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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人间有情 嚴沁 10639 2023-02-04
星期天,至柔一早下楼去跑步,才到大厦下面,就看见站在那儿高高瘦瘦的一个漂亮男人。 嗨。她愉快的打着招呼。 但是,这个维刚的学长,中大的讲师叫什么名字呢? 看见至柔,他站直了。哇,腿真长。 嗨。他朝她走过去。 找我?她指着自己。 穿着雪白运动衫的她一脸青春,一脸阳光。 不知妳电话,不知妳住几楼,只知道这个御花园,又想見妳,所以就站在这儿啰。他凝视她。 为什么想见我?她仰着头,好奇的。 想妳?谁知道。他好自然的拥着她的肩。来,我陪妳跑一程。 她笑了。 这样的男人讲这样的话,无论如何有满足感。 沿着斜斜的山路慢慢跑,星期天,路上连车辆都少,偶尔有几个晨运者在散步。 什么时候出来的?她抹抹汗。

五点。 那不是天还没亮?她叫。星期天的早晨哦。 为做一些值得做的事,星期天的早晨早起还是值得的。他认真的说。 早起来找我? 是。他看她一眼,眼中有一抹特殊的光芒。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愉快的。 和这样优秀的男人在一起十分舒服。 重要吗?他再看她一眼。妳的样子已在我心里。 我是李至柔。 好在我不是钢。他笑起来。苏哲。 苏浙?苏浙小学的苏浙? 他呆一下,然后摇头。不是浙江的浙,是哲学的哲。 哦。很有味道的名字。 妳满意,是不是?他望着她。 我满意?什么意思? 妳就会懂。他说:等会儿一起吃午餐。 我连早餐都没吃。 那么到中环的酒店去吃。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耸耸肩。对这男人她完全没有抗拒感,从第一次见他开始。

但是我家里有客人,维刚的叔叔,我的监护人。 苏哲停下来,考虑半晌。 今天我一心一意来找妳,只希望单独跟妳一起,不希望有别人。她为他的坦率心折,这样才是男人。 好。我回去安排一下。她也爽快。 他满意的一笑,非常阳光的笑容。 他们再跑半条山路就折回,慢慢的跑回御花园。 平日我会跑久些,今天你在,我心不定。她说。 我令妳心不定? 应该是。总之打扰了我的心神。 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妳对我有好感,妳在意我,妳喜欢我。他一连串的说,极自然的。 为什么不说我已爱上你?她忍不住笑。 没这么快。迟些妳会爱上我。他肯定的。 这么有把握?她以挑战的口吻。 是。我这样的男人不易找,学问好,人品好,又专一又负责,宁缺母滥。在妳之前从没有我想见的女人,我的模样也挺不错,是不是?

自大狂。 真心话。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下意识的想摔,没摔开,也就由他。 被他的大手握着,很温暖,很有安全感,很稳定。这是个值得的男人。 他们就这样手牵手的跑回御花园,跑回家。 罗启廉已经起床了,一边喝咖啡一边在看南华早报,十分悠闲。 启廉叔,我给你介绍,苏哲,维刚的学长,我的朋友。至柔一口气说:你们聊聊,我冲凉。 她把两个都出色的男人放在客厅,她径自回房。正如她所料,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两个男人已聊得很好。 可以走了吗?她愉快的。 当然。苏哲站起来。我已约好启廉叔吃晚餐,现在我们先出去。 如果妳不欢迎,晚餐我都可以不参加。启廉呵呵的笑着,十分愉快。 我欢迎。留你在家我于心不忍。至柔说。

