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狩湾海岸右边逐渐模糊看不清,左边远处海角向小樽方面突出,今野和弘子湿淋淋的身体躺在热砂上面,在不远处,荣介和不二夫,以及穿蓝色游泳衣的长滨摩理在一起。
炙热的太阳使海和砂都反射着热气,弘子优雅地叠着腿,仆伏在砂上,眼睛看着海滨小屋。
摩理很漂亮吧?
是的。不过,她不是适合做妻子的人,属于独立生活的典型。
大哥好像对她着迷了。
盘膝坐在砂上的荣介,张开手不知在说什么。摩理点点头,眼睛却看着不二夫。
今野默默捧起砂,撒在弘子身上,从柔软的砂的感触,弘子感觉出今野的心。
他们两人随便地聊着,弘子却感到很愉快。
那无聊电话,已经不再打来了吧?
不昨天又打来。
昨天又打来?今野浓浓的眉毛动了一下。
是的,昨天是礼拜六,刚好十二点,我要下班的时候打来。
也真执拗。
是的,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
和今野在一起时,弘子真的已经觉得不必挂虑了。今野的眼光诚实,毫无虚伪的成分,讲话豪爽、干脆,没有丝毫不明确的地方。
对,尽量不要放在心上。对方的目的是要妳扫兴,如果妳不愉快,刚好中了他的计。
我们应该更加亲密。
不错。今野点点头。这时荣介大声叫唤他们。
喂!弘子,你们两人亲密地在讲什么?
亲密这两个子使今野和弘子不禁相视而笑。
对不起。
今野拉着弘子的手站起来,加入荣介他们。
你们两人亲亲热热,当然很好。喂,今野君,你游得真棒。
是吗?
划船呢?
握桨划一划的程度而已。
我倒划得不错,不过,摩理说她讨厌划船。
在摩理面前,荣介的傲慢收敛了些。摩理把修长的腿往旁边一弯,揶揄地说:
好可惜,荣介先生,难得你有漂亮的一手,却没有眼福拜见。
一群在老师带领下的小学生,在百余公尺处的海中,浮着白色和红色游泳帽,活像许多西瓜在水中浮沉。直升机扬着声音在空中盘旋,数十只小船在海面漂流。望着这热闹的海滨,弘子突然想,有一天这海滨也会消失人迹,没有一个人。她希望在夏天过后,和今野两人单独重新回到寂静无人的海滨来。
妳在想什么?弘子。
我只是想,这里好热闹。
弘子有点不安,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像没有人的海滨?
再去游一会儿怎样?
荣介站起来,今野、弘子和摩理也都站起来,但不二夫仍抱着膝盖,摇摇头。
怎么?不二夫不游?
我等一下去。不二夫简短地回答。
弘子与今野并肩下海,到二十公尺前面都是冲击沙滩的浊水,越过这里就是蔚蓝美丽的海。
来到这清洁的水中,站起来也只到腰部而已。弘子慢慢向海中游去,是姿势优美的俯泳,因为她从五、六岁就每年到这里来游泳。说起来他们兄妹三人的游泳技术都不错,尤其是不二夫的姿势最漂亮,也游得最远。
两人游了大约一百五十公尺后,向海岸游回来。
距离海岸还将近一百公尺时,今野突然叫起来。
好像发生事情了,弘子。
往海滨看去,看到许多人聚在一处。
可能有人溺水。
大概不错。
这样平静的海中也有人溺水?他们想着,一面加快速度。
也许是心脏麻痹。
弘子说后,忽然涌起不安,因为她想起刚才不二夫忧郁的面容,会不会是他的身体发生变化?弘子胸中骚乱。不过,那时不二夫没有下水,他是在海滩昏倒的吗?
(不会的,不是二哥)
弘子打消心中的不安。
接近海滩时,弘子站起来走,一面转头寻找不二夫。没有看到他,也看不到荣介和摩理,大概他们三人都在人群里面。
好像不是二哥。弘子把心中的忧虑说出来。
不会是他。今野一笑置之。人群围了好几层。
发生什么事?弘子问旁边一个男人。
好像有人溺水。那男人以昂奋的声音说。
小孩吗?
