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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六章

曲线美与痴情郎 賈德諾 2929 2023-02-05
我像个绅士轻敲高黛丽的房门。 什么人?她问。 唐诺。我说。 进来吧。 我开门进去。她坐在梳妆台镜子前。 她自裸露的肩头上把头转过来,把眼睫毛下垂。哈啰,唐诺。她妩媚地说。 我完全清楚,这个姿态是经过一再预演的,但是,假如这是预演的结果,预演没有浪费。 她慢慢站起,向我走过来。 她穿了一套半正式时装,两个肩头裸露,曲线表露无遗。 看她这身打扮,更使人会多看几眼她的曲线,她的长睫,她走路时的摆动。她把长而美的手指放我臂弯里。 唐诺,你会原谅我的,是吗? 原谅什么? 我曾一度认为你是当地警方派来看我离开苏三镇的。我实在太生气我认为我把衣服撕破,会吓退你了。 这我说:就叫做女人占便宜的地方。

有关男性女性的事,都是不公平的。她说:大自然对性也不公平。性给二方面都占便宜,也都吃亏。要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我看你须要先喝一杯。我告诉她。 也有这意思。她把大围巾交给我,我替她披在肩上。在饭前我们各要了三杯鸡尾酒,她坚持要第三杯。看看能不能使我口松一点。我们用了一餐很好的晚饭。玩了一下轮盘。玩了二十一点。也掷骰子。我们玩吃角子老虎。我赢了八元钱,她输了大概一百五十元,脸孔没改色。 晚上一点半,我开车送她回汽车旅社。 要进来?她问。 相当晚了。我说。 怕什么? 妳。 怎么会? 妳撕破衣服找警察的习惯,我吃不消。 噢,她说:我只撕便宜的工作时穿的衣服。我穿这种衣服时,你绝对安全。

我走进去。 她坐在长沙发上。我坐她身旁。 好吧,我告诉她:我们该摊牌了。我知道你姓名。我知道妳驾照号码。我是个侦探。我可以调查妳。但是这很费时。又要费钱。还是由妳告诉我好一点。 她说:我知道你姓名。我有你卡片。我知道你住址。我知道你电话号。唐诺,我问你,你是不是在调查狄科尔的谋杀案? 我告诉過妳,我不能把到这里来的理由告诉妳。 她看着我思索地说:聂缺土是骗人的东西。 整个地方都是骗人的。 苏三镇? 柑橘林。 唐诺,假如你对狄科尔谋杀案有兴趣的话。我们两个人可能彼此帮点忙。 在我的工作方式,我不可能帮别人忙。我只能接受帮忙。 这倒是好事。她说。 本来就是。 对你自己好。

我们静寂了一下。 你是在忙狄科尔谋杀案吧,唐诺? 不置评。 我可以帮你忙。 光说不练? 她又把长长睫毛闭到面颊上,停在那里半秒钟。然后慢慢把眼睛打开来。突然说:好,唐诺。我都告诉你。我二十三岁。结过一次婚。我是个靠工作自己养自己的女人。直到玛莎姑妈死亡。我就不必再工作。遗产大部份是在柑橘林的地皮。我自己叫自己是艺术家。不是个好的艺术家,也不太差,画点画。 一个工厂想到柑橘林来。我的土地正是他们想要的。土地一度是住宅预定地。我要求改变为工厂用地。任何其他小镇都会十分高兴。因为可以带动地方繁荣。柑橘林则不是这种办法。 柑橘林用的是什么办法?我问。 柑橘林的一切都在市长控制之下。

市长是什么人? 巴市长却如。市政府原本相当健全。旧的警长就很正直。巴却如大力破坏,又经报馆宣传访问。 巴市长后面另有他人。我不知是谁,但有一大堆智囊在后面,由巴却如出来做傀儡则是事实。 反正,在投票的时候,那一个很能干的旧市长被击败。巴却如用的口号是重新整顿旧习俗。他找到一个警官贪污,宣传成整个警察是落伍的。公正的警长被撤换。新警长来自外地,据云可以不受人情包围,没有政治因素干扰。这也曾宣传过。 聂缺土?我问。 聂缺土是个计程司机。是市长的堂弟。所以今日的聂缺土,可不是以往的聂缺土。聂缺土来找我。他知道很多事。他对工厂和我的会商十分清楚。他对我接收遗产的土地更为了解。 我告诉聂缺土,工厂对市镇将有多大好处,会有多少薪水带给本市就业的人。市区会因而繁荣起来。

聂缺土怎样说?我问。 聂缺土大笑。叫我不要天真。他说我要申请改变土地用途要等很久很久。他说有钱要大家赚。 要怎样赚法? 用现钞。 妳付他? 完全正确。是的。 多少? 每次五千,付三次,一共一万五千元。 我吹着口哨。 我是不是上当了,唐诺? 土地用途变更好了没有? 还没有,我上周才第一次付钱,他说他自己只留一千,其他的都用来造成政治压力,推动通过的速度。 之后呢? 之后,他出去就死于车祸了。 妳对那尸体为什么发生兴趣? 我对尸体哪有什么兴趣,我的兴趣在发生车祸时他穿的那件衣服。他说过不到最后一分钟,他不会把我交给他的钱化出去。他说为了保护我的利益,他把我的钱放在银行保险箱里,万一有什么意外,保险箱钥匙和一张证明这钱是我的纸条,会在他衣服的皮夹里。

妳相信他? 那时候我相信他。 皮夹里有纸条吗? 我无法知道。他们七搞八搞就把我赶出镇去。他们说我必须向他遗产管理人去申请。 妳没见到他皮夹? 我被三振出局,根本没有上垒。唐诺,我把我的一切告诉你了。我试着引诱你,试着对你好,试着伴你玩老实讲,我碰到太多骗子,我认为世界上每个人都是骗子。不过你是正直的你规规矩矩。 我没有办法帮妳忙。我告诉她。 为什么? 因为我为了别人在做别的事。我能收集资料,但是不能提供资料。但是我可以告诉妳一件事。 什么? 对聂缺土的不幸死亡,不值得流一滴眼泪。 为这骗子流泪!她生气地说:我只关心今后土地使用改变如何进行。我不会对这混帐算了,我想我不该说死人的坏话。这不够风度。

说呀,尽量说,没影响。我说。 什么意思? 他并没有死。我告诉她。 她用她大眼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我说:我不认为他死了。我认为这整件事是人为虚构的。 她直直地不动几秒钟,想了一下。突然向我看着说:唐诺,你真的很好,你可以吻我一下说再见了。不过不要冷冷的吻我。我很感激你,还是我来吻你好了。 正如她所说,她给我的不是冷冷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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