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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米诺

恋爱中的女人 D.H. 勞倫斯 7859 2023-02-05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欧秀拉再没有收到一丝音讯。他不准备理她了?他不想进一步了解她的秘密了吗?她每天心事重重,感到焦虑、痛苦极了。但她自己很清楚她是在自寻烦恼,她明明知道他会来的。她对任何人都只字不提这事。 不出所料,他果然托人捎来一张便条,问她是否愿意和古迪兰一起去他在城里的房子里喝茶。 他为什么让古德兰也去?她立即提出这个问题。他是想保护他自己,还是认为我不能单独去? 一想到他要保护自己,她心中马上就一阵难过。最终她自语道: 不,我不想让古迪兰去,因为我想让他多对我说些什么。我决不把这事儿告诉古迪兰,我要一个人去,这样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她坐上了电车,车子爬上了山丘,驶出了小镇,往他的住宅开去。她觉得自己远离了现实,似乎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她看着小镇破烂肮脏的街道慢慢后退,好像她是一个与此没有任何联系的人,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再不去想别人怎么看她了,人们在她的世界中消失,她不受任何约束。她模糊地觉得自己从物质外壳的生活中分离开来,就像一只浆果从它熟知的世界中落下来,落入未知世界。

当女房东把她引进屋时,伯基正站在屋子中间。他也激动得厉害,她看到他浑身在发抖,好像有股强大的力量从他那脆弱的身上迸发出来。这力量震动了她,令她神魂颠倒。几乎让她眩晕。 你一个人来的。他说。 是的,古迪兰不能来。 他马上猜出是什么原因。 他们俩都静静地坐着,房中有一种可怕的紧张气氛。她注意到这屋子很舒服,屋里采光充足环境很安宁。她还发现屋里有一盆倒挂金钟,有腥红和紫红色的花儿垂落下来。 它多美啊!她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你认为我忘了上次我说的话了吗? 欧秀拉只感到一阵晕眩。 我并不想强求你记住,如果你不想的话。她在眩晕中强打起精神道。 屋里一片寂静。 不,他说,不是那样。只是,如果我们要互相理解,我们就得下定决心才行。如果我们想保存一种关系,即使是友谊,也必须有一种永恒,不可改变的东西作保证。

他的话流露出一种不信任甚至是生气的口气。她没有回答,她的心在猛烈收缩,令她无法开口说话。 看她不回答,他继续说,很热烈地表白他自己。 我不能说我要向你表示爱慕我要的并不是爱情,我要的是更加不带个人感情的、更坚固、更罕见的东西。 她沉默了一下说: 你意思是你不爱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特别难过。 是的,如果你愿意这样想的话,尽管并不尽然。我不知道。无论如何,我并没有爱你的感觉,没有,而且我也不想有,因为最终,爱情是会枯竭的。 爱情最终会枯竭?她问,嘴唇都有些麻木了。 是的,最终。当一个人最终只孤身一人,超越爱的影响时。到那时会有一个超越自我的我,它是超越爱、超越任何感情关系的。同你在一起也是如此。可是我们却自我欺骗,认为爱是根。其实不然。爱只是枝节。根是超越爱,纯粹孤独的我,它与什么也不相会、不相混,永远不会。

她睁大眼睛不安地看着他。他的脸上带着很诚肯的表情。 你是说你无法爱我?她神色惊恐地问。 是的,可以说是这样。我爱过。可是有那么一种超越爱的东西。 她无法忍受。她觉得自己昏厥得厉害。但她不能屈服。 可是,你怎么知道呢,如果你没恋爱过?她问。 我讲的是真的,你和我身上都有种超脱,那是高于爱情的,超越了视觉世界,就像有些星星是超越人们视野的一样。 那就是说这世上没有爱情。欧秀拉嚷道。 归根结底,那不是爱而是别的东西,最终,没有什么爱。 对这些话,欧秀拉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她从椅子上微微站起身来,用一种不可改变的反感的语气说: 那,让我回家吧我留在这儿干什么? 门在那儿。他说。你是自由的。

他十分平静地坐在那儿说。她静静地站了几秒钟,然后又坐了下来。 如果没有爱情,还有什么?她几乎是控制地嚷道。 某种东西。他看着她,内心里在抗争着。 什么东西? 他沉默了好久。他无法与她交谈,她正处于一种对抗的情绪之中。 有,他心不在焉地说,有一个最终的我,赤裸裸而没有人的情感,也超脱于任何责任。同样也有一个最终的你。我想见的正是这个你不是在激情或者绵绵柔情之下只有超脱,没有语言、没有条约。那时,我们是两个赤裸的无人知道的动物、两个完全陌生的动物,我想接近你,你也想接近我,而且不用负什么责任,因为那时没有行为的准则,不需要理解、不负任何责任,什么也不需要,谁也不强求别人,只按照你的原始欲望去占有。

