能公正地说这必定是身心症,你能吗? 费兹杰罗医生的嘴巴瘪成一条线。那根本是似是而非的逻辑。 梅兹摇头。能还是不能? 不能。 那么我们剩下什么答案呢? 精神医师直视律师的凝望,缓缓露出笑容说:如果这不是身心症,我想总有可能是七岁小孩见到了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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