不,大人。
弘子挤进去,从人群中探头看,有人在做人工呼吸。
啊!大哥。弘子叫道。
没有想到看见的是荣介软弱无力的面孔。摩理苍白着脸,一只手支着地,在旁边探视。
洋吉只穿着一条短衬裤,躺在榻榻米上。榻榻米是热的,胜江在旁边缝制弘子的棉袍。天气热得汗流浃背,她却正襟危坐,缝制棉袍。
让母亲缝制棉袍,自己去海边游泳。
弘子与荣介、不二夫、摩理,以及今野都到海水浴场去了。
听到洋吉的嘀咕,胜江摘下老花眼镜看了一眼。
可是,这么热的礼拜天,如果弘子躲在家里,你也会觉得不忍心吧?
那当然。
现代的孩子没有办法安安静静坐着缝衣服。
那是母亲的错,应该教她做。
也不必勉强学习,棉袍、睡衣什么的,都买得到。
哦,那妳也不必做,去买好了。
我的手不动,会觉得无聊。
这话胜江以前也说过,洋吉问她:
妳这样无聊吗?
每天早上来,晚上来,过了多少年都同样反覆不变。
可是,弘子出嫁的事,该不会无聊吧?
那是很自然的事,长大了就该结婚。
是吗?不过,像荣介惹事生非,妳也觉得是无聊事吗?
胜江不答,眯起眼睛穿线。
他是个不孝子。洋吉的眼睛看着白色百合群集的院子。
洋吉,孩子的孝行到五岁就结束了。
到五岁?
是的,到五岁以前,就使父母终生的快乐和期待全部达成。
原来如此。
原来也有这种说法。不过,洋吉认为这是过于溺爱孩子的说法。到五岁以前,孩子没有自觉能力,他认为二十岁过后,应该以自觉能力让父母高兴。
不过,那不是真正的孝顺。
可是,让父母高兴却是真的。
这时,起居室的电话铃响起来。胜江看着洋吉,但洋吉示意要她接。我自己躺在这里,却要缝制衣服的妻子去接电话,洋吉有些内疚。
是。胜江拿起电话回答。她接电话时,从来不说:这里是真木家。
哦,弘子,真的?
胜江只偶尔嗯、啊而已,似乎在听弘子讲话。
嗯哦那没办法,马上去。
挂断电话后,胜江茫然望着阳台那边。
胜江,弘子打电话做什么?
胜江慢慢回转头,安静地回答:
她说荣介溺水。
什么?荣介溺水?洋吉跳起来。喂,妳为什么不快说?情形怎样?死了吗?
荣介不会死的。
获救了?
已经用救护车送到手稻的佐久医院了,水已吐出来,也做了人工呼吸,恢复意识了。
胜江的口吻恰像报告院子的玫瑰花开放一样,毫无感情。
妳真乐观,立刻叫车吧。
不必急,已经救活了嘛。反正拖鞋、脸盆、睡衣之类,必需带去。胜江边说,边迅速地抽出棉袍上面的针,插在插针孔。
望着动作冷静,却敏捷迅速的胜江,洋吉的心情也稍微恢复平静。但同时,洋吉奇怪自己刚才为什么那样惊慌。
听说荣介溺水的刹那,洋吉惊慌、担忧,以为荣介已经死了。这正是听到子女危急时,父母的心情。
可是,当胜江说,已经获救,不必慌张后,洋吉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想:
(这家伙贼运亨通)
不过,胜江,弘子要我们赶快去吧?也许她是怕我们慌张,才说已经获救。
那么,你是说,已经死了?胜江用大布巾包着睡衣和盥洗用具,表情严肃地看着洋吉。
不,因为不知道才在着急。说完,洋吉就打电话叫计程车。
据说,荣介住院一周就可以出院,虽然不需要特别护士,昨天和今天,胜江照样早晚都到医院去。
荣介溺水后第三天,吃过晚饭后,洋吉、胜江、不二夫、弘子,以及摩理,都在真木家院子的凉台。
不过,荣介这样精于游泳,为什么会溺水?洋吉说,这句话他已不知反覆讲过几遍了。太阳刚下山,天空还明亮。
我也觉得奇怪,海水那样平静,怎么会溺水?
