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言情小说 化身安琪儿

第2章 第二章

化身安琪儿 芭芭拉.卡德蘭 11867 2023-02-04
侯爵跳下马车,把缰绳交给仆人,迅速向四肢张开昏倒在地的女子跑去。 他发现她非常年轻。车轮撞到她左边的身体,她的额头上有着血迹,且白色短上衣的肩膀处已破裂,暴露在外的肌肤有着一道极深的伤口,正迅速地撞出血来。 侯爵自外套口袋中掏出手帕为她止血,同时打量马车与房子间的距离。 他隐约记得曾听人提过,若任意将受内伤的人移动是危险的,然而他也不能让受伤的她,就这样躺在车道上。于是,他决定亲自将她抱回大宅,以避免再受马车的颠簸。 他非常轻柔地用双臂将个儿娇小苗条的她横抱在怀,起身命令男仆,驾马车回去,吉姆,并通知屋里的人发生事故了。 是的,爵爷。男仆说着便启程。 侯爵缓慢地步行在后,边走边打量着怀中的人。

虽然额头上的伤口正流着血,但她依然非常迷人,且具有某种奇特的风味。一黑发是如此的长,他确信当她站着时必定会盖到腰部,而她闭着的双眼形状极笑,长而深色的睫毛,仿佛在她象牙般的肌肤上投下新月的阴影。 她并不像英国人。接着侯爵瞥视到她的衣服,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个吉普赛人! 绝不会错!从层层相叠的裙子、前方系带的黑丝绒紧身上衣,到纤腰上的带子、刺绣短上衣及其低领露臂的样式,在在证明了她的身分。 他一直以为吉普赛是肮脏的,但他怀中的女孩却非常干净,且有一种属于东方气息的淡淡香味从发丝中飘逸出来。她脖子上的项链似乎是由钱币及红色玻璃碎片所串连,他有种感觉,那些钱币必定非常古老且来自异国。 接着,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在研究她的外貌,而非检视她的伤势而感到自责。

她还活着,这点值得安慰。虽然她失去了知觉,但呼吸却平稳,她的脸色惊人地苍白,但他相信很快便会恢复。 接着,侯爵便发现房子已在眼前,几位男仆正急急向他奔来。 仆役长伯胥第一个到达,我们听说发生了意外,这位女士伤得严重吗? 我不知道。侯爵简短地回答。 当他走到仆役长的身边时,后者突然大叫:她并不是位淑女,爵爷!而是那些吉普赛人之一! 什么吉普赛人? 他们有一些人每年的这时候,都会到这个森林里来,爵爷。 侯爵步上门阶,接着进入大理石造的厅堂内。此时有不少人在里面,但他并未加以理会,径自朝楼上走去,并在第一层平台上遇见了女管家米汉太太,后者颤抖地向他行礼。 哪一个房间准备好了?侯爵问道。

全部,爵爷。接着她看见侯爵怀中的身影,大叫道:啊!是那些吉普赛人之一!那么仆人房较适合她,爵爷。 侯爵穿过平台,在一个特等客房前站住,简短地说:开门。 一阵惊讶后,米汉太太才服从他的命令。 但是,爵爷米汉太太想要表示反对,但却在侯爵开口之际化为沉默。 米汉太太,我们若再移动这位年轻女子是不智的,她的生命可能正陷入险境。 他向四柱椎幕大床走去,极其轻柔地将她放下。漆黑的头发散在白色亚麻床单上,形成强烈的对比。 请贺柏过来。侯爵命令道。 我来了,爵爷。一位中年男子快速地进入房间。 自侯爵有记忆以来,贺柏便在洛克莱庄园内服务,职务上是爵爷的贴身侍者,但他却是以接骨技术而闻名。事实上他曾替侯爵接过锁骨,同时在这领土内,如果有任何人折断腿或手臂,总是由贺柏替他们接上。他要比当地医生更具效率与知识,每个人无论是受什么伤都会找他。

