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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室友 妮基.法蘭齊 3721 2023-02-05
我回到卧房,往床上一坐,凝视那只装满现钞的信封。我把它移到鼻前,闻到一股酸臭味,仿佛钞票被曾经抓过它们的不洁手指污染了。总共有几张啊?我试着心算加总,却不断失败,最后终于算出来了:四百张五十镑的钞票,鼓鼓的、柔软的一大叠。我环顾四周。该把它放在哪儿?抽屉里、书后面、面纸盒里,还是床垫底下?这些地方似乎全都行不通,然后我又想到达利欧,他预期警察随时会来大肆搜索,所以拼命用漂白剂刷洗房间。假如我把钱藏在卧室,肯定会被警方找到,不过那又怎样?有大笔钞票也是罪吗?我在法律上有义务交待清楚吗?他们或许会以为它是英格丽.德.索托家里消失的那个包裹。没有错,迈尔斯可以解释这笔钱的用途,但尽管如此,到时候场面也不会好看。

我把钱塞进夹克的暗袋。说来好笑。我不可能把上万现钞带在身上到处走。我几乎可以感觉它热热地贴在胸口。我必须趁大家鸟兽散之前,赶紧把钱的事解决。我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把脸埋进掌心,努力不去回想英格丽.德.索托和莉亚的面孔两张美丽却遭毁容的脸庞,双眼责难似地仰望我。我一想到卡姆斯基(你要找关联性吗?)和英格丽.德.索托的父亲(贝儿小姐,妳知道些什么?)说过的话,脑袋就开始嘶嘶作响。假如其中的关联真的是我,那又是为什么呢?假如我知道什么却不自觉,那可能会是什么呢?有没有可能,在我理解范围之外,这一切其实是我的错? 我得找人谈谈,这一切都感觉不太对劲。我想跟欧文谈谈。跟其他人讲也无济于事。我从床上起身,这才突然发现自己有多累因为疲惫而显得虚弱然后踏出房门,差点撞上正在走廊上搬动大型硬纸箱的达利欧。

你在做什么啊?我问道。 我跟迈尔斯说我要搬走了,他一边说,眼神一边紧张不安地飘忽不定,我不能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不过他说我得先把东西清掉。我说东西他可以留着,但是他不想要。清空房间要花上好几天,可是我没有几天可以耗。我连几小时都不能耽搁。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每个人都在追我。他们一个一个都会找上我。 我就没在追你啊。我说。 那是几点的事?他说。 什么意思? 妳发现尸体,我是说,她,莉亚,是几点的事? 十点半左右吧。 我发现他的表情变得极度专注。我好像有看见麦克。他说。 麦克跟我说他在睡觉。 我当时在家里做事,达利欧激动地说,其他人都上班了。我遇见邮差。他要我签收东西。 达利欧,这些我不在乎。你去跟警察说,别跟我说,我说,对了,钱我拿到手了。在你搬家之前,我会把你的那份给你。

达利欧立刻脸色大变。真的吗? 我得先算出确切的金额。对了,你有看到欧文吗? 他刚进门。 我先在欧文卧室门前神经兮兮地徘徊几秒,才鼓起勇气敲门。没人吭声,不过我还是推开房门。一个旅行袋敞得很开,里面衣物四溢。衣柜的门微开半掩,露出成排的空衣架。原本挂在墙上的相片,如今都堆在偌大的书桌上。我坐在相片的旁边,在等待的过程中随意翻阅。有些以前看过,有些却很陌生。相片接近底层的其中一张,令我看了倒抽一口气。我把手搁在心头。胸口有阵剧烈的疼痛。在几秒内,我啥都没办法做,只能急促地呼吸。 影像中是欧文摄影的老班底:同一个头发理光、颧骨很高、不带微笑的脸庞。不过这回女子的眼睛是闭着的。她被摆布得宛若一具女尸,脸上有些记号。我盯着它瞧,任由影像转为模瑚,然后失焦。她光洁雪白的肌肤上有一道道强而有力的割痕,毫不含糊的乱刀割痕一瞬间,胆汁涌上我的喉咙。