淹死的总是熟悉水性的。胜江说。
淹死的总是熟悉水性的吗?不二夫喃喃说着,转眼看摩理。
摩理像小姑娘一样下垂着头,头上系着白色缎带。她以锐利的眼光迎向不二夫的视线。
就是说,人是会失败的,爸爸。
对,弘子,人往往会败在自己喜欢的、得意的事上。
荣介获救后,洋吉渐渐感到生气。
昨天傍晚去探病时,荣介也厚着脸皮笑着说:
爸爸,人什么时候会死是料不到的,反正人生短促,我决定做我喜欢做的事,然后死掉。
丝毫没有从死亡边缘脱险后的谦逊和羞愧。通常一个人在遇到危险时,都会回顾自己平时的行为,产生悔改的心情。但荣介丝毫没有这样的态度。
爸爸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所以不必把钱掌握在手里。荣介又显得卑鄙地说,露出微黄的牙齿。
既然荣介决定要做他想做的事,那么,他的行为一定会更加恶劣。想到这样,洋吉就觉得胃部隐隐作痛。
(这家伙不会受到惩罚)
这时,弘子说:
我挤进人群看时,以为是二哥呢。因为二哥闷闷不乐,单独留在那里,所以我有点挂虑。二哥,那时你为什么不到海里?
没有为什不二夫的语尾含糊,又看看摩理。摩理佯装不知道,扇着扇子。
摩理发现大哥溺水的,是不是?弘子挂虑地问了不能问的问题。
是的,而且喊救命。
是啊。
紧急的时候,二哥真管用。
不二夫先生在非紧急的时候也管用啊。摩理以开朗的声音说。
就是说,荣介是被摩理和不二夫拯救的,看样子已经抬不起头了。
谁知道,大哥不是值得称赞的人啊。二哥,我忘了问你,摩理喊救命时,你还坐在沙滩吗?
不,刚进入海中。
哦,在他们附近?
不,距离二十公尺左右的样子。怎么?
没有什么,只是救大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二哥,我觉得有点好玩。
摩理的眼睛一闪,看看弘子,然后移到不二夫脸上。
怎么会好玩?不二夫先生,糟透了,是不是?我游得不好,帮不上忙。
不,妳游得很好,说不定比我好。
比你好?哎呀,你说得我好开心。摩理嫣然一笑。
假使那时大哥死了,会怎样?弘子问。
大约今天就得下葬了。胜江极其自然地回答,大家不由得笑起来。
我想我就不能活了。摩理说。
啊?真的吗?摩理。弘子说。
当然真的。
为什么?妳并没有那样喜欢大哥吧?
可是,看到一起游泳的人在眼前死掉,我想都会有这种心情。
不错,可能会有这种心情。点头回答的是洋吉。
不过,大哥比摩理游得好,所以摩理不必觉得该负责任。
这时不二夫静静站起来走开,白色碎花纹和服使他显得更加纯洁。
唔,不错。摩理目送着走进屋里的不二夫回答。
西瓜大概已经够冷了,妈,我去切西瓜。弘子说着,进入屋内,不二夫正在厨房接水。
你要喝水?有冰啊。
嗯。不二夫回头,盯着弘子看。
什么事?二哥。
关于大哥
大哥怎么了?
大哥我想不是自己溺水的。
你的意思是?
