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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一一八章丁丁更漏夜何长

放纵剑魂 翔子 7275 2023-02-05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随后,江湖上发生了一系列的兼并战争。 青龙镇联合多个势力,向怡和钱庄各分支机构发动了一波波疯狂的进攻,平静的江湖掀起了滔天巨浪,一时杀伐四起,钱庄顿时陷入狼狈不堪的境地。 纵观江湖,观望犹豫者有之,两面讨好者有之,跟着起哄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趁机扩充版图者有之。 据说,五口会的杀手已经像潮水一样涌向钱庄,连一向亲钱庄的李轻侯都暗中改变了支持的目标,转而向青龙镇示好。 邹松接到任他为大总管的任命书的时候,正在跑步。 这些年软禁于松庄,他看了不少书,起初看书这为了消磨时光,可是后来古人们忍辱负重终成大业的事迹给了他很大的激励。 孤独的日子,也让他有时间思考,以古喻今,度己及人,从王朝的更替中获得争霸的经验与教训,感悟良多。

本来他的肩筋已经被挑断,医好之后,武功也失去了大半,可是,他还是坚持挑灯夜读,为了家人的前途,为了复出的这一天做准备。 纯慢慢地为邹松穿上宽大的礼袍,佩上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宝刀,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年少有为的二庄主,久违了的感觉涌上心头。可是,在替他戴帽子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邹松鬓边的几许银丝,心里又不禁一阵心酸。岁月无痕,人世沧桑,谁又能真的一直年少轻狂?邹松随使者走出松庄,纯强忍的眼泪才流了下来。外面,真的就是自由? 邹松来到的时候,钱庄的议事大厅众人早已整衣端坐。这么多年来,钱庄还从来没有召开过如此隆重的会议,除费极,林神医、余七、大象、郑魂、郑洪等人外,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甚至有几人蒙着面,只露出双眼。

邹夕锋坐在上首,看到邹松进来,起身跑过来抱住他,大笑着说:好兄弟,你终于来了! 钱庄危难之时,我敢不从命?邹松眼眶也有些湿润,这里毕竟是自己成长的地方,很多人都是看着他,或者与他一起长大的。 对!对!对!邹夕锋大慰,一迭声地说:只要你我兄弟同心,天下还是我们的! 之前邹夕锋已经宣布了邹松的任命。此时众人纷纷起身,与邹松见礼。只有费极神色有些勉强,心里不是滋味,他一直以为,大总管的位置非他莫属。如果庄主百年之后,钱庄是他的就更好了。 邹松说:情况紧急,先说说目前的情况吧。 大厅正中,安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就是钱庄及至青龙镇的城堡、河流、山川、驿道的缩微圆形。讲解的人是费极,这胖子今天居然没有啃鸡骨头。

他用一根小木杆,指点着说:据最新的探报,青龙镇的黑蝙蝠段昌、狂风刀徐石各带一支人马,以东西两路夹击的方式,分进合击,正向钱庄杀来。 邹松平静地说:来得好快啊。 在北面。费极边指边说:雪山堡堡主花汤,袭击了我们的运银骡队。 邹松冷笑一声:此人也沉不住气了,居然敢来分赃! 是的,趁火打劫啊。他奶奶的,我以为只有本人会这一手,这小子也敢班门弄斧,欺到老子头上来了!费极骂咧咧地说。 邹松拍拍他的肩膀,笑说:这小子可能高估了自己不要脸的勇气,低估了你不是人的能耐,嘿嘿。 费极不知他是夸奖还是讽刺,干笑两声,只好继续介绍:刚才收到飞鸽传书,南面的南海王关海天,已经吞并了钱庄的闽南分支和闽越分支。

哼,我不会放过他的。一听此人,邹松就有气:其他的力量呢?如江南世家。 其他的力量目前还没有动静,但据我们所知,都在蠢蠢欲动,私下串联。 还有别的吗? 费极说:最让人头痛的是,钱庄一些分支机构已经出现了挤兑银票的风潮,蔓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去别的钱庄拆借吗? 当然去了。以怡和钱庄的雄厚实力,平时借点银子都是有求必应,只不过利多利少而已。费极苦笑:现在,还有谁敢借银子给我们? 在座诸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形势确实很严峻,已是兵临城下、风声鹤唳。邹夕锋咳嗽了两声:情况大致就是这些,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话音未落,大象已经大声嚷道:还有什么好说的,都逼上门来了,开战吧! 郑魂、郑洪等纷纷附和,堂下一片请战声。林神医白须冲天,余七按剑欲拔,高叫:开战!开战!