启廉望着她半晌。 至柔,妳的心地太好、太善良,但有的时候这往往是妳的致命伤。 但是心好并非坏事,人不应该如此吗?这么发问的是苏哲。 你们还太年轻,再过十年八年,你们或能体会。启廉真是有感而发。心地太好、太善良的人,往往就没有能力有效的保护自己。 那不要紧。苏哲说:由我保护至柔就行了。 听得出他这话出自肺腑,毫不造作。 走出大门时,至柔主动握住他的手。刚才他的话令她心灵受到震荡,这个才见过三次面的漂亮男人,真是想保护她?她好感动。 这是个承诺吗? 他带她到文华,吃了好大一份早餐。我不能这样暴饮暴食,我会胖得不像话。她说。 妳这么高,怕什么?他毫不在意。 我怕胖。大学时曾胖过一阵,觉得心脏都负荷不了,那感觉很恐怖。她说。

妳知道,我们广东人不说胖,说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广东人?她反问。 样子不像,轮廓不像。他端详她。妳脸上线条分明,很硬很刚。 难怪启廉叔总说我不够柔。 这是妳的特色,妳不必柔,柔了反而不像妳。他认真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 你很懂欣赏似的。 不。我只懂欣赏妳。 他的语气诚挚而肯定,与那些花言巧语自是不同,本身就有一份感人的力量。 至柔再一次被他感动。 现在这社会,找一个好男人已不容易,何况还令人感动的。至柔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福。 妳会骑单车的,是不?他忽然说:等会儿我们到中大踩单车,好不好? 好。她立刻又想到那条单车径,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其实平日我不骑单车的。他解释。那天心血来潮,借了同事的单车玩,想不到遇到妳。

是个意外。遇到一个自以为迷路的女人。 是缘。他说:我们中国人讲究的缘,也是外国人说的TIMING,时间巧合。 她不语。讲到这些无论如何有点难为情,感情上她是个传统的女孩子。 或者说命中注定我要遇到妳,于是机缘巧合的被命运安排在那儿见面。他又说。 没有那么多机缘巧合。 怎么没有?我和维刚又是先后期同学,又会在那个精英晚会中再见,怎么不是机缘巧合? 我并不那么相信命运。 妳最好相信。他认真的。我绝对相信人是拗不过命运的,我们该信命。 你不像那种人,我以为你是人定胜天一派的人。 他的脸上线条慢慢变得柔和。 对这件事,我宁愿相信,因为我遇见了妳。他的声音也变得好温柔、好温柔。

走吧!她站起来。 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他们之间还太陌生。 他开车,把她带到中大。 他有很强的男人气势,甚至像至柔这样的女强人,跟在他身边也觉口服心服。 你住在宿舍的,是不是?至柔说:现在刚吃饱,饭气上涌,我不想立刻骑单车。 到我宿舍坐一坐吧。 他熟悉的把车转上山。妳为什么有监护人?他问。 父母早死。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她说。 哦妳父母是启廉叔的好朋友?他问。 不知道,相信是。她摇头。也许主要的原因是启廉叔的身份,他是律师。 启廉叔待妳好吗?他知道说得不妥,立刻改口。我是说他对妳有深厚感情吗? 我们情同父女。 但是我是很敏感的。我觉得他对妳似乎还有点什么,不止父女情。他困惑的。

你真过份。怎么可能?她叫起来。 别误会,我不是说男女情,不是指爱情。我是说哎!我讲不出,总之有点特别。他解释。 不论是什么,我都不想听你再提起。她正色说:我与启廉叔,的确只有父女情。 至柔在铜锣湾跟广告公司开完会后已四点半,索性不回公司径自回家,反正公司也没什么事,她不想把时间全浪费在路上。 家里静悄悄的,叫了几声没回音,启廉叔不在。 她回卧室换了套便装,预备看一阵报纸就为自己预备晚餐。 茶几上放着本新财经杂志,封面是个能光四射的美丽女人,夏丹薇。 丹薇真是美得出众,至柔不得不衷心赞美,难怪英健对她死心塌地。 何况她又那么能干,全世界的男人想必都以拥有她为荣、为傲。 但是这是本新杂志,不是她订阅,也不是她买的,难道是启廉?他为什么对夏丹薇仿佛特别留意?

