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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室友 妮基.法蘭齊 3215 2023-02-05
装包裹真好玩。只可惜除了我之外,没人能一睹它的内容物。我放了一小包从欧文房里偷来的保险套、琵琶的一条丁字裤、小梅留下来的一条围巾,以及我从艾丝翠卧房摸走的一支唇蜜。我也从艾丝翠那一叠堆装垫料的信封中,取走一个小到可以塞进信箱的信封。我将收件人的姓名写上强纳生.怀特利,他是我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收件人地址虽然是世纪路,但是换了个门牌号码。德.索托住在二十七号。我写成七号。远到她可能根本不晓得谁住在那里,相似到可以理解是邮差不小心弄错了。 除此之外,从梅兰妮那边离开之后,我到之前看过、位于布里克巷的一家商店。它专卖弹弓跟弹簧刀给野外求生家。我选了一把宽大有锯齿的刀。总要看起来很吓人才行。柜台后的男人脑袋正面秃了一大片,但后头却绑了条灰白的马尾。他这德性是想吓唬谁啊?他把刀子放进纸袋。割鹿肉很方便。他说。

东区有很多鹿吗?我问他。 我在利亚山谷看过一些。他说。 照理说,我晚上应该睡不着才对。我应该在脑海中反覆排练、再三检查计画是否行得通。但是当我的闹钟在六点响起,我却觉得像是被人从沉睡中拖出来。起初我没认出自己身在何方,还以为我回家了,而伦敦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我在大伙还沉睡时,拾阶而下,碰巧在走廊上遇见艾丝翠。妳起好早哦。我说。 我得帮别人代班,她哀叹着说,你呢? 我也一样,我说,可以这么说啦。 这回我可没时间在屋外闲晃。而且也没这个必要。我在街道的另一头等待邮差到来。我从远方看见德.索托先生的Jaguar开出私人车道,觉得胃里一阵翻搅。准备进场的拳击手,或正要上台表演的摇滚乐明星,肯定就是这种感觉。喧嚣而满心期待的群众都在台下,等你传递美好的经验给他们。只不过这个例子里的观众,并不晓得自己是观众。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要改变。

八点一过,邮差就现身街头。这感觉像是我把他们当成筹码,在桌上推来推去。计画很简单:只要进屋里,看看她是否一个人在家。如果不是,就闪人,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到别家再去碰碰运气。如果她单独一人,就恐吓她、限制她的行动、从容不迫地偷窃。再不留痕迹地离开。 邮差挨家挨户地沿着小径上上下下、上上下下。我边走边戴上外科手术用的手套,从塑胶购物袋取出包裹。我精准地拿捏时间。邮差从德.索托家的私人车道出现,渐渐走远。我等他在转角消失,然后快步穿过私人车道,将包裹塞进信箱。大小刚刚好。现在没回头路可走了。我走回马路,脱掉手套。我必须静待十分钟,才能让这出戏更有说服力。我瞄了一眼手表。正好八点二十七分。我计算自己从她家走出来的时间。到了八点三十二分三十秒,我果断地掉头走回主屋。我摁下门铃。好戏上场啰。

对讲机先是嗡嗡叫,再劈啪作响。喂? 嗨。我边说边对扩音机上方的小镜头微笑。 有什么事吗? 嗨,我名叫强纳生.怀特利。我住在七号,刚才跟邮差先生提起一个包裹,他说他可能不小心投递到府上了。 哦,天哪,破碎的声音说,该不会是你?等一下。 接着门开了,我踏步向前入内。 英格丽.德.索托好漂亮。这就是用钱砸出来的效果。她跟我们好像不是住在同一个星球。她修护昂贵的头发紧扎成一个发髻。她身穿一袭蓝色丝绸睡衣,我可以看见睡衣底下隆起的胸部,以及一闪而过的金项链,一如细细的金属丝圈着她的脖子,另一个环形物在手腕,那是一支表。相较之下,琵琶打扮寒酸,艾丝翠更是衣衫不整,而梅兰妮简直形同粗鄙廉价。不过如今我登上她的星球。我左顾右盼。她确实单独在家。

