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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

畸屋 阿嘉莎.克莉絲蒂 3829 2023-02-05
第二天,我跟泰文勒一道去三山墙。 我的身份奇特。最起码来说,就相当不正规。不过我老爸办事一向不怎么正规。不过说来,我还是有点沾得上边的身份。在大战初期,我曾跟苏格兰警场的特勤组一起工作过。 当然,这是全然不同的一回事。不过我前述的表现给了我某些官方的身份,可以这么说。 我父亲说: 如果我们想要解决这个案子,就必须取得一些内部的消息。我们必须了解那幢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我们必须从内部去了解他们,而不是从外部。你就是能为我们取得内幕消息的人。 我可不喜欢这样。我把烟蒂往壁炉里一丢说: 你们要我去充当警方的间谍,是不是?要我从我挚爱而她也爱我又信任我(我相信她是如此)的苏菲亚身上去套取内幕消息?

老爸开始显得相当愤慨。他厉声说: 看在老天的份上,想法不要这么庸俗。不说别的,你也不相信你的爱人谋杀了她祖父吧? 当然不信,这简直荒谬极了。 很好,我们也不相信。她离家出国了几年,她一向跟他感情深厚。她有份非常可观的收入,而且我敢说,他会很高兴听到她跟你订情的消息,而且或许会为她准备一份大方的嫁妆。我们并不怀疑她。我们为什么要怀疑她?不过有一点你应该清楚,如果这件事情没有澄清,那个女孩是不会嫁给你的从你所告诉我的讯息来判断,我相当确信。还有,记住我的话,这也许是件永远无法澄清的罪案。我们可以合理的怀疑那个太太和她的男友可能是共谋但是要做出证明可就是另一回事。甚至到目前为止,这个案子都还到不了检察官那里。除非我们找到确切对她不利的证据,否则一切都将永远存疑。这你是了解的,不是吗?

是的,我是了解。 老爸平静地说: 为什么不坦诚跟她谈谈? 你是说,问苏菲亚我是否我停了下来。 是的,是的。我并不是要你秘密进行隐瞒实情。跟她谈谈,看她说些什么。 于是,第二天我就跟泰文勒探长和兰姆巡佐一道驱车前往奚云里。 大约到了高尔夫球场再过去一点的地方,我们的车子便转进一条便道,我想战前这条便道上一定设有两扇大铁门。大铁门在战时出于爱国心被捐赠出去或是被强行征用了。我们沿着一条两旁都是石南花丛的弯曲车道前进,来到屋前的碎石回车道上。 真是不可思议!不知道这幢屋子为什么会叫做三山墙。叫做十一山墙还比较恰当此些!很奇怪,它看起来就好像是变形了一般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它应该是一幢乡间小别墅型的建筑,只是它已经全面膨胀了,让你觉得就好像看着一幢巨型放大镜下的乡间别墅,那歪斜的横梁,那木头骨架,那山形墙它就像是一幢畸形的小屋在一夜之间突然茁壮膨大成磨菇似的!

然而,我想,它正是一个希腊餐饮大亨观念中的英国建筑。它被刻意盖成一个英国人的家盖得像城堡一样大小!我不知道第一任柳奈太太对它有什么感想。我想,他根本没跟她磋商或是告诉她盖这幢房子的计划。很可能是她的外国丈夫要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我不知道她看到后究竟是感到毛骨悚然,或是微笑置之。 显然她相当快乐地在那屋子里生活过。 有点压迫感,不是吗?泰文勒探长说。当然那老绅士对它期望不少譬如把它建成三幢分离的房子,各自有厨房等等设备。内部的装潢用的都是最好的,打点得就像豪华饭店一般。 苏菲亚从前门出来。她没戴帽子,穿着一件绿色衬衫和软呢斜纹裙。 她看到我,一下呆立在那里。 你?她叫了起来。 我说:

苏菲亚,我必须跟你谈谈。去什么地方方便? 有一下子,我以为她会提出异议,后来她一转身说: 这边来。 我们越过草坪。从那里可以看到一奚云里的第一座高尔夫球场,再过去是一座长满松树的小山丘,小山丘过去是烟雾弥漫的朦胧乡村景色。 苏菲亚带我到一座假山庭园,那里有点疏于整理,一条木制长椅看起来很不舒服,我们在上面坐了下来。 什么事?她说。 她的语气不太高兴。 我说了出来全部说给她听。 她非常专心地听着,脸上表情显露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等我全部讲完停了下来之后,她叹了一口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父亲,她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我老爸自有他的道理。我自己倒认为这是个卑劣的主意,不过

