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贺铁静静地听着索巴卡解释木材销售的事。他的脸胀得通红,太阳穴上青筋暴跳。
索巴卡一向冷静的态度有点把持不住。他原本打算采取高姿态,但是面对他父亲逐渐皱紧的眉头,他发现自己迟疑、结结巴巴起来。
英贺铁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
是的,是的,是的,你以为你懂的比我多你违背了我的指示,总是这样,除非我亲自在这里监督。他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孩子没有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真无法想像!
索巴卡固执地继续说:
有赚取更多利润的机会,我冒了一次险。人不能老是顾及小节、太过小心谨慎!
你根本一点也不谨慎,索巴卡!你太急躁、太胆大妄为了,而你的判断总是出错。
我有过机会运用我的判断力吗?
英贺铁冷冷地说:
这一次你用上了违抗了我的命令!
命令?我得老是听命令吗?我是个成年人了。
英贺铁大发脾气,吼道:
谁供你吃,谁供你穿?谁想到未来?谁把你的福祉你们大家的福祉一直摆在心头?河水低落,我们面临饥荒的威胁时,不是我安排让食物送到南方给你们的吗?你很幸运有我这样的父亲任何事情都设想到的父亲!而我要求什么回报?只不过要你勤奋工作,发挥你的能力,服从我的指示
是的,索巴卡大吼。我们要像奴隶一样为你工作,好让你能买黄金珠宝给你的姘妇!
英贺铁欺身向他,气呼呼地。
好大胆的孩子,竟敢这样对你父亲讲话!你给我当心,否则我会说这不再是你的家你可以到别的地方去!
如果你不小心一点,我会走!我有一些主意,告诉你,一些好主意,会为我带来财富的一些好主意。如果我不是在这里被绑手绑脚的从没机会做主
你讲完了吧?
英贺铁的语气令人心寒。索巴卡有点泄了气,但他仍然气愤地说:
是的,是的,我没什么好再说的了目前。
那么去看看牛只。这可不是偷懒的时候。
索巴卡转身,气愤地大跨步离去。南翡儿正站在不远处,他经过她身旁时,她瞄了他一眼,笑出声来。这一笑可把他逼得气血直往脸上冲他气得向她逼近半步。她文风不动地站着,半闭起双眼,不屑地看着他。
索巴卡喃喃说着什么,转回他原先的方向。南翡儿再度笑出声,然后慢慢地走向英贺铁那里去,他正在跟叶玛西谈话。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让索巴卡做这种傻事?他气愤地问道。你应该预防才是!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没有做生意的判断能力?他以为任何事情都会像他所希望的那样。
叶玛西歉然说:
你不了解我的困难,父亲。你告诉我要信任索巴卡,把木材出售的事交给他办,因此有必要让他自己去判断处理。
判断?判断?他没有丝毫判断力!他只要依照我的指示行事,而你有责任监督他照做。
叶玛西脸红起来。
我?我有什么权力?
什么权力?我给你的权力。
但是我没有真正的地位。要是我在法律上能跟你联合
南翡儿进来,他中断下来。她打着呵欠,扭拧着手里一朵猩红的罂粟花。
你不到湖边的小阁楼去吗,英贺铁?那边比较凉快,而且有水果和酒等着你去。你现在命令都已下完了吧?
等一下,南翡儿,等一下。
南翡儿以轻柔、深沉的声音说:
来嘛,我要你现在就去
英贺铁显得高兴,而且有点害臊。叶玛西在他父亲开口之前很快地说:我们先再谈一件事,重要的事。我想要请求你
南翡儿背对着叶玛西,直接对英贺铁说:你在自己的家里都不能做你想要做的事吗?
英贺铁厉声对叶玛西说:
以后再说,我的孩子,以后再说。
他跟南翡儿离去,叶玛西站在门廊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沙蒂琵从屋子里出来,走向他。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你跟他说了没有?他怎么说?
叶玛西叹了一口气。
不要这么没耐心,沙蒂琵。时机还不成熟。
沙蒂琵愤怒地大叫一声:
噢,是的,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就只会这样说。事实上你是怕你父亲。你就和绵羊一般胆小,只敢像小羊那样对他咩咩叫,而不愿像个男子汉那般面对他。难道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我告诉你,我们两个之中我才是男子汉!你答应我的,你说我会请求我父亲,马上,在他回来的第一天。结果怎么啦
沙蒂琵停顿下来呼吸并不是因为她讲完了,叶玛西温和地插进来说:
你错了,沙蒂琵,我正要开始说就被打断了。
打断?被谁打断?
被南翡儿。
南翡儿!那个女人!你父亲在跟他大儿子谈正事时不应该让个小妾打断。女人不应该干涉公事。
或许叶玛西希望沙蒂琵自己能谨守这句她说来这么流畅的评语,但是他没有机会开口。他太太紧接着说下去:
你父亲应该马上跟她说清楚。
我父亲,叶玛西干涩地说,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可耻,沙蒂琵说。你父亲完全被她迷住了。他让她为所欲为。
叶玛西若有所思地说:
她非常漂亮
沙蒂琵嗤之以鼻。
噢,她是长得不错。但是没有礼貌、没有教养!她不在乎她对我们大家有多粗鲁。
或许是你对她粗鲁吧?
