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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人间有情 嚴沁 7388 2023-02-04
这是段平静得如小溪流水的日子,静静的、快乐的,至柔和苏哲过了十天。 至柔真的把心中的一切困扰扔在一边,有苏哲陪着她,这样就够了。 她知道,困扰自己是没有用的,她不是笨人。事情就让它自然发展吧。 十天之中,他们游山玩水。苏哲很喜欢爬山,他带她爬许多不知名的小山,在山坡口扬声长啸,又为小山命名,更一路为她解释、介绍些植物名字。 他像一个属于大自然的孩子。 你怎么懂那么多?这与你的工作,你念的书没有关系。她问。 我的爱好、兴趣不只限于书本,我心胸中的领域无限,我喜爱一切有生命的东西。他朗声说。 在大自然中,他有另一种面貌,充满了阳光和原野气息。 尤其是现在,他一身悦目的草绿和淡黄,好像原野中的牧人,好看极了。

她一直用欣赏的眼光望着他。 我喜欢秋天,秋天是四季中最美、最亲,最温柔最浪漫的日子。他张开双手像在演讲。秋天的风,秋天的云,秋天高高的天都特别动人,秋天的恋爱最缠绵。 他走到她面前,用双手环住她的腰,深深深深的凝望着她。 我爱妳至深,至柔。他深深吻她。秋天的阳光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爱情。 我们结婚,可好?他突然问。 她没有出声。 全身火烧般的热变成一股好大好强的力量,她觉得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就是她。尤其是结婚两个字,她向往过、憧憬过,幻想过,现在就突然出现她身边。 结婚。 她流下幸福、快乐的眼泪。 他不逼她回答,只轻柔的、轻柔的吻去她的眼泪,细心、温柔、耐心的等待着。 迎望着他,他眼中至诚令她感动得全身发热。这样一个男人,她何其幸运。

这样一个男人,在秋阳下的原野,她心中涌发了全部爱情。 一种充满信心的等待。 然后,她停止了眼泪。 你怎么想到结婚的?她问,吸吸鼻子。 我心中只有一片柔情,当对着妳时,十分平静、安适与快乐。而且有好强烈的感觉,我想每分钟与妳一起,我们读书,听音乐、爬山、骑单车,我们握着双手走过每条街道,每一个海滩,每一个角落,我们相伴着度过每一个清晨黄昏。我想我想与你相伴相依,过这一生的日子。 道是什么?台辞?对白?她忍不住笑起来。怎么这样肉麻。 肉麻! ?他紧紧的捉住她。这是我心中所想的,我直率的说出来,肉麻! ? 当然肉麻,好像小说里的文艺腔。她怪叫:怎能不笑? 笑我。我要罚妳。他居然脸红了。我罚妳陪我一辈子。

这算什么罚?不行。她挣扎着要脱出他的怀抱。 他拥得她那么紧,怕她会逃走似的。 非罚不可,这么顽皮。他双臂如铁,钳得她不能动弹。限妳三秒钟回答,一二三,答,立刻答。 不她一边笑一边摇头。不 不! ?他惊天动地的大叫起来。妳說不! ?妳居然说不! ?妳、妳,妳 放开我,苏哲,你弄痛了我。她叫。 妳先答我,不答我永不放手。 苏哲她看他凝重的脸,顽皮的笑容渐渐收敛,也认真起来。 肯不肯陪我一辈子?他再问。 我肯。她深深吸一口气,脸上柔情无限。你知道我肯的,苏哲。你知道的。 我要妳亲口回答。他开心的再深深的、深深的吻她。 当他们回到市区时,两人心中都充满了快乐与满足的柔情蜜意,也特别稳定、恬适,有一种特别的幸福光芒在脸上闪耀。

