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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

戈摩多罗.利伐达维亚再也听不见什么了。但是距离那儿一千公里的地方,二十分钟以后,巴依阿.布郎卡收到第二封电讯: 我们在下沉。我们在进入云层 然后,特黑勒只收到一封不清楚的电讯,只能读出几个字: 什么也看不见 短波就是这样。这儿能收到,别处却什么也听不见。然后,一切都改变了,无缘无故地。活人已经看见了那两个位置不详的工作人员,在时间之外,空间之外。写在无线电台白纸上的人已经是鬼魅了。 是汽油没有了吗?抛锚之前,驾驶员是否会祭出最后一张牌:降落在陆地上,而并不坠落?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声音向特黑勒发出命令: 问他! 无线电台像一个实验室:镍、黄铜、气压表、导体网。沉默的、穿白衣的、守夜的通讯员好像在低着头做实验。他们小心地用手指触及仪器和工具,他们探测磁性的天空,像寻觅金矿的探脉者。

没有人回答吗? 没有人回答。 也许,他们会抓住那张字条,那字条就是生命的标志。假如飞机和座舱里的灯火升向星星之间,他们也许会听见那颗星星唱歌。 几秒钟流走了,真的像血一般地流。飞行员是否仍然支持着?每一秒钟带走一个机会,而时间的流逝像是破坏。一如在二十个世纪内,时间触及一座庙,在花岗石中游走,使庙宇变为泥尘。而在飞行方面,每秒却聚集起二十个世纪的侵蚀力,威胁着飞机上的人员。 每秒钟带走一点什么,像法比安的声音、法比安的笑声、法比安的微笑。沉默占着更大的空间了,一种越来越重的沉默。那沉默像海的重量一般压着飞行员。 那时,有人这么说了: 一点四十分,汽油的最后限度。他们不可能再飞了。

又是沉默。 有点类似苦涩的、乏味的东西升向唇边,像升向旅行的终点。有点什么产生了,一点什么令人呕吐的东西。关于它,大家一无所知。在那所有的镍和黄铜之间,你会感到那种弥漫在破产的工厂里的凄凉气氛。所有的物资变得好像很沉重,很无用,像是失去了原来的用途,重得像枯枝。 只有等天亮。 几小时内,整个的阿根廷都会从黑夜里升向白日。那些人呆在那儿,像呆在沙滩上,面对着被人慢慢地拉起来的网,却不知道网里装着什么。 在办公室里的希维耶却有一种轻松感,那种轻松感是在大难之后,命运又拯救了人类时才会出现的。他已经通知了全省的警察,他再也无能为力了,只有等待。 然而,即使是在死者家里,一切依然应该井然有序。希维耶向霍比诺说:

给北站的电文:我们预料巴达戈尼的邮机会迟到很久。为了不让欧洲号邮机迟到太久,我们让下一班欧洲号邮机和巴达戈尼的邮机同时出发。 他略微向前弯了一下身子。使了劲,想起了一点什么,很重要,啊!对了。为了怕忘记,他说:霍比诺。 希维耶先生? 你写张字条:禁止飞行员每分钟超过一千九百转,免得弄坏马达。 好,希维耶先生。 希维耶把身子弯得更低了一点。他特别需要孤独。 你可以走了,霍比诺。走,老友 霍比诺因这个事实而害怕了:人人都受到同样事物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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