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夹克好好看哦。欧拉说。
哦,谢啦,我说,我只有工作的时候才会穿。
妳也是摄影师吗?
我是单车快递员,我说,今天下午来当欧文的助理。帮他拎包包、撑银伞打光。
这是在哪儿买的啊?
外套吗?另一位单车手送我的,我说,他是波兰人。应该是从他祖国带来的吧。
打扰了,欧文故作有礼但口气恶劣地说,我们时间真的不多了。
真好耶,欧拉说,波兰吗?
大概吧。或许我们应该来拍照了。就像欧文说的,我们的时间有点
这里有厕所吗?欧拉问道。
欧文注视着她。尽管他面不改色,我却看见他紧握双拳。出了门外上楼。他说。
谢啦。
欧拉据说是英国十大前途无可限量的年轻女星之一蹦蹦跳跳地离开摄影室,砰咚一声拉上身后的房门。欧文用指关节搓揉双眼,晃到可以眺望街景的小窗前。他头倚着玻璃窗,闭上双眼。
你还好吗?我问他。
我到底在这里干嘛啊?他说。
没有那么糟啦。不会有问题的。
图片编辑希望拍出生气蓬勃的感觉。
那天早晨,我骑单车行经国王十字车站时,接到欧文的来电,他问我能否帮他一个忙。他询问的口吻不太客气,而且丝毫没有提及过去短短几小时内,我们做过两次爱的事实。说麻烦妳。我嗓音甜美地说。
麻烦妳。他咕哝道。
我告诉自己,至少这能为一成不变的快递工作带来不同的新花样,于是打给坎贝尔,告诉他下午我要请假。欧文是在最后一刻临危受命为英国演艺界的明日之星专栏拍摄人物写真。十九岁的欧拉.波特是个纸片人,脸色苍白、老爱噘嘴,曾经担纲演出一部我没看过的电视肥皂剧,而且显然将在一部尚未上映的电影中一举成名。不过她还不算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她没有随行助理、宣传经纪人或彩妆师。她只是在欧文朋友的摄影室现身,然后说她必须在四点钟离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除了聊到我夹克的话题,她完全没有展露生气蓬勃的一面。
好,我说,我懂。生气蓬勃。收到。
她看起来精神不振,欧文说,精神不振、一脸病容。简直就像一条松了的橡皮筋,毫无生气可言。我恨死这种工作了帮浓妆艳抹、衣不蔽体的假名流拍矫揉造作的照片。她们被媒体镁光灯宠坏,但是到了下一季又会被人遗忘。翻翻看杂志这些女人最后都是一个样。很难分出谁是谁。而人们想要的就是这个。他们不想要真实的照片。这其实是种诈骗行为,而这整个愚蠢的过程,我也参与其中。他一转身,背对窗户面向我。我他妈的干嘛做这种苦差事?
为五斗米折腰?
是啊。五斗米。他对我咆哮着说,仿佛为钱工作是件不可饶恕的坏事。
那又怎样?欧文,用不着这么严肃地看待自己。
够了。我要闪人了。
而他真的开始收拾摄影器材、笨手笨脚地塞进袋子里。我手往他的前臂一搭,但他硬是甩开。滚啦,他说,妳就跟他们一样。
他们是谁?资本主义体制?还是人性?
我使劲拉他手里的袋子,他也不甘示弱地往回拽,最后袋子砰然落地。一个变焦镜头滚到地板上。妳知道它有多贵吗?
我只是个愚蠢的单车快递员,你忘了吗?不过这都没差,对吧?毕竟这只是钱嘛。
他紧抓我的前臂;我感觉他的手指刺进我肉里。
你弄痛我了。
这是妳自找的。
我从来不会自找苦吃。
哦,不好意思。欧拉的拖腔把我们吓得弹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啦?
没这回事。我兴高采烈地说。
欧文嘴里念念有词、拾起镜头。我原本以为欧拉是去厕所吸古柯碱,但我显然没这么好运。她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并问我在拍照之前,有没有什么好喝的。当然有,我说,咖啡、茶、水、柳橙汁,还是蔓越莓汁?
