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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人间有情 嚴沁 10861 2023-02-04
说说看,到底妳有什么心事?早晨妳进门时脸色真难看。下课回来苏哲就审至柔。为什么不出声? 至柔显然完全没睡过。 她依然苍白着脸,紧闭着唇,深锁着眉,谁都看得出她心事重重。 她却怎么也不出声。 妳不会连班都不上跑来我这儿,苏哲捉住她的手。是与启廉叔有关的? 不她硬生生的止住了声音。请别问,我好乱,什么都不想说。 让我来替妳把乱线理好,嗯?他很体贴、很温柔、很细心的。 不等我有点眉目才说。她叹口气。我做梦也想像不到的事。 愈说我愈心急,苏哲拍一拍沙发。把谜底放在心中我会发疯。 不是谜她皱眉。是想到些什么。苏哲,等可以说时我第一个告诉你。 好。他不婆妈也不拖泥带水。不说不要紧,我喜欢妳带阳光的笑容。

他盯着她看,他希望她笑。 她努力在做,可是半丝也挤不出。 抱歉。她再叹气。我笑不出。 他退后两步,双手环抱在胸前。 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他点头。来,我们出去吃点东西,我饿坏了。 不。你去,让我再休息一阵。 妳睡得着吗?他叫起来,开始不满。妳根本没睡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不要再骗自己,不要再把自己困住,跟我来。 他捉住她,不由分说的拖着她出门。 她惊叫一声,已走进中大校园里。 阳光下,她睁不开眼睛,阳光太强,太刺眼,她用单手掩着眼。 看,是不是。他动气了。再不吃点东西,我担保妳就休克。 她不再挣扎,跟着他走进餐厅。 他为她要了鲜奶,叫了一客火腿蛋三明治,自己却要了一大堆食物。

这是失去胃口的人吃的。他把鲜奶和三明治放在她面前。即使像吃蜡,妳也要完完全全吞下去。 看着他认真的脸庞,她终于忍不住笑。 你真像管家婆。 专管妳的。他拍拍她。填饱了肚子,妳会发觉好很多,舒服很多。 她不出声,慢慢的吃着。到后来,她神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是不是?他摊开双手。不吃东西是跟自己过不去,作贱自己。 她摇头苦笑。 你知道不敢回公司,我怕面对英健。她终于说。 怎么?妳愛上他? 比爱上他更可怕。她咬着下唇,过了好久才说:他的夏丹薇竟然是我去世已久的母亲,启廉叔说的。 什么? !他也大受震动。妳再说一次,说清楚些。 夏丹薇是我母亲。 启廉叔怎么知道的?他问。 于是她把启廉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听得苏哲目瞪口呆。

好像写小说。他喃喃自语。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我看到出生纸上母亲的名字,而夏丹薇的原名和母亲一样,有她改名字的宣誓纸。 这里面有些什么不对。他说。 我也觉得不对,不可能,但启廉叔还有他另一老朋友都可证明。 苏哲皱着眉,想了老半天。 太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让我们先扔开它。他倒很理智。至柔,妳预备怎么办? 不知道。所以我逃避到你这儿。 他又考虑一阵,认真的说: 最简单的方法是直接问夏丹薇 不她更快打断他。 为什么?是与不是只要她点头或摇头,一点也不为难。 不,不能这么做。她喘息。我不想弄得那么复杂,万一她不承认呢? 妳害怕?他盯着她。 是不是害怕?她说不出。总觉得这么直接去问是不妥的。

