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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爱之火 芭芭拉.卡德蘭 8804 2023-02-04
接下来的三天艾薇娜浑浑噩噩如在梦中,睡了走,走了睡,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疲惫地迈着机械的脚步。 有时她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再走下去,她会和某些士兵一样落到队伍后面。 她越过横七竖八倒在山麓下的人群,他们乏力地阖起眼,沉浊地喘着气。 韦伯爵是她竭力支撑的唯一理由。她依靠着他,由他搀扶着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索尔元帅的部队沉重缓慢的蜿蜒移动,完全不成个队形。 我抱妳走。韦伯爵不只一次建议,都被她拒绝了。如果你抱得动我,他们会认为你有力气上前线对付英军。她悄声说。 其实她白操心了一场,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怎么会注意到他们。 男人咒骂,女人哭泣。虽然谣传前哨已被英军占领,但队伍依旧前进。 艾薇娜痛楚地拖着流血的双脚,对韦伯爵留意的战略问题毫无兴趣。

他连最微小的细节或对话都不放过。 军官们显然是受索尔指示,策马在行伍中来回奔驰,替疲惫的士兵打气。 明天就到罗谷了!那里有美酒食物和女人等着你们!要享受的话,就一鼓作气到罗谷!他们高嚷。 这些打气的话对老兵来说是司空见惯,对低沉的士气也产生不了什么鼓舞作用。第三天清晨宣布总攻击时,只听一片怨声载道,士兵们连劲儿都没了。 军官恫吓士兵继续行军,策马到队伍后面驱策落后的人,所到之处尘土飞扬,一片混浊。一名军官快马驰过韦伯爵和艾薇娜休息之处,突然勒马。 到前面去!他粗声命令。 韦伯爵不吭声,呆呆的望着他,步枪松松地握在手里。 没有用的,他根本就像白痴,不知人事。我确信是英军的子弹留在他脑里的缘故。医院里个个都是蒙古大夫,什么也不懂。艾薇娜尖声反驳,把从别的女人那儿听来的一套全搬了出来,一字不漏。

军官眼见如此,也不再浪费时间,径自去催别的士兵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艾薇娜问。 我也不知道。韦伯爵目光移向山顶。 很难相信英军就离他们这么近,中间只隔着索尔元帅的部队。 第一道开火的命令传来时,艾薇娜下意识地扑进韦伯爵怀中,以为就要天崩地裂。 韦伯爵紧护着她,经过几分铁炮击后,她抬起头。 怎么回事?她颤栗的问。隔着烟雾很难看清楚。他说道。 法军先发火,英军还击。炮弹落在队伍前端,逐渐推近,不久落在扛弹药的民伕中,民伕们立时扔下弹药,四散逃命。 枪林弹雨中听得出英军占优势,他们枪枝多,炮火足,但仅靠枪炮也无法获得什么。 法军终于停止攻击,继续前进。法兵们举起毛瑟枪,步步为营的越过山岩。

韦伯爵和艾薇娜夹在行李车、民伕和女人组成的队伍里,观看着战事的演变。他们停歇的地点可以俯瞰整个山谷。 英军仍是炮火隆隆不断发射,尘土阵阵飞扬。法军第一线倒下了,后继的人继续推进。 英军停火了!韦伯爵兴奋的嚷。 小心。艾餐娜警告他。 她把手插入他臂弯里,提醒他小心。因为他说话时,有个女人转过头来看他。 法军的确不差,到此时仍能不乱阵脚,让我们祈求我们的军队更好。韦伯爵低声说。 法军往上越攀越近,几乎就快到山顶,一排排的人随着枪声倒下,但长官们的喝斥怒吼就在炮火中也清晰可闻,驱策着他们前进、前进、再前进。 队伍不顾死伤倒地的同志仍继续推进。许多人仆倒在地,后面的队伍迅速补上,直到前排突然停顿下来。

这种凄厉的景象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会发生在人类有血有肉的人类身上。 一波波的人潮接二连三的仆倒,续进的人失去了勇气,望着伙伴们的尸体,原有的镇定消失了,攻击呈现败迹。 索尔元帅的部队开始撤退!退路两旁全躺着垂死的伤患和尸体。 大伙蹒跚地退向女人等候之处,许多人的头部和手臂全染满了鲜血。甚至有人返抵安全之处时仆倒或不支死亡。 艾薇娜闭上眼睛。她从小就深知战争的可怕、残酷和悲惨,却从未想过会像这样。 她虚弱得快瘫痪了,韦伯爵突然用手蒙住她眼睛。 不要再看了。他命令。 也许是他的仁慈使她不再紧张,她双眼盈满泪水,滚下面颊,只能吃力的喘息:太可怕了!这些可怜的人! 替我方的士兵们想想!韦伯爵告诉她。军官们受令重整队伍,负责此役的艾伦将军正在离韦伯爵不远处召开紧集会议。