有薄荷茶吗?
没有,抱歉。
那甘菊茶呢?
只有特立茶包。
她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咖啡是不含咖啡因的吗?
没有这种东西。
水是什么水?
自来水。我说。
她又做了个厌恶的表情。我头痛了。她说。
要吃止痛药吗?
不必了。
要不要改到明天再拍?欧文问道。他的嗓音轻柔又教人毛骨悚然。
不过欧拉并不引以为意。明天我要去片场。她说。
那就只能今天拍了,对吧?
应该吧。
欧文从脚架上把相机旋松,走到她身边。我希望妳可以轻松一点,姿势不用那么做作,他说,妳知道杂志社希望妳展现活泼开心的一面。有办法做到吗?
欧拉只是耸耸肩,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盯着镜头。欧文拍了几张照,欧拉还是一副毫无反应的死人脸。甚至连怒目而视的表情都摆不出来。
欧拉。欧文最后还是耐不住性子,跟她说话。我看见他下巴的肌肉在抽搐。
怎样?
妳是个演员,对不对?难道不能试着挤出一丝微笑吗?瞧瞧妳跟蜡像做的一样。与性感完全沾不上边。
那你也不用这么没礼貌吧。我去打电话给经纪人,找别的摄影师帮我拍好了。
我望着欧文,他紧抓相机站在那儿,好像准备拿它海扁她一顿。接着我朝欧拉点点头。可以跟妳谈谈吗?我问道。
艾丝翠?欧文说,妳他妈的挑这个时候跟她姊妹淘谈心?妳要问她怎么上妆的吗?
放尊重一点。我说。我打手势,要欧拉跟我到偌大摄影室遥远的另一头。我们站在可以眺望运河的铁杆花格窗畔。外头下着雨,雨滴在灰蒙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我把外套脱掉。
妳說过很喜欢它,我说,所以我想把它送给妳。
真的吗?她话虽这么说,却不显得意外,妳人真好。
它跟妳很搭。我说。
她像个孩子似的,兴致高昂地穿上外套。
妳可以帮我一个忙做为回报吗?我问她。
她站在窗户对面墙上的全身镜前自我陶醉。什么事?
就像欧文说的,妳是个演员,我说,我知道这很教人受不了,而妳也累了,但是接下来的五分钟,能不能请妳扮演一个欢欣鼓舞、生气蓬勃,而且玩得很愉快的女孩?
欧拉的表情若有所思,然后转头看我、笑逐颜开;双眼顿时炯炯有神,仿佛光亮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她巴掌大的小脸容光焕发,带着虚假的甜美喜悦。好啊,她说,那有什么问题?
艾丝翠?
在阴雨绵绵中,我们提着包包以及欧文的摄影器材,沿着运河往回走。
怎么了?
谢了。
不客气。
只不过我很恨自己没一脚往她的小屁股上踹。
用不着为这个恨你自己。
我会再帮妳买一件夹克。
其实我也没多喜欢那件。
妳要淋湿着凉了。把它穿上吧。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我肩上。妳向来都这么宽宏大量吗?
你是指对你还是对她?
都一样啦。
雨势开始变大,搅乱运河的水,劈哩啪啦地打在树叶上。雨水沿着我的脖子向下流淌,从我的鼻头弹开。我可以听见鞋里的积水啪叽作响。欧文的头发紧贴头盖骨,他的衬衫也湿透了。
达利欧一定会把热水用光的。我说。
要不要搭公车还是叫计程车?