我们回家把这件事告诉启廉叔。 好。他是妳的监护人,我们应该第一个就告诉他。 回到家时启廉正在看一份像纽约传真来的公文。这阵子他没有回美国的打算,于是很多重要文件都传真过来。 他原是极忙的人,为什么要在香港住这么久?真是只为至柔的身世? 我们回来了,启廉叔。至柔愉快的。 启廉抬起眼睛,看他们一眼并点点头。 周末愉快吗?随口问。 非常好。至柔笑。启廉叔,我们有点事想告诉你,很重要的。 我也有点事告诉妳,启廉拿掉老花眼镜,不過妳先说。 我们至柔深情的望苏哲一眼。我们要结婚,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启廉显然十分意外,竟然答不上话。 你不替我高兴吗?启廉叔。至柔追问着。 啊是是,恭喜你们。他立刻笑起来。我是有点意外,毕竟太快了些。

苏哲和至柔互相望一眼,更是喜悦。 他们的婚姻该是一帆风顺的。 启廉叔,你也有话要告诉我的。至柔问。 其实没什么重要事。他考虑一下。只不过我想最近可能回纽约。 啊要回去了。她叫。突然间,心头觉得轻松好多。 启廉给她带来了压力,是不是? 是。大约一星期到十天之后。他看苏哲一眼。因为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 事情?你是说 我的一些私事和有关妳的。他说。 我的至柔看苏哲一眼。你是指 过几天事情就可以明朗化。启廉淡淡的。到时妳就会知道。 现在不能讲?她天真的。 我喜欢到了事情有肯定性的结果时,才一举出击,这是我做了这么多年律师的习惯。启廉笑。 但是出击什么?他想击倒谁吗?这问题只在至柔心中转一转,并没有问出口。

然后,如果妳愿意,可以回纽约工作。启廉又说。 我! ?至柔指着自己,好意外。我从来没想过回纽约工作。 我是說妳愿意的话。启廉再说:到底在香港是作客,纽约才是妳的家。 至柔觉得莫名其妙,莫非启廉糊涂了? 当初他要她来港工作,现在等一切安定上了轨道,又要她考虑回纽约? 她看苏哲一眼。 但是我们打算结婚。她强调着。而且将是很快的事,或者下个月。 哦哦启廉点点头。当然是结婚,但是结了婚也可以回纽约。 他真是神智不清了?怎么这样说? 苏哲在香港工作,我当然跟着他。而且我极爱香港。她说。 我没有一定要妳回去,妳可以考虑。苏哲也是从美国回来的,他没有告诉妳吗? 她惊讶的望着苏哲,他也有同样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苏哲忍不住问。 是个老朋友偶然提起,说认识你在史丹福大学教书的父母。启廉淡淡的。 苏哲眼中疑惑一闪而逝,他却没再说什么。比较天真的至柔却说: 香港真是太小了,什么人都会碰上。 那么你们筹备婚礼的事是否即将展开?需要我帮什么忙?启廉岔开了话题。 要帮忙的事可多了。提起结婚,至柔立刻开心起来。譬如来帮忙吃啦,帮忙招待朋友啦,最重要的,是你要帮忙在主婚人那一栏上填写你的名字。 这到时候或者有更适合的人来填写名字呢?启廉说。 至柔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快乐的心情消失。 你是唯一也是最有资格的人选。苏哲立刻说:这个名字你签定了。 但是,快乐的心情再也拾不回来。 他们又随便聊一阵。苏哲提出回家。

我送你下楼。至柔依依不舍。 在电梯里,苏哲的神色有点特别。 启廉叔今夜有点怪。他说:他对我们结婚的事并不热中,他心中仿佛在计划着一件大事。 大事! ?刚才启廉说的出击! ? 至柔不愿这么想,结婚是开心的事,她不想把两者混为一谈。 你敏感。他只是有点意外。 但愿如此。他握住她的手。至柔,今夜见到启廉叔,我心中有莫名其妙的担心。 担心什么? 说不出来,理不出头绪。 是你敏感,不许胡思乱想。她制止他。你还是多花心思在结婚的事上。 我们开个酒会,妳做酒会中最美丽出色的女主人兼新娘子。她的脸上线条变得柔和,变得柔情似水。 这就是爱情。 这就是天下人向往,可以令你快乐如天空小鸟,可以令你伤心如打下地狱的爱情。

