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言情小说 被禁锢的爱情

第12章 第十二章

露露.卡尔罗走进自己的卧室又随手关上了门。整个晚上她都在喝酒,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她的眼睛变得有点呆滞,面颊通红,头发也搞得乱蓬蓬的。 但是,即使如此她仍然是楚楚动人的。当她在地板上缓步移动时,那柔和暗淡的灯光更衬出了她的魅力,装饰在房间不同角度的镜子也映照出她那动人而又充满诱惑力的描佻身影。 她来到梳妆台前坐下,注视着自己的面孔。但是她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在镜子里她那轮廓鲜明的五官。那洁白无暇的皮肤以及那富有线条美的诱人的双唇上。 该死的!她突然发现一张照片。 近旁桌子上放着达特的照片。那照片镶嵌在带着仿宝石的金色框内。达特从来不喜欢进照相馆,这张照片是在马球比赛中一个新闻记者抢拍下来的,这幅照片确实捕捉住了他面孔上那线条分明、富有男性魅力的特性和不容置疑的潇洒派头。

该死的!露露又骂了一句。 她站起身来,开始在房间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她无法掩饰焦躁不安和内心的激动。她头略向后扬着,露出嫩白迷人的脖颈,双臂交叉在一起,紧贴在她那小巧的隆起的乳房上。 过了一小会儿,她重又坐下,开始用手指头敲打梳妆台的油漆面。 她陷入沉思,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头天晚上她精心安排的一切竟然以失败而告终。而现在,就像面临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一样。她开始失去自信心。 她从最初结识达特起,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他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然而,从她在纽约一次宴会上被人介绍认识他的第一个晚上,她就打定主意要把他弄到手。至今,她仍能回想起宴会的女主人在她耳边说的话: 露露,妳一定要结识全美国最有魅力的男子达特.赫尔恩先生。

她还记得她当时几乎不耐烦地从正在与她攀谈的一位先生那里转过身来与达特搭讪,每每回忆起那个场面,她都激动不已。她过去曾经听说过他,当然啦谁没听说过他呢?她见过他的照片。在她翻过的报纸上读过有关他的种种报导。但由于他的生活没有与她的生活交织在一起,因此一直没有对他产生过什么特殊的兴趣。 可是,从那天晚上,当她朦胧地意识到达特.赫尔恩将成为她生活中至关重要的因素后,她就像以往一样,集中了自己的全部精力去诱惑去俘虏他。但是,她绝没有想到,在她实现她的愿望的过程中,还会遇到什么障碍。 从那次宴会以后,他们之间的接触和交往逐渐频繁,一种微妙的关系直线发展。但是,就在露露前往加利福尼亚签订一项拍片合同时,他与比阿特丽斯.沃尔顿小姐订了婚。

当她打开报纸看到他们订婚的通告时,她简直不相信这会是真的。盛怒之下,在她从影生涯中第一次没有顾得上向厂方讨价还价、敲诈勒索,就在合同上签了字。她心烦意乱,心思早就不在钱的多少上面了。 很好、先生们,她说,尽快草出个合同来,我签。我今晚必须赶到纽约去。 她的一反常态的举动使电影公司大吃一惊,同时也使得他们松了口气。每逢谈及价钱,总不免要与她发生争执,这早已成为惯例。合同签订的结果常常是电影公司被弄得精疲力尽,大伤脑筋;而露露则总是胜利的一方,如愿以偿地拿到她的讨价,并且分文不少。 她下午到达纽约,立即赶往达特.赫尔恩的公寓。他已和比阿特丽斯.沃尔顿一起出去了,据说在五点钟左右就可回来。她以极大的耐心等着,直到达特漫步回到自己的公寓。

她蜷缩在沙发上,看上去是那么纤细,弱小而又动人。重新见面她没有斥责他。因为她不仅精灵长于世故、而且善于谋算。她只是对他说、她太爱他了、她望他能得到幸福,她把一切险恶的用心都隐藏在温情脉脉的面纱里。像所有经不起美貌女子追求的男人一样,达特被她的温情所打动,像一只被招展的罂粟花所吸引的蜜蜂。 他已经习惯于女人们的吵闹和那充满热情的爱。女人们的争风吃醋,他已习以为常。听腻了她们一次又一次的表白:她们是如何为他奉献了最美好的东西;作为报答,他送给她们的无论是卡梯尔还是第凡尼的无价珠宝。很显然都算不得什么。 那一夜在他的公寓,露露施展了她有生以来的全部伎俩,一个女人所能做到的一切。她温柔,多情,显然不带半点儿自私动机。好像希望他能得到生活所可能提供的所有乐趣。就像她在电影里扮演的征服了全世界影迷们的心那样的角色一样,竭尽诱惑、挑逗之能事。