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他再说。 不我想去查清楚再说。她吸一口气,决定了。现在去问她太荒谬。 随妳。不過妳要相信,无论妳决定怎么做,我一定站在妳背后,支持着妳。 谢谢。她感激的握住他的大手。你这句话令我安定好多。 启廉叔认为该怎样?他突然问。 我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她思索又回想了一阵。他认为事情很严重。 会吗? 爸爸真去世,为什么母亲还在人间?她疑惑的说:甚至改了姓名,她为什么这么做?背后有什么原因?真相是什么? 两个人都不出声,好半天,他才说: 我陪妳去查该从哪儿开始? 旧报纸。她叫起来。我们去图书馆里查二十多年前的旧报纸。 行吗?会有吗?他也兴奋起来。立刻去,中大有不错的图书馆。

如果这儿查不到,还有其他的图书馆,总有一间有以前的报纸。她站起来。 查不到报纸,还有人,妳可以找你父母以前的同学朋友。 就这么办。她被振奋了。情绪高涨,和饭前简直是两个人。 但是很失望,图书馆里并没有存留那么久远历史的报纸。 去中央图书馆。她若有所悟的说。 为什么不去警察局?他忽然说:报上的资料也是警局提供的,去警局问岂不更直接,更详尽? 但是哪一个警局?她反问。对他们以前的事我全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哪一区。 去问启廉叔。他说:来,我们立刻开车回去,一天不見妳,他会着急。 于是驾着至柔的车,他们赶回香港。 启廉坐在客厅,也不过六七小时不见,他仿佛又憔悴了些,整个人瘦了一圈。

他也为这件事忧虑烦恼。 英健曾打电话来,我說妳病了。启廉说。 谢谢。她坐下来。你曾出门,启廉叔。 我他看苏哲一眼,继续说:事情摆在心中令我十分不安,我与老朋友刚才去了一些地方。 什么地方?两人一起问。 一些可以有资料查证的地方。他摇摇头。可惜找不到什么。 去过警局吗?苏哲问。 去过。不认识人,他们不允提供任何资料,何况还是二十多年前的。 苏哲看至柔一眼。 启廉叔,你认为事情怎会变得如此?几乎没有理由。他问。 我不敢想,不敢猜。启廉严肃的。也不愿想,不愿猜。我是做律师的,我要的是事实是真相。 你认为我们有机会查到吗?至柔问。 不能预知。启廉把视线移向窗外,望得好远,好远。

然他的视线内,一片茫然。 现在我们有什么可做?苏哲问。 我们出去晚餐,然后你回宿舍,明天要上课。至柔和我回来休息,至柔必须好好休息,应付明天的工作。 我想辞职。她冲动的。 稚气。完全不成熟的想法。启廉不同意。妳应该若无其事的回公司,面对英健,甚至面对夏丹薇。 不 妳怕什么?苏哲小声说:他们什么都没发觉,而且她是妳母亲。 我还是不敢相信。她固执的。 妳不是一直很欣赏她,喜欢她,崇拜她吗?启廉问。 那是以前。现在不知道,我很怕再见到她。 不正常的心理。苏哲立刻说:如果我像妳,高兴还来不及,这么出名美丽又能干的母亲,有什么不好? 至柔呆怔半晌。 是啊!有什么不好?这么美丽出名又能干的母亲,有什么不好?但心里就是觉得不对,怪怪的。

我说不出理由,但真的说不出。 这夜,至柔又失眠。 她心中很矛盾,当知道夏丹薇可能(其实心中早已相信)是母亲后,她的感觉是爱恨交集,震惊多于一切,甚至还有点怕。 为什么呢?她真的说不出。 早上,她连喝两杯苦咖啡,才能勉强出门回公司。 或者启廉说得对,目前她该不动声色。 哈啰,至柔。英健迎面而来,妳身体没事了吗?脸色不好哩! 我没事了。中午有空吗?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怎么这样说? 有空?怎样?他微笑。 这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男人她该怎么称呼?继父? 心里波浪汹涌,她还是努力镇定的说: 我们可以一起午餐吗? 当然。英健愉快的。我订位,十二点半我们门口见。 好。她转头离开。