摩理一定知道真相。
啊?摩理?那么,是她对大哥怎么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以后再慢慢谈。
不二夫离开厨房,向院子走去。弘子茫然地捧着从冰箱拿出来的西瓜。
虽然没有东西,但总有乳酪和奶油,喏,进来吧。
志村芳之一面回头看今野,一面打开门锁,然后笔直进入厨房。市次郎和治都上班去了,关闭了一整天的家里,一脚跨入,就感到热气袭人。今野不由自主地环视了一下,才慢慢脱鞋。
每次到这个家里,今野总感到类似抵抗的心情。也许那是对这个家庭深沉的悲哀所产生的回避感,以及身为造成这悲哀的荣介胞妹弘子的未婚夫所带来的谦虚感。
也许会下一阵雨。志村已迅速地脱得剩下一件汗衫,打开阳台的门,抬头看着天说。灰色的天压得低低的。
下一阵雨才会凉爽。今野站在餐厅中央,他也松开领带。
这条领带真棒。
嗯。
嘿,看你嘻嘻的笑,情人送的?
唔,不错。
呸!不请你喝啤酒了。志村笑着,从冰箱拿出两瓶啤酒。
今野在桌前的椅子坐下来。
奶油花生和乳酪?等一下,还有海苔,涂一点芝麻油,撒上盐巴,烤一烤,这样就很好吃了,你懂吗?志村一面说,一面把芝麻油涂在海苔上面。
你真能干。
当然,三个男光棍的生活嘛。
是的。
好,快火烤一下喂,你把啤酒打开。
OK。
两人隔着桌子而坐。
哇!好极了。志村一口喝干说,唇边沾着泡沫。
室内突然转暗,一会儿,屋顶发出哗啦啦的雨声。
啊,下雨了。
两人看着外面。
好粗的雨点。
转眼间,雷电交作,敲打着屋顶和地面。今野站起来,关了阳台的门。
没关系,开着嘛,闷热得很。志村打开第二瓶啤酒说。
好吧,那就开着。今野重新打开门,望着被雨摧打的院子里的八仙花。
我回来了,好大的雨。治的声音在门口说。
淋湿了吧?
湿了,湿了,从车库到这里就湿成这样。
衬衫、长裤、以及抱着的西装都湿淋淋的治进入了起居室。
呀,请坐。
打扰打扰,我先到一步,在这里享口福。
欢迎欢迎。
治到盥洗室洗了手,马上返回来,从柜内拿出杯子。
不换衣服吗?
麻烦,穿着让它干。
治喝着今野为他倒的啤酒,表情微暗。
教授回来最晚。今野说。
治回答:刚才打电话告诉我,要在外面吃晚饭,我以为今野兄也在一块。
我?
因为大概是跟她在一起。
真木弘子吗?不会吧?她今天今野没有说下去。
怎样?今野。
唔,说出来也不妨,她大哥今天出院。
治的眼光一闪,志村问:
怎么?生病?
今野看看默默吃着乳酪,表情僵硬的治说:
不,大约一周前在海水浴场溺水。
溺水?这个男人会溺水?
是啊,他的游泳技巧高明得很。
海浪大吗?
不,海面很平稳,我也一道去了,所以知道
怎么?你一道去了?
是的,跟她们三兄妹,和隔壁的小姐,连我是五个。
今野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出来。
唔,那么,可能是脚抽筋。
只有这个可能性,可是,他本人却说没有抽筋,身体也没有异常现象。
可是,一个常常做远距离游泳的人,怎么可能溺水?
是啊,实在奇怪。
一直没有开口的治,手中拿着空杯,浮起讽刺的笑说:
不奇怪,这是天罚。
哦,不错,这是天罚。志村苦笑着,看看今野。
是天罚。可是,为什么没有死?奇怪。治瞪视着空中的一点,眼光非常暗淡。
天罚的天,究竟是指什么?神吗?志村有意改变话题。
唔,日本人所指的天,和基督教的神,恐怕不一样,好像有一种漠然的感觉
不错,天是过于广大的空间。而且日本人所说的神,意义不同。把狐狸供奉为神,或把已故的人当做神。
是的,没有绝对性的神。
听着他们两人谈话的治,再度嘲讽地笑着说:
不管天是不是神,反正是天罚。只是我觉得罚得太轻了,像他这种人,老早就该死掉。
在今野面前不要乱讲。
听了志村的话,治慌忙说:
啊,抱歉,算起来今野兄是他的妹婿。不错,今野兄是在敌人的阵营。
对我来说,无所谓敌人盟友。今野吞下乳酪,温和地回答。
不错,今野兄对我,以及对他都没有仇恨。今野兄既然要跟她结婚,我也非改变想法不可。你说对不对?表哥。治的语调忽然变为温和。
怎样改变想法?