贺柏站在床边,审视着昏迷女子额头与手臂上的伤口,很快便注意到有血从她裙子下方流出。将裙子掀起后,一道深深的伤口出现在她的足踝上。 侯爵发现到她虽然穿着一双装饰有银扣环的红色拖鞋,但双腿却是赤裸的。 热水及绷带,麻烦拿来。贺柏提出要求,米汉太太及几位正聚集在门边的侍女们,立即散开去准备这些东西。 有伤到骨头吗?侯爵问道。 还不能确定,爵爷。贺柏回答。车轮是否有压到她? 我不确定,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停顿了一会儿,附注道:是我的错,贺柏,我驾驶得太快了。 你会发生事故并不寻常。贺柏说,接着安慰人心地加了一句:不过,我认为伤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糟! 可是她却昏迷不醒。 那是因为她头上的伤。贺柏回答。把她留给我,爵爷。我会找出问题所在,若是有需要送去医生那儿,我会让你知道。

谢谢你,贺柏。侯爵带着安心的语气道。 接着,侯爵便离开了房间。 当他穿过平台时,看见米汉太太与女仆们正各自带着热水、绷带及毛巾等东西回来。他走下楼,越过仆役长替他备有酒与点心的大厅,朝书房走去。那是这栋宅邸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房间之一,设于他祖父时代,且他父亲在世时曾将它重新整修,将原已收藏丰富的书房,更增加了两、三千本的藏书。 书房内的中心处设有一张桌子,如今旁边正坐着一位白发的年长男士。随着侯爵的开门声,他不经意地抬起头,脸上立刻显露高兴的表情且惊喜地站了起来。 没想到是你,爵爷,为何没有人告诉我你会回来? 纯属突然,侯爵说,我昨晚才决定要回来。 这位与侯爵谈话的男士曾经是他的家庭教师,更是他多年的朋友兼伙伴,深受侯爵与其家人的喜爱与尊敬,如今身兼庄园的牧师与图书馆长等职。

很高兴看到你,先生。侯爵的语气中流露着少有显现的感情。 喜欢伦敦生活吗?牧师问道。 不特别喜欢!侯爵大声说道。事实上我刚发生了点事故,撞倒一位吉普赛女郎,她如今正在楼上由贺柏照料。 吉普赛人?嗯哼!这并不奇怪,现在正是他们每年来访的时候。 告诉我有关他们的事。 我相信是你的祖母承诺他们可以在此领土内扎营。她总是为无家之人感到难过,而我则认为,她对这些行遍世界却从未落脚的吉普赛人十分感兴趣。 我对他们的认识真的很少。 他们起源自印度,这当然是根据他们深色的头发及肤色而论定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流浪吗? 对于他们的从不生根,确实有不少传说及解释。 在英国的吉普赛人多吗? 不少,我相信。不过在每个国家都会发现他们。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找寻看看是否有关于他们的书。

侯爵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我仿佛记得猎场的看守人并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会偷猎雉鸟。 不去打扰或驱逐他们已是这块领土的传统,并且因此传下一些与他们有关的美丽故事。我希望你不会驱逐他们,而破坏了将近一世纪以来他们对洛克莱好客的印象。 我当然不会那么做!况且,我觉得对被我弄伤的女孩有责任。你认为我应该与她的部落联络吗? 也许她并非如你所想的严重,牧师实事求是地说。总之,贺柏会处理的。 是的,我确定他会。 侯爵再与他的老家庭教师相谈片刻后,才到大厅寻找他早已预期会有的酒与点心。 不久之后,贺柏便进来找寻他。 她怎么样了?侯爵问道。 骨头没有断裂,爵爷,但头上的伤却已造成轻微脑震荡,我想她今晚可能会发烧。