欧秀拉听着他的话,脑子都木了,她几乎没有知觉,他的话太不符合实际情况,令她不知所措。 这纯粹是自私。她说。 是的。如果说是彻底的纯粹,倒是说对了。但是一点也不自私。因为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我接近你就等于是把自己交给陌生,我们之间所需要的就是发誓,发誓抛开一切,甚至抛开自己,不再生存,这样我们就可以趋向完美。 她沿着自己的思路在思索。 是因为你爱我才需要我吗?她坚持说。 不,不是,那是因为我信任你如果我确实信任你的话。 你真这样吗?她一笑,感到很伤心。 他在端详着她,几乎没有注意到她的话。 是的,我必须信任你,否则我就不会在这儿说这番话了。他回答说,但我只能这样来证明。在眼下这个时刻,我并没有强烈的信任感。

他忽然显出精神不振,缺乏自信。她不喜欢他这样。 可是,你不觉得我长得好看吗?她调侃地追问。 他看了看她,想看看自己是否觉得她真的漂亮。 我并不觉得你漂亮。他说。 那就更谈不上迷人喽?她辛辣地嘲讽道。 他忽然皱起眉头,显得很恼怒。 难道你不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视觉审美的问题。他大声地说道,我不想看你,我见过的女人太多了,我对于看她们感到厌倦了。我要的是我看不见的女人。 我很抱歉,我不能隐形来满足你的要求。她笑了起来。 是的,他说,对于我来说,如果你不强迫我在视觉上注意你,你就是无形的。我也并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听到你说话。 那你为什么请我来喝茶?她讽刺道。 但他没有理会她,他在自言自语。

我想在你身上找到连你自己也不知道的你,那个被平凡所否定的你。我并不需要你的漂亮长相,也不要你的女人味的情感,我也不要你的思想、主意和观点对于我来说,它们全都微不足道。 你太傲慢了,先生!她讥讽道,你怎么知道什么是女人的情感,我有怎样的思想、观念?你甚至不知道我是怎样看你的。 我对此一点都不关心。 我觉得你很蠢。我以为你原是想说你爱我,可你却要绕着弯子来表达这个意思。 行了!他突然抬起头气愤地说,好,走吧,让我一个人待着,我不想听你那俗不可耐的挖苦。 这真的是挖苦吗?她讥讽地笑道。她的脸开始舒展开了,她觉得刚才他已露出他对她的爱慕,但他的语言却很荒谬。 他们沉默了许久,这沉默竟令她像孩子一样得意、兴奋。

他乱了方寸,开始正视她了。 我需要的是与你奇妙的结合,他轻声道,不是一种会合或混合正像你说的那样而是一种平衡,两个人纯粹的平衡像星星之间那样。 她看着他。他一脸正经,诚恳得让他显得愚笨、俗气。他这样子令她不自由,不舒服。可是她又太爱他了。可这和星星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讲话太突兀了吧?她调侃道。 他笑了。 这时,睡在沙发上的一只小灰猫跳了下来,伸直它的长腿,耸起瘦削的背。然后拱起它的脊背,然后像箭一样,冲出房间,穿过窗户到了花园。 伯基站起身问:它在追什么? 小猫气派十足地摇着尾巴在小道上奔跑。这是一只普通的花猫,爪子是白的,可算得上是位颀长的年轻绅士呢,这时有一只毛绒绒的棕灰色母猫悄悄爬上篱笆墙过来了。公猫米诺傲慢地向她走过去,带着一股男子气冷漠的神情。母猫蹲在公猫面前,谦卑地卧在地上,这个毛绒绒的弃儿仰视着他,用像宝珠般碧绿可爱的眼睛热切地看着他,他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看她。她又朝前爬了几步爬到后门去,她软软地俯着身子,像一个影子在晃动。

公猫很有风度地迈着修长的腿走在她后面,突然他嫌她挡他的路了,就给了她脸上一巴掌,于是她跳开了几步,好像从地上被风吹起的叶子,然后又顺从地俯下身体。公猫米诺装作对她不屑一顾的样子,自顾眨着眼睛看着园子里的景致。过了一会儿,她振作起精神,像一个棕灰色的影子一样悄然向前挪动几步,就在她加快步伐,转眼间就要像梦一样消失时,那年轻的老爷一下子蹦过去挡住了她,伸手照她脸上就是一个漂亮的耳光,她马上服贴地趴下了。 她是只野猫,伯基说,从林子里跑来的。 那只迷途的猫四下里打量着,眼睛里好像有两道绿色的火焰似的盯着伯基。然后她悄然转身,跑到园子里去了,到了那儿又朝四下里观望起来。公猫米诺转过脸来傲慢地看着他的主人,然后闭上眼睛雕塑般地伫立着。那只野猫圆睁着惊奇的绿眼睛一直凝视着,像是两团不可思议的火苗。然后她又像影子一样溜进厨房去。