我要自己设计婚纱。 我绝对相信妳的品味。 你也将是最英俊最出色的新郎。 当然,我们原都出色。 我们要快些拟客人名单。她说。 请尽城中精英。他打趣。 他们都想起当时初相识的餐舞会。 不,现在又不流行精英两个字,我们该说请尽城中有识之士。她说。 那怎么行?我们的婚礼岂不变成政治性的宴会?他不同意。我最讨厌政治,最讨厌人家玩弄权术,搞什么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他们同时停下来,同时想到了什么,会吗?会吗? 丹薇在收到至柔和苏哲的结婚请帖的同时,也收到另一封神秘信。 和上次一样突然,是由个陌生人送来的,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这次秘书学乖了,她留下那男人。 谁让你送来的?丹薇问。

不必打开信封,她知道又是那种提及当年她往事的信。 不知道。那男入摇摇头,很无辜的样子。我是另一家公司的信差,那人见我送信,给我一百元叫我代送上来。 那人长什么样子?丹薇直问。 五六十岁,头发全白。那男人说。 五六十岁,头发全白,记忆中没有这么一个熟人啊。她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放了那男人离开。 这次信封里只是一张白纸包着一张翻拍的旧照片,照片明显是年轻时的丹薇,美得光芒四射。丹薇这次没有惊慌,她只定定的想了十多分钟。 她肯定,送照片来的那人肯定有企图,肯定是旧朋友,是故人,只是,她猜不到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她应没有对头人、仇人,连英健也没有。 为什么会有故人对她往事有兴趣? 她并没有打电话给英健,因为明知没用,他也帮不上忙,任其自然发展吧。 往年事只不过是她个人一生最大的遗憾,至今也弥补不来,她不觉得往年事与任何人有关系,除非 除非是没有可能的,绝对没有。 想到这儿,她额头微微出汗。这真是没有可能的,那太荒诞,不能再这么想。 然后,她看见至柔的请帖。 立刻打电话找英健,喜悦的说: 至柔周末结婚,和苏哲。 是吗?她怎么没告诉我?反而把请帖送到妳那儿?英健意外。 我的请帖上有你的名字。丹薇说:快替我去恭喜她一声。 她请假,英健说:我正在奇怪,至柔为什么请十天假,她原是工作狂。 那么打电话去她家,约她出来吃餐晚饭,在她婚前。 为什么妳那么紧张?英健笑。至柔结婚又不关妳事。 不知道,也许我真心喜欢她,她实在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英健笑。然后答应找至柔。 至柔不在家,接电话的是启廉。 启廉。英健问:至柔和苏哲在吗? 他们去办些重要事情,启廉的声音平淡,不像早一阵子那么起劲,那么热烈。结婚那天你会来吗? 当然。 还有丹薇?启廉又问。 她好紧张,好兴奋,像自己嫁女儿,英健说:她让我约至柔在婚前吃餐饭。 我想没可能了,启廉说:从现在到结婚那天他们都没有空,非常忙碌。 我想丹薇一定会很失望。英健也不勉强。以后再说吧。 再见。启廉说。 他是显得冷淡。不只冷淡,若看见他脸色的话,会觉得他阴森而且有怒意。 为什么会这样? 黄昏时,至柔和苏哲回来了,他们手上是大包小包,满脸愉快却疲乏,结婚就是这个样子,每个人都必经历的。 累惨了,至柔嚷。真想不到结婚真有那么多烦事要办。 启廉叔,等会儿我们请你出去吃晚餐,看来至柔没体力去做饭了。苏哲说。 好。启廉神情平和。 有人找我吗?至柔随口问。 英健打过电话来。 哦至柔望着他,拖长了声音。 他说夏丹薇想请你们在婚前吃晚餐。 好啊!反正晚上我们都有空。她说:丹薇真是个又周到又好的人。 我替妳推了。 至柔呆怔一下,看见启廉的脸,不像开玩笑,忍不住问: 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在妳结婚之前不宜见他们。启廉慢慢说。 这有什么分别?婚前婚后?丹薇问。 也没什么不同,启廉看苏哲一眼。不过希望妳多休息,不见外人。 苏哲一直没出声,炯炯有神的眼睛却一直盯在启廉脸上。 也没什么关系,是不是?至柔很天真。从小她习惯了服从启廉,他说什么她就认同,她不觉有什么不对。 苏哲是外人,他自然觉得不妥。 妳对启廉叔言听计从?他们到楼下取车时他悄声问。