严重吗? 不会,爵爷,伤口都很浅,而且当她恢复知觉后,我们便能知道对她头部的影响有多大。 那么她必须留在这里直到她稍微恢复为止。 但是,米汉太太正急于将她移到房子的另一边,爵爷,她觉得让吉普赛人占据上等厢房是不适当的。 无论适当与否,她都会待在现在休息的地方。侯爵断然地道。那女孩之所以受伤全是我的过错,我要尽可能尊重地对待她,贺柏,让其余的人都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我会的,爵爷。但你知道的,他们都害怕吉普赛人。 为什么? 他们害怕吉普赛人会用邪恶之眼看他们,偷窃他们的孩子或者是诅咒他们。 侯爵大笑。 那他们更应该对我们的客人表示礼貌!我不认为她是会诅咒别人的家伙。 他说话的同时亦想起她曾如此轻盈地被他抱着。或许是出自想像,他感觉外套上仍留有她头发的香味。

那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贺柏,我就回伦敦了。 我想没有,侯爵,马匹已经换过了,随时等待你的叫唤。 那就去准备吧!侯爵说道,当我们的客人准备离开时,记得替我补偿她。 你觉得多少合理,爵爷?贺柏尊重地询问。 五英镑应该够了,贺柏,记得向魁思同先生要这笔钱。 我会的,爵爷。我们何时会再见到你? 不知道。社交季正值高潮,各种极尽奢华且令人疲乏的宴会,一晚接一晚地举办着,我确信你不会希望我错过任何一场吧? !侯爵讽刺地说道,随即又对这位自小看他长大的老仆露出一个表示歉意的笑容。 出了什么事吗,费彼思爵爷?贺柏问道。 这句问话对侯爵而言,就好像一个已回荡许久的回音般。多年来,每当贺柏感觉到他难过或有心事时,都会如此问他。

不,贺柏,没有什么,他低声地说,只是柯林顿队长和我昨天还在说我们已经变老,许多事情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吸引我们了。 你还十足年轻,可以尽情享受人生,爵爷,有道光芒闪烁在他眼中。但容我建议你,不要再浪费未来日子的任何一分钟。 你是在惋惜自己逝去的青春吗?侯爵询问道。 不,爵爷,我并不惋惜,我也希望你永远不会为自己的过往感到惋惜。就我个人的经验而言,只要是有所期待地朝前看,就必定会有冒险的事情等待着我们! 谢谢你又让我重新振奋了起来,贺柏!接着侯爵便带着笑容离去。 一周后,没有人比侯爵更惊讶自己竟会再次驱车来到通往夏绿蒂家的路上。他原以为会在得文郡公爵夫人的宴会上看到她,但她意外地未出现,而在那之后的四个晚上,他积极地参与各个确定她已受邀的聚会,却仍旧不见她的踪迹。 同时,赛门公爵也同样地失踪了,所以不难猜测会在哪里同时找到他们两人。 由于他并未向包括好友柯林顿队长在内的任何人,提起他的结婚计画,因此柯林顿队长对于他在宴会中坐立不安与心不在焉的表现感到相当不解。 出了什么事,费彼思?他问道。你看起来像只脾气暴躁的熊。 我以后再告诉你。侯爵承诺道。 杰洛没有再玩把戏了吧?柯林顿队长疑心地问道。 如果有的话,大概也像那块落下的水泥一样失败了。 我不认为这是个笑话。柯林顿队长反应激烈地回道。 确实不是个笑话。侯爵说道,第二天我请人检查了屋顶,负责的人告诉我,如此大的一块水泥,是不可能意外断落的。 你是说,正如我们所猜测的,是经过设计? 我认为,某人可以非常容易地躲在广场的公园当中,当我出现在门口时,他们只要向屋顶上的人打暗号便可。 绝对是这样没错!柯林顿队长大声赞同。但你很幸运地刚好转身跟巴顿说话。 确实是非常幸运!侯爵同意道。 托上帝保佑,你要小心点! 要如何小心?侯爵暴躁地回答。是否必须随时带着保镖、足不出户,还是永远害怕被人下毒、或用刀枪刺杀射倒在地?我只能说,就让杰洛尽管来试吧! 如果我们是用这种态度对待拿破仑的话,那我们早就输了这场战争! 侯爵爆出笑声且激动地回答:我真受不了你,查尔斯,竟然拿杰洛与拿破仑相比,也未兔太抬举他了吧! 当有人拿着枪对准我时,他的重要与否已无关紧要了!柯林顿队长反驳道。 当时,侯爵并未作答。 如今,行驶在乡问道路上,他开始觉得自己针对杰洛的谋骰计画,所采取的反击行动并不十分理智。