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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一次中日战争

日本史话 汪公紀 3838 2023-02-05
日本要求制宪和开设国会的运动,由来甚久,维新后就有了这种呼声。爱国社就在明治十三年发起要求开设国会,签名的人超过了十万,全国各地都组织了各种政治结社,特别是士族阶级对此异常热心。其中主张民选会议最力的是坂垣退之助、片冈健吉等。坂垣是土佐藩的藩士出身,倒幕派的指导者,戊辰之战以英勇得到军功,声名仅次于西乡隆盛和大村益次郎,不过在废藩置县的时候,维新政府主要的工作在外交和财政上,所以坂垣一时英雄无用武之地,在征韩论的大辩论中,坂垣和西乡隆盛一起退出政府,开始实行他梦想的民选会议计划。 坂垣的对手是大隈重信。大隈是肥前藩藩士,年轻时到长崎学了兰学又学了英文,精通洋务,是对外折冲的能手,政府倚畀甚殷,不过他在明治十四年上书天皇,请求成立国会,政府无奈只得同意,于是四方豪俊群起组党。在组党期间,社会不免骚动,坂垣遭到暗杀,一个青年刺客在他胸前刺了一刀,坂垣受伤倒地后,抚着伤处叫道:坂垣纵死,自由不死!成为名句。他伤愈后,组成的党就取名自由党,他任总理。大隈组织了改进党,他麾下有两张大报,为他做文宣工作,可以说两党旗鼓相当,日本开始步入近代国家之林了。

除了开设国会,实行宪政的政党政治之外,日本还采用了一桩非常有用的开发自己国家的办法,就是将国营事业中最赚钱、最有前途的厂商,卖给民间,另外再去开设其他工厂,很快地工厂林立,日本成为亚洲唯一的工业国家,日本制的产品行销到各落后地区,不但增加了财富,还增长了国威,日本开始在国际间崭露头角。 【韩国志士金玉均的下场】 大清国的情形便大不相同了。慈禧太后的妹婿、小皇帝的生父醇亲王率领的神机营,不但纪律坏,并且仗势欺人,无恶不作,甚且有士兵吸食鸦片烟的。丁汝昌的海军也只能看,不能真上阵。甲申年经过十年,到了甲午,金玉均在日本受尽折磨,恍然觉悟日本不可靠。经过十年余的囚禁,日本政府才释放他。他到了东京,遇见了清廷驻日钦差大臣李经方。经方知道他受过日方的虐待,对他的际遇十分同情,劝他转向。虽然没有明讲清廷会欢迎他,但处在绝境中,听来已是天上纶音。不久经方丁母忧,不能不仓皇离任归国,留下这份联络工作给后任汪凤藻。凤藻是个谨慎小心的人,精通洋文,翻译过一本国际法,前任既然留下萧规,当然就曹随,和金继续往来。有一天金忽然来辞行,说有一位同志从法国来,邀他一同到上海。凤藻于是在芝公园一家小馆为他饯行,两人依依不舍谈到夜深。金到了上海,住进一个日本旅舍。睡午觉的时候,与他同来的同志竟拔出枪来将他打死。原来他这位同志是韩廷派来卧底的刺客。韩廷几次都想取他性命,没有能得手,这次居然成功,是件大快人心之举。按照韩法处置叛徒,应该凌迟处死。现在金虽已死,也还要戮尸,要求清廷将金的尸体由沪运韩。不过这时清廷已经将尸体运上一艘日本船西京丸,船还未开行。于是清廷官宪就登船强将棺柩夺回,载上另一军舰,疾驰破浪而去。抵韩之后,金便遭到戮尸。金被杀之后,日本政府对金的态度突然改变。本来很讨厌他,现在拿他像一块真金、一块美玉般地看待,说他是志士,是大日本的挚友,而是由汪凤藻骗赴上海的,清廷并罔顾国际法的尊严,实行了劫尸行为。

总之日方将这次暗杀金的责任,全部推卸给清廷。 【东学党之乱与甲午战争】 刺杀金案发生后不久,韩国又发生了一件大案子,所谓东学党之乱。东学党本来是个无政治色彩的组织,主张人伦,反抗贪官污吏。当时韩廷政治腐败,老百姓受不了官吏的压榨,纷起作乱,正式揭起反政府的大纛。于是日本浪人乘机渗入,结成了所谓天佑使,帮忙作乱。东学党有了这批外来力量,更形猖狂。韩廷慌了手脚,请求驻韩的袁世凯出兵相助。袁世凯是个十分好事的人,立刻电请李鸿章出兵。李鸿章究竟老谋深算,以兹事体大,不肯随便用兵,就一面饬令袁世凯探询日方动静,一面密令汪凤藻观察日本政府方面的反应。袁世凯的覆电就日使亦盼华方速派兵戡乱。凤藻的覆电亦说日政府与日议会常冲突,绝无对外生事之力。

清廷有了袁、汪的保证,便放心动员。哪知清兵到了韩境,日本早已列队迎战了。清廷得报大惊,但已来不及,只好央求列强转圜。虽然卑躬屈膝,但谁也不肯多管闲事。于是甲午(光绪二十年,一八九四)年七月二十五日,日本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的三条船向清船发炮,战事就这样不宣而战地打起来。到了二十八日,清廷将日方首先开衅的情形向各国通告,同时对日宣战,并电召汪使下旗归国。甲午大战开始了。在这之前的两三天,驻守在牙山由袁世凯率领的两千清军正严阵以待时,忽然袁接到丁忧的电报。他不能不去奔丧。全军换了统帅,士气也受到重大打击。就在这青黄不接的当口,日军三千之众、炮八门,在二十八日的夜里实行夜袭,战斗一小时半就决定了胜负。清军溃退了。这一仗影响非常之大,以后清兵看见日军就不免胆怯了。

