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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室友 妮基.法蘭齊 7280 2023-02-05
经历一场伤势其实不重的意外之后,倒也有些挺不错的事。尤其是你看起来比实际状况更糟的时候。我身上的感觉是还好,可是小腿上绽放的一朵可爱瘀青、大腿的破皮、手上的深长切痕、左脸颊的丑陋擦伤、手腕的红肿,以及全身刺疼、抽痛、持续疼痛,我都以被虐狂的方式,乐在其中,甚至还不断按压伤口,故意让它们流血。我泡了水浅而微温的一个澡,换上T恤和老旧的运动长裤,躺在床上;我那形形色色的室友晃进房内,不断问候我是否安然无恙,并且再次重温事发经过。我什至开始有点为自己感到骄傲了。 一切都以慢动作发生。我覆述了第四遍。 达维跟达利欧这两位救美英雄正低头看着我。达利欧点了另一根香烟,只不过那不是香烟,一股熟悉的非法气味飘过我的房间。

妳一定是非常自然地摔下来,达维说,所以才没受重伤。真的很不简单。伞兵就是接受这种训练。没想到妳自然而然地办到了。 那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说。 达利欧吸了一大口大麻烟。不然就像酩酊大醉的酒鬼,他说,他们因为全身放松,就算摔下来,也不会受伤的。 来看看妳的伤势吧。坐在床边的麦克说。 倘若是别人说这句话,我可能会语带讥讽地回嘴;但是面对麦克,你就是没办法尖酸刻薄。麦克沉默寡言。好像要使劲吃奶的力气才能逼他开口,而当他真的赏脸开口,其他人大多噤声不语。我想问问为什么他比别人更有资格检查我的伤势,不过我知道他只会以耸肩做为回应。 会痛吗?他问道,那这样呢?他一手抵着我的肋骨,然后轮流抬起双腿,沿着我的小腿抚摸,小腿上覆满了厚厚的一层油污,温热的肥皂水怎么也洗不掉。骨头没断。他说。但这我早就知道了。

琵琶拿了一小瓶蓝色液体跟一把药棉现身。 会不会刺痛?我问她。 一点都不会,她说着说着,就浸了一大块消毒剂,往我脸上一敷。 该死!我一边呐喊一边蠕动着远离她。马上住手! 勇敢一点。 干嘛要勇敢啦? 因为呢,因为,她故弄玄虚地说,又拿另一块湿透的药棉往我大腿拍。 来吸一口。达利欧边说边把他的大麻烟递给我。 不用了。我说。 还可以吃饭吗?琵琶问我。 我饿死了啦。 欧文正从他的工作室带晚餐回来。 欧文手拿装着印度菜的褐色购物袋回家。他把袋子搁在餐桌上,然后抬头一看,发现我坐在首座的大椅子上,用枕头撑着身子。他眉头一皱。妳打架啦? 是跟车门打架。 身上瘀青了。他说。 我知道。

明天会疼得更厉害哦。 可惜你没亲眼目睹,坐在我身旁的达维说。他看起来比我这个当事者更饱受惊吓。她整个人飞到半空。 跟炮弹一样。达利欧边说边往我另一边的位置一坐。 会痛吗? 不算很痛。 当然痛毙啦,琵琶说,瞧瞧她的样子。 不。不要看我啦。我鼻子肿成平常的两倍大。晚餐我们要给你多少钱啊,欧文? 每个人八镑。 大家低声咕哝,在口袋和钱包里东翻西找,有的数硬币,有的互相找零。达利欧从口袋掏出一卷钞票,抽了一张二十镑的丢给欧文。不用找了,他说,反正我可能本来就欠你。 你中乐透啦?欧文不可置信地说。 达利欧一脸诡诈。别人欠我的啦。他说。 我们在厨房餐桌围坐,撕开锡箔纸盖、拉开啤酒拉环、传递有缺口的餐盘以及各式各样不成套的刀叉。琵琶则是顺手取走达利欧的大麻烟,深深吸了一口。

律师可以呼麻?迈尔斯问道。 在事务所不行。琵琶边说边环顾众人,这种场面多久才有一次啊?全员到齐、同桌吃饭。 今天七个都到齐了,达利欧用叉子敲餐桌,示意大家保持安静,然后马上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嚼了好几秒钟,任凭所有人枯等。跟七矮人一样。最后他如是说。 有些事我们必须讨论一下,迈尔斯正经八百地说,首先,我要说 你是万事通。达利欧说。 什么? 如果我们是七矮人 我们又不是。 万事通非你莫属。达利欧说。 因为这房子是我的吗?不过,你们有哪一个会找人修水管、确定每笔帐单都缴了? 七矮人代表了组成灵魂的七个部分。达利欧说。 这话题是用来补偿我撞到车门吗?我问道。啤酒令我微醺,疼痛也减轻了。