开战?拿什么开战?邹松泼了一盆冷水:诸位刚才听介绍,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人? 邹夕锋若有所思:是不是胡老板? 是的。邹松说:到目前为止,谁知道此人的下落,谁知道他手里有多少精兵? 众人摇头。胡老板三个字仿佛有一种奇怪的魔咒,大厅里又陷入了沉默。 还有一个萧四,受了多重的伤?什么时候能康复参战?邹松说:或者根本没有受伤,这一切都是胡老板继牛肉摊一战之后的第二个陷阱? 他环顾众人说:还有五口会。这个如肘腋之患怎么没有一点动静?会不会杀手已近在咫尺? 众人面面相觑。邹夕锋沉思说: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这有何难!抢着接话的是费极,这种在庄主面前出风头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他瞪着圆圆的眼睛:钱庄是经营什么的?银子!

他洋洋自得地说:当务之急,就是要用钱去收买花汤和关海天,五口会会长这些人,只要这些人稳住了,青龙镇就好对付了。 不行。邹松断然说。为什么不行?费极追问。 思路上是对的,方法上却是错的。邹松说:这些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东西,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去送钱,会不会更激起他们的贪念?殊不知,一旦钱庄倒闭,他们都可以乘机加入分赃啊。 兄弟此言极是。邹夕锋说:不知兄弟有何良策? 邹松胸有成竹:首先就是要杀敌树威!让敌人不敢轻举妄动! 杀敌?杀谁?先拿南海王关海天开刀! 费极有些奇怪,一旁插嘴:南海离我们这么远,此人又一向是海盗行为,抢钱即跑,怎么杀? 正因为南海离我们远,所以他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千里奔袭。邹松说:也正因为此人难找,此时正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良机!

好!邹夕锋赞同。兵贵神速,如果大哥同意,我就下令了。行,一切由你做主。 邹松大喝:大象!大象精神抖擞,大声回答:在! 到南海平时要走一个月,快马加鞭也要十五天。邹松说:我给你七天的时间,在这七天的时间里,你就是睡觉也要睡在马背上,只换马不换人,务必以迅雷之势,砍下关海天的人头! 邹夕锋说:带多少人去? 关海天这类首鼠两端之人,岂用多人?就大象一人足矣!邹松说。 大象听得热血沸腾,又是感激,又是高兴,只觉得二庄主是最了解他的人,就是为其拼命也值了。 大象得令而去,众人又纷纷请战。 后面的就不用作战了。邹松笑着说:用嘴。 嘴?费极讥笑:嘴也能退兵? 当然。邹松说:五口会要人有人,实力雄厚,这么多年,积累的金钱也不少。还有什么比用嘴对付五口会更好的办法了?

邹夕锋点头说:你打算派谁去? 去的人已理在路上了!邹松表情轻松地说:大家就等好消息吧。 众人将信将疑,只有邹夕锋把手一拍:好,就由你处理。 费极出来挑刺:雪山堡堡主花汤怎么办? 邹松笑说:对付此人最适合的就是你!我?费极装傻。 是的。邹松说:你只要修书一封,告诉他,如果不立刻把抢到的运银骡队完完整整地还回来,你就会亲自去找他,看看是不是人厉害,还是不要脸厉害。 费极有些得意,说:其他的力量呢? 嗯,至于江湖上的其他势力邹松笑着说:在钱庄还有实力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会上邹松一一分派,值勤的、巡逻的、支援的、侦察的,令郑魂、郑洪分带两支人马阻截青龙镇两支人马,只求阻截,不求速胜;并严令林神医、余七到各处筹集银子,他还将松庄的所有珍宝古物都拿出来,去变换成现银,支撑挤兑,做到见一张银票,有多少兑多少,即便倾尽钱庄金库也在所不惜。

各人分头执行,会议圆满结束。 散会后,费极独自一人悄悄一路跟着邹夕锋走进了后园,邹夕锋心知肚明,回身问: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嗯。费极说:我有一事不明。 说吧。为什么二庄主下令对付青龙镇的两支人马,只求阻截,不求速胜? 这是他的聪明之处。邹夕锋笑了笑,解释说:因为胡老板和萧四都还没有消息,这两人才是关键,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不求速胜、但求平稳是最好的办法。 万一胡老板来了呢? 我就怕他不来。邹夕锋说:如果真的来了,我们以逸待劳,胜算大得多,胡老板不会这么蠢。只要我和二弟在背后支撑,对方就不敢现身,所以,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明白了。费极说:胡老板和萧四不现身,你和二庄主也就不现身,他们在暗,则你们在暗,因为你们是准备留下来对付他们的。