海陆两方清廷都吃了小败仗,不敢怠慢。这时平定洪杨之乱的许多老将都已死光,只剩下年已七十的李鸿章。他不得不亲自指挥军事。于是他调遣了他最心爱的淮军一万人,到平壤据守。日军攻城,虽然先吃了亏,死伤甚众,但毕竟寡不敌众,清兵不得不竖白旗。至于海军方面,丁汝昌做了提督之后,刻意整顿,成立了北洋海军,好像比日本的舰队要强得多。接战后日本舰速度快,舟身小巧,运转容易,炮也多。四小时后,清舰经远、致远和超勇三艘都被击沉,旗舰定远及镇远、济远均负伤,丁汝昌仰药自杀,北洋海军全军覆没。 【只有求和】 仗无法再打下去,只有求和了。到了第二年的三月十八日,清廷透过美国公使,派李鸿章为全权大使议和。日本方面认为议和是帮助弱小的义举,欣然允诺,事实上是吞并韩国的前奏。长年间受过帝国主义压迫的日本,这时学会了如何欺负人,首先被他蹂躏的就是弱小的韩国,其次就是中国。

日本打了胜仗之后,好像发了洋财一样。他们狮子大开口地要求割地。议会里改进党要中国割让山东、江苏、福建、广东四省之地给日本。自由党则要吉林、盛京、黑龙江、东北三省以及台湾。陆军看中了战略要地辽东半岛。海军则因为便于南进,非要台湾不可。 讲和谈判在日本的下关举行。日本方面的代表是伊藤博文和陆奥宗光两人。李鸿章则由天津乘船到来。伊藤和李原是旧识,谈话相当投机。首先李大大称赞日本近代化政策的成功,恭维伊藤的功绩,这次的战争能使得清廷从迷梦中觉醒过来,反而不能不感谢日本。日本和清廷原是兄弟之邦,不能不互相提携,缔为同盟,李鸿章这番话并不是败军之将讨好胜利者的言辞,而是出自肺腑的金科玉律。中日两国凡是掌握国家命运的人,都应该服膺的。只可惜日本人被胜利冲昏了头,骄横自大起来,忘记了他们几十年前也曾受过洋人的欺凌。

陆奥在他的书《蹇蹇录》中观察李鸿章写道:李已经是古稀老人,但是容貌魁伟,言语爽朗,确能称为清廷一人物。 虽然惺惺相惜,英雄识英雄,但是日本总少不了有粗粗莽撞的人。有一天李乘车由会议厅散会归来,一个日本武士从暗处冲出,跳上李车,拔出手枪就打。幸而只射中了李脸的一小部份。日本方面大为恐慌,深怕列强会讥讽它野蛮,于是赶快在李的病榻前签订了和约: 一、承认韩为完全的独立国。 二、割让辽东半岛、台湾及澎湖岛给日本。 三、赔偿日银二亿两,分七年支付。 四、清国与西欧国家所签订之条约方式,日本亦完全仿照。 五、重新在沙市、重庆、苏州、杭州开港。 六、日本有在扬子江航行之权。 七、日本国民得在清国从事各种行业。

日本已经完全学会了西洋人从前对付它的办法,现在拿来对付清廷了。不过它还变本加厉,十分苛刻。结果连西洋人都抱不平,看不下去了。于是俄国、德国及法国纷纷起来抗议,说辽东半岛是大陆的一部份,地联韩土,如果割让给日本,则韩国独立将受到威胁,清廷的安全也有危险,对于远东的和平有很大的影响,日本这一条非放弃不可。李鸿章与俄使交谊最好,俄国因此也反对最力。俄国是日本的邻国,又是号称世界上一等强国,日本对它不得不顾忌,只好让步。但是不免怀恨在心。十年以后,这宿怨终于发泄出来了。 这就是史上算是日本最触楣头的一件大事,名为三国干涉,是日本初出茅庐便挨了一闷棍的事件。 【请出大院君当傀儡】 这时已是光绪二十一年光绪帝亲政已经六年多。孙中山先生在前一年的十一月组织了兴中会,鼓吹革命。本年的四月里,在国内康有为发起的公车上书,如火如荼,中国的青年求新求变的潮流澎湃起来。到了十月,孙中山先生第一次革命行动虽然失败,但震撼了全国,革命已经奠定基础。

韩国也发生了变化。由于三国干涉的关系,亲日派大受打击,以为日本怕了俄国,同时也受不了战后日本人的气焰,首先闵妃就转向了。她开始发觉日本的野心,认为日本是个不可靠的假朋友。恰巧俄国人向她伸手,她便毫不迟疑地和俄国人搭上线,把政府里的亲日派清除。这一下子惹火了日本,日本便不客气地派兵冲入皇宫,将她刺死。一个如花似玉的聪明贵妇人,由于玩弄政治,企图复兴自己的国家,却不幸死于她原来信为真朋友的日本之手。 闵妃被杀之后,日本只好再请出大院君来做傀儡,处理朝政。大院君真是走了一步辉煌的老运,不但可以重享他昔日风光,过逍遥的日子,并且大权在握,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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