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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二部

春秋名君 宮城谷昌光 1729 2023-02-05
误差的真相 在文学创作过程中,我们经常听到有人感叹资料难以寻找。 对日本人而言,中国的历史小说谈不上十分熟悉,因此不少人在看了我的小说之后,都会问我是不是找寻了很多的资料,有时即使不当面问我,背地里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我要告诉各位的是你们的想像并非是正确的,当然,我也必须承认从事文学创作时可供参考的资料较少。就像我的中国历史小说,基本上是以司马迁的《史记》与《春秋左氏传》的内容为经线,但小说毕竟不是历史,除了经线之外,小说还需要一定的纬线,而纬线则必须在各种读物中来搜寻。 人们一般都认为历史就是事实,其实也不尽然,就凭你读了几本历史教科书,难道就可以了解到那个时代的真实状况了吗? 小说当然是虚构的,但其中同样包含有时代的真相和历史人物的真面目。

因此不管是一个时代,还是一个历史人物,如果我们不去深挖隐藏在其背后的东西,仅凭表面(或者片面)现象是掌握不了历史真相的,这一点对历史小说创作尤为重要。即使是现在,在观察周围人的时候,这一点也是很有必要的。换个例子来看,你能保证一个人在社会上和在家里是同一副面孔吗?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的人很难得一见吧!同样一个人从小职员到身居要职,你能保证他不会发生很大的改变吗?更何况这种人在这个世上并非只有一个。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就是越来越多的名人自传,虽然是写自己的事,但难道会什么都写吗?和妻子一起上街购物、送孩子上学校这样的日常点滴小事也得写进去吗?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一般的人物传记都是以主人翁对社会所做的贡献为主干,贯穿一些其生活感情方面的内容,这样一来,即使没有那些日常生活琐事,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形象也会自然而然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的。明白了这一点,你也许会发现历史小说其实也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历史教科书里记载的真相,让读者很难区分善恶,因为它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与此相反,或许历史小说距离真相更近一些,其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扮演着其独特的角色,每个人的善恶取决于作者自身的情感。当然,写历史小说也不能信口雌黄,它必须是建立在大量历史史料的基础上的。 也许有些人会对我的说法加以指责:对待历史怎么能那么不严谨呢?我承认历史小说创作都有其独特严谨的笔调,但其实如果我们去认真探究,会发现历史本身又何尝是一丝不苟的呢?如果你对中国古代的历史比较了解的话,你会发现在古汉语中有些日常用语,在使用上是很随便的。 就比如说一个家字,它本身是个汉字,是由中国传入日本的,对日本人而言,这个字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是因为日本人不了解中国的历史。就拿我自己来说,在创作殷商王朝时期的小说时,对这个字我就要仔细斟酌一番了,因为在殷商王朝时代,家并非是指一般的住所,如果你仔细研究一下便会发现,家是掩埋动物尸体的坟墓(冢),是祭祀神灵的地方。同样在中国古代室字也有这样的意思,在中国古代,只有宫才被当作家来用。这样的例子在古汉语中为数不少,如果有人能把它们收集起来写一本书,说不定还会深受读者的欢迎呢!

接着刚才的话题,到了殷商王朝之后的春秋战国时代,室的意思发生了改变,它被用来特指住宅内的房间。在当时的文学作品中后室的出现频率增多,在人们的观念中,室就是指后面,而前面的房间则被称作堂。虽然想起来有些可笑,既然前面没有室,那何来后室的说法呢?实际上几乎没有人对此提出质疑,各类书籍中仍然都用后室这一种说法。 这样的情况在中国古代时常出现。 而且在所有的衣、食、住方面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就给写中国古代历史小说的作者出了个难题,在创作过程中难免也要出错,在选择用词上也是举步维艰。 即便如此,作为一名文学创作者,还是应该设法把真相告诉每一位读者。或许每个人的创作特色不同,但我可以向读者保证起码我本人在创作时是极其认真的。

明白了这一点,如果你在我的文章中发现错误的用词或者极其细微的谬误,你就会一笑置之,因为小说本来就是这样,即使是创作所参照的资料,也难免有不少错误之处,更何况是根据资料编写的小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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