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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画室

残像 三浦綾子 8813 2023-02-05
早上,巴士招呼站有五、六个男女在等候巴士上班,荣介也在其中。 路旁的院子里开满了杜鹃花、红色和黄色郁金香、洁白的雪柳。荣介视若无睹地看看在微风中摇曳的郁金香,把夹在指间已短的香烟丢在路边。 大型卡车、货客兼用车、计程车等,川流不息地经过车道,但不知怎么,荣介他们要搭乘的巴士却迟迟不来。本来八点应该来这里,现在已经过了五分。八点半以前必需抵达办公室,虽然计程车从眼前经过,但他不想为上班而花这笔钱。 焦急地再度看看表,旁边突然发出汽车喇叭声。转头一看,一辆红色跑车反射着阳光,停在四、五公尺前面。门开了,长滨摩理向他招着手。 荣介立刻笑咪咪地跑过去。 要搭车吗?女低音愉快地问。 太好了,谢谢。

荣介毫不迟疑地坐进驾驶席旁边,摩理把刚才摘下的太阳眼镜重新戴上,握着方向盘一颗大蛋白石闪烁发光。 很好的一部车。 谢谢。摩理光滑的面颊出现微笑。 我不知道妳会开车,这是几时买的? 这部车吗?大概有三年了,两三天前我爸爸的秘书从东京开来给我的。 令尊的秘书?女性? 不,男性。 男性吗?单身而且英俊? 对,单身而且英俊、聪明、滥交女性,像某人 啊?像某人? 你也会开车吧?上次你就邀过我,开车兜风。 我每天开车,为了公司的工作。我也想要一部车,但老头子反对。 不必买车。我也是为了工作,因为我必需单独到山中或海边寻找题材,或写生,需要载画具。可是,你上班搭巴士就够了。如果一般上下班职员都开车,就要造成交通拥挤了。

不过,假期要到郊外玩儿 引诱女孩子?摩理艳丽地笑着。 怎么好像从刚才就有点扫兴的样子,好像我是滥交女朋友的人 好像?那里,你是其中的坏蛋。 妳太过分了。 可是,我并不太讨厌坏蛋。 我不是坏蛋。 来到十字路口时,遇到黄灯。 好,就算你不是坏蛋吧。我记得你的公司在北一条吧? 对,西五丁目。这么早,妳上哪儿? 我要到千岁机场,送爸爸的秘书。 在哪家旅馆? 他住在公园饭店。 我倒有些挂虑,特地送他到千岁 荣介先生,要是不二夫,绝不会说他挂虑。 妳好像对不二夫有好感。 浅紫的长裤和同色上衣与她相称,荣介的眼睛好几次被她丰满的胸部吸住。 我对你和不二夫都有好感,不过

不过怎样? 如果是不二夫在巴士招呼站,我想他不会搭我的车。没有涂口红,健康的红唇微微笑着。 为什么? 你说呢? 摩理令人焦急地笑着,停在左边的倾卸车高高的驾驶台上,被太阳晒黑的年轻人嘻笑地看着他们。 不二夫这家伙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所以才吸引人。 那么 信号灯转为绿色,车辆开始移动,摩理笔直地望着前面,巧妙的转动方向盘。荣介的眼睛闪亮地扫过她白嫩的喉咙。 我没有想到不二夫是劲敌。 这话题不适合早上谈论。 妳真成熟。 是你太孩子气,太急躁,什么秘书使你挂虑,不知道不二夫是劲敌,这类的话听起来好像坦白,天真,所以女人就被你迷住了。但对我行不通。 好厉害,妳真把我当做小孩。那么,怎样对妳才行得通?