噢,不,她说。这主意一点也不卑劣,这是唯一行得通的办法。你父亲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查理,他比你更了解。她突然绝望似地一手握起拳头,猛击另一手掌。我非得弄清楚真相不可!我非得知道实情不可! 是为了我们吗?可是,亲爱的 不只是为了我们,查理。为了我自己心灵的安宁,我非得知道不可。查理,我昨晚没告诉你事实上,我感到害怕。 害怕? 是的,害怕害怕警方认为、你父亲认为、每个人都认为是布兰达。 以可能性而言 噢,是的,是相当可能,是有可能。不过当我对自己说或许是布兰达干的时,我相当清楚这只是个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你知道,我不真的这么认为。 你不这样认为?我慢吞吞地说。 我不知道你已经如我所希望的从局外人口中听到了一切。现在我以当事人的角度让你了解一下。我完全不觉得布兰达是凶手。她不是那种人,我觉得,不是那种会做出陷自己于不利的人。她太珍惜自己了。

那位年轻人呢,罗伦斯.布朗? 罗伦斯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他没有那个胆子。 这我怀疑。 没错,我们并不真的知道,不是吗?我的意思是说,人们有时会让人大吃一惊,令人刮目相看。你认为某个人如何如何,结果有时候那种认知却全错了未必总是错,而是有时候。但是不管怎么说,布兰达她摇摇头,她一向中规中矩,是我所谓的闺女类型。喜欢坐下来吃吃甜点,穿着好衣裳,戴名贵珠宝,读读廉价小说,出去看看电影。我真的认为她很敬畏祖父。这说来也奇怪,因为他已经是个八十五岁的人了。他有权有势,你知道,我想他能让一个女人感到自己噢,像位皇后,像帝王的宠妃!我认为,我一直认为,他让布兰达感到自己是一个有情趣而且罗曼蒂克的女人。他对女人一直很有办法,而那种事是一种艺术,无论你再怎么老迈,都不会忘掉箇中诀窍。

我暂时把布兰达的问题摆到一边,回到苏菲亚那一句令我困扰的话。 为什么你说,我问道,你感到害怕? 苏菲亚有点颤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因为这是事实,她低声说。这是非常重要的,查理,我必须让你知道这一点。你知道,我们是一个非常怪异的家庭我们都带有不少冷酷的性情,而且是不同类型的冷酷。令人困扰的地方就在这里不同的类型。 她一定看出我不解的表情。她继续一鼓作气地说下去。 我会尽力把我的意思说清楚。比如说,祖父。有一次他在告诉我们他的斯麦那童年生活时,不经意地提到他曾经刺杀过两个大人。好像是为了某种争吵,他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不知道不过在他而言那只是一件发生得相当自然的事,而且他事后真的就把这件事忘了。但是,在英格兰,听到人家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事,会感到怪怪的。

我点点头。 这是一种类型的冷酷,苏菲亚继续说,再来是我祖母。我对她的记忆非常模糊,不过我常听人谈起她。我想她可能真有那种源自想像拘谨的冷酷。就像我们那些猎狐的祖先和那些老将军,那种大义灭亲的类型。他们充满了正义感和荣誉感,一点也不害怕担负起生死大任。 这是不是有点扯远了? 也许是吧不过我一直有点害怕那种类型的人。他们是蛮富正直之心,但却残忍无情。再来是我亲生的母亲。她是个演员,她是个甜姐儿,但是她缺乏整体的意识。她是那些看事情只看它对自身有何影响的不自觉自我中心者。这有时会令人害怕,你知道。还有克里梦丝,罗杰伯伯的太太。她是个科学家,正在从事某种非常重要的研究工作。她也很冷酷无情,冷血、不近人情的那种类型。罗杰伯伯恰恰相反,他是世界上最仁慈最可爱的人,但是他的脾气实在坏得吓死人。凡事一让他血气沸腾,他就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有父亲

她停顿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父亲,她慢吞吞地说,可以说是太过于有自制力了。你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从不表露任何情感。或许这是一种对抗母亲过份放纵感情的下意识自我防卫,不过有时候,这令我有点担忧。 我的好女孩,我说,你没有必要这样苦了自己。到头来每个人都变成可能的谋杀者了。 我想这是事实。甚至我也 不会是你! 噢,查理,你不能把我排除在外。我想我是有可能杀人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加上一句说:不过如果是这样,必须是为了某种真正值得的东西! 我笑了起来,我忍不住。苏菲亚微微一笑。 也许我是很傻,她说,不过我们必须找出祖父去世的真相,我们非找出来不可。但愿是布兰达 我突然有点替布兰达.柳奈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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