你是暴躁鬼。达利欧对麦克说。 麦克充耳不闻。 有暴躁鬼吗?我问道,我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是爱生气啦。达维说。 琵琶是好色鬼,对吧?达利欧边说边对餐桌对面的达维眨眼。 他们暗指琵琶没有经营正常的男女关系,只有无以计数的露水姻缘。 哦,拜托一下,我说,你们很可悲欸。 我们应该可以决定谁是糊涂蛋了。琵琶说。 那妳也可以当瞌睡虫,达利欧说,没人睡得比妳多。 这么说其实不尽公允。琵琶只有周末才能睡饱,她会凌晨上床,下午起床,眼皮肿胀,一脸迷茫而满足的模样。平日她则是尽忠职守、七点准时起床的好员工。反观达利欧,随时想睡就睡。 好的都被挑光了,达维说,欧文可以当喷嚏精。 为什么?

达维望着我。这样我们俩就能在害羞鬼跟开心果之间争个你死我活了,他说,而妳,艾丝翠,并不知什么叫害臊。所以,除非妳想当白雪公主 我想当坏皇后。她才是真正的女人。 妳把游戏搞砸了啦,达利欧说,妳给我当开心果。 开心。酒醉无力。轻松惬意。我往椅背一躺,环顾餐桌前的每个人:这群三教九流的朋友,在此时此刻,是我最接近家人的伙伴。一开始的室友只剩三个还留在这里,又或者真正的起点早于同居时代,甚至可回溯至大学时光。迈尔斯当年是个胸怀大志,想要改变世界的青年,他还在读研究所的时候,就用低到离谱的价钱在哈克尼市郊买下这栋杂乱失修的公寓,当时他没有蓄胡,头发长到时常往后绑成马尾。如今他蓄了一口修剪整齐的深金色山羊胡,头上半根头发也没有。如果我用手抚摸他的脑袋,还会摸到他光滑柔软头盖骨上一颗颗隆起的凸块。琵琶是另一位长住的房客。她身材高䠷、婀娜多姿,有着精致娇贵、可以蛊惑人心的美貌。事实上,我跟她是在我上大学的第一学期认识的,并在最后一年合租公寓,所以等我们搬去跟迈尔斯同住的时候,我早已摸透她的居家习性。

我们是最初的三人拍档,一直持续至今,即使其中有一年我跟迈尔斯算是情侣,另外糟糕的半年藕断丝连、牵扯不清,后来才切得一干二净。现在迈尔斯交了个合适的新女友莉亚;这挺不错的,她像是我们俩之间的篱笆。常言道:保持距离,友谊长青。 我们周围的其他人来来去去,目前的这七位迟早也会分道扬镳。麦克比我们年长,岁月好似他宽厚肩膀上的重担,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矮小结实,总是两脚开开地站着,宛如船长站在甲板上昂然无惧地面对暴风雨。在他因风吹日晒而满布皱纹的脸庞上有对淡蓝色的双眸。多年来,他毫不停歇地周游列国。我不晓得他在寻觅什么,又或者他已找到那个追寻的目标,箇中缘由他从来不提。如今他到处打点零工,暂居在梅特兰路。他在家的时候,大多窝在自己顶楼的小房间;不过我从不知道他在里面干啥,也很少上去找他,虽然这屋里的房门没有一扇能锁,只有关不关得紧的差别。有时我半夜失眠下楼,会看见他静静地坐在餐桌前,一杯热茶蒸气袅袅,缭绕他的脸庞。

我们一直不清楚最后达利欧怎么会在这儿落脚。本来是他的前女友(我猜那是他唯一真正交过的女友)在这里租了一个房间,所以他时常过来住。后来一眨眼间,她消失无踪,他却仍留在这儿,租了位于二楼最小的那一间,然后又逐步占据隔壁的空房。虽然他没工作也付不起房租,却没人有勇气或够强硬去赶他走。他有一头姜黄色的乱发和浓密的雀斑,牙齿有点乱,笑起来像个小瓜呆。总之,迈尔斯跟他达成协议:他得从上到下彻底翻修这栋房屋,做为寄居于此的报酬。我觉得这项交易对迈尔斯而言,并不划算。因为就我所知,达利欧多半是把时间花在哈草、读星座专栏、看电视、用别人的电脑玩游戏,以及漫不经心地用一支他懒得清洁或更换的硬鬃刷在墙壁上刷油漆。

