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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十九章

重返人间 妮基.法蘭齊 4432 2023-02-05
我们在床上共享烤吐司。面包屑散落在床单上,不过班躺在枕头上,将绒毛被拉到下巴处,看起来挺悠哉的。 我们没有事情要做吗? 班翻身压在我身上望着床边的时钟。一个人能多快就对别人的身体感到自在,倒也颇值得玩味。十八分钟。他说。 你不会迟到? 我已经迟到了。有人要来和我碰面。他是远从阿姆斯特丹来的。我若没去,就不只是不守时也是个坏人了。 我吻了他一下。原本只是想点到为止的。 妳不能再这样了,他说。不然我会走不成的。 你看,我说着,像在说悄悄话,因为我的脸已几乎贴在他脸上:如果我是你而你是我,我会认为你疯了,或是说我疯了。如果你听懂我的意思的话。 妳把我搞迷糊了。 若有一个我认识的人失踪了两星期后再度现身,而且似乎连是否见过我都毫无印象,我会认为这样的人已经完全神智失常了,不然就是个骗子。你也知道,警方就为了这两种可能性而意见分歧。

我原本以为是我疯了。然后我以为是妳疯了。后来我就搞不清楚了。他抚挲着我的头发,令我极度舒畅并为之一颤。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说。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我想我是认为必须让妳再度喜欢上我。无论如何,若我告诉妳,妳被我电到了,或者至少妳曾经钟情于我。虽然妳记不得了但妳真的曾经对我痴迷那听起来似乎脑筋不大正常。 你的手不像是设计师。我说。 妳是说我的手粗糙又刮痕累累? 我喜欢这样。 他满脸好奇地端详自己的双手。我有很多产品都是亲手打造的,很多东西会喷溅到我手上。我四的双手曾被刮伤、锤伤、擦伤,不过我就喜欢这样。我老爸是焊工,他在家里有间工作室,他的周末都是在将东西拆解开然后再组装回去。我小时候若有话想和他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到他工作室内,将扳手或什么的递给他,搞得两手乌漆抹黑的。大致而言,我如今依然喜欢自己动手做,将父亲的嗜好当成我的谋生技能。

我就不是如此,我说。无论我父亲或我的工作都不是如此。 妳在工作上表现出色,妳将一切工作打理得有条有理,妳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所做的那些事,或是曾做过的事。你可曾听过为一间办公室做风险评估?你可以对钻油塔或极地探险队做风险评估,但是保险公司却要求办公室的风险评估,所以我就做了。在那当下我成为职场伤害事故的世界级专家。你可知道去年大英国协有九十一个上班族因为使用修正液而受伤?我是说,人怎么会被修正液弄伤的? 我清楚得很。有人使用修正液时沾到手指头然后又顺手去揉眼睛。 有三十七个人因使用计算机而受伤。他们是怎么受伤的?计算机的重量和装蛋的硬纸盒差不了多少。我想我倒是可以指点他们一、两条风险守则。

听起来不再那么有趣了。我坐直身体望着时钟。我想我俩都该上路了。我说。 我们一起淋浴也表现得发乎情止乎礼,我们只相互清洗及擦拭。我们帮对方着装。替班穿衣服几乎和剥光他同样刺激。大致而言,这对他有好处,无庸置疑。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我仍穿着前一晚的衣服。我得回邹的住处换衣服。他走到我面前,拨弄我的头发,吻我的额头。看到妳穿着邹的衣服还满令人心头毛毛的。他说。 我摇头。我们想必是有相同的品味,我说。这是我的衣服。事实上,这件衬衫就是我被绑架时穿的。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将之丢入垃圾筒或烧掉不过这件衬衫满不错的,我想我也不会因为烧掉几件衣服就能将一些事情抛诸脑后 那件衬衫是邹的,她在巴塞隆纳买的。除非妳也曾在巴塞隆纳买过衣服。

你确定? 我确定。 我缄默不语,绞尽脑汁思索。那有其含义,那有特殊含义。不过那是什么? 我们站在门口台阶时,再度拥吻。有片刻间我觉得难分难舍。我想干脆就紧跟着他算了,那我就安全无虞了。然后我告诉自己别傻了。我得回到恐怖的世界里。我说。 妳打算做什么? 我要回家我是说邹的家换衣服,我不能穿得这副德性到处跑。 我指的不是这一点。 我不确定。今天或明天,那个男的就会发现他杀错人了。他会再度开始找我。或许我会设法查出邹的下落。虽然我不知道那是否有帮助。我刚才的期盼,和班躺在床上享用烤吐司,又再度落空。 班耍弄着手中的汽车钥匙,陷入深思中。我今天会打电话给邹的父母,他说。他们现在应该回来了。然后我们再由此着手。

我亲吻班。我得踮起脚才能亲得到。这是表示谢谢你,我说。也是表示你不需要为了我而冒险犯难。 别傻了,艾比。我稍后打给妳。他递了一张名片给我,我们也为了这个一本正经的动作而笑了出来。妳打这些号码就可以找到我。 我们亲吻,我发觉他的手在我的乳房上。我将我的手按在他的手上。我只是想到了那个来自阿姆斯特丹的人。我说。 我脸上盖着条毛巾躺在浴缸里,设法推敲那个男的在想些什么。他即将发现我仍活着,或许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我轻举妄动打了那通电话到我的手机。他还持有我的手机,那是他的战利品。而我自称是邹。他是否会认为我在追查他? 我穿上邹的衣服。我刻意选择灰色的灯芯绒长裤及一件乳白色的粗针织毛衣,看来与我往日的穿着迥然不同。艾比.黛波露必须暂时离开人世,我将成为在伦敦汲汲营营的数百万芸芸众生之一。他要如何找到我?不过话说回来,我要如何找到他?