她看见有两个经过并听见他们说话的人在探头探脑,她淡淡的笑一笑,并不理会。 她怎么介意别人说什么呢?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接近英健。 这是她突然而来的灵感,不知道对不对,她却已迈出第一步。 第一步,没有她后悔的余地。她决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一个半小时的午餐后,英健和至柔回到办公室继续他们的工作。 至柔坐在那儿全无表情。 她觉得好累,不是昨夜失眠,而是刚才一个半小时里,她尽了全力表现自己最好、最优美、最吸引人的一面。 没这么做过,她从不刻意取悦人,但她做了,之后觉得精疲力竭。 刚才英健很少讲话,却一直用很欣赏的眼光望着她。 她算成功了吗? 快下班的时候至柔经过英健办公室,听见他正在和丹薇讲电话。

必然是丹薇。英健的语气和神情都可以看出来。 好吧!既然妳不能和我晚餐,我唯有独自先回家等妳。他说。 不知丹薇说了什么,他摇头。 不,我宁愿等妳,我不去淑贤那儿。停一停,他又说:尽早回来。 放下电话,他看见门边微笑的至柔。 偷听电话?他打趣。 想帮你忙,至柔爽朗愉快的,夏丹薇没时间陪你晚餐?你可有兴趣来我家跟启廉叔聊会儿天? 哦他考虑着。 我做牛排给你吃。她说。 英健望着她一阵,笑了。希望妳的牛排不要硬得令我胃痛。他说。 试过就知道。 下班时公司门口见。他大方的。 至柔快步走回自己办公室,发觉自己居然面红心跳,不安的感觉直往上涌。 她没经考虑就这么做了,不知对与错。而且,启廉同意吗? 没有她多想的余地,她看见英健已走向门口,于是拿起皮包追上去。 英健,是不是她探真相的好目标? 启廉在窗边望着海,眉心深蹙,那模样像被极深的烦恼缠绕着。 一见进门的英健,他的神色立刻改变,笑得非常亲切、自然。 英健! ?你怎么会来的?他问。 来陪你聊天。至柔答应做牛排请我吃。 至柔的牛排?你上当了。启廉吃吃的笑着。必定令你胃痛。 不要紧,等会儿回家前我先买胃药。英健很自然的望她。 她看启廉一眼,快步入厨房。我替你们拿饮料。 我只要茶。英健很中国。任何中国茶都可以。 我陪英健喝茶。启廉说。 躲入厨房,至柔才透一口气。 在英健身边,她的不安愈来愈重,她有犯罪的感觉。 她在做什么?她清楚、仔细的想过吗?她会不会后悔? 哎她脸红了。她是下意识的想抢走夏丹薇身边的英健?她岂不太卑鄙 外面传来英健的笑声,他和启廉谈得非常好,非常投契,非常愉快。他全无防备之心,他不知道一个危机已到身边。 但是至柔真的极想探知真相,而且从英健入手,该是最方便的方法。 她不敢面对夏丹薇。 努力平抑心中不安,努力消除那丝犯罪的感觉,不停的告诉自己:她只不过在寻求一件事情的真相。 她没有想到后果。真的没有。 晚餐后,启廉退回卧室,声称要打几个重要的长途电话回纽约。 他关上房门,把至柔和英健关在外面。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上至柔心头,她努力令自己镇定、自然。 想不到妳的牛排真的不错。英健微笑。 那模样,当至柔是女儿、是晚辈般。 当然不错,我独沽一味。她笑。 一开始说话,她立刻自然。 丹薇的菜也烧得不错,不过近年来她已难得下厨。他说。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尝尝。 妳去求她,她一定答应。他说。 我不敢,我跟她又不熟。 她十分欣赏妳,又赞妳。他说:我从没有见她如此赞过同性。 怎么可能呢?她口上这么说,心中却有莫名其妙的喜悦。如果我们早生养,孩子可能跟妳一般大。他突然叹息。 你们的孩子必然出类拔萃,优生学上这么说过。她故意说。 可惜丹薇不能生育。 啊她极意外。怎么可能! 他皱眉,把本要讲的话咽了下去。她身体不好,不能生育。他说。 至柔停了一会儿,她在想: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可能是她母亲吗? 你们以前怎么认识的?话出了口她才觉得太唐突。我的意思是,你们以前是大学里的同学吧? 不。我们不是同学,他的微笑中有点遗憾似的。