达维是最后一位搬进来的房客,他跟欧文一样才入住两个月。他是一位木匠和建筑工,而且是货真价实的那一种,不像达利欧只是虚有其名。尽管不是隶属于连锁企业,他依旧工作满档。由于许多工作是户外工程,所以他的皮肤被晒成微微的棕褐色。他有灰色的双眸,发色很浅,厚重地披在肩上。他长相英俊,却似乎不知自己貌若潘安,这点倒让我觉得很迷人。他有种男孩初到新环境的焦虑,笑起来眼角会泛起皱折;他刚来的时候,我问自己:或许可以考虑他?后来决定还是不要好了。跟室友上床是项禁忌,我跟迈尔斯的经验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此刻坐在我对面的欧文.苏利文,皮肤苍白,深色直发及肩,几近黑色的双眸离得很远,散发出一股东方情调,不过就我所知,他的祖先是威尔斯人。他是个摄影师。他会向杂志社兜售作品集,不过他真正想做的是自己创业。他曾说过很讨厌接杂志社的工作。我听了咯咯傻笑,说幸好他帮它们工作的机会也不多。他虽没答腔,却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我这才发现最好不要拿他的工作开玩笑。他看人的样子,像是为了要拍照而估量着尺寸、光线,以便把人框住。有时我会怀疑他是否真的听懂或真的听进去别人要说的话。