我回来就忍不住来看你。她说。她用那双热辣辣的大眼睛看着达特。 有什么妨碍妳来呢?他问。 沃尔顿小姐会不高兴的。她小声地说。也许等你结婚以后,我们就永远也见不到面了。但是我要感谢你迄今为止给我带来的一切欢乐。我当然知道,我不可能在你的生活中真正占据什么位置,可是对我来说,仅仅认识你就已经不胜荣幸了。 后来的事情,连达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反正露露依偎在他的怀里,柔肠寸断地啜泣着,并无矫揉造作之态。达特也弄不清楚他为什么开始亲吻她,或许这是出于怜悯吧。 三天以后,他们坐船去英国。他们不是乘飞机而是坐船。露露极其成功地巩固了她的胜利。真的,还有什么能比五天半的海上旅行更能增进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的感情交流呢。

昨天,已经过去;明天,还没有到来,而现在,仅我们俩人在一起。她这样对达特说,好似用诗一样的语言在抒情。 他们双双坐在皇家客轮的头等舱里。根据达特的要求,舱里放满了富有异国情调的芬芳的鲜花,成了名副其实的美人闺房。他认为,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和露露那冰肌玉质股的美体相媲配。露露的蜜意柔情和性感诱惑使他如醉如痴,他别的什么也不想了。然而,有一点他是清醒的,他承认他和比阿特丽斯.沃尔顿订婚是一个错误,他不想再给自己重新套上一道枷锁。 我们在一起不过是种娱乐,不是吗?他不是一次而是三番五次地这样对露露说。妳有妳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们不可能把它们熔合在一起水和油是不相溶的,亲爱的。但是,我们要尽情地欢乐。在英国逗留期间,我们可以一起享乐。

她极其巧妙地迎合着他的情趣,他笑她也笑,附和他的所谓俩人在一起不过是及时行乐没有任何后果的见解;她和他一起认真地讨论,或是洗耳恭听他在南美扩展他的财产的计画,赞美他的要使美国的文明扩展列全球的计画。 她所焕发出的火一样的情感征服了他,使他无法抗拒她那美丽躯体的诱惑,他甚至不忍心她有片刻的不顺心,就连她因不高兴而噘起的小嘴在他看来都那么迷人。然而,尽管她是一个杰出的演员,但她仍是一个极端自私的利己主义者。迟早,她的真实本性总会从她所扮演的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的角色中暴露出来。 露露曾经经历过非常艰苦的生活。没有一个人知道,也不可能有人会详知她在爬上她的职业顶峰的道路上受过什么样的磨难。因为在布莱克普尔的选美竞赛中获胜,她到了好莱坞。那是一种以欺诈为手股,以坑骗钱财为目的的选美竞赛,竞赛召集人们大获其利,大出风头。那些想在竞赛中获奖的可怜的小傻瓜们都白白地丢掉一笔钱。称她们是傻瓜,是因为她们到头彩除了伤心之外,一无所获。

露露获得的竞赛奖是由好莱坞赞助的。她既永远忘不了那激动的时刻和获胜时的兴奋心情,也忘不了她到达好莱坞后发现并没有什么电影合同等待她时的那种极度悲伤和幻想破灭的失望。真的,除了饥饿和意识到缺钱花之外,她什么也没得到。 她经常到摄影棚去。最后,饥饿迫使她走上了那唯一明显能混口饱饭吃的路。但是,光顾她的男人们的报酬是很微薄的,她换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后来,完全是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一个在一家很大的电影公司当导演助理的男子。起初,他并不愿意把她推荐上去,甚至连个试镜的机会也不肯安排。 我们这样不是很快乐吗,宝贝?当他回到为她租的那间又小又脏的公寓里时,常这样搪塞她。 她用尽了她所有的聪明才智去说服他,说她只不过是想扮演一个小小的角色,挣点钱可以使两口人都过得更舒服一些。语气恳切动人,一点也不带任何别的动机。就这样,他带她去见了正选演员的导演。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她走进那个名气很大的人物的办公室时,她不仅不感到忧心忡忡,反而充满了自信。在她苦苦煎熬等待的十八个月中,她渴望有那怕是一丝机会来一试头角,她对自己取得成功的能力满怀信心。她知道不管如何艰难,不管成名的道路多么迂回曲折,她最终一定会达到目的。 她穿廉价的衣衫,因为她买不起好衣服,但是她年轻,漂亮,淡妆浓抹总相宜,在好莱坞数以千计的漂亮女人中,她有她独特的美,有那种明星所特具的难以形容的姿色。 这么说,妳想试一试?那个导演不太情愿地说。 是的。 妳一定认为妳会表演。 不,但是我认为我可以学习。 他抬起那厚厚的大眼皮瞥了她一眼。她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正在想什么,但是她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他只不过是又一个男人罢了,不同的是,他比那些付给她只够买个汉堡面包钱,或丢给她几美元作为住宿费的人有用得多。