我们相遇相识是很偶然的事,但是我们真是一见钟情,我的感觉是她是为我而生的。 你们必然有一段动人的恋爱故事。她故意这么说。 是我们以前突然住口,他不再说下去。以前和一般年轻的男女总是一样的,恋爱故事每每差不多。 你们都那么出色,一定不同凡响。 不他一字也不肯再说:啊!时间差不多,我该告辞了。 为什么不再坐一会儿?她挽留得很着痕迹。启廉叔就出来。 不了。丹薇差不多到家了。他坚持走向门边。我也不想妳明天上班迟到。 大门反弹回来,留下的是至柔的满腔失望。英健那儿得不到什么线索,只知道丹薇是个不育的女人。 转身,她看见启廉。 打完电话了?她问。 根本没有电话要打,我猜妳必定有话对英健说。他淡淡的。 我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但我没有其他的方法。至柔说。 没有什么对与不对,要探知真相,要用尽每一个方法,要寻找每一条路径,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启廉说得严肃。为什么让英健走得那么快? 他说得好好的突然停口,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说夏丹薇不能生育 废话。启廉非常不满。难道一切证据不足信?妳根本是她女儿。 英健不会不知道这件事? 妳认为可能吗?启廉提高了声音。英健必然知情。 至柔有丝意外,启廉从来不曾这么激动。他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之人,他是最成功的律师。他现在看来颇为失态。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启廉很快惊觉,因为我太关心妳的事。 我明白,启廉叔。她十分感激。 也许因为太累,至柔居然睡了很好的一觉,一夜到天光。 醒来时发觉几乎要迟到,自己也觉得好笑。最近几天失魂落魄似的,不是失眠就是起不了床,不行,她一定要振作些。 不吃早餐就去到公司,开始她忙碌的一天。她是工作狂,忙碌可以使她忘记一切,而且愈忙愈开心。 下班时,她竟然已心情大好。 她想起了英健,立刻去找他。英先生早就走了,秘书这么说:妳有重要事吗? 不。不要紧,明天才说吧。她有点失望。英健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 回到办公室,看见桌上有一朵花,一朵白色的栀子花,香味浓郁。 她意外的望一望,苏哲倚在门上,脸上有抹深思之色。 你怎么来了?她叫。 不欢迎这不速客?他凝望她。 只是意外,她指指沙发。坐。十分钟我可以整理好一切,我们一起走。 从昨夜到今天妳做了什么?怎么总找不到妳?他问。 忙。她只这么说。 深心里,她不想把企图接近英健的事告诉他。 忙。他重复着,语气颇怪。 不相信?她觉察了。 相信。妳原是女强人,英健最得力的助手。他说。 她是敏感的,立刻反问: 为什么这样说? 没有原因。他用一种欣赏的态度望着她,今夜有空吗? 当然有空,因为你。她微微一笑。我想在外面晚餐。 启廉叔呢?妳不陪他? 她摇头。我没有想到他,但是想在外面晚餐。 依妳。他伴着她往外走。今天妳看来好多了。 或者因为忙,没时间去想。她考虑着。在公司,我觉得压力不大。 在家压力大?他立刻说:因为启廉叔? 她呆怔一下,下意识的叫: 怎么会呢?启廉叔不给我压力,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随口说说而已,他笑,下午我去了一处地方。 哪里? 警察局的资料科。他淡淡的。 你查到什么资料吗?她急切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纸上有些剪贴的旧报纸。 妳自己看。他说。 那几篇泛黄的剪贴报纸上只简单的写着:市郊车祸,失事的是一对李氏夫妇,汽车全毁,车上坐客也双双当场身亡。