你问我?傻瓜,这种事可以告诉你的吗? 车子正要进入北一条,车辆愈来愈多。 妳和别的小姐们不同。 每一个人都不同。 妳要在札幌住多久? 到我住腻为止。 妳容易腻吗? 有的容易,有的部分很执拗。 好像是冷淡的人。荣介摸摸脖子苦笑。 我不是让你搭便车?不是热心的人吗? 不,冷淡。冷淡的在对付我。 你对女性不是也很冷酷吗?关于纪美子的事,我都听说了。 啊?真的?弘子吧?这家伙最爱乱讲。 荣介苦恼地咋舌。 不是,不是她说的。 那么,不二夫? 怎么会? 我妈不会讲这种事,爸爸的嘴更紧。奇怪,到底还是弘子。 不对。 那么,是谁? 北海新闻文艺部不是有一个叫做志村的人吗?

志村? 对啊,他是纪美子的表哥。 喔,是他? 不久前认识的,在酒井保先生画展的时候。 酒井保是风格独特的西洋画家,目前在北海新闻的文艺栏写纽约美术之旅长篇连载稿。 他叫做志村?那么,一定讲得很难听。 对啊,真有趣。 有趣?太不应该了。 可是,别人的隐私实在有趣。你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坏蛋。摩理又露出了艳丽的笑容。 那么,不管用什么方法,对妳都不生效吧? 是啊,所以你干脆显出坏蛋面目好了。 好,我知道了,我是坏蛋,妳可要记住。 我会小心记住。 那么,想不想和坏蛋驾车郊游?以前荣介也邀过摩理,但被她拒绝了。 要驾车郊游,应该去邀没有车的女孩子。 那么,今夜可以到家里去看妳吗?

可以,晚上我多半不画。 可以单独去吗? 请便,我不怕男人,我是空手道三段。 啊?空手道三段? 车子停了,是在荣介的公司前面。 是这里吧?请。 啊,谢谢。 荣介站着挥挥手,摩理按一下喇叭,开走了。 呸!坏蛋? 荣介骂道,抬头看晴朗的五月天空,白云正躲到墨绿色的办公大楼上面。 与仲夏一样热的周末午后,提早回家的洋吉,和胜江一起在院子除草。勤快的胜江总是非把草拔得干干净净不可。 这样拔着,觉得有点可怜。洋吉对距离约三公尺的胜江说。 什么东西可怜?回答的是干涩的声音。 因为草也是有生命的,也想活下去。 好傻,虽然有生命,却没有心。 洋吉默默注视着胜江敏捷地拔着草的手。 两三天前,洋吉在教育杂志看到史怀哲的一句话:

我被欲活下去的生命包围着,那是欲活下去的生命。 这对于洋吉是一句新鲜的话,草、树,以及人,一切都希望活下去,这样的意志才是生命。如此单纯的事实,若非由某些人说出来。就无法确实认清,实在愧为教育者,洋吉想。 一切生命都欲活下去的事实感动了史怀哲,因此,挺身到非洲行医。由于这样,他的话更增加了分量。 不过,像郁金香或蒲公英,天气寒冷的时候,不是都合着的吗?天气暖和才又张开。 那不是心。 可是,想活下去是不会错的。 那要怎样?草不能拔掉吗?让它繁殖? 妳这个人不懂得怜惜东西。 虽然院子拾缀整齐,但不知胜江究竟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做的,洋吉心里感到凉飕飕的。这时,突然听到荣介的声音:

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怎么?是你?这么早就回来?洋吉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 周末嘛,偶尔也回来早一点。不二夫呢? 不二夫和弘子都还没回来。 弘子一定去赴约会,不二夫的工作是到三点爸爸,给我买部汽车怎样?长裤折线挺直的腿长长的。 没有必要。 爸爸不必,我却需要。现在的好青年没有汽车,让人笑话。 笑话?谁会笑话你? 隔壁的小姐。荣介抬抬下巴指着摩理的家。 摩理吗? 是的,今天早上巴士老不来,她刚好开车经过,所以让她送到公司。 哦,那太好了。 并不好。四个人有职业,却连一部车都没有,人家在嘲笑哩。如果四个人都搭乘,比长期巴士车票便宜,因为方向相同。荣介信口说谎。 可是,不需要汽车。