这时米诺很漂亮地跃了起来,一阵风似地跳到她身上,用一只细细的白爪子准确地打了她两个耳光,把她打了回去。然后他跟在她身后,用一只满是魔力的白爪子戏弄地打了她两下。 他为什么这样做?欧秀拉气愤地问。 他们相处得很好。伯基说。 就因为这个他才打她吗? 对,伯基笑道,我觉得他是想让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样不是太可怕了吗!她大声说,出了房间到了花园,冲米诺喊: 别打了。别打她了。 那只野猫说话间就影儿般地消失了。公猫米诺瞟了一眼欧秀拉,然后又倨傲地把目光转向他的主人。 你是个霸王吗,米诺?伯基问。 修长的猫看看他,眯起了眼睛。然后它又把目光转开去,凝视远方,不再理睬这两个人了。 米诺,欧秀拉说,我不喜欢你。你是个喜欢欺负别人的家伙,和所有的男人一样。 不,伯基说,他有他的道理。他不是个霸王,他只不过是要让那可怜的迷途猫儿承认他,这是她命中注定的事。你可以看出来,那迷途猫长得毛绒绒的,像风一样没个定型儿。我支持米诺,完全支持他,他要坚持这种绝对的稳定。 是啊,我知道!欧秀拉叫道,他要走他自己的路我知道你这番花言巧语的意思。 小猫又看看伯基,流露出对这位吵吵嚷嚷的女人不屑的表情。 我支持你,米诺,伯基对猫说。保持住你男性的尊严,还有你那高级的理解能力。 米诺又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看太阳。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撇下这两个人,兴高采烈地竖起尾巴跑远了,白白的爪子欢快地舞动着。 他会再一次寻到那漂亮的野猫,用自己的智慧去招待她。伯基笑道。 欧秀拉看着园子里的男人,他的头发被风吹舞着,眼睛里闪着挖苦的光芒,她大叫道: 天啊,什么男性的优越!气死我了,这简直是在胡说!没人会理会这套鬼话的。 那野猫就不理会,伯基说,可她感觉得到这是对的。 是吗?欧秀拉叫道。谁相信这话! 我相信。 这就像杰拉德‧克瑞奇对待他的马一样,是一种欺负弱者的欲望,一种真正的权力意志(注:原文是德文,出自尼采(一八四四|一九○○)的著作《权力意志》。),太卑鄙,太下作了。 我同意,权力意志是卑鄙下作的。但对于米诺来讲,它的愿望是把母猫带入很稳定的平衡状态,令她与一个男性保持超常永久的和睦关系。你看得出来,没有米诺,她仅仅是只迷途的猫,一个毛绒绒的偶然现象。你也可以说这是一种权力意志。 这是诡辩。 他站立着冲她笑了。他受了挫折,心里生气,可又感到有趣,不由得对欧秀拉羡慕甚至爱起来,她那么机智,像一团闪闪发光的火,报复心很强,心灵异常敏感。 我还没说完呢,他说,你应该再给我机会让我说完。 不,就不!她叫道。 你永远也不会相信,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他回答。 你,骗子!她真的生气了,大叫起来。 茶准备好了,先生。女房东在门道里说。 他们双双朝女房东看过去,眼神就像猫刚才看他们一样。 谢谢你,德金太太。 女房东的介入,让他们又陷入了沉默。 来喝茶吧。他说。 好吧,她振作起精神道。 他们相对坐在茶桌旁。 真好喝!她叫道。 自己加糖吧。他说。 他把杯子递给她。他的杯子等器皿都很好看。玲珑的杯子和盘子是紫红与绿色的,样式漂亮的碗和玻璃盘子以及旧式羹匙摆在浅灰与紫色的织布上,显得富丽高雅。但欧秀拉却从中看到了赫曼尼的影子。 你的东西够漂亮的!她有点生气地说。 我喜欢这些玩意儿。这些东西本来就很可爱,让人打心眼儿里舒服。德金太太人很好,她把一切都考虑得很周到。 是啊,欧秀拉说,这年头儿,女房东比妻子要好啊。她们当然比老婆想得更周全。在这儿,比你有了家室更自在,更完美。 但你想像一下,这儿该有多空虚。他笑道。 不,她说,我嫉妒男人们有如此完美的女房东和如此漂亮的住所。男人们有了这些就没什么憾事了。 如果是为了养家糊口,我希望不至于如此吧。就为了有个家而结婚,这挺恶心的。 同样,欧秀拉说,现在男人不怎么需要女人,是吗? 除了同床共枕和生儿育女以外,就不怎么需要。从根本上说,现在男人对女人的需要是一样的,只不过谁也不愿意做根本的事情。 什么根本? 我的确觉得,他说,世界是由人与人之间神秘的纽带连结在一起的。