今野兄是我的棋友,那么,对朋友的太太,必需要有礼貌。
那当然。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治突然放软的态度,使志村感到怀疑。
志村邀约今野到这个家里,以及今野特地到这里来,都是有原因的。市次郎和儿子治的感情格格不入,不用说,原因在于市次郎和弘子亲近。
治对今野抱着好感,让今野时常到西井家走动,对荣介的印象不敢说,起码也许可使治对今野的未婚妻弘子的怒气减轻。这是志村的愿望,同时也是今野的期待。
然而,治的态度始终强硬不变,对真木家的想法一如当初,而现在却忽然改变态度。
你不必满脸狐疑,像今野兄这样的人,我愿意和他长久做朋友。治少有地略带羞涩说。
唔,是吗?那就好。该干杯,对吗?今野。
志村,治君是诚心诚意的。
是的。老实说,虽然不能简单地把她胞兄的事分开,不过,对今野兄他们,我要改变想法。
谢谢,西井教授也会高兴的。
哦,不错,我没有想到连父亲也会高兴。
志村对治从忧郁症转为烦躁症的态度,虽然有些挂虑,却也感到高兴。
那么,好事要快做,今野,改天带弘子小姐一起来。
好,她也会很高兴。最近她为了奇怪的电话,有点烦恼。
什么奇怪的电话?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一个陌生女人时常打电话对她说,妳知道今野过去怎样吗?知道了要结婚吗?
喂喂,今野,你也欺负过女人吗?
今野看着灯光下脸色红润的志村面容,回答说:
如果正正经经回答,我要说:不要开玩笑。
如果不是正正经经回答呢?
也一样。
不错,你这个人绝不会做出辜负女人的行为。
可能。
这个电话是存心使人生厌的,不过,可以知道是完全不了解你的人做的。
可能。她信任我,所以并不影响我们两人的感情。只是,无聊人物也真多。
不知谁说过,一人结婚,十人悲哀,也许有女孩子因为你要结婚而伤心,你想得出是谁吗?志村把嘴前的杯子放回桌上。
想不出,我倒认为可能是对她的结婚感到伤心的男人做出来的事。
治霍然站起来,从冰箱拿出啤酒。
不过,打电话的人不是女的吗?
是的,但主谋人不一定是打电话的人。
是吗?治,你的看法怎样?志村问默默旁听的治。
我不知道。今野兄可能使女孩子着迷,她也容易被男人喜欢,所以有这样的电话,似乎并不奇怪。
似乎不奇怪吗?可能。不过,我了解这种恶作剧的心理。假使我心中偷偷爱上一个少女,听说她要结婚,我一定会焦急不安,认真地盼望对方遇到车祸,翘辫子。
嘿,表哥,你也这样想?
当然会。今野,你呢?
对女人且不说,不过打恶作剧电话的卑鄙行为,我大概也一样。例如制造公害的公司老板家里,就想整夜给他打电话。
嘿,HKS的导播竟这样纯情。
可是,我不至于对柔弱的女人打电话捉弄,我不希望这样堕落。
你是绝不会堕落的人,我想这是你的缺点。治,你呢?会想打电话捉弄人吗?
我吗?我是内向的人,经常会这样想,但没有勇气实行。虽然没有勇气,却始终堕落,落到底。
这又是老实得过分了。
我虽然没有打过恶作剧电话,但跟踪过人,我是像狗一样的家伙。
喂,看来你两杯下肚就忏悔起来了?志村愉快地笑起来。
今野默默地转眼看着已经黑暗的院子,雨不知几时转小,已听不见声音。
今野觉得恶作剧电话的主谋者是治,但从今夜的情形看来,似乎并不然。不过,他原先的想法也并未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