因为如果诚实面对自己,他知道自己并不真的想和夏绿蒂结婚。 就理论上,这似乎是个好主意。但就实际而吉,他知道两人在一起绝不会真的快乐,甚至连和平相处都希望渺茫。 就他从夏绿蒂那儿得到的印象,他确定赛门公爵不可能提供她所期望的婚姻,那么她就很可能即将成为洛克莱侯爵夫人。对于这点,正如他曾告诉她的,是个对彼此都实际且合理的构想,但当他想到夏绿蒂将永远与他绑在一起,不论是在伦敦或是在洛克莱,就不禁觉得现在的自由自在要有吸引力的多。 不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他已经向夏绿蒂提出求婚,那么一旦她接受了,他就必须好颜相对。 就这样带着沮丧的心情与不祥的预感,侯爵来到了夏绿蒂的屋前,且依照惯例地被引进客厅,而女主人正在那里等待着他。 侯爵忍不住地赞叹着,夏绿蒂看起来是如此的迷人,当她从窗边转过身来时,阳光在她的金发上形成一道光环;而当她挂着微笑迎向前来时,他更发觉到她的脸上有着从未见过的幸福洋隘的神情。 你来了,费彼思!很高兴看到你! 侯爵将她的手举到唇边。很荣幸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他以低沉的嗓音说道。 你一定要原谅我再次拖累你从伦敦跑来,但我必须说这次确实非比寻常。 侯爵屏息地等待她即将道出的话。 我们坐下来如何?夏绿蒂用手指着一张椅子提议道,并在侯爵落坐之后,自行在沙发坐下。 我有许多事要告诉你,费彼思,但我会先以你最关心的事做为起头。 侯爵点头。 他的双眼注视着她的脸,心中想着她的心情与上次见面时已完全两样。 首先问你,夏绿蒂说,你愿意接手这块领土,如同自己的一般照料吗? 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侯爵回答。如果两人同时雇用不同的经纪人、监督及代理人,非常浪费时间与金钱,问题只是我们现在所用的人哪一个比较可靠。 夏绿蒂露出微笑来。 我真正要说的是,稍后也许我会将这块领土卖给你,但此刻我比较希望你来替我管理它;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将它租出去。 侯爵迷惑地看着她。 我不了解妳的意思。 怎么会呢?她轻叹了一口气,仿佛借以抒发她心中难以抑止的喜悦与满足。 我就要离开了,费彼思,但我不能就这样扔下领土无人看管它,那就像是抛弃了自己的家。 离开?侯爵重复着。妳是說妳接受了赛门? 没有,我拒绝了他。 侯爵静止无声。 那么 我要结婚了,夏绿蒂脱口道,但既不是公爵也不是你。 另有其人?侯爵怀疑纯地问,但会是谁呢? 一个你从未听过的人,他的名字是希勒.温多。 侯爵挑高了眉毛。 希勒.温多?他重复道。这该死的家伙是谁啊? 夏绿蒂笑着跳脚。 我就知道你会很惊讶。她说道,他是个美国人,住在维吉尼亚,而且我爱他!是的,我爱他!所以我将要嫁给他,费彼思。 妳是说真的吗?侯爵惊愕地问。 我对公爵的地位、洛克莱的财富,或是任何你认为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事,都毫不在乎。夏绿蒂以极为喜悦的声音道,我已多年不曾如此地恋爱了!自我初次认识可怜的葆夫之后就不曾如此。但这次不一样!希勒的年纪较长,且是用一种不同的方式来爱我,事实上与他在一起,就仿如身在天堂一般。 侯爵手抚着额头。妳确定这不是个玩笑? 我这一生从未如此认真过。她说,明早希勒与我将会悄悄地举行婚礼,然后就从普里茅斯搭船到美国去。天知道我是否还会再回到这个国家。 妳了解自己正要面对什么,或者知道妳将要住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侯爵问道。 我看过希勒房子的素描,它是令人满意的,事实上,非常像英国的庄园。