最直接的束缚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纽带。 多迂腐的观点,欧秀拉说,为什么爱要是一种束缚呢?不,我不。要它。 如果你向西走,他说,你就会失去北、东和南三个方向。如果你想一致,就消除了一切混杂的可能性。 但爱的是自由啊。她说。 别说伪善的话,他说,爱是排除所有其它方向的一个方向。你可以说它是一种自由。 不,她说,爱情包括一切。 多愁善感的假话。他说,你需要混乱状态,就这么回事。所谓自由的爱,所谓爱是自由、自由是爱之说纯属虚无主义。其实,如果你进入了和谐状态,这种和谐直到无法改变时才能变得纯粹。一旦它无可改变,它就变成了一条路,如同星星的轨道一样。 哼!她刻薄地叫道,这是死朽的道德精神。 不,他说,这是造物的规律,每个人都有义务,一个人必须与另一个人终生结合,但这并不意味着失去自我它意味着在神秘的平衡与完整中保存自我如同星与星相互平衡一样。 你一把星星给扯进去,我就不相信你的话。她说,如果你说得对,就没必要扯那么远。 那就别相信我好了,他气恼地说,我相信我自己,这就够了。 你又错了,她说,你并不相信你自己。你并不完全相信你自己说的话。你并不真地需要这种结合,否则你不会对此说这么多,你会去得到它。 他一时间无言以对,愣住了。 怎么得到?他问。 仅仅通过爱。她挑衅般地回答。 他在愤怒中沉默了一会儿说: 告诉你吧,我不相信那样的爱。你想让爱帮助你达到利己的目的,你认为爱是起辅助作用的,不仅对你,对谁都如此。我讨厌这个。 不,她叫着,像一条眼镜蛇那样仰起头,目光闪烁着,爱是一种骄傲,我要的是骄傲。 骄傲与谦卑,骄傲与谦卑,我了解你,他冷冰冰地反驳道。前倨后恭,再由谦卑到倨傲我了解你和你的爱。它是一个钟摆,一种反覆的弹跳。 你确信你知道我的爱是什么吗?她有点生气地讽刺道。 是的,我相信我知道。他说。 你过分自信了!她说,一个人这么肯定怎么能对呢?这说明你是错的。 他深感懊恼,又不说话了。 他们交谈着,斗争着,到最后他们都精疲力竭了。 跟我谈谈你自己的情况和你家人的情况吧。他说。 于是她对他讲起家人和母亲,她的第一个恋人斯克里宾斯基,以及她与斯克里宾斯基关系破裂后的经历。他默默坐着听她娓娓道来,似乎怀着敬意在听。她讲到伤心处,脸上显出难言的痛苦,那表情使她的面庞更楚楚动人。他似乎被她美丽的天性所温暖,他的心感到欣慰。 要是她真能对我立下终身誓约就好了。他怀着一腔激情这样思忖着,但不抱任何希望,因而内心不禁发出一阵轻笑。 看来咱们都很苦啊。他嘲讽般地说。 她抬眼看看他,脸上禁不住闪过按捺不住的狂喜,眼中亮起一道奇异的光芒。 谁说不是啊!她不管不顾地高声叫着。这有点荒谬,不是吗? 太荒谬了,他说,我真受够了这些折磨。 我也一样。 看着她脸上那满不在乎的嘲讽神情,他几乎感到害怕了。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她都要一直走下去。这样一位放任恣肆的女子,有着无可阻挡的破坏力,太危险了,真让他害怕。可他心里又禁不住笑了。 她走到他身边,把手放在他肩上,一双闪烁着奇异金光的眼睛盯着他,那目光很温柔,但又隐藏着一股魔鬼般的神情。 说你爱我,说我的爱,对我说一句吧。她请求道。 他也盯着她,注视着她。他的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 我已经够爱你了,他生硬地说,可我希望这是另一种爱。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低下头,弯腰把她那光滑诱人的脸贴向他,难道这还不够吗? 因为我们还有更好的东西。他说着搂住她的腰。 不,不会的。她用充满情欲的声音强烈又温顺,我们只能相爱。对我说我的爱,说呀,说呀。 她说着搂住他的脖子。他把她搂过去,温柔地吻着她,用似爱、似调侃的口气喃喃道: 是的我的爱我的爱。有爱就足够了。我爱你我爱你。我别无所求。 是的,她低声道,柔顺地紧紧偎在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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