一点也不特别,没有说或夸张什么。 至柔疑惑的抬起头。 没什么特别,是不是?苏哲说出她心中话。他是很能探知她内心的。 但是 我以为启廉叔把事情夸张得严重了,他审慎的说:很简单的一件事。 他为什么这样做?至柔像是自问。 老年人的固执和敏感。他说:会不会他认错了夏丹薇? 我不明白。 夏丹薇与妳母亲是相像的人。 但是有改名的记录。她说。 可惜的是这些旧报纸上的新闻没有提及李氏夫妇的全名。他思索着。我已找遍了,没有任何报纸写上姓名的。 但是启廉叔 别提启廉叔了,妳折磨了自己那么多天,我今天带妳去轻松些。他握住她手。 只怕轻松不起来。 暂时忘了这件事。他凝望着她,那对深黑的眸子有种特别动人的光芒。今夜只有我和妳,嗯? 她是感动的,苏哲是个太好的男人,他不声不响的总为她做好些事。 只是她没有心情,真的。 苏哲,我想 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制止她,语气温柔却极有力量。今夜只是我和妳。 她望着他好久、好久,心灵松开了,柔软了,下意识的点点头。 看,现在的妳美丽了好多,又像原来的妳了。他笑起来,笑得非常的漂亮动人。妳该是属于阳光的。 在他的感染下,她也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受的困就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好像一个深洞,身不由己的往下坠,往下坠。 不能怪妳,都是妳至亲的人。他拍拍她。好,现在由妳提议去哪儿? 赤柱。她想也不想。我们去晚餐,然后去沙滩散步。 依妳。他的大手捉住她的。 相处的时光快乐而浪漫,看不出外表冷冷的苏哲,内心炽热,是个很浪漫的人。爱上这个男人是值得的。 今夜回去好好的睡,什么都不许想,要想只能想我。在她家楼下,他轻轻的吻着她。在感情上我绝对自私。 我会。她深情的笑。 晚安。他再吻她,深深的。 带着一腔温柔的醉意,她回到家里。 启廉叔坐在客厅,用视线迎着她。 立刻,她心中的柔情蜜意都消失了,困扰着她的事又涌上来。 启廉叔。她不安的叫。 刚才和苏哲一起的所有都令她有犯罪感。她不该留下启廉单独在家为她的事担忧。 等了妳一个晚上,启廉笑得疲乏而沉重,妳没打过电话回来。 抱歉,她的心灵也跟着沉重。苏哲临时来找我,我忘了通知你。 我今天去了很多地方,仍然不能查出什么,启廉叔说。我想夏丹薇一定用了方法毁灭一些证据。 她立刻想起苏哲给她看的旧剪报和那没有正式姓名的文字。 苏哲给我看了些旧剪报。她立刻说。 那是什么?为什么不给我看? 上面什么也没写,只简单的登了段车祸消息,连名字都没有。 启廉皱着眉,深深的思索一阵。 我记得当年报纸上是写着李邵和陈少芬的。他说。 可能是另一些报纸。她天真的。 当年哪儿有今天这么多报纸呢?他摇头。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古怪。 想起苏哲,那种柔情蜜意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下意识的微笑起来。 启廉叔,我很累,想早点休息,她很自然的说:明天再谈,好吗? 启廉仿佛很意外的望着她,好像这样的话不该由她口里说出来。 这是妳切身的事。他说。 是,我知道。她甜甜的笑。苏哲说今夜只能想他。明天见。她径自往卧房里走。 妳还会约英健来晚餐吗?他的声音从背后逼着出来。 至柔呆怔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答。 我看情形。 她关上房门。 启廉似乎很愿意至柔去接近英健,但这方法已被证明是无效了,不是吗? 她冲凉、上床,心中一直被苏哲和苏哲的话充满。她想,如果这世界简单一些,如果这世界上只有她和苏哲该是多美好。 她不喜欢这么复杂的人和事。 早晨才回办公室,英健的电话就到。 至柔,中午一起午餐。他愉快亲切的笑着。我约了丹薇,她说想见見妳。 