不过即使要我住在小木屋里,我也不在乎。我爱他而他也爱我,那就足够了!爱比一切都重要,这是我终于领悟到的。 一个小时后,侯爵打道回府之际,仍为他所听到的消息感到震惊与迷惑。 很难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像夏绿蒂一般曾经历过举足轻重的生活之后,竟愿抛弃一切,跟一个认识不多的男人漂洋过海,纵使他的确拥有许多的美德。 事实上,侯爵曾与她争论并要求她,至少将婚期及离开的日子延后,好让她的朋友们有机会见见希勒.温多。 你们说什么都无关紧要,所以我又为何要延后婚期呢?夏绿蒂那时说道,我又不是要求你们嫁给他,费彼思,所以无论你的看法是什么,对我都丝毫没有影响。 她举起手触摸侯爵的脸烦,轻柔地说:毫无疑问的,有一天当你恋爱时,就会了解为什么没有任何争论可以改变我的心意,更没有任何人的话可以影响我。我要希勒,而我准备得到他。 夏绿蒂的语气是如此温暖,令侯爵了解到,她已完全不是那个在丈夫死后变得无情且充满心机的年轻女人了。但令人不解的是,她怎能如此快速地,从一个意志坚定的阴谋者,转变为温柔多情的女子,目光是提到爱人的名字,都能让她眼睛发亮! 该死!正下坡朝洛克莱庄园而去的侯爵喃喃念道泣。为什么我不曾有这种感觉? 但接着他又笑自己,竟幻想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侍者们再次惊讶地看到侯爵归来。 真是令人高兴,爵爷。仆役长快速地进入前厅说道。 贺柏在哪里?侯爵问道。 我会去叫他,爵爷。牧师正在书房内。 那我去找他聊天。 侯爵打开书房的门,发现牧师并未如预期般地坐在房中央的大书桌旁,而在书柜旁发现一个见过一次的苗条身影。 当她转过身来面对他,出现在他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她的双眼在小脸上显得如此之大!而当他走近后,更赫然发现其颜色并非如他原先所猜测的黑色,而是暗绿色。 她静静地等待侯爵向她走去,侯爵在抵达之后将手伸出来道:我是洛克莱侯爵,而且我必须向妳道歉。 她几乎是勉强地将手放在他的手中。她的手指冰冷,而肌肤相触之际,一种无以名之的悸动感觉,随即在他们之间激荡奔窜。 妳好点了吗?侯爵先开口问道。 已经复元了,谢谢你。她的声音细致美妙,带着些许外国口音。 侯爵注视着她的额头,被撞破的伤口仍是红色的,而周围肌肤仍明显的淤青。此外,她仍穿着他初吹见到时同样迷人的吉普赛服饰,但可看出短上衣已非他弄破的那件,而她的手臂上则仍绑着绷带。 告诉妳我有多抱歉伤害到妳,似乎已是多余的。 是我的错,她回答道,我当时正在注视你的房子而忘记了一切,因为色是如此漂亮。 很荣幸妳如此认为。侯爵道,我想或许已有人告诉妳,它建于伊莉莎白女王时代,而且国内已很少有都德式房子能与它相比。声音中透露着骄傲,因为洛克莱庄园对他而言始终意义重大。 我从未想过英国房子竟会这般地美。 听起来好像妳从未来过英国。 不,这是第一吹。 妳叫什么名字? 莎薇亚。 很不寻常的名字。 对你可能是如此,但在我这一族中却十分平常。 你们叫什么?侯爵询问道。 他曾一度猜想她可能不会回答,但稍后她回答:我们是考德洛须。 看到他并不了解这个含意,她才再解释:我们是金属品铸造者、蹄铁匠、医师、乐师及巫师。 巫师?噢!妳是指占卜那类的事情,我相信吉普赛人是很精于此道! 莎薇亚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且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然后才用细缴的声音说道:我必须谢谢你,爵爷,下令让我在你屋内受到良好的对待且疗养伤势,对我而言,那成为非常有趣的经验。 