你要的话,我们再一起搭。
我满喜欢雨中漫步的。
我们默默无语地走,留意不要触碰彼此或两相对望,只是凝视前方的烂泥步道和灰暗的水洼。我外在冰冷但内心火热。
我们走到桥下,在半暗半明之中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激情热吻,身子抵着潮湿的墙壁;雨水从头发上滴下来,宛若眼泪流过我们的脸颊。湿答答的衣裳紧黏在我们身上。然后我俩分开继续沿着运河走。欧文一直都没有放下装满器材的袋子。
妳喜欢当快递员吗?他问我。
还算喜欢啰。但是我也不想永远干这一行。谁想要六十岁了还帮人家送快递?这份工作,我做的已经比想像中久了。我原本以为这只是暑假打打零工,干几个星期,等想到下一步该怎么走就辞职,没想到一晃眼一年就过了。
那为什么要继续做下去?
因为我一直无法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我以前是念法律的,你晓得吧。所以我才会认识琵琶。可是我一直不是很清楚念这个要干嘛。后来我四处旅行,到国外工作。还挺有趣的,不过我猜可能到了人生的某个阶段,我得找份适合成年人的工作。很奇怪,对吧?我的意思是,我观察过迈尔斯那种人。我初次见到他时,他给我激进而危险的印象,开口闭口都是个体自由以及现存的社会体制是如何禁锢一个人。但我期待些什么呢?迈尔斯应该被枷锁束缚;达利欧应该做他拙劣的粉刷粗活儿,吸毒吸到精神恍惚;而我也应该骑着单车环绕伦敦,直到在座椅上暴毙为止?我们全都应该跟学生一样永永远远地住在梅特兰路?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对搬家一事如此反感。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正视自己的生活了。
或许吧。
我们这样算是在交谈吗?
不晓得。应该不算吧。大部分都是妳在讲:我只负责让妳叽哩呱啦地讲下去而已。
哦,这样啊。那我不讲了。
但他抓着我的手腕,使我再次停下脚步。滂沱大雨中,他定定地凝视着我。听着。妳曾说我把妳当作隐形人。这不是事实。我把妳放在眼里。喏,我注视妳的颧骨,妳的祖先可能是芬兰拉普兰人。妳两眼分得很开。锁骨非常突出,他用一根手指拂过它强壮的胳臂和平坦的小腹。妳的肩膀上、衬衫底下,有一个个小小的肌肉硬块。而且,妳的胸部丰满,还有
别当我不存在似地对我评头论足。我不喜欢这样。不要再说了。
我想帮妳拍照。
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主意。
妳的言行相互矛盾。
你没听见我讲什么哦?我不是你的物品。
妳是美丽的物品,引起欲望的物品。
哦,得了吧。
黑白照。倚窗而照。
我可不这么想。
他双手搭在我肩上望着我。艾丝翠,我想为妳拍照,他温柔地说,好不好?
这样好了。我先看看你的其他照片再说。
那就快走吧。
他迈开大步启程,我几乎得用跑的才跟得上,一路上沉重的包包还不断碰撞我的外胫。我们一到家,他就接过包包,然后帮我脱掉他湿透的夹克。顶楼传来收音机微弱的声响,但除此之外,屋里似乎空无一人。我们一起上楼。他打开他卧房的门,注视着我。
现在吗?我问他,同时双手拂过湿答答的头发,感觉牛仔裤黏在腿上。
除非妳不想看。
我当然想看啊,我怒气冲冲地说,只是我浑身湿透,而且哦,算了啦。拿给我看吧。