启廉就跟在背后不远处。 这种小事不必计较,他是长辈,是我的监护人,你别忘了。至柔不在意的笑。 苏哲没再说话,他发现启廉很注意他。但是为什么?他只不过跟至柔结婚,与启廉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啊。 难道启廉也像老年人或一些父母(监护人)般觉得女儿嫁了就是被人抢去? 于是他变得沉默。 他不想再说话,怕引起启廉的不快。 饭后,启廉提议散步。 你们先回去,我想散散步。他说:在家耽了一整天,缺乏运动。他独自朝大会堂海边走去。 剩下他俩,他们对着望了一阵。 累不累?苏哲体贴的。 不累,我也想散步。她说。 和启廉叔一起? 当然不。几次经过尖东海畔,很喜欢那条路,尤其常常见到双双对对的情侣,很羡慕,很向往。那时并不认识你。她说。 现在去?他立刻说。 她点点头,柔顺的跟他上车。 那儿还有不少练慢跑的年轻人,那儿汽车多,并不是好环境,他们跑得怡然自得,有一次经过,看见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在跑,并不是很年轻,总有三十多岁,那眼神沉郁,脸上有丝运动也挥不去的委屈,我好感动,真想停车去问他姓名,去认识他。 这叫什么?一见钟情?他怪叫。 有一点这意思,只是念头在胸中一闪即逝,我并未停车。 好在没有。否则我们还能有今天? 这就是缘份。她说:我想就算我当日停车驻足认识了他也未必会爱上他,当时我被他的眼神和神情所摄、所感动,我相信那只是一刹那的事。 也不一定。有那种眼神和神情的男人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他还长得好看。苏哲说得竟有些醋意了。 别发疯,我岂是只看外表的人。她瞪他一眼。我只爱你,我只是为你而生。 他重重的握住她的手。 说得好,令我重获信心。他把她的手放在唇边。 人的相识相交相爱真是缘份,是很玄妙的一件事。她想起他们的往事。我们原是天南地北的两个人。 苏哲思索一阵,突然改了话题。启廉叔没理由推了丹薇英健的邀约。 那又怎样?她反问。颇不以为然。只是件小事而已。 在很多小事上,启廉叔的做法都很奇怪,很反常。 举个例来说。 一时也讲不出,我已发觉好多次这样的情形。苏哲摸摸他那头浓发。我始终有个怀疑,启廉叔并不像他表面。 那你就错了,我最了解他,从小到大我都跟着他。他心慈面恶,是个标准典型的律师,嘴巴尤其厉害。她不同意。 难道是我的眼光和感觉都错了? 你有什么感觉? 他考虑一阵摇摇头。 还是不说,免得妳生气。他笑。我的感觉很怪,或者是错觉。 说出来,说出来。她推他。我可以改正你的错觉。 不他很认真的。至柔,在这些开心的日子里,我不想说错话把气氛搞坏。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一定告诉妳。 她望着他一阵,心中突然有些怯意。算了,不听也罢。 以后一定要告诉我。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想,是否启廉真有点怪? 到了。苏哲把汽车随便停在马路边。 乱停车怎行?她抗议。 为了结果,不能太顾及过程,他拖着她走。想想看我们若是找到停车场,停完车再走过来,可能妳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是不是?开心、快乐最重要。 你总是有理。 原本妳也潇洒,也有理,也是这么随心所至的人,最近的一些事令妳变了。妳自己看不见,我却强烈感觉到。 是吗? 回去照照镜子。妳的眼神、神情都与我认识妳时不大相同。 是变好或不好?她很紧张。 很难讲。他考虑一下。最大的坏处是妳仿佛失去了自己。 啊她显然吃惊。为什么不早些提醒我?真的变得这样离谱? 回去慢慢想。他用手臂拥着她肩。现在让我们心灵相通相依,漫步在这条爱情的大道上。 爱情大道? 看。他指着远远近近,多少不同年纪的情侣在这儿?他们的爱情已使这条路铺满了鲜花星辰,妳不觉得这儿特别美,空气特别好? 她张望一阵,深深吸一口气。是。谁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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