我相信!或许妳从未在屋檐下睡过? 她再次给他一个奇怪的微笑,令他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些非常可笑的话,但他接着告诉自己,那只是她玩的一个把戏。 妳来自哪里?我是指哪个国家? 她迟疑了一下,但在她能回答前,书房门打开,牧师走了进来。 啊!你在这里,爵爷!他大叫。我听说你来了,很高兴这么快又再吹欢迎你回来。我发现你和我的新学生已开始互相认识了。 侯爵与牧师握手,惊讶地问道:你的新学生? 莎薇亚的聪明头脑及惊人记忆力,可说是我毕生所碰过最好的。牧师热切地道。侯爵怀疑地睁大了眼,问道:全在一个小东西身上? 你可能不相信,爵爷,但我认为她吸收新知识的速度是非凡的。牧师几乎当莎薇亚不在般地道。 然而,她却正聆听着,且侯爵再吹注意到,她唇边仍挂着淡淡的笑容。 就我所知,侯爵缓慢地说道,当然也许是错的,就是吉普赛人不会读写。 是真的,莎薇亚承认,而且他们并不想要会,因为他们记得一切听过的事物;另外也会有说书人,将我们的传说转译到诗与歌当中。况且,吉普赛人始终在迁移,不会有地方来放书。 然而,侯爵说道,就我刚听到的是,妳会阅读! 我是例外的!她又带着那嘲弄的微笑补述道:我是一位女巫! 女巫?侯爵惊讶地重复。 而且是天生的!她回答道。否则,我不可能有资格承受牧师先生对我的褒奖。 侯爵被激起了好奇心。 你们两个都得多告诉我一些。他说,首先,我想知道莎薇亚是从哪来的,为何她的族人似乎是第一次来访洛克莱? 我知道,但不是从莎薇亚,而是从另一个邻居口中得知。牧师答道,吉普赛人都有固定的地方要轮流去造访,洛克莱便是其中之一。如我曾告诉你的,爵爷,是出自你祖母的安排。 我没忘记。侯爵简短地说道,我所感兴趣的是,我们不只吸引在英国的吉普赛人,竟然还会有来自国外的! 所有的吉普赛人都是外国人,莎薇亚道,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被称作是我们自己的。 为什么呢? 我们被诅咒要在世界流浪,她回答道,也许是要为过去的罪恶赎罪,也可能是因为这样对我们而言较快乐。 侯爵坐到桌边。 可以请妳回答我早先提的问题吗?妳之前从哪里来? 德国。 在那之前呢? 我们从俄国穿越波兰而来。 现在让我想想,侯爵说道,我记得俄国人对吉普赛人的方式,异于其他国家,是真的吗? 所有国家都曾在不同时期内迫害过吉普赛人,莎薇亚回答,唯独俄国人例外,我们在那里有着非常不同的地位。 为何?侯爵问道。 因为我们的音乐,且因为俄国人喜欢我们的舞蹈。 侯爵看着她苗条的体态,发现到她即使是站着,都有着其他女性不曾有的优雅。 妳是位舞者?他问道。 她点头。我受教于母亲,她是俄国最棒的吉普赛舞者的女儿。沙皇太子及王子都曾为她而争吵,以争取她出现在他们的私人宴会里表演,而她也曾数度在沙皇的面前舞蹈。 真是吸引人,不是吗?牧师道,我始终渴望能认识一些新事物,但却从未想到有机会认识有关吉普赛民族的事。 再多告诉我们一些。侯爵对莎薇亚说。 然后你好取笑我们?她询问道。 妳知道我不会那样做,他郑重地回答,我和牧师一样感兴趣,因为我们都知道自己对妳族人的了解少的可怜。 吉普赛人宁可人们不要了解他们,莎薇亚回答,神秘对他们而言比较好,那么当他们离去后,只会留给人们少许记忆。 此时,一位仆人进入书房通知牧师有人来访。 我回来之前请不要离开,爵爷。牧师请求着。 我不急着离开。侯爵回道。 门再度关上后,侯爵对莎薇亚说:来,坐下来聊。 他边说边走到窗边。夏季时节,那里总会摆放一些舒适的座椅,让人坐在这书房内便可以看到外面如绿丝绒般的草坪、草坪边缘以种植紫杉而成的围篱,及之后的草药园。 侯爵坐在一张扶椅中,莎薇亚则选在窗边座位的尽头坐下。她将脸转向窗外,以至于他可以看见她侧面轮廓的优雅线条。 