是的。 可是有一件事情,我更想不通。为什么在除夕之夜的一战中,二庄主显得那么笨、处处落入庄主的算计?而今天却又如此的机智多谋?费极不怀好意地说。 邹夕锋停下脚步,眼中寒光一闪:你的意思是我不敢说。但说无妨,我不会怪罪你的。 我只是觉得费极吞吞吐吐地说:会不会二庄主一直在等今天这样的机会呢? 邹夕锋心中一凛:他在等什么? 他在等大总管的位置啊!费极说:除夕之夜的时候,他有钱却无势,接至连自由也没有。可是,一旦坐了这个位置,以庄主兄弟的特殊身分,那是如虎添翼啊,以后庄主再想控制他 邹夕锋眼中像有一根针:嗯,该不是你也想得到这个位置吧? 天地良心,我怎么敢胡思乱想?费极一脸忠诚相,赌咒发誓:我只是想提醒庄主而已。 我知道了,邹夕锋说:你回去吧。 费极知趣地退了出去,心中却暗自窃喜。他知道,猜疑和忌妒已经在庄主的心中悄悄地扎了根。这就足够了。 费极前脚刚走,假山后面即转出一个穿着长可及膝的黑袍,蒙着面,只露出双眼的人,阴阴地说:庄主与费极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邹夕锋态度转变很快,没有了对费极的傲慢,变得很尊敬:先生有何高见? 费极所言藏有私心,不过却有一定的道理。蒙面人声音沙哑:今天在开会的时候,我暗暗观察,觉得二庄主的变化真的很大。 邹夕锋立马来了兴趣:变化在哪些地方呢? 过去,我觉得二庄主像三国时荆州刘表,同样长得帅气,但一样胸无大志,虚有其表,也缺少容人的度量。 邹夕锋承认:嗯,二弟少年时候,是有这些毛病。 蒙面人说:后来,我觉得二庄主又像袁绍,多了一些草莽气质,但虽有小志,却在与庄主的争斗中处处落于下风。 邹夕锋心有戚戚然,说:嗯,有道理。 蒙面人说:不过,你想知道二庄主现在像谁吗? 像谁?蒙面人一字一句地说:像你。 我?邹夕锋大笑:我们本来就是兄弟,当然很相似。 我说的不是外貌,而是心计。蒙面人说:二庄主已经学到了庄主的城府和谋略,更学会了坚韧和霸气。他已经用自己的魄力,证明了他不仅是太平天子,也是乱世英雄,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代新庄主的气势。 邹夕锋鼻子里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蒙面人说:刚才在大殿上,我还想起了一个人,一件事。 请先生明言。 这个人就是宋朝的第二位皇帝宋太宗赵光义,这个事情就是改弦更张。蒙面人说:古琴最早只有五根弦,周朝时文王、武王分别加了一根,成了七根弦,此后就一直沿袭下来。到了北宋至道元年,宋太宗很喜爱古琴,并制成了一架九弦琴。将琴原来的七根弦增加为九根,此九弦之名就叫做君、臣、文、武、礼、乐、正、人、心。弹奏起来和谐而不混乱!这就是所谓的改弦更张。 本来,我也有一事不明,庄主在除夕之夜的一战中,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为什么在今天的会议上,完令让二庄主发号施令呢? 后来,我突发奇想,会不会庄主已经对二庄主改弦更张了呢?宋太祖,太宗之母杜太后遗命,有所谓的金匮之盟,前任老庄主也有兄终弟及的临终之言,庄主是想实现这一遗命吗? 邹夕锋笑而不语。 可是,有一件事情我想提醒庄主,文、武二王之所以改五弦为七弦,是因为五弦音律不全,难以表现较复杂的音乐,改成七弦后这个缺陷就已克服了,再添弦完全是多此一举。蒙面人冷冷地说:庄主千万不要忘记烛影斧声的教训啊。 烛影斧声是历史上有名的一个典故,说的是太祖赵匡胤是在烛影斧声中突然死去的,而宋太宗当晚又留宿于禁中,次日便在灵柩前即位,实难脱弑兄之嫌。 邹夕锋闻言脸色大变,表情很不自然:嗯,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谣传,先生不要轻信。 轻信?蒙面人冷笑一声说:此事自然难以定论,我提醒庄主,是希望庄主心中有数,早作准备,万一祸起萧墙,可就措手不及了。 一席话显然说到他心里去了,邹夕锋深深一揖:谢谢先生教诲。我该怎么办? 办法当然有,现在钱庄正需要团结一心的时候,不宜内乱,再起用一个人来牵制二庄主的权力就行了。 以先生之见,谁合适呢? 大总管一职,太贪太直的人都不行。太贪则易腐败,易被收买;太直则不能通融,对内很难搞好各部门的关系。剩下的余七太年青,还需要磨练,琴小姐太单纯,这几个人都不适合。