人生的七个时期,达利欧如梦似幻地说,七大洋,七大洲 你说错了啦。 听我说,迈尔斯说,我不想坏了各位的兴致,但我们像这样全员到齐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就我们七个。达利欧,你敢再给我插嘴试试看。 你说得对,确实是千载难逢,达维说,我们何不拍张团体照留作纪念? 我们这里还有位货真价实的摄影师呢。 我不拍快照。欧文斩钉截铁地说。 别忘了人家可是艺术家呢。我语带嘲讽地说。 达维只是微微一笑。那我来拍。他说。 我的相机放在那边的抽屉。迈尔斯疲惫不堪地说。 达维起身拉开抽屉。不在这里。你一定放到别的地方了。 应该是某人拿走,然后忘了物归原位。 我楼上有一台。达维说。 算了啦。麦克才刚开口,达维已经冲出厨房,两阶并作一阶地往楼上跑。 沉默将我们笼罩。屋外有辆车按了好几次喇叭,接着我们听见奔跑的脚步声。楼上的房门被啪嗒一声关上。 有没有人觉得这家小羊肉尝起来像狗饲料?达利欧问道。 你怎么知道狗饲料尝起来像什么? 就像这家的小羊肉。 不管像不像狗饲料,咀嚼食物和刮擦餐盘的声音四起。我们鲜少对话。每个人似乎都心不在焉。后来达维气喘吁吁、稍显喜色地回来,欣喜若狂地挥舞相机。找了一下,相机不在我原来以为的位置。来,大伙儿聚到一块儿。不,艾丝翠,妳别动。大家可以站在妳周围。欧文,你站太边边了啦。这样我还是看不到你。 那太好了。 达利欧,你的脸被琵琶的肩膀遮到了。麦克,你笑那什么样子啊。怪恐怖的。好啰,倒数十秒。准备好了吗? 那你咧?琵琶问他。 等一下。 达维按下快门,跑过来加入我们,却撞到桌脚,绊了一下,跌在我们中间,以致大伙挤成一团,有的绷脸、有的展露笑颜。就在此时快门一闪。这正是相机捕捉到我们的镜头,模糊不清的脸孔、胡乱挥动的四肢,以及在正中央瞠目结舌、脸部擦伤又肿得跟猪头一样,仿佛遭人袭击的我。 瞧瞧我们!琵琶兴高采烈地尖叫道。不用说也知道,她是我们之中最上相的在乱糟糟的画面中显得优雅动人。 我眼睛闭起来了,达利欧哀叹,怎么每次都这样? 好了,等大家再度就座,迈尔斯说。他将盛着凝结橙香咖喱的餐盘推开。我有事要说。 什么事? 这件事很难启齿,不过我警告过你们很多次了。 我知道,是浴室的使用状况。 我跟莉亚决定同居。 琵琶微微欢呼了一声。 我皱起眉头。那有什么好面色凝重的?我问道。 她要搬过来。 我们能想办法适应啊,达利欧说,但是她能吗?这才是问题的症结。 我的意思是,迈尔斯说,就只有我跟莉亚两个人住。 全场一度鸦雀无声:所有人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仿佛他语句未完、悬在半空。 哦。麦克最后哼了一声。 妈的。琵琶说。 你在赶我们走吗? 不是那样的,迈尔斯说,没有要你们马上走。 会给我们多久时间?我问他。我的脸开始阵阵抽痛了。 几个月吧。三个月好了。这样够久了吧?这么一来,你们就有时间搬到别的地方了。 我才刚搬来,达维可怜兮兮地说,唉,好吧。 你们也不可能永远待在这儿啊。迈尔斯说。 为什么不可能?达利欧愁眉不展。他的雀斑都挤成疙瘩了。 因为人事已非,迈尔斯说,物换星移了。 妳还好吧,艾丝翠?达维问道,妳脸色有点苍白。 我得上床歇会儿,我说,或至少躺一下。我不太舒服。 琵琶跟达维扶我起来,撑着我的手肘,并啧了几声。 我很抱歉,迈尔斯可怜兮兮地说,也许时机不对。 这种事永远没有对的时机,琵琶说,来吧,艾丝翠,先到我房里躺着。这样好歹少爬一层楼。如果妳想的话,我可以帮妳擦止痛膏。 我拖着脚步,一次爬一阶楼梯,徐徐缓缓地走进琵琶弥漫浓郁香水的卧房。这是位于房屋正面的一间大房。我们刚搬来的时候,它是用来当作起居室,不过似乎从五〇年代起就没粉刷过了。琵琶也没费事做任何更动,只是用廉价而俗丽的装饰品和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填满这个空间。这个效果格外刺眼,因为两面墙是肮脏的芥茉黄,另一面则张贴让人看了就头昏的印花壁纸,而且壁纸的黏合处还剥落了。悬在天花板中央的灯泡罩了个纸做的褐色灯罩,其中一边还开裂了。一大块凸窗面向街道,不过琵琶半拉起百叶窗,所以屋里总是暗暗的。 以我头晕目眩的状态看来,她制造的一片狼藉能使人心神不宁,几乎产生幻觉。有一张金属床很大的单人床,特别跟她的生活方式格格不入配上过度华丽的绯红色天鹅绒床罩;一张她祖父留下来的沙发床,干净和脏衣物堆在上头,和平共存;五斗柜的每个抽屉都拉开了,内衣跟衬衫溢满到地上;有个衣柜也一样敞开,里头挂着她华美的洋装、套装、裙子跟夹克;一张弱不禁风的书桌被沉重的纸张和文件压弯了。一面全身长的镀金边镜子撑在墙上,它的底部尽是成堆的化妆品、瓶瓶罐罐的身体乳液、条状的面霜、一条条项链、散落四处的耳环,以及两条皮带。然而,出了这个房间,琵琶每天早晨总是焕然一新、无懈可击地现身,没有一根头发乱飘,身上散发肥皂跟香奈儿五号香水的气味。 我把一条衬裤推到旁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上。 吃止痛药?她把手伸到床底下,拽出一个药盒。配威士忌?她宛若魔术师,从沙发床的一堆衣物底下变出一瓶酒,在我面前挥动。 今晚威士忌就免了。 来嘛。 她把两个白色的药片摇进我掌心,然后在平底酒杯倒了两指深的威士忌,递给我。我咽下止痛药,再啜饮一小口威士忌,把药冲进喉咙。 要不要我帮妳捏捏肩膀?她问我。 这样可能会太痛了。 妳实在太会小题大作啦。 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我说。 我可以听见楼下的声响,接着是沉重疲累的脚步声,那是麦克准备走回房间,肯定错不了。 主要是对妳来说。琵琶说。她从我手中接过平底酒杯,帮自己倒了一大杯威士忌,很熟练地倒进喉咙。王八蛋。她扯开嗓门,补了一句。 妳說迈尔斯哦? 不然还有谁? 我不晓得,琵琶。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的。 我呸! 如果他跟莉亚想要两个人同居 那她就是幕后暗中指使的藏镜人。 妳把它说的像阴谋似的。 它本来就是阴谋。所以我们要策画反阴谋行动。 她滔滔不绝地讲下去,说什么我头上撞了个包,结果人居然变得通情达理。不过这些话我其实听不太清楚,又或者无法理解话中的意义。我觉得累毙了。房间时而聚焦,时而模糊。我往后一躺,靠在枕头上,闭上我沉重的眼皮。我今晚干脆在这里睡好了。我声音沙哑地说。 琵琶抓住我的胳臂,把我拽起来。哦,不,不行啦。亲爱的,今晚不行。 我螃蟹般横向爬上阶梯,回到我的卧室,它跟琵琶俗艳杂乱的卧房相比,显得洁白而空旷;只有一张小小的双人床、一座窄窄的衣柜、一座五斗柜柜子上头还摆放了所有我从花园挖出来的玩意儿,然后就是达利欧为我捡来的一张木头大摇椅,上面摆满我在康顿市集买的坐垫。我脱掉运动裤,钻进羽绒被。但我浑身又刺又疼、阵阵作痛;尽管我累得要命,却过了许久才入睡。我听见许多声音:大门开了又关;讲话声;有人在笑;水槽的水声;阶梯上的脚步声;这幢老房子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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