哈啰。 我猛然转身,任凭相片散落桌面。 欧文。我说。恐惧在我心底荡漾,我感到口干舌燥。 妳看起来累毙了。他给我一个在其他时刻铁定会让我心花怒放的笑容。 对。 很可怕,他说,我是说,对妳而言。 你是说,对她而言吧。 是对妳而言。妳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没。我感到又冷、又累、又害怕、又悲惨、又想吐。我双臂环绕自个儿的身子,紧抱着自己。 有时候最好 不。 好吧。 欧文,我要给你看样东西。我在他的桌上推移相片,察觉自己的双手颤抖不已,最后找到那张割成大花脸的相片。这张。 怎样?他绷起一张脸望着我。 你只有这两个字要说? 妳要我说什么? 我要你老实说从实招来我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清楚;话语在我口中显得浑浊笨重。我双手合十,继续往下说,老实说这个女人脸上的记号,为什么跟英格丽.德.索托和莉亚脸上的伤痕吻合。

我们陷入沉默无语。他的脸变得狰狞冷酷,屋里的灯也仿佛暗了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你说啊?最后我开口问他。 他往前跨出一步,纵使我往回缩,他还是紧抓我的双臂,力气大到我觉得他的手指像是刺进我的皮肉。妳說什么? 她们就像是那样被凶手毁容的。我低语道。 莉亚跟另一个女的? 对。放手啦,你弄痛我了。 他松开双手,却在原地驻足。 没人知道这回事。警方不准我对外透露。你是怎么知道的? 妳先闭上嘴。让我想一下。 你一定早就知道了。除非。我就此打住。 除非人是我杀的? 对。 他给我一个苦笑。妳认为我拍完照,就出去杀了一个女人不,是两个女人,然后把她们搞成那副德性。那妳要不要趁我也对妳辣手摧花之前,赶紧拔腿就跑?

够了,欧文。老实说。 说什么?他闷闷不乐地笑了一声,说人不是我杀的?光是这样就够了吗?否认? 刀痕如出一辙。 妳必须拿定主意,决定要不要相信我。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往后退却,举起拳头。你这个白痴,这件事不关你我,我说,而是关乎惨遭谋杀的女人。你非得解释清楚。 欧文望着我。他放下拳头、舒张手指、后退一步。坚毅的表情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疲惫沧桑。对,他说,妳說得对。 所以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该死的巧合。不过我猜妳已经受够巧合了。 假如我是警探,我会想要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拍的照。哪一天、几点钟。 假如妳是警探,我会跟妳說我不知道,欧文说,只能说是这几天拍的。

日期没有印在相片上吗? 我不用数字显示。我们日复一日拍摄几十卷的底片。这一张欧文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好像是五月初到一、两周前拍的。 这个答案太模棱两可了。那我犹豫一下,回想相片中女子的名字,安洁雅会不会记得比较清楚? 我不这么认为。他走到窗畔、凝视窗外。妳說如出一辙? 几乎一模一样。 他拾起相片,仔细端详,然后说:我大概得把这张交给警方,对吧?但是,我现在要出门了,可能要去好一阵子。 欧文? 嗯?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看过这些相片? 没有任何人。就连我的经纪人跟安洁雅都没看过。我一直把相片收在文件夹里。 那这大概只是巧合吧。我没把握地说。 也许男人眼中的女人就是这个样子,欧文说,反正妳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我对他皱起眉头。你觉得这很好笑吗? 不,我不觉得。如果我觉得好笑,干嘛要走人?他比了比满溢的行李箱。妳也该离开这里才对。 你真的这么想吗? 这个家被下了诅咒。 我不寒而栗。有时候我怕到无法呼吸,我说,有时候现实显得好虚幻,我告诉自己不久之后就会醒来,然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么,妳相信谁呢?艾丝翠,妳相信谁? 我凝视着他好一会儿,而他也回望我。他好像变了,变得比我所认识的他更阴暗。恐怖的巧合发生了,对吧?我说。 欧文朝我的方向跨出一步,仔仔细细地看我。仿佛试图看出连我都不知道有其存在的东西。我很抱歉。他说。 可是 关于琵琶的事。 那档子事对琵琶来说是家常便饭,我说,但是对我而言别具意义,而且我认为我欲言又止,避开他炽烈的目光。

妳认为对我也别具意义? 大概是吧。 我跟妳說,他说,那是在我们之前发生的事。我要妳知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早就知道了,我说,不管怎么样。 好,那我带相片去警局了。妳也开始打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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