我礼貌得很。凯伊达和我待她可是礼节周到。噢,她不会有什么好去向你父亲抱怨的。我们可以等待我们的时机,凯伊达和我。
叶玛西猛然抬头看她。
你是什么意思等待你们的时机?
沙蒂琵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转身离去。
我的意思是女人家的意思,你不会懂的。我们有我们的方法,我们的武器!南翡儿会收敛她的无礼的。毕竟,一个女人的生活到头来会是怎么样的?在后院、在女人堆里渡过。
沙蒂琵的语气有一种奇特的意味。她又补上一句话:
你父亲不会老是在这里他会再回到他北地的庄园去。到时候,我们等着瞧。
沙蒂琵
沙蒂琵蹦出高亢刺耳的笑声,然后回到屋子里去。
孩子们在湖边跑着、玩着。叶玛西的两个男孩都是漂亮的小家伙,长得比较像沙蒂琵而不是他们的父亲。再来是索巴卡的三个孩子,其中最小的一个才在学走路。然后是泰娣,一个严肃、漂亮的四岁小女孩。
他们笑着、吼着、丢着球玩,偶尔发生争执,孩子气的号哭声震天价响。
英贺铁坐着啜饮啤酒,南翡儿在他身旁,他喃喃说:
孩子们在水边玩得多高兴。一向都是如此,我记得。但是,天啊,他们是多么地吵闹!
南翡儿很快地说:
是啊,本来这里该是安安静静的为什么你不叫他们走开?毕竟,一家之主想要好好轻松一下时,应该受到适当的尊重。你不同意吗?
我,哦英贺铁犹豫着,这个想法对他来说是新鲜的,却是愉快的。我并不真的在意,他犹豫不决地说。又软弱地加上一句话:他们总是习惯高兴在哪里玩就在哪里玩。
你不在的时候可以,南翡儿很快地说,不过,我认为,英贺铁,想想你对这个家所做的一切,他们应该多体会你的尊严,你的重要性。你太温和,太随和了。
英贺铁平静地叹了一声。
这一向是我的失败之处。我从不坚持外在的形式。
所以这些女人,你儿子的太太,才占你的便宜。应该让她们知道,当你来到这里休息时,应该保持安静不要吵到你。知道吧,我去叫凯伊达把她的孩子还有其他孩子一起带走。然后你才能好好在这里静静休息。
你是个体贴的女孩,南翡儿,是的,你是一个好女孩。你总是替我着想。
南翡儿喃喃说:
你高兴我就高兴。
她站起来,走向凯伊达。凯伊达正蹲在湖水边,教她第二个孩子一个有点被宠坏的小男孩玩一艘模型船。
南翡儿简短有力地说:把孩子带走好吗,凯伊达?
凯伊达一脸不解地瞪大眼睛注视着她。
带走?你什么意思?他们一向都是在这里玩的。
今天不行,英贺铁想要安静,你这些孩子吵死人了。
凯伊达一张阴沉的脸胀得通红。
你讲话小心一点,南翡儿!英贺铁喜欢看他的孙子在这里玩,他这样说过。
今天不行,南翡儿说。他要我来告诉你,把这一群吵死人的小东西带进屋子里去,这样他才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休息还有我。
还有我凯伊达突然住了嘴没说下去。
她站起来,走向正在那里半坐半卧的英贺铁。南翡儿跟在她后面。
凯伊达开门见山地说:
你的女人说要我带孩子离开这里?为什么?他们做了什么错事?什么理由要赶他们走?
我认为一家之主的意愿这个理由就够了,南翡儿柔声说。
是是,英贺铁别扭地说。为什么我要给你理由?这个家是谁的?
我想,要他们走的人大概是她吧。凯伊达转身上下打量着南翡儿。
南翡儿替我着想替我的舒适、快乐着想,英贺铁说。这屋子里就没有其他任何人想过除了可怜的喜妮,或许吧。
这么说,孩子们不能再在这里玩啰?
我来这里休息时不行。
凯伊达突然火冒三丈:
为什么你让这个女人使你跟你的骨肉作对?为什么她要来干涉我们家的生活扰乱了我们一向习惯的生活方式?
英贺铁突然开始大吼。他感到需要为自己辩护。
这里该怎么样是由我来说的不是你!你们全都联合起来为所欲为,做称你们心意的事。而当我这一家之主回到家时,没有人尊重我的意愿。但是我是这里的主人,我告诉你!我不断地替你们的福利设想、卖命可是有没有人感激我。我的意愿有没有受到尊重?没有。先是索巴卡无礼、不敬,而现在你,凯伊达,竟然想要恫吓我!我养你们为的是什么?你给我当心,否则我会停止供养你们。索巴卡谈到要走,那么就让他走,把你和孩子们一起带走。
凯伊达文风不动地静静站了一会儿。她阴沉、有点出神的脸上毫无表情。
然后她以袪除一切感情的声音说:
我会把孩子带进屋子里去
她走了一两步,在南翡儿身边暂停住脚步。
凯伊达以低沉的声音说:
这就是你做的好事,南翡儿。我不会忘记,是的,我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