在白天以及我神智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欧文的卧室看来跟之前有天壤之别。住在这间的上一位房客名叫安妮特,是迈尔斯朋友的朋友。她是个会计师,有失眠的困扰,曾在大半夜里起床做蛋糕,怀孕之后就搬去跟男友住了。她的女性品味几近夸张:粉红色墙壁、淡紫色窗帘、床铺四周是相称的褶边帷幔、扶手椅上堆了好几个绒毛玩具,她还在角落放了个附折叠镜的梳妆台我以前都不知道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会拥有这种玩意儿。如今这房间变得截然不同。粉红色的墙用浅灰色的油漆盖过:床垫取代了原本的床;深色的百叶窗代替窗帘;裁缝用的假人模特儿站在角落,上头披挂着围巾;墙上则挂满了照片。
都是你拍的?我问欧文。
只有那张是。他指向一位泳者的黑白相片,她的身体几乎完全浸在水里;水和水面反射的光,将人物扭曲成一连串不可能的角度,使这个形体变得几近抽象。其他是我朋友拍的。
每面墙都挂着相片,还有更多是堆在窗边的桌子上。我顿时感到忧虑而害羞。
过来坐吧,他边说边指了指桌旁的一把椅子,喏,用毛巾擦擦头发。
我尴尬地坐了下来。欧文拾起一叠照片,放到我面前。
这些是我比较近期的作品。他拘谨地说。
我按捺窃笑或逃跑的冲动。好。我说。
我过去两个星期都在忙摄影。我想把它们编成一个作品集。
我掀开第一张照片,感觉如释重负:那只是布满涟漪、光线斜照的水面就像墙上那张,只是少了人的形体。接着我大吃一惊,打了个寒颤。原来不只是水那么简单:有张几乎看不见的人脸在波动的水面底下,她抬头仰望,秀发宛若野草四散。让人联想到溺水女子的面孔。
我翻到下一张。一名裸女躺在脏污的床垫上,纯净洁白、完美无瑕,好似一尊大理石雕像。一头长发拂过她脸上,只看得见她开启的朱唇。一只手伸展在床垫上,掌心里写了什么我看不清楚;另一只手则夹在双腿中。照片撩人情欲却不具人情味,穿着湿黏衣物的我打了个哆嗦。
你的女人都没有脸。我说。
欧文没吭声,继续为我翻到下张照片。
冬季一株粗矮的棘丛,跟金属一样坚挺不屈。这张倒还可以。
另一位裸女或者,跟刚才那位是同一个?只是这次她站得笔直,任由镜头仔细审视。
接着,又是同一位女子,双手被绳子绑着,脸上泛起沉着的笑容。
她是谁?我问道。
她叫安洁雅。我们是学摄影认识的。
我好像被什么激了一下。是妒忌心吗?她拍裸照不会不自在吗?
为什么会?欧文说,妳会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我说,我的意思是,这些照片令人震撼,但我真的不晓得。
这些只是牛刀小试。欧文边说边取出另一张冲印照片。
一只脚,比现实尺寸大上两倍的脚。你可以看见每一处细节指甲的缺口、脚趾上的毛、细小的脏污微粒。
就像被人赏了一耳光,五彩缤纷、生意盎然的画面跃于眼前;虽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街景,但在欧文匠心独具的巧手下宛如异国的一场嘉年华会,仿佛哈克尼区变成了巴西。我笑了起来。
又是黑白相片。有位女子坐在窗畔,背对着镜头,顶着颗大光头,脊椎像是多节的铁轨铺在她光滑的背上。
同一位女子的特写,她面对镜头,双眼大得不自然。在她的双眸之中,我可以清楚看见摄影师的倒影。我伸出手指,碰了它一下。
是你。我说。
自画像。
另一棵树,纵使烧焦了,它乌漆抹黑的树墩竟也冒出嫩芽。
树木、流水、裸女,我说,你有好多照片看起来都不像照片。
那像什么?
像画。像雕塑品。我也不晓得啦。
还想再看其他的吗?
秀给我看吧。
他将其他照片摆到桌上。我一张一张翻阅,在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紧迫盯人下,我感觉像在做功课。我把最后一张搁到一旁,从椅子上转过身子。
怎么样?他问我。
这些照片让人心烦意乱。
它们本来就是要扰乱人心的。起码妳没敷衍说拍得不错。
我将衬衫从头脱下。不,我悠悠缓缓地说,这些拍得并不好。
我解开胸罩扔到地上。欧文用一种我前所未见的专注望着我。我踢掉鞋子,脱下牛仔裤和内裤。
要我帮妳拍几张照吗?