我说了,因为老头子吝啬,不肯买。其实不二夫上下班也需要汽车。 我不要。洋吉揉揉鼻子。 自从学校的教员撞死学生以来,洋吉就非常讨厌汽车。 爸爸不买,我就分期付款买。荣介不高兴地说。 胜江默默拔着草,她抬起脸说: 荣介,摩理叫你七点多的时候,过去玩。 啊?荣介有些狼狈,他打算不告诉家人,悄悄去找摩理。 你不是说要去玩吗? 讨厌,什么事都泄漏。 任何事摩理都告诉我,包括让你搭车,和不必要买汽车的事。 怎么?和荣介说的不同?洋吉沉着脸看着不在乎地说谎的荣介。 这个女孩子真讨厌。 说你坏蛋的事也告诉我了。 多嘴的女孩子。 是聪明。嵌上玻璃,你就没法下手。胜江以没有高低的声音说着,又开始拔草。

聪明吗?荣介一转身,背对着洋吉,但又转回来:我要买车,一定要买。 买了车,就在这里盖车库。荣介长长的腿画着弧线。 那里有嫩芽美丽的水松树和七灶树,以及十余株淀川杜鹃和日高杜鹃。 不行!胜江少有地厉声拒绝。 不行?为什么? 破坏院子,造车库这是讨厌的事。胜江的声调又恢复没有高低。 什么院子!荣介生气地说。 又在撒娇了?随着声音走过来的是摩理。 啊,今天早上谢谢妳。荣介连忙向她弯头行礼。 啊,真的麻烦了妳洋吉也致谢。 那里。荣介先生,你的声音好响亮,隔着墙那一边有没有人都不知道,就说多嘴的女孩子什么的,我都听到了。 糟糕。荣介抓抓头。 总之,想要汽车是孩子气的行为。 摩理的语气转为责备。荣介仔细地打量摩理,高高的肢体,细腻光滑的肌肤,乌黑的大眼睛,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这些对于荣介都是莫大的吸引力。 好,那么,不买车。不过,大人该买什么?荣介的情绪已经转好。 真正的大人不要求东西,多半是给别人东西。 摩理的话使洋吉点着头,觉得她言之有理。 想不到这样单调。荣介站在门口探视摩理的画室。所谓画室,也不过是十席大小的洋式房间,画、画架、壶等,杂乱地放在明亮的灯下而已。 是啊,你以为一个单身女人的家是罗曼蒂克的吗?摩理眼睛一转,嘴角出现了微笑。 那当然,像妳这样美丽的小姐住的地方,我想像中是很华丽的。 是吗?谢谢,喏,请坐。摩理指指木造扶手椅说。 我还想看看里面的房间。荣介走近两三步,望着相连的另一个房间。 咦?为什么?在这里就好了吧? 想看看妳睡觉的房间。 荣介先生,我让你进来,你就该感谢了。 荣介嘻皮笑脸地看着故意傲慢地说话的摩理脸上。笑起来时,摩理嘴角往上翘,嘴边出现笑涡。也许由于这个原因,即使她的话稍微严厉,荣介也不痛不痒。 总之,允许我在晚上单独来访,可以认为她对我抱着好感,荣介想。 长及足踝的黄色洋装,使今夜的摩理显得优雅迷人,她隔着一张桌子,把美丽的手合抱于胸前。 妳为什么单独到札幌来? 你不认为年轻人都想单独生活一下,试试看吗? 不过,妳父母反对吧? 社会上失踪或自杀的少女太多了。当我表示要到札幌住一两年,他们都答应了。 不过,一定会挂虑。 不会太挂虑。我的父母认为夫妇感情和睦时,子女不必加以管束,也会顺利地长成正常的人,我认为这也是一种见解。 不错,妳是顺利地长成了正常的人。荣介笑了笑。 笑什么?长成这样优秀的少女,没有话可讲吧? 从这一点来说,我家如何呢?荣介的眼睛看着起身泡红茶的摩理线条美丽的腰肢。 伯父伯母感情好吗? 好像两个世界的人,用两种不同的语言在讲话。 不会吵架吗?摩理用托盘端了两杯红茶回到桌前。 因为语言不同嘛,他们没有好到会吵架的程度。