啊心中一下子乱了。这个时候面对夏丹薇?好,好。 文华二楼,一点正。他收线。 至柔开始不安,真正的不安。中午面对夏丹薇时将以怎样的态度? 整个早晨做事都有点恍惚,很心不在焉,无论怎样努力也平静不下来。 十二点四十,她看表,是她该出发的时候了,她不能迟到。 经过门口,她问询问处的女孩。 英先生呢? 出去十分钟了。那女孩很清秀乖巧。我想他是约了夏小姐。 谁都知道英健和丹薇,他们根本是牢不可破的一对。 丹薇是她母亲,太荒谬的事,简直是愈想愈不可信。 步行到文华二楼,看见英健和丹薇已坐在那儿。他们正在低语,那种神态,那种气氛,那种融洽的深情,很是动人。 至柔停步在门边。她有个感觉:如果她就这么走过去,会破坏了一切。 真是,是破坏了一切。 这刹那间,她想回头离开。可是英健看见了她。 至柔,这儿。他扬扬手。 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坐,坐在我对面,丹薇真心诚意的微笑。让我好好看看妳。 像母亲对久不见的女儿说的,是吗? 丹薇说现在很少有妳这么好气质,又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女孩。英健解释。 我那儿比得上妳,丹薇。至柔说。才开声,纠缠了她一上午的不安和困扰都消失了。丹薇是个令人很舒服的漂亮女人。 不同年龄我们不需要比!丹薇说得好。我们各有自己的美态。 至柔由深心里喜欢这个女人,如果她不是母亲的话她怎可能是母亲呢? 英健说过她是不育的女人。 妳瘦了些,是不是英健给妳太多的工作?丹薇关心的问。 不。只是前两天有些不舒服。 这是我们做女人的难处。丹薇摇摇头,想在社会上与男人争一日之长短,我们要付出比别人更多,不舒服也要披甲上阵。 妳有不去争的条件。至柔真心说。 妳不懂,我情形特殊。丹薇看英健一眼。我的处境如果我自己不强、不争气,别人会有很多闲话。 为什么要介意别人?英健插嘴。 不要激动。丹薇温柔的拍拍他。为你而做所有事我都认为值得。 感动的不是英健,是至柔。 她想起苏哲,若将来她和苏哲有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深情,她一辈子也都满足了。 苏哲会是第二个英健吗? 午餐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丹薇要赶回去开会,由她主持的会。 离开文华,至柔很自然的和英健一起步行,回到在附近的公司。 丹薇真是个太美好的女人。至柔忍不住由心底发出赞叹。你真的幸福。 我承认。他直率的。能拥有丹薇,是我今生为人的最大成功。 当年一定追得很辛苦。她自然的试探。 的确是一段艰辛的日子。他是说溜了口吧。不过一切也都过去了。 她故意用疑惑的眼光望着他。 哎我们的结合得来不易,所以特别珍惜。我们是付出过很大的代价。他又说。说完摇摇头,仿佛说错了一样。 我不明白。 哎总之一切缘订三生,他吸一口气,我们能有今天已是太幸运,太幸福。 提起以前,你们仿佛都有遗憾,有隐衷,是不是?至柔问。 世界上的人谁没有遗憾呢?他说:能和丹薇在一起,遗憾也不足道了。 至柔在想,他们的遗憾可是因为那次车祸?可是因为她这个女儿? 她真是丹薇的女儿?她是相信好?或是不相信好? 启廉叔很早就和你们认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 并不熟,印象里仿佛见过几次,他是父亲的朋友。英健说:当年他好像是因为一段不愉快的感情而离开的。 至柔呆怔一下,怎么又有另外的说法? 你知道? 父亲说的。英健淡淡的笑。而且是最近他回来父亲才说的。我与他并不熟。 至柔混淆了。她觉得事情仿佛更复杂,更令她头痛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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