我们必须超小路。他说。这是索尔的命令,告诉炮手继续开火。 很多伤患还倒在原地!将军。一位少尉鼓起勇气说。 你要为了一位伤患而失掉整个西班牙?艾伦将军锋锐地反诘。 伤势较轻的人自己爬到较安全的地方,其他的伤患依旧躺在原处。 他们还要继续进攻吗?艾薇娜问。 她强抑住泪水,试着转头不看那些浑身是血,痛苦呻吟的伤兵,他们被抬人马车里,准备送回圣尚派德港就医。 韦伯爵没有回答,她从他怀里挺起身,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山顶上冒烟吗?她问道。 我原先还以为是云哩。韦伯爵说,但是,老天!这是雾呀!七月的雾!岂不稀奇? 下午五点,雾浓浓地盖住一切,伸手不见五指。攻击取消了,士兵留在原地紫营。

韦伯爵突然站起来。跟我走。他告诉艾薇娜。 上哪儿?她问。 他拉住她捏一捏,艾薇娜不用多问。他们穿过大路,向右踏进石南丛里。 你们要到哪里去?有人问。 粮车的方向是往这边走对吗?艾薇娜迅速接腔。 如果妳能找到粮车就算妳运气!一个声音道。他们向来不驶到险区来的。 他俩继续朝队伍的右边行去,很快就来到几小时前的战场。 浓雾虽然挡住视线,但还看得到脚下遍布死尸,隐隐听到翻动死尸的声音。 许多人趁此剥光死尸上任何可用之物,比兀鹰更令人厌恶。 是那些民伕。他们在未停火前就开始搜剁死尸,那分贪婪掩盖了对战争的恐惧。 韦伯爵不让艾薇娜有多余的时间为死者哀伤。 他拖着她在尸堆里找路,忽然艾薇娜踩上一块尖石头,痛得哭起来。

他俯身把她拦腰抱起。 不,这样太危险。她立时反对。 在雾中不会有危险的。他答。我们也许会被我方军队射杀,但必须冒一次险。 我可以走。她告诉他。妳走的够多了,把妳的手搂住我脖子。 她温顺的照着做了。她发现他非常强壮,轻而易举的抱着她爬向山顶。他一直朝右走,偶尔也停步留神倾听。艾薇娜感觉四周寂静得可怕。 裹在湿冷的浓雾,只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他也一样害怕,她想。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突然她发现自己不再害怕,全然的满足,因为他搂得她那么紧,又如此贴近他。一刹时,战争、死亡、长途行军都淡去、淡去。 世界只剩他俩,迷失在两军对阵的前线里。 双方都可能对我们开抢。艾薇娜告诉自己,但她不再害怕。

她毫不讶异地晓得,自己爱上了这个抱着她的男人,其实早在圣尚派德港吻他道晚安时就爱上了他。 他沉沉入睡后,她裹在麻布袋里,清清醒醒的。 我很快乐。她沉思,因着自己那么快乐而讶异。 她现在晓得这是因为有他在身旁的缘故。而此刻被他搂着,她只感到安全,再度沉醉在幸福里, 四周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虽然环境再危险不过,但偎在韦伯爵庇护的手臂里,她不再担心。 我爱他! 她几乎大嚷出声,又猛然想起若能安抵英军部队,情势就不一样了。他俩不再单独处在敌军环伺的险境里,艾薇娜不禁略觉颓丧。 那时韦伯爵将和他的朋友在一起,又成为高贵皇族的一员,而她她算是他的什么人? 她已习惯于把他视为己有了。 把这个给妳的男人。一个女人说着从自己菲薄的配粮中分出一点来。