所以我们兄弟姊妹都不正常。 你认为自己不正常? 我是三个不正常的人当中,最正常的一个。像不二夫那样,静得活像陈设品,实在令人不舒服。 是吗? 妳认为他像个男人的样子吗? 像。喏,请喝茶吧。红茶上面浮着一片薄薄的柠檬。 如果再加一点威士忌,味道会更好。 看样子和你交往的女孩子们,都娇宠你。我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给你威士忌或啤酒。 嘿,想不到妳具有对教育过分热心的母亲派头。 为什么?和男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女人不应该拿酒出来。其实单身女人家里,根本不该招待男人。 那么,妳为什么让我来? 你说呢?也许因为你是坏蛋,所以我也感到心情轻松。 坏蛋反而使妳心情轻松? 因为容易招待,坏人被伤害、被杀死都无所谓,纯情的男子却不能这样,必需十分小心谨慎,避免伤害他,很费神。 荣介一边的脸颊出现深深的皱纹笑了笑。 那么,容我不客气地问妳,妳是好人还坏人? 和你一样,幼稚的坏人。摩理顽皮的眼光望着荣介,荣介感到有些眩晕。 妳是个奇妙的人,我对女人从来没有这样畏缩。 向来,荣介一进入女人房哩,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拥抱对方。熟练的女人不用说,即使没有经验的少女,多少抵抗一下,最后还是顺从了荣介的意愿。在荣介看来,这就是女人,而且毫无例外的,每一个女人都希望结婚。 可是,和摩理认识以来,已经三个月,却连握手都办不到。不论到保龄球馆,或咖啡馆,都没有机会亲近摩理。 本来以为今夜是最好的机会,可是,想不到被引进单调的工作室,情况就不同了。 妳当然有情人吧? 有啊。摩理嫣然笑着点头。 我感到嫉妒,就是今天早上回东京的秘书先生吗? 不。 我不认识的人? 你应该知道他的名字。 啊? 罗丹(法国雕刻家,一八四〇一九一七,代表作有青铜时代地狱门等)。 什么! 罗丹是优秀的人,日本那里找得到这样坚韧有力的男人? 是吗?不错,妳是画家。荣介苦笑着,掏出口袋的香烟。 对,我是恋爱着罗丹的画家。摩理扬声笑着,霍然起身,推门向厨房走去。 荣介轻轻呸了一下。 (也不过是个少女罢了) 抱住她,吻她的嘴唇时,摩理也只是普通少女而已,荣介吐出烟雾。 我自己做的蛋糕,尝尝看怎么样?摩理端了两杯乳酪高高隆起的蛋糕回来。 哇!蛋糕? 喜欢吗? 不,不喜欢。 那么,不吃? 请妳原谅。 放心好了,我是恶作剧的,我是想做一下试验。 试验? 对,成熟度的试验,男子气概的试验。能够接受的是成熟的人,也是男子汉。 糟糕。 那么,吃夏橘怎样? 既然这样,我只好接受。荣介满脸苦涩。 好悲哀,要跟女孩子来往,讨厌的东西愈少愈好。有不喜欢吃的食物时,凡是有心思的女孩都会认为你太任性。 妳愈来愈像管教过严的妈妈。荣介虽然这样说,却感到很愉快,因为他觉得摩理对他表现了深厚的亲密。 摩理,妳刚才讲了一句我没法忘记的话。 什么话? 妳說不二夫是男子汉。 咦?怎么了?为什么这是无法忘记的话? 我不认为他是男子汉,想说的话也不说,总是静静观察别人的行为,阴沉而且令人讨厌,一点没有男人的样子。 怎样才是男人的样子?荣介先生。 像我这样的人就是。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但我认为有责任感的人就是男人,要对自己所讲的话负责。