他试着厘清她在他脑海里引起的一个模糊联想,但终究很难想起究竟是哪一国的人有着与她近似的特征。 她真美!他想着,然而她的美既不是属于古典,也不像任何美的鉴赏家所曾定义的。 她完全是独一无二的,有着一双绿色的凤眼、下巴小巧的鹅蛋形脸,至于她的双唇,则总是在微笑时带着一种奇异的嘲弄意味。 她的头发如初次见面时披泻在背后,直达腰际下方,接着他又发现她的耳环如同项链般,是用钱币所串成,每当她转动头部时,便会在阳光下闪烁。 贺柏有照我的吩咐拿钱给妳吗?侯爵突然开口问道。 莎薇亚将脸从窗户转向他,答道:我不要你的钱。 当她开口之隙,侯爵亦突然了解到,在她颈项及耳上的钱币,比原先要赔偿她的五英镑,价值更高上千倍。他甚至怀疑那个曾误以为是玻璃的红色石块,事实上是红宝石。 但接着他又告诉自己不要愚蠢了,怎能期待吉普赛人拥有如此有价值的东西呢? ! 谈谈妳的族人,考德洛须。他说道。 我告诉过你我们是金属品铸造者。莎薇亚对于必须一再重复而带着责备的语气回答道。 那么你们铸造哪些金属品?侯爵询问。 红钢、银及黄金,只要是工作所需。 黄金? 匈牙利的贵族们喜欢用高脚杯喝酒,且用各种容器来装饰他们的桌子,而这些都是由考德洛须制造的。 妳喜欢匈牙利吗?侯爵在她能回答前又补述道:我感觉匈牙利人对你们的称呼相当特殊。 在匈牙利及德国,我们的族长们被称作小吉普赛公爵。 很有分量的称呼!是否令你们感到高兴? 有时候我们甚至被称为国王。但在德国被称作日裘呢、在法国是波希米亚、在土耳其是琴甘尼,而在波斯则是卡拉奇,这又有什么差别?我们仍然是吉普赛人。 但在某些国家确实比较受到认同吧? ! 是的,匈牙利的西其司芒国王就曾提供给吉普赛人保护函。而苏格兰的詹姆斯五世,亦曾赐给我们一位先人强尼.佛尔自主的司法权。 妳如何得知这些? 我们的历史经由族与族之间口耳相传下来,好让我们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朋友。 感觉很好,侯爵说道,我很希望可以会会妳的族人。我可以去你们的营地吗? 不!她非常坚决地拒绝。 为什么不行? 因为如果他们看见你,我就再也不能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呢?侯爵惊讶地问。 你不会了解。 我不能了解什么? 莎薇亚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父亲,考德洛须的族长,或者是如我们称呼他的弗依弗德,之所以会允许我来此阅读你的书,是因为你不在家,如果他知道你回来了,我就不能再来了。 妳父亲为何排斥我?侯爵怀疑地问。 因为你是个男人! 请解释妳的意思。他请求道。 也许改天吧!莎薇亚站起身来。已经晚了,我必须回去了,否则他们会来找我。 回到哪里?侯爵问道。 回到我们在你森林中的营地。 但我以为妳住在这里。 只有头两天昏迷时。莎薇亚回答。由于贺柏先生如此好心地照料我的伤口,所以我在包扎之后就已经可以回营了。之后,因为我央求父亲让我阅读你的书,他才同意让我来,但是绝不能有其他的原因。 那妳明天会再来吗?侯爵要求着。 我想应该可以。 那么就不要告诉妳父亲我在这里。 她透过长长的睫毛望向他。 请妳明天一定要来。侯爵请求。还有很多关于妳的事我想知道,例如:为什么妳会是女巫,以及妳会什么魔法等。 莎薇亚仅仅微笑地未做任何答覆,接着起身离开。 侯爵注视着她向房门走去,心里想着,从未见过一位女性能像她如此优雅地移动仿佛漂浮在空中,而非走在地面上。 她抵达门边后,转过头来看他。 妳明天会来吗?侯爵仍坚持着。 如果可能。 接着她便离开了。 侯爵仍然站着不动地瞪着早已关上的门。 女巫!他大叫着,一个我从来没想到会过见的人!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