把你的男人弄开!牛车越过他俩时,赶车的人也会对他们大吼。 再过不久,他就不再需要她的保护。她不由得更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冷不防他用脸颊轻触着她。 没事了,孩子。他温柔的说。 我不害怕。她想告诉他,声音却哽在喉头。他轻触她的脸颊和他的声音带给她突来的喜悦。 她很想转过头用嘴唇轻触他,又因自己大胆的想法而脸红。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她放下。 怎么啦!她问。 从这里起我们得爬着走。他压低声音,不要说话。我们一定接近英军前哨了。 他俩趴下身。韦伯爵仍握着她的手,领她爬过粗硬的岩石和矮树丛。 她的膝盖在流血,裙子被枯枝或荆棘撕破了。 就在那时传来一阵声响。韦伯爵抬起头来,艾薇娜亦留神倾听。

虽然没法辨认他们说的是什么,但的确听得出是英国腔。 救命!韦伯爵用英文大喊。救命! 没人回答。他又喊了一遍。 救命! 不远处的雾中传来粗鲁的漀音,说的是英文。 谁? 来自敌线的英国人。韦伯爵回答。 走近点,让我看看你。对方命令。 艾薇娜听到另一个声音。 小心点,杰克,也许他们在搞鬼。 没人搞鬼!韦伯爵大吼,我是英国人。 他放开握住艾嘴娜的手,她感到他在扭动身体,原来是抛掉他的外套。 你会冷的。她警告他。 第一眼印象总是最重要。语调中含有笑意。 他的眼光闪亮似晨辰,她更加爱他了,因为这时他仍能谈笑如常。 我要走近你们了。韦伯爵喊。我带着一个小孩。 如果这是你耍的鬼把敷,就要你好看。对方喊回来。法国人顶不能相信。 我不是法国人。韦伯爵答。 他拉起艾薇娜的手,一步一步迈向前。他们一定来到山顶,温度显著下降了。逼近浓雾里,可以看到两个士兵举抢瞄准他们。 没耍花样。韦伯爵平心静气的说。你也看到只有我们两人,我是韦伯爵,皇家阁员。我希望能立刻见到指挥官。 你说起话来还真像英国人哩!一个兵说。 我是英国人。你能替我转达吗?韦伯爵要求。 让我们先看清你再说。另一名哨兵说。 他粗鲁地握住韦伯爵肩膀朝前推。另一士兵则和气的对艾薇娜说: 拉着我,小东西,你不会愿意在雾里走失吧! 他们朝某处行去,突然到处都是营火,士兵身着红外套,格子裙。两个哨兵领着韦伯爵走向营帐,立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他是法国人!有人嚷。看他穿的裤子。 别傻了!韦伯爵说,他的声音稳重、安详而有威严。我告诉你们我来自法军阵地。带我去见指挥官。我有要紧的事。 有名士官使了个眼色。 回去站哨。他对哨兵说。你们带他来是对的。 他先看看艾薇娜,然后又朝韦伯爵看了一眼。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这点留待我见到指挥官再说。韦伯爵回答。你最好照办,没时间浪费了。艾薇娜以为韦伯爵那身装扮显然使士官留下深刻印象。他看起来实在够怪了,肮脏的上衣,撕破的裤管,敌军的长靴和松垂的绑腿,头部又裹着绷带。 她根本没有留意己的模样。他俩被带入罗兰爵士的帐篷内。 我简直不敢想像!罗兰爵士说。简直令人无法置信!你在法军阵地这么多天居然没人怀疑你是英国人? 这得感谢艾薇娜。韦伯爵带着微笑说。 这个小孩?罗兰爵士问。 他望着艾薇娜就好像第一次看到她。 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她的外表一定也蔚为奇观,全身又脏又破,打着赤脚,一条烂布带绑住头发,皮肤黑得吓人。除了胡桃汁外,烈日、寒风和雨水使她的皮肤更加黑黝。她前几天就感到日晒雨淋留下了黑黑的印子。 威灵顿将军就在不远处。罗兰爵士告诉韦伯爵,你当然知道了,我方正在进攻巴斯乡? 不,我不知道。韦伯爵说。攻得下吗?你的意见如何? 罗兰爵士耸耸肩。 他们在那儿有强大的驻军。我们只有祈祷。 我必须立刻赶到威灵顿将军处。韦伯爵说。我很清楚索尔的部队,我晓得他打算集中火力攻击罗谷。 