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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室友 妮基.法蘭齊 3316 2023-02-05
妳还不明白吗,小梅?他们认为是我们其中一个干的。 我站在厨房外,举起手正准备开门,却听见他的这番话。一直郁积心底的恐惧如今倾巢而出,阻绝我的去路,让我无法呼吸或发声。 可是他们怎么可以? 还不只如此呢。达维的嗓音展现我前所未闻的如虹气势,打断小梅的哀诉。这就是为什么欧文开始打包行李。达利欧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迈尔斯在浴室里狂吐,把所有莉亚写的信扔进垃圾桶,然后迈开大步进派出所。这也是为什么艾丝翠看起来那么心烦意乱。 我把手搁在微启的门上,准备推门而入。 可是警方搞错啦。小梅喊道,她的嗓音因悲痛而嘶哑。 是吗? 当然是啰。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达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绝对不是。这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极点。

亲爱的,我们眼睛必须睁大点,假如那代表 我听见你们的谈话了。我对达维说。 我无意让困境雪上加霜。达维说。 对。我同意你的说法。这就是警方的想法,也是我们努力逃避不去想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 警方对妳好不好? 我耸耸肩。那不重要。警局里上上下下一团乱。那里有个案件指挥中心,处处可见照片跟图表,约莫有三十个警官四处奔走。你有看见迈尔斯吗? 大概在他房里吧。打包或者清理东西什么的。我们马上都要接受讯问。不过每个人都把自己锁在私人空间,仿佛只有待在那里才有安全感。 可是你例外。 我有小梅啊。 你真好运,我说,之后有什么打算?搬走吗? 达维跟小梅互换一个眼神。 我们还在规画,达维说,妳呢?

我最好去打几通电话,我说,虽然可能没啥好结果。但是尽管如此 我让他们小俩口自个儿规画未来,上楼找琵琶。当我经过迈尔斯的房门前,我停下脚步,专心聆听。我听见移动东西的声音。我一度以为自己会进去设法安慰他。他是我的朋友,而且曾经不只是朋友。但诚如欧文所问我的,我相信谁?我不相信迈尔斯,不再相信了。我不相信迈尔斯、麦克、达利欧或欧文。不过,要是欧文来敲我房门,我还是会让他进来。我会拿毯子盖在我们身上,在黑暗中紧紧搂着他。我走到琵琶房前敲门,听见她答应便推门而入。 如果说她之前的房间是一片狼藉,那现在肯定是进入混乱的崭新境界。原本放在抽屉或橱柜的衣物全都被拿出来,堆成五颜六色的小山。原本成堆或摆在架上的书,全都散落各处。文件夹摊开,纸张如金秋时节的落叶铺在地上。我得睁大眼睛找,才能从一片混乱之中找到琵琶。她盘腿坐在镜子旁边,在一个大容量的化妆箱里翻找,把用剩的唇膏和眼影扔进垃圾袋。

嗨。我打声招呼,便往她身旁的地板一坐。 时间很难熬吧? 难熬极了。 想跟我说吗? 不,还是算了。也没什么可说的。能说的我早说过一百次了。如今听来都像是漫天谎言。妳屋里乱上加乱的场面,代表妳在打包吗? 是啊。我明天晚上要去投靠奈德。 我没问他奈德是谁。只是拾起一条流苏披肩,把它贴着脸,暂时闭上眼。 我预约了一台废料车,琵琶继续说下去,我们可以把不要的东西往里扔。 办完清仓大拍卖,妳还有东西没处理掉吗? 琵琶跟我彼此相望,但谁都没笑。如今那段回忆已不再那么有趣。 多到妳会跌破眼镜的。她说。 警方可能会有异议,我说,妳这叫作丢弃证物。 她拉长了脸。 他们想把东西全都拿走也没关系,她说,只要别还给我就行。