他们很快达成了协定,并不像露露率先估计的那么困难事实上简直是容易得出奇。试演获得意外的成功。不过她第一次只演了一个小角色,但在下一部电影中,她的名字已经列在演员表中。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改了名字。这并不是她的主意,而是由那个男人建议的他不仅仪是在摄影棚里指导她,而且左右着她的私人生活,她的思想和她的雄心。 妳要利用妳的姿色,他这样说。妳需要一个轻浮的名字,使男人们一听到它就可以联想到享乐和消遣事实上想到一切,除了他们的公务和自己的妻子。妳可以叫菲露菲露,不,就叫露露更好听一些。 就这样,本世纪最有诱惑力的明星诞生了。这个姑娘可以使忙于公务的男人忘记疲倦,这姑娘可以激起从日本的横滨到美国的阿拉斯加的男性们的情欲。她幸福,她拥有世界上任何她想得到的东西,所有的一切一直到她遇见达特。 她注视着他的相片,对他几乎产生了仇恨,因为他始终在回避她。她还记得那些双膝跪在地上,苦苦乞求她的恩宠的男人;她想起那些送她价值连城的礼物,不计其数的钞票的人;她也想起了那位安排她演第一部电影的导演,当她离开他时。他号啕大哭,她只好安慰他,不是用酒而是用吗啡。其结果是他被弄到不知什么地方,此后,再也没人听说过他的消息。 男人!男人!男人!她的整个生活就是由一系列男人组成的。而现在,她竟得不到她最想得到的那个男人。 当她抵达英国时,她自信没有她,达特不可能轻易被生活所吸引。在他频繁出入的社交界里。她也同样受到青睐;任何像她这样在世界上享有名气、获得如此成功的人,总会弄到社交界理所当然的重视。 人们已经习惯于在邀请达特的同时,也邀请露露一起出席。没有人关心他们是否同居,原因是他们二人都属英国上流社会的明星。他们共同出席晚宴、舞会、夜总会,参加小小的私人舞会以及半官方的午宴等。但是,到最后,露露却发现她与达特的距离拉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远了。 他们偶尔也一起单独外出通常都是去参观那些古老的建筑,达特对此有着难以形容的偏爱。我讨厌这些废墟!露露不耐烦地嚷道。 它们不是废墟,是宝贝儿。他这样回答说。它们是辉煌的历史遗迹。这也正是我想重新创建的社会一个高难的、充满友爱精神的文明世界,一个原子时代那种紧张奔走。你争我斗,丑行陋习所不闻的文明世界。 既然你对这种建筑有如此大的兴趣,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一座呢?露露问他。 我不是属于那里的,不是吗?他沉思地说,但她根本就听不明白。 可是我说,你是属于我的。她刚说完,就生气了。 因为他听了这些话竟大笑起来,这不是诙谐的笑,而是讥讽的笑,好像她说了什么荒唐的话 我一定要得到他,一定! 露露又在卧室里走动起来。她曾怀着达特会到这儿来的一线希望。但是,从他对她道晚安时的那种态度可以看出,他不打算再见她了。 突然,她开始脱那件晚宴上穿的银色丝织裙。有人说,她穿上这条裙子看起来像一条美人鱼,而她身上佩戴的绿宝石则使人不禁产生海的联想。 露露摘下项链和耳环,放到了特制的用天鹅绒做衬垫的盒子里。然后她从大衣柜后面的暗柜里取出她的珠宝箱。那是她最宝贵的财产,是她全部奋斗的结果。各种各样的钻石,蓝的、红的、绿的全都放在里面。 踞露收藏起绿宝石,把它们放进去,她掀起珠宝箱里上层一个隔盒,那下面放着一把小巧的、象牙把的左轮手枪,这是她为防备抢劫而专门准备的。 在美国那阵子,睡觉时她通常把它放在床头。来到英国后,她感到比较安全,就把它放进了珠宝箱里。多年来她已养成了把她的珠宝箱东躲西藏的习惯。每天每夜都更换地方。她谁也不信任,就连已经跟随她五年之久的贴身女仆也不信任。 她慢慢地从箱里抽出那支手枪。她还记得,当他们在海上旅行时,达特曾看见过这只枪。 妳要它干什么?他的问道。 她告诉他说,她用它来保护自己的珠宝,接着,她又加了一句。 另外,它可能还有别的用处。没准儿哪一天我会用它来了结我的生命。 别这么说!他的声音很严厉。生命是宝贵的。在战争中,我看见它被当作粪土一般被毁掉,我绝不想再目睹那种毫无价值的死亡了。记住这一点,永远记住! 