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其实庄主心中早已有了人选,只是这个人目前没有在钱庄而已。我们不妨做个游戏,各自背过身去,把心中的人选写在地上,再一起看,如何? 邹夕锋笑着答应了。于是两人转过身,各自在脚下写了一个名字,再同时一起转过身来,两人一看,相视大笑。他们写的都是同一个名字:小秋。 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蒙面人说:邹松谁都可能宽容,唯独对小秋,永远都无法容忍。根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定律,小秋无疑是牵制邹松的最佳人选。 是的。 庄主好自为之,告辞了。蒙面人语毕,头也不抬,扬长而去,邹夕锋却痴痴地站在园中,站了很久。 关海天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作为南海一带最大的海盗,他当然有自负的理由。 他本是徽州商人,长期从事对东瀛的贸易。后因海禁政策,在遭到官军围剿之后,逃往东瀛萨摩的松浦津,以五岛列岛为根据地,还在平户建造了宅第,拥有一支庞大的船队,自称五峰船主,又称南海王。他战时袭用倭人服饰旗号,乘坐题有八幡大菩萨旗帜之八幡船,侵扰东南沿海地区,无恶不作,掠夺了大量财物,老百姓对其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噬其肉。 可是,他不在乎。别人痛苦,他快乐;别人忧伤,他高兴;别人被杀,他喜欢。只要是别人的事,他都不在乎。不要说百姓,就是对于手下的死活,他也不在乎。作为一个商人,他把手下的人看成一件件的商品,金钱可以换取性,性可以换取机会,机会又产生金钱,金钱还可以买命。这是一本万利的事。 他就用一点点金钱来交换手下替其卖命。一点点的意思,是他非常在乎金钱的价值,物超所值的蠢事情,是绝不会做的。至于手下的看法,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积累了多少财产,拥有了多少女人。 这天,天气晴朗,关海天品着一杯美酒,懒懒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看着手下正在将抢来的东西装船,感觉非常愉快。简直愉快得想叫出来。 因为在夕阳落山之前,他就要出海了。一出海,谁也拿他没辙,包括几天以前抢过的江湖上谈虎色变的怡和钱庄。 他和怡和钱庄的关系,就是既合作又竞争,一会儿是朋友,一会儿是敌人,昨天还在一起把酒言欢,今天就可以撕下脸抢你的东西。至于脸,他觉得是可要不要的,身外之物,说你有脸就有脸,说你没脸就没脸。他最喜欢最擅长的就是说翻脸就翻脸。这里离钱庄总部实在太远,马不停蹄也要跑十多天。而现在才过去七天而已,他当然不会给钱庄任何机会。 关海天一向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对自己的命看得很重。 忽然,大地微微有些颤动,杯子里的酒居然洒了出来。 难道是地震?或者是钱庄派来了一支骑兵?按正常估计,钱庄要想夺回这批物品,非派大量的人马不可。可是,据一天前抓住的一个中原来的贩盐人所说,一路上没听到怡和钱庄有什么动静。而一支军队是不可能没有动静的。 关海天看到的是一只杀气腾腾的大象。等他看清大象是一个巨人的时候,一只如盆般的拳头已经重重地击在了他的脸上,将整个脸打得稀烂。这一瞬间,他才忽然明白,原来脸是如此的重要。 可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手下一个个张大嘴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你如果把手下看成一种商品,那么,你的手下也会把你看成商品,在商品社会里,救命是有价值的,谁愿意做物超所值的事?如果你没有付出足够的价值,是不会有人来救命的。这就是他至死也没有弄明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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