不二夫先生就是对自己的话负责的人。 妳喜欢不二夫? 请等一下,荣介先生,你怎么这样喜欢急急追究男女之间,喜欢与否的关系? 人与人的关系,只有喜欢与讨厌而已。 也有尊敬啊。无所谓喜欢或讨厌,只因利害关系而来往的人也有啊。我尊敬不二夫先生。 尊敬吗?荣介无可奈何地笑笑,终于调眼看看放在地上,和挂在壁上的画。 有苹果与壶配合的静物台,也有骆驼与灰色的街衢风景画。 都是我画的。 我真想看看妳画画时的表情。 荣介的眼睛停在海上一片浅紫云的台上。 大概和现在一样。 是吗?听说,画画的人和写小说的人,表情都很惊人。 那是罗丹级的人,这样的人并不多。 这些卖得了吗? 对啊!卖不了就没有办法生活了。 可是,令尊是律师,令堂在银座开洋裁店嘛。 我是我,自己的生活费必须自己挣 不过,妳說过,送妳钻戒。 对,礼物是礼物。 妳是说,此外一个钱也不拿。 不拿。 可惜。 什么事可惜。 若是我,要多多索取零用钱,好好玩玩。 我是已经完成成人典礼的大人,不是小孩。 这些画卖多少钱? 要买的人,我会对他讲价钱。 如果是我买得起的价钱,我要买。 除非喜欢画的人,我不卖。你对画似乎没有兴趣。 荣介抓抓头,他被引进画室,却连正眼都没有看画。 我对妳比对画关心。 画是我创造的,是我的分身。 不错,好,以后对妳的分身也要表示关心,不会太迟吧? 摩理默默看着荣介,不是刚才那种生动的表情,眼神出奇的沉静。 怎么了? 摩理仍不开口,注视着荣介。荣介会错意,站起来,眼睛邪光闪闪。摩理突然厉声说: 坐下! 荣介满脸扫兴,但仍厚着脸皮,俯视着摩理问: 干嘛生气? 荣介先生,你到底和各种女人谈些怎样的话?我刚才看着你,就是在想这个。 谈怎样的话?荣介坐下来,男人和女人不需要谈话,只要默默注视就够了。 真的? 真的。默默在昏暗的路上并肩散步,握握手,这就是男女初交时的谈话。 和纪美子也一样? 和纪美子的谈话实在有点 她的表哥志村先生说,她是聪明、活泼的少女。 聪明的人会自杀吗? 啊,你怎么讲这种话?不像坏蛋的样子。刹时,摩理的表情严厉,优美的手指敲着椅子扶手。 那么,坏人的台词是什么? 唔,是啊,她也真可怜,没想到她会这样想不开像这样,表示一点同情才对。 这就是坏人? 是啊,像你这样,只会骂人,不算坏蛋,真正的坏蛋外表一派好人风度,你不是大坏蛋,是小坏蛋,很小很小的坏蛋。 好凶。 做更坏的坏蛋吧。 一派好人风度? 一派好人风度。 荣介和女性单独在一起时,从不曾像这样,只是谈谈话,奇怪的是虽然如此,却不感觉索然寡味。 对,一派好人风度,随便批评别人的,不算坏蛋。让人家对你警戒,就等于系着铃的猫,老鼠会跑掉的。 不错。 所以,有名的无赖,或花花公子之类,都是不成熟的。 妳倒真会说。 荣介先生,纪美子那儿,你应该送点花去,做出好人的样子。 纪美子那儿?开玩笑!这个时候去做什么? 去哭着道歉。 太过分了,我没有这样坏。 摩理笑着注视荣介说: 你毕竟是小崽子,婶婶说,隔壁的儿子很不错,所以我兴冲冲地来了,但期待落空。 期待落空吗? 我喜欢彻底的人,讨厌马马虎虎的人。摩理喝了一口已冷的红茶。 我喜欢美丽的女性,只是这样而已。荣介再度站起来,嘻嘻笑着。一边的脸颊出现深深的皱纹,笑容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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