翻了翻书,文章都是些赞美夏丹薇的话,不外是美丽啦、智慧啦、精明能干之类的,也不例外的称她为女强人。 至柔对夏丹薇的女强人三个字口服心服,只有似她一般家庭事业能成功的女人才能称女强人,只能做到一半的,不能算是。 至柔在幻想,她以后一定以丹薇为目标,除成功的事业外还要找一个最好的伴侣她立刻想到苏哲,心中涌上一阵暖流。 她把晚餐弄好了,门铃也响了。启廉叔,是你吗?她大叫。 我闻到菜香,所以千里退迢的赶回来。 你去了哪里?千里迢迢? 去看一位老朋友,他含糊的,还去了一阵图书馆。 图书馆?为什么? 反正没事,无聊,于是想去找几本书回来看看。 夏丹薇做封面的杂志是你买的? 我以为妳会喜欢看。启廉说。

只不过锦上添花的文章。 这世界原是如此,雪中送炭的例子太少,人都太现实了。 我想你我都不是这样的人。她愉快的与他对坐在餐桌上。 他只是微笑,并不答覆。 不是吗?你做我的监护人,等于是收养了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她再说。 我看得出妳的浅潜质,做妳的监护人是想妳以后替我养老。他笑。 真市侩。明知开玩笑,她全不介意。 维刚在做什么?怎么总不见他出现? 哦等会儿我打电话给他。 这小伙子不能专心一意,我看他难道另外有了女朋友。 另外?他还有谁?至柔不解。 傻丫头,妳真是从来不懂? 我宁愿他是哥哥。她摇头。我跟他不是同一类人,我们合不来。 启廉轻叹一声,低头专心吃饭。 他为什么叹息?为维刚和她?她完全不能明白。 感情的事怎能勉强呢? 饭后她在切水果时,外面电话铃响了。 我来听她冲出去,却看到启廉一脸慎重的已在接听。 启廉的老朋友? 她退回厨房,心中却不免怀疑,启廉的态度有点神秘。 端水果出去,启廉却已穿上西装。 我出去一阵,很快回来。他说。 你去哪里?我送你。她好心的。 不必,我自己去哎!朋友会开车来接我。放心,启廉叔是老香港。 她却记得启廉说过,现在的香港改变太大,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一句很快回来,但是,启廉回家时已经过午夜一点。他轻轻的开门,却仍然惊醒了等在客厅已然入睡的至柔。 抱歉,吵醒了妳。 啊一点二十分,怎么这样晚?至柔叫。 没想到妳会等我。启廉仿佛想掩饰什么。老朋友一聊就忘了时间。 你早点冲凉休息,我回卧室。至柔说:别累坏了。 我有分寸。启廉笑。 至柔回到卧室很快就睡着,她是个生活规律的人,习惯了早睡早起。 半夜四点多,她却渴醒了,口干得要命,极想喝水。就在她翻身起床时,突然听见邻房的脚步声。 启廉还没睡觉?他在做什么?以前他从无失眠的习惯啊! 悄悄的走出卧室,悄悄的张望,邻房门缝里的确有灯光透出来,他为什么? 轻手轻脚的在厨房喝了水出来,却发现启廉房里的灯已熄。莫非他知道她已醒? 不好意思去打扰,只能按捺着那份好奇与怀疑,再度上床。 这一次居然乱梦无数,全是些没有关连的人和事,有人在跑有人在追;在永无止境的升降机里:发现自己突然会飞,一个穿黑袍的女巫,细看面庞,竟是美丽的丹薇她一惊而醒,已早晨七点半。 糟了,今天必迟到,她必须以极快的动作预备一切,或者连早餐都免了。 整理好自己,待冲出大门,猛然记起启廉,她得对他交代一声。启廉卧室门紧闭,一点声音也没有,显然没醒。 算了,回到公司再打电话回来吧。 公司里又开会,又见客,又有大叠信件公事,待喘一口气时,已是中午。 连忙打电话,家中已没人接听,启廉已经出去了。 她不是担心他,只是想陪陪他、关心他,她真的对他有父亲的感情。 再打电话给维刚,他显得没精打彩。 启廉叔问你怎么不露面。她说。 我失恋了,心情好差,没心情。 你的一切来得快走得急,先别情绪低落,抚心自问清楚些,看是不是真正爱过,否则怎算失恋?