我很抱歉,她说,我觉得很困惑。抱歉,我犯了一个愚蠢的错。她露出一口美丽昂贵的牙齿,微笑向我陪不是。 如今困惑的人换成我了。什么意思?我说。我该不会捅娄子了吧? 别担心,她说,喏。她把包裹还给我。 我强颜欢笑。不,说真的,我说,出了什么差错吗? 她笑了几声。说来荒谬,她说,我们常收到这种信封装着的快递。我以为送错地址了,刚打电话给快递员,叫他们派人取件。她看了一眼手表。真糟糕,他们马上就会到了。她又绽露笑颜。这不是你的问题。 我一听便出拳狠狠揍她,她跌倒在地。我掐住她的脖子,如此残暴的行为其实违背我本意。我精心策画要抢劫一个跟我毫不相关的人,最后快递员居然快要抵达,把我逮个正着。我实在气不过自己的愚昧,所以几乎感觉不到她胡乱挥舞着手和胳臂抵挡,也几乎听不到她发出的咯咯声以及哽噎。我硬是把她身子往下压,拿她的头撞地板,用手锁紧她的喉咙,直到看见她的双眸不再回望我或回望任何事物。我松开手。

妳这个该死的白痴。我说,但我不知道我是对她还是对自己说。 我惊慌地站在她面前。她四肢摊开倒在地上。我望着手表,平缓自己的呼吸。八点三十五分。我只能给自己两分钟时间。仅此而已。我环顾四周。这正是我想像的一切,梦想的一切。但是为了脱逃,我必须做出跟计画完全相反的行动。我得让它看起来不像是抢劫。我得营造出凶手是疯子的假象。疯子会用什么手法谋杀女子?我想起欧文跟他那些该死的相片,这似乎是个只有我会懂的笑话。我从夹克内侧取出刀子,拔刀出鞘。我稳稳支托英格丽.德.索托的脑袋,照欧文相片中女子的面容,在她的脸颊跟前额割下显著的刀痕。然后,我用手指夹住她的一只耳环,从她形状完美的耳垂俐落地扯下,装进口袋。眼前的景象她那果冻般茫然、死气沉沉的双眼在转瞬间令人毛骨悚然。我将她翻面朝下,让她去盯着地砖。我又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到。

我走向大门。现在只要出门过马路,我就自由了。然后我想起那个该死的包裹。不能把它留在那里,对吧?里面装了丁字裤、保险套跟围巾。我转身越过伸开四肢的尸体,环视屋内。就在那里,在门边梳妆台的架上。我将它拾起。此刻我萌生一个念头,又拾起一个有螺旋花纹的卵形玻璃文镇,以及一张重磅数的白色邀请卡。我走回门口,鞋子啪嗒啪嗒地在瓷砖上回响。我步出屋外,把门带上,听见它喀嚓一声关好。我沿着小径,聆听脚底踩过碎石的声音。不能奔跑。人们会记得奔跑的人。我出了大门,穿过马路,克制自己不要左右张望。接下来该怎么做?隐藏自己,我前额抵着一棵树的树干,感受粗糙的树皮。它充满生气,但那个女人已经嗝屁。突然有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为什么会下此毒手?为了自卫,因为事情出差错了?我心想;不,不对。你只要拿了包裹走人就好。她会跟快递员道歉。事情会这样发展。

那是一个愚蠢的错误。我没时间思考,身陷恐慌的迷雾,做了不对的决定。或许那也是保护我的好理由,因为我什至连一个真正的动机都没有。那个女人躺在地上,死得冤枉说不定到处都是我的指纹。我戒慎恐惧地看着树干周围,正准备回去,然而就在当下说真的,我想我早该料到了,因为它正变成一出闹剧一辆单车映入眼帘,想当然尔,骑单车的人正是艾丝翠。虽然她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但我能看见她使劲骑上坡,脸庞闪闪发光,不过气没喘得太厉害。她看起来美极了。为什么偏偏事情就不能照我所想的走?偏偏是梅兰妮把我当作她的男友,偏偏是那个女人冤枉而死。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艾丝翠一个动作就跳下单车,牵它走过碎石路。这就像是观察一位试图解开难题的学童。她摁下门铃,接着再摁一次。她取出手机打电话。她从信箱窥视屋内,并且看到了什么。我看得出来她在思考。她左顾右盼。我整个人更往树后头缩。我听到她再次对着手机讲话。虽然听不清楚她讲些什么,我却能听出她急切且几近歇斯底里的语气。她可能在叫救护车,或者甚至是跟警方对话。是时候闪人了。

我缓步移动,沿着世纪路的另一边离开。我还没拐过转角,就听见砸破窗户的一声巨响。艾丝翠呀,妳帅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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