我拿到钱了。我说。 在哪儿? 在这儿。我轻拍口袋。 天哪!妳就这样把钱带在身上到处走? 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放在哪儿。警察马上要上门抄家了。要是他们在我放内裤的抽屉发现两万英镑,不是更奇怪吗? 还有什么东西看起来不奇怪吗? 我想把钱分一分。妳可以算一下谁该拿多少钱吗? 好吧,琵琶茫然地说。她拾起一双裤袜,在手中揉成球状,再摊平检查抽丝。 尽快? 好。 我还记得刚搬来时这栋屋子的样貌。每个房间洁净空旷,充满无限可能,只要脚踩过,木头地板就会发出回声,光线从没装帘幕的窗子涌进屋内。但是它渐渐被东西、被人、被噪音、被历史所填满,最后超载,像载了太多乘客以致最后变形翻覆的一艘船。不过现在我们要把它拆开,重新组回它的原貌。清空房间,驱散房客。画从墙上取下,徒留达利欧从未拨空粉刷的斑驳区块。毛团跟灰尘在角落飘动。废料车装满了不值钱、就算拿去大拍卖也不会有人要的垃圾:不成对的袜子、破碎的餐盘、撕破的床单、坏掉的椅子、歪扭变形的单车车轮、泛黄的报纸。所有有缺口的、扯破的、毁损的、不讨喜的东西,全堆在底部。我想,这就像是潮汐,经年累月地席卷而入,就连我们也是随着浪潮而来。如今潮水冷酷无情地往外奔流,再过不久,这个家里只会剩下破瓦残砾,以及我们在此生活的片段遗迹。

我们准备离开这个伤心地的同时,警方抵达这个纷扰之境。身穿便衣的警察,将要侦讯梅特兰路七十二号的住户。麦布莱德和保罗.卡姆斯基总探长也在其中,我好像还看见了吉姆.普瑞伯警官那一张好似马铃薯的脸;至于其他人,我就不认识了。另有一些警察身穿制服、拎着包包和相机,他们并不会直视我们的双眼,而是仔细搜查每个房间,或是翻找我们在匆忙之中倾倒在废料车和垃圾袋的东西。这种感觉像是家园被人入侵,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宛若攻无不克的大军,带着证件、头衔、笔记本、证物箱和猜疑心侵门踏户。我透过警方的视角看这个家,只见它充斥着黑暗又丑陋的秘密:我透过警方的角度看我们,只见我们像是一群乌合之众,紧张不安、防卫心强又惊恐交加。这种时候还想要表现得自然或无辜,都是天方夜谭。

我注视达利欧领着一男一女的警官上楼,前往他的卧室;他面如死灰、双眼发红。麦克对他们绷着一张脸,前额皱起、太阳穴青筋爆出。我知道他不是生气,而是内心充满恐惧跟不确定,说不定过往的梦魇全又涌上心头。只有琵琶看来冷静沉着,几近兴致盎然。她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她游走在法律的世界,深谙各种法律用语。 我缓步下楼,站在琵琶跟迈尔斯门外的走廊。就在此时此刻,一位警察从厨房上楼,用力叩击迈尔斯的房门。几秒过后,迈尔斯把门打开。他一身深色西装配上我很久以前送他的白色亚麻布衬衫,正式得令人感到奇怪。他的脸庞比起几小时前还要消瘦苍老。他往后一站,让警官走进卧房。迈尔斯看了我一眼,双眸闪闪发光。接着他浅浅一笑,转身走入房中。

艾丝翠? 我回头一看。咦,这不是卡姆斯基总探长吗?你该不会又要问我话了吧? 我们一道走进后院。我带他到我的菜园,把苦心栽植的成果指给他看。蚕豆、红花菜豆、马铃薯,这些是芦笋,不过还要两年才能长成,所以我们应该都吃不到了。你知道的,我要搬走了。 妳必须告知警方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我不会跑掉的。我会借住在朋友索尔家,离这里没有多远。 卡姆斯基没吭声。他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 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我问他。 我只能转述我对侦查小组所说的话,也就是 但我一直不知道他对侦查小组说了什么,因为就在那一刻,一名警官穿过草地而来,卡姆斯基也从我身边走开。警官低声说了些话,我看见卡姆斯基瞬间变得面无表情。一种不祥预感在我心底萌生。

别让闲杂人等进来。警官掉头离去的同时,我听见卡姆斯基如是说。然后他回望我。请恕我失陪。他边说边鞠了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躬,仿佛把我抛弃在一座光洁的舞池当中。 怎么了?他们有所发现吗? 对,他说,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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