你在李斯卡镇可以找到他。罗兰爵士说。他这种浓雾里,今晚你无法赶到了。但明早,雾可能会散开。 我会在天亮时离开。韦伯爵答。 你的同伴呢?罗兰问。 没等韦伯爵答腔,艾薇娜很快接口: 我跟你走。你不能丢下我。 她跟我一道走。韦伯爵平静的说。 你能腾出两匹马吗? 当然,伯爵。 那么我们最好早点睡。韦伯爵笑着说。 我怕我们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提供给您。罗兰爵士歉然道。 没关系,我们习惯了,韦伯爵答。不过天很冷,如果你能借我一套衣服就感激不尽。我全身都糟透了。 我下令给你准备去了。虽然可能不是您穿惯的那种,但我所能提供的最好的也只有这些东西了。 破晓时分,韦伯爵身着龙骑兵制服出现,令艾薇娜感到陌生金色的肩章、彩色的绶带、饰着羽毛的高顶帽。 还挺合身的。他笑嘻嘻地说。 我怕我们无法把你的阶级提高到少校以上。罗兰爵士笑说。上衣是我的,不过你的肩膀比我宽得多。裤子是另一个家伙的,这可怜虫两天前受了伤被送回基地了。 我一回英国会连本带利一并归还阁下。 别客气,我们很荣幸能招待您。罗兰爵士答。 他给艾薇娜一条花格呢披肩。等她和韦伯爵下山后,太阳暖洋洋地升起,山谷里气温回升,艾薇娜就脱下披肩。 三位士兵护送他们,快马加鞭的急欲离开危险地带。 他们策马全力飞驰,艾薇娜开始觉得骑马比走路还累。护送者指向前方,不远处李斯卡镇遥遥在望了。 谢天谢地我们用不着步行来此。韦伯爵对艾薇娜说。 她还他一个微笑,轻微得几乎看不出来。他勒住马道:我们是不是骑得太快了?真是该死,我太自私了,只顾到自己,根本忘了妳不像我那样惯于骑马。 我也骑过马。但好几年没骑了。 母亲在世时,她有匹小马,但璜妮达做她继母后没几个礼拜,小马就被卖掉了。 对不起,韦伯爵歉疚的说。妳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不累,只是手有点麻。 如果我早想到这点,就会把妳放在马鞍前载妳。剩下来的几哩路妳骑得到吗? 当然行啦!艾薇娜回答,我们也碰过更糟的事,不是吗?她话中有话,希望能引起他的回忆,想起她们共渡的患难与艰辛。希望他不会抛弃她,尤其是现在他俩确保安全后。 的确,糟得多呢!他笑。 进入李斯卡镇后,他们打听到威灵顿将军的司令部设在镇上的市议会。他们很快就找到。韦伯爵一跃下马,艾薇娜从他焦急的动作看出他有多渴望见到威灵顿将军。 哨兵机警的移步上前,问清来意后,迅速领他们经过走廊,进入一个房间。战争前这原是市长会客室。 一位副官查明他俩身份后,径自去通报。韦伯爵望着艾薇娜说: 妳马上就可以看到全英国最伟大的将军,至少我认为如此。 他真能击败索尔吗?法军的人好多,枪械又不少。想想看,他们又是在自己境内打仗。 索尔已经被打败了。韦伯爵安静的说。 艾亲娜蓦地转过身,从胸前抽出信件,自韦伯爵交她保管后,这些文件就没离开过她胸口。 她狼狈地看着文件,经过这番折腾,文件已皱成一团,又淋过大雨,变得和纸浆无异,剩下来的字也辨认不出了。 她一言不发的递给韦伯爵。 他微笑地收下,正想开口,门突然被打开,韦伯爵急转过头。 总司令要见您,爵爷。副官宣布。 他领他两进入内室。威灵顿将军伫立在会议室里他长得瘦削、劲健,身材挺拔,灰色的眼睛锋锐无比,配着个扩大鹰钩鼻,更是炯炯逼人。 见过索尔元帅和其他一些将军后,艾薇娜觉得威灵顿将军朴实得惊人。他的蓝外套溅满污泥,又脏又旧;头载顶平实的军帽,下着一条灰色斜纹裤,一点都不考究。 他伸手迎向前。 真叫人惊奇,韦伯爵。我以为你已经带着我给首相的要件回英国了。 照理本来是该到了。但不幸遇上意外。我待会再详细告诉你。但首先得介绍一位女士给您认识,因为她,我现在才能站在这儿。 艾薇娜屈膝深深行礼。威灵顿公爵弯腰回礼。他眼光扫过艾薇娜藏在披肩下的破衣烂裙,不由露出一抹惊讶。 想必您经过一番惊险的历程,阁下他对韦伯爵说。可否告诉我大概? 有比我的历险还重要的事。