她打趣。 这次真的很伤,我追了她三星期,送了她二十一束玫瑰。维刚夸张极了。我心已碎,真的,相信我。 晚上来我家吃饭,陪陪启廉叔。 饶了我吧!过一阵等我重现欢容时再见你们吧!他哀求。 真夸张。她一笑收线。 维刚还是老样子,永远自以为恋爱了,又永远得到失败的结局。 一直忙到下班,心血来潮,再打个电话回家,依然没人接听。 她开始有点不安。 从昨天到今天,启廉所表现的一切是否有些特别,有些不妥?像老朋友的约会,像神秘电话,像午夜失眠,像今天整天不见踪迹有点不对。 昨天以前,他总在家中看书、休息,顶多中午来电与至柔吃午餐至柔不能等待,她是急性子,想知究竟。 家是静悄悄的,仿佛启廉从没来过。茶几上一张潦草的字条,写着有事外出,不必等我吃饭。启廉叔。 有事?什么事呢?他来香港不是暂时放开公事,一心休息和轻松的探老友吗? 有事? 至柔真的担心起来,她感觉到会有什么事发生,心中怔忡不安。 她看了一阵六十分钟时事节目,又看了一阵书,眼睛疲倦得不得了,却又不敢睡,启廉叔始终没回来。 启廉的生活极规律,在纽约时从不出夜街,也没有很多朋友。怎么回到香港完全变了呢?他的老朋友到底是些什么人? 至柔的不安延至深夜三点,她才听到门声,连忙冲过去。 启廉叔 启廉为她的突然行动吓了一跳,但仍然立刻展开笑容。 怎么还不睡?明天妳还要上班的。 我担心得半死,你去了哪里? 老朋友家。他轻描淡写的。看模样分明在掩饰些什么。 启廉叔,可不可以你老朋友的电话号码都写给我?我找你比较方便。 好吧。明天告诉妳,我累了。他慢慢走回卧室。 他说累,脸上却全无累意,相反的还精神得很。 昨夜你失眠?她试探。 没有。他头也不回的关上房门。 至柔在门外呆怔半晌,突然发觉,情若父女的启廉怎变得陌生,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她不安的回到卧室,全无睡意,虽然她知道自己累得半死,然心中有事,肯定睡不着。 辗转到天亮,实在无法再忍受躺在床上,于是起身跑步。跑步回来冲个凉,整个人会舒服好多,轻松好多。 望一望启廉的房门,仍然紧闭。 只跑了半个钟头就觉得辛苦,当然啦,一夜没睡。冲完凉照镜子时,她发觉自己的脸非常憔粹。 她是熬不得夜的。 去厨房为自己和启廉预备两份早餐,正待去叫他,又看见餐桌上的字条有要事外出,不必等我。启廉叔。 她皱起眉头,心中有个强烈的感觉,启廉是故意避开她的。 他一定早已起床(或者根本没睡),趁她去跑步他就出门。他是故意避开她。 心中怦怦的跳动着,是不是她做错、讲错了什么?启廉生她气? 事情是突然改变的,前天还好好的,昨天就是昨天,一切就不对了。 虽然心中有事,还是得上班。在公司遇到的第一个人竟是英健。 至柔,妳英健精神奕奕,神情却意外,妳看,来不妥,有病? 不,没事。那么淡定的她竟有些慌乱,完全没事。 不舒服就回家,否则十点钟在会议室见。他挥挥手,走开。 他也关心除了丹薇之外的女人? 下班的时候,至柔打电话回家依然是没人接听,又找不到维刚,心中很彷徨。公司的事她能应付得头头是道,遇到这些生活上的问题,她就束手无策。 她想到苏哲。 立刻,心中仿佛有了依靠。打电话去他宿舍,没人接电话。又打去办公室,那儿的人说他中午就离开。 至柔叹一口气,只能开车回家。 在门口遇到英健,他摇摇头。 整天妳看来没精打采,除了开会时的那一小时。他再摇摇头,应付不了生活? 至柔呆怔一下,转身走了。 应付不了生活?这是什么话。她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什么呢?启廉的两天夜归和避不见面而已(或者只是她敏感),什么事令她闷闷不乐? 她下意识的挺挺胸,大步离开。 没有事能难倒她,是不是?今夜就算通宵不睡也要和启廉讲清楚。 