接着,我做了件我早就该做的事:我拿起话筒凭记忆拨了通电话,泰利的父亲接听了。哪一位?他说。 李察,我是艾比。 艾比。他的语气很客气但冷冰冰的。 是的,听着,我知道这时候一定很难受 妳知道? 是的。我也为泰利感到难过。 听妳这么说,还真是有情有义。 他获释了吗? 没有,还没。 我只想要说我知道不是他而且我会竭尽全力帮忙。或许你可以向他的律师提起这一点。 很好。 我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噢,不,我再打来好了,或是等泰利回去时打给他。好吗? 很好。 一阵沉默后,我们互道再见。 我站在邹的主卧室中央东张西望,那就像是找东西时又开始在已经找过的地方寻找。更糟的是,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日记或许很有助益,我可以查出她是否有任何计画。不过我已翻遍了她的书桌,没有那类文稿。我东走西晃随手由架上拿起一些物品再摆回去。窗边的架子上有一株盆栽,我母亲应该可以辨识那是什么植物,她会知道拉丁学名。不过连我都看得出来那株植物已经枯黄,土壤已干硬龟裂。我由厨房舀了一杯水替这株可怜兮兮的植物浇水,水流入龟裂的缝隙中。那也是另一个问题,不是吗?像邹这种有责任感的成年女子会去度假而听任植物枯死?我也替那株榕树浇水。

我能找到的证据全都像是海市蜃楼,在半空中闪闪发光,当我伸手想抓住它们时就会无影无踪。我曾住在这里,有可能她去度假,留我在此暂住,她或许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会帮她的植物浇水。 我看着那叠我已拆封过滤的信件,想要找些有所助益的线索。我迅速翻阅,试图找出更合理的蛛丝马迹。一个信封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我还没去付的瓦斯帐单;我的钱已花光了。信封上有那种透明的方格,可以看见里面的地址及姓名L.邹.琥珀,不禁诧异的闷哼了一声。我几乎像在做梦般恍恍惚惚地找出班的名片,拨打他的手机。他接听时似乎正在忙,有点心不在焉的,不过当他听到我的声音时,语气也随之柔和了。那令我喜上眉梢,不只是笑意浮现眉头,还有一丝暖意涌上心头,我觉得自己活像是个迷恋着梦中情人的十四岁少女。你会迷恋刚与你共度春宵的人吗?

邹的教名是什么? 什么? 我知道那是个蠢问题。不过我正在看她的一张帐单,上头有她的教名缩写,在邹的前面有个L,那是代表什么名字? 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洛琳,他说。就是影星洛琳.白考儿那个洛琳。常有人会拿这名字来取笑她。 洛琳,我神情恍惚地复述着,双腿发抖。我得靠在墙上才能免于瘫软。凯莉、凯丝、馥兰、贾儿、洛琳。 什么? 那个男的,他曾念出一串被他杀死的女性名字。洛琳就是其中一个。 可是静默了许久。或许是巧合 洛琳?这名字根本就不在常见名字的前十名。 我不知道。如今常见名字的前十名有些是挺稀奇古怪的。另一个问题是她根本就不使用那个名字,她厌恶那个名字。 我喃喃自语了几句,以致班必须问我在说什么。对不起,我只是说我或许知道她会有何感受。她会向他说出那个名字或许是因为那是她拒绝被打败的方法。他所羞辱及惊吓的不是她,邹,而是另一个人她在众人之前的自我。

我挂上电话强迫自己回想那个男的说了什么关于洛琳的话?凯莉会哭,贾儿会祈祷,洛琳呢?洛琳抵死反抗,洛琳没撑多久。 我一阵作呕。我知道她死了。 杰克.柯罗斯听到我的声音时,语气没有随之变得柔和,而是变得沉郁,变得疲惫。 噢,艾比,他说。妳好吗? 她叫洛琳。我说着,强忍着没哭出来。 什么? 邹。她的教名是洛琳。你记不得了?洛琳就是被他杀害的女子其中的一个。 我忘了。 那难道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我会记录下来。 我也告诉他衣服的事,我曾穿过的那件邹的衣服。他似乎很谨慎。 这不见得就有什么特殊含义,他说。我们已经知道妳就住在邹的住处。妳穿着她的衣服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看着身上那件邹的灯芯绒长裤,然后大叫出声。真是的,要什么样的证据你才觉得够啊?

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叹息声。艾比,相信我,我站在妳这一边,事实上几分钟前我才刚在翻阅那份档案,我什至还指派了一个同仁专责处理此事。我们没有忘了妳。不过我先回答妳的问题,我需要的就是能够让原本不相信妳的人也心服口服的那种证据。他说。 好吧,你就会拥有操你的铁证了,我说。你等着瞧。 我想猛然挂断电话不过那是无线话机无法用力挂上,所以我只好卯足全力按下结束键。 噢,艾比,艾比,艾比,妳这笨蛋,笨蛋。我闷哼着自我解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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