他说这话时的庄重,他眼中流露出的认真劲儿,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似乎是在回顾过去,并对他所见到的一切表示哀叹。 那时,她曾想她或许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控制他,而现在,她认为时机已经到了。 她松开衣带,脱下了贴身内衣,换上了睡衣她穿上那细薄轻柔、像晨雾一样透明的睡衣,她在外面又穿上了一条桃色皱绸长睡裙,睡裙的口袋及袖口都镶着白色的貂皮。 她系上扣子,束上腰带,把手枪偷偷塞进了口袋。然后,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开始往脸上扑粉,直到双颊擦得像她的脖颈一样呈现出奶油白色。衬托之下,她的眼睛显得更蓝了。她把头发梳得松松的,披散在肩上,随后向镜子里看了最后一眼,打开了卧室的门。 大庭里只有一盏灯还亮着。这证实了她的判断。达特还在楼下,他睡眠很少,一个晚上很少超过四五个小时,而且常常是,客人告辞以后,他都要坐在书房里读书,或是从马房里牵出一匹马在夜色里飞驰。通常在清晨三四点钟才去睡觉。因此,这会儿去找他,他准会在那里。 露露走下楼梯穿过大厅。她穿着缎面花鞋,走起路来毫无声响。她极其轻巧地扭动著书房的门把手,真是轻极了,坐在大沙发上的达特竟然一点也没察觉。他身旁有一盏壁灯开着,屋子的其余部分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她几乎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才抬头看见她,像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幽灵一样,她那金色的头发闪闪发光。 露露!他惊叫一声。我一点儿也没听見妳的脚步声。 我得下来和你谈谈。她说。 妳一定很疲倦吧。他答道。 她的到来使他不得不勉强放下书本,她低头扫了一眼那本书,注意到那是一本名为《英格兰乡间建筑》的书。打开的那一页正是一张皇后宅宫的照片。她情不自禁地尖着嗓门喊道; 你还在想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我们还有必要再议论她吗?他问。 不,我已经厌烦透了,露露说。你应该向我道歉。别以为我会相信你与那个愚蠢的、红头发的小傻瓜之间会有什么正经的关系。你能想像还有比改名换姓更荒唐的事吗?更名也好,不更名也好,她有什么了不起。不管她叫麦尔班克,还是麦尔波恩,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已经跟妳說了不要在此时此刻再议论这些吗?达特不耐烦地说。要不是妳碰见了她的哥哥,妳妳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些。 那可是个怪人,露露满怀恶意地说。他和我说话时结结巴巴,我多么讨厌那些羞怯的男人。 我相信这种人妳遇到的不多。达特说着合上了书,走到炉子旁,打开了那边的灯。 我们谈点别的吧。露露突然说。达特,你真的不久就要回美国吗? 是的,他答道。我原打算住到夏末,但我已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噢,原因种种。他含糊其辞地说。我惹了不少麻烦,我一走,人们也就会忘掉我和这一切。 根本不需要这样做。露露说。人们是不会忘记你所做的一切的,达特。但是他们总是会原谅你的。把新闻界的人找来,告诉他们说,你只是在为那个叫麦尔班克的女人吹捧。告诉他们,那不过是个玩笑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说是对我的恶作剧。再告诉他们,等我拍完电影后,咱们就要结婚了。 那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达特说。因为妳很清楚,露露,这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妳知道我们是不会结婚的不仅现在,将来也不可能。我喜欢妳,而且我认为妳也喜