开车时她轻轻哼歌,她相信这样能令精神愉快些。但是仍然是心有所挂。 启廉! ?想真了,似乎不是。启廉是成熟冷静老练的名律师,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挂念着什么呢? 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 停好车,慢慢上楼。没什么等着她,做任何事都可以自在淡定。像今夜,没兴趣吃东西,她就不煮饭,多吃水果就行了。 就这么决定。 出了电梯一转弯,她先看见一双长腿倚在墙上,立刻把视线往上移,看见两手插在牛仔裤袋里,悠闲自在的漂亮面庞。 苏哲!由心眼儿里开心出来。 他用食指跟她打招呼。 为什么会在这儿?她打开大门让他进去。 到美国图书馆借两本书,突然想起妳,就来了。他说。 为什么不先打电话给我?她为他倒了一杯白酒。 想给妳一个惊喜。他盯着她看。妳会鹜喜吗? 让我想想看,她掠一掠头发,微笑着。这缺少丝温柔,平日显得太刚的女孩子,现在却有了丝妩媚,这神色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嗯!好像是有些。 他被她那些妩媚所惑,握住她的手。 妳好美。他是这么说的,冲口而出。 说完之后两人都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更意外。 但是,被他的大手握着,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感动。她极享受这滋味。 其实一下班时我找过你。她吸一口气。他也放开她手。 是不是心有灵犀?他作状的打趣。 刚才那一刹那,两个人都有丝难为情。 想吃什么?我替你做。她跳起来。 没有和男人相处的经验。在这之前,他们相对时只觉融洽,现在心中仿佛一叶小舟荡呀荡的,好不稳定。 不必做,他捉牢她的手,不许她离开,反而把她更拉近身边,我不想妳这一刻离开我,坐在我旁边。 你她不知道该讲什么,只好坐下。 他仍然望住她,长长久久的。 原来妳害羞时最美,他喃喃的仿佛自语,又仿佛告诉她,真的,相信我。 你是在赞我吗?她问。声音都不自然了。 我想吻妳。他目不转睛的痴了般。然后他真的做了。 她没有抗拒,完全没有。这个人在黄昏的中文大学门前,第一次就仿佛走进了她的心。他们两情相悦得那么自然。 她心中荡漾着的小船一下子稳定下来,好像有了舵。 我是不是爱上妳了?他喃喃的问。那张漂亮的脸离她只有几吋,一切显得模糊然感觉又那么真实。妳告诉我,好吗?好吗? 是。她回答得那么肯定。我想,我大概也爱上你了。 这自小在美国长大的爽朗女孩子,昏昏沉沉中却又绝对的清醒。爱,大概就是了,错不了的。他已占据了她全部心胸、精神、思想,他令她幸福之情满溢了。 我喜欢这种感觉,好喜欢,我要保留它在我心里一生一世。这从来也没经验的大男孩这么说。 他说得这么单纯,这么稚气,但却有股强烈的真实感,很感动人。 她只是笑,主动的再吻他。 在这个时候,她发觉心中再无牵挂,只是一片平静美丽的大海。原来,真正她挂念的是苏哲,原来如此。 八点钟,他们有默契的出外晚餐。 她洗掉脸上的淡妆,只是一派清纯,配上她刚强、性格独特的轮廓,有种特别动人的特质。进餐时,他一直握住她的手,就怕不知在何时会不小心失掉她似的。 还没有告诉我下班时为什么找我?他问。 记不得了,我心中现在充满了欢愉、快乐,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她说。 因为我? 因为爱情。她顽皮的眨眼。 爱情。他紧紧的捏一捏她的手,真的想不到爱情是这么美好,这么动人的。 你信爱情永恒吗?她忽然问 以前不信。