韦伯爵答,我想我可以提供您一些有关索尔军队的情报。相信是十分重要的情报。 的确重要。威灵顿将军答。 他坐桌旁,副官替韦伯爵和艾薇娜搬来椅子,一张地图摊在桌上。韦伯爵开始讲述自他混入部队后的所见所闻。 威灵顿将军凝神倾听,很少插嘴。韦伯爵讲起法军前天的进击和罗兰爵士的部队如何击退法军时,他也只从喉头发出点声音表示知道了。 讲完后,他开始发问,还没问上几个问题,一名传令兵风尘仆仆、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 罗谷来的急件。他递上一封文件。 威灵顿将军迅速拆开阅读。 巴纳指挥的第七舰队传来捷报,他们在巴斯顿二度击败法军。虽然他念来全不带感情,眼光却闪烁发光。 喔!我好高兴!艾薇娜兴奋的叫着。但法军的枪械实在太多了! 威灵顿将军并没有注意她,显然心中正策划着军情。韦伯爵站起来。 有没有办法送我到岸边,将军?他问。 威灵顿将军转向他的副官。负责护送韦伯爵到桑坦德。威灵顿公爵说。 他们握握手,艾薇娜也屈膝行礼。他们离开时听到威灵顿将军下令立刻备马。 食物和饮料都备妥后,他们越过山岭到桑坦德。 沿着荒芜的海岸山脉,大批的英军朝前推进着。在此地看到他们的确令人感到怪怪的,他们嘻嘻哈哈,沿途互开玩笑,像在自己家乡远足,和法军正成对比。 威灵顿将军的确有效率,道路早经改善,艾薇娜一路行来,发现路途不像前天那么难走。 韦伯爵每走一段路就坚持要她休息一会儿,护送他们的士兵则跑在前面准备当夜的住宿。傍晚时分,他俩发现一切都为他们准备妥当。 艾薇娜梳洗了一番,向店老板女儿借来一块方巾围住头发。 他俩抵达桑坦德后,韦伯爵将全身替换一新,这才想起艾薇娜等于裹在烂布里。 我们在这儿町以买到女孩的衣物吗?他问负责护送的少尉。 我想应该可以,大人。少尉答。我刚从英国到这时,觉得这儿的女孩都很迷人,但我停留的时间不够久,所以不太清楚。 他必定是对小旅店的店主强调了韦伯爵的重要性,结果店主找来一大堆布商,抢着要卖给他们衣料、披肩和丝带。 妳想要些什么?韦伯爵问。 艾薇娜征询地望着他。 你真的随我挑?她问。最好先告诉我你希望花多少,我不想太奢费。 我想我随身带的钱足够妳尽量打扮。妳以前老管着不许我用,现在总派上用场了。他微笑,不然,相信以我的信用尽够我向主计官预支一切开销。这点请妳放心好了。尽管挑。艾薇娜仍有些踌躇不安。 她简直不敢相信,在六年没穿过新衣后,现在居然能任意挑选。可是她立即考虑到这些衣料在英国也许早就过时了。 在这种小镇流行的东西未必符合英国时尚。 因此她只选了两件细棉布、一条轻软的围巾、一些丝带和一顶圆草帽。她认为目前这些比任何装饰品都实用。 那天清晨她更衣时发现头发上的染料快褪色了,金发逐渐露出。她知道除非买到染料,否则抵达英国前头发可能就全部恢复原色。 韦伯爵替她付了钱,又赏了几枚金币给商人。他们接到后欢天喜地,打躬作揖的退出房间。谢谢你!谢谢你!艾薇娜说。 他低头注视她,蓦地伸手托起她下巴。 妳真是个小孩,他静静说,妳为我做了这许多事,现在一条围巾、几根丝带就让妳开心成这样。告诉我,小艾薇娜,我怎样才能报答妳呢? 我不要你报答。她答,却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永不离开你。 这句话充满了感情,发自心灵深处。他低头对她微笑,一副大哥哥的爱怜。 我会照顾妳的。他说,我发誓。但我不能保证常和妳在一起。 这就是我想要的,和你在一起,就像过去这些天一样。艾薇娜说。 等妳到英国后,想法就会不同了。他说。 他放开她,踱到窗前眺望港内停泊的大小船舰,英国旗帜到处飘扬。 我们很快就会回到英国了!他高兴地说。 这句话重重击在艾薇娜心坎上。她明白,清清楚楚地明白,一旦他俩抵达英国,她就会永远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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