我摇摇头。
完事后,他躺在我身边的床上,抚摸我的肚子。
还是不答应吗?他问道。
对。
不要这么老古板嘛。
我摆脱他的碰触,下床把衣服穿起来。我有鼓冲动想要对他咆哮,不过硬是把怒气吞下去,以冷静的语气跟他说话。虽然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在昨天以前,我们几乎没讲过半句话。然而,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们做了什么?我们上床,做了三次,虽然第一次比较像打架,第二次你的眼睛完全没张开,然后又是刚刚这次。我不晓得你是怎么想我的。也许你不喜欢我,也许你看不起我,也许你根本不会想到我。但是,我要是让你用注视那些女人的方式,透过相机的镜头打量我,我会觉得非常不舒服。
欧文只是望着我。我好像在他脸上察觉一丝微笑。
楼下的门开了又关,达维叫道:哈啰!我打了个寒颤。
所以就这样啰?我问道。
就哪样?
我们之间啊玩完了,对吧?
我们之间?我还不知道我们之间开始了呢。他以漠不关心的口吻说。
没有吗?我双手贴在他看起来受伤的英俊脸庞上,用力一吻他状似愤怒的嘴唇。那怎么能结束呢?
当晚我站在窗前纳闷,不晓得欧文在距离我几公尺远的卧房里做些什么。不过琵琶打断了我的白日梦。她一如往常,既没敲门也没先叫我名字,径自推开房门就坐在我的床边。她的脸颊容光焕发。嘿!妳猜有什么新鲜事?
什么?
麦克当过军人欸。
是哦。这倒也说得过去,不是吗?至少这解释了为什么他有办法帮一大群人煮饭。那他干嘛对这件事保密到家啊?
他参加过第一次波湾战争,后来就退役了。他不喜欢聊军旅生涯的往事。
看得出来。
他退役之后,在各地旅游好多年。我猜他大概不知道下半辈子还有什么好做吧。
妳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啊?
哦︱喔。琵琶窃笑几声,腼腆地看我一眼。
不会吧!真的假的?我说,一想到家里发生的种种,我就开始惊慌失措。
真的。
妳跟他上床了?刚才的事吗?
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对他又很好奇。我想,这样可能会逗他开心点。
妳把做爱讲得好像去酒吧喝酒似的。
虽然称不上本姑娘这辈子最激情的经验,但也挺不赖的。
妳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敲他房门,然后问他想不想嘿咻一下吗?
不完全是。我走进他的卧房。天哪,艾丝翠,他的房间简直是家徒四壁。什么东西也没有。仿佛他还在军队一样。只有一张床、一个五斗柜,还有我们从杂物间拖上来的壁橱,仅此而已。完全没有个人风格。总之呢,我探头进去,问他想不想来杯茶或啤酒什么的。他说不用了,于是我就走进去。然后事情就自然而然发生了。
天哪,我说,麦克。
麦克。琵琶咧嘴笑道。
你们之后还会上床吗?
应该不会了吧。又不是谈感情。纯粹好玩罢了。
这样你们之间不会尴尬吗?
有什么好尴尬的?
我一时语塞,难以接话。是我的话,可能会觉得尴尬。
我只是觉得妳可能会想知道我的小插曲啦。
是哦。我怀疑地说。
那妳咧?
我什么?
妳的感情生活呀。
我目前没有感情生活。
没有吗?
没有!
那就是快要有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妳在说什么。
得了吧,艾丝翠。欧文啊。我看到你们今天早上对望的眼神。然后又回避彼此的目光。我确定你们两个已经
我有种被人诱导,非得倾吐秘密的感觉。不过老娘我没心情开玩笑或者谈天。
没有什么你们两个这回事,我的眼睛也没有乱瞄。我只是在帮忙麦克做培根三明治。
妳也不看看是在跟谁说话,我是破解清早色欲眼神的世界级冠军欸。他人长得帅,又没女友。妳何不把握机会呢?要是我就会。嘿,明天我可以跟妳借这件衬衫吗?
好啊。
麦克的背上有好大一个疤。看起来好恐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