因为我从没见过我值得爱的人,也没尝试过,是世人的离离合合令我不信。现在我不知道,因为我们才开始,但希望是。而我,自信是爱上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的了,因为我对自己有把握。 有把握?她歪着头,好孩子气的一个动作。我也是对自己有把握的人,我完全相信自己,可是,对爱情我不敢这么说,世界上突来的变化太多,我怕自身以后的改变。 我不明白。他瞪视她。妳不相信我? 不是你,对你我比对自己更有信心,她真心说:只是,我一直对外来的一切感到恐惧,许多事是无可奈何、不由自主的。 还是不明白。 慢慢的你会明白,现在我很难具体解释,她微笑。相信我,不会是我与你的问题。 这样的解释合理些。但问题不在妳我,我就绝对相信没问题。幸福是握在自己手上。 不谈这个。她望着他,看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谈什么?他也回答她。 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漂亮? 男人不说漂亮。 但是你的脸的确好漂亮,我觉得你比英健更漂亮。她很固执。 男人讲气度,讲内涵,讲学问,讲修养,他振振有词。不漂亮的男人但如果有上面四样,他同样光芒四射。 你呢?都有?她问。 妳会慢慢发现。他眨一眨眼。 晚餐后已十点,她突然又想起了启廉。 我去打个电话。她说。 不消一分钟,看见她带丝疑惑,又有丝不安的回来。 启廉叔还没回家。她自动说。 啊!我几乎忘了这个人,他拍拍脑袋,我心中只有妳。 肉麻。 启廉叔怎么了?他问。 他连续两晚三更才回来,一大早又出门,我的感觉是他避开我。 会吗?你们情同父女。 我怕他有什么麻烦。 放心。在我心目中世界上最有办法,最神通广大的人就是律师,说不定他在查一件案件哩! 查案?他又不是警察,你对律师的印象只来自电影电视,她笑了。真实生活里不是这样,他算一个老人了。 最多说是中年人,他说:每个人都有些私事不想被人知,过几天他就会正常了。 你是这么想?她困惑的。 难道还能有什么?他夸张的笑,回来追查几年前旧案?于是发现一件传统的伦理大惨案? 你在说什么?她忍不住笑。回家吧。 不想回家,今夜极度快乐,要与妳分享。我们去游车河。 并不是好提议。 我只想跟妳单独在一起。他凝望她。 他的凝视,她心软了。于是,他们开车去浅水湾,到石澳,然后才回来。一路上他把车开得很慢,很慢,车厢里有温柔的歌声,偶尔有温柔的话语,有温柔的情调,有温柔的气氛。是一个温柔的夜。 至柔,其实妳很温柔,起码妳对我好温柔。在楼下,他吻她面颊。 谢谢。她满意的笑。 什么时候再见我?他问。 只要你想见我,你随时来,她闭一闭眼睛,真的好妩媚,这是爱情吧?我始终都在这儿。 他再吻她,然后她下车。 我每天都来,我会缠得妳透不过气。他顽皮的说。挥挥手走了。 她仍在门口站了一阵,回味刚才温柔甜蜜的时光,才慢慢上楼。 她发现,原来最能满足女人的不是工作上的成功,而是爱情。 爱情,她拥有了。 真正轻松的哼着歌上楼,打开大门。令她意外的是启廉坐在客厅,显然在等她,而且神情疲累,面目严肃。 启廉叔 坐下。他沉声说:坐下。我有极重要的事跟妳講。 极重要的事?心里想起苏哲刚才说的话。几十年前的旧案?一件传统的伦理大惨事? 她是开玩笑,谁知,他却认真的点头。 是的。他沉重的说:坐下,好好的听我讲。这对妳是太重要的一件事,关乎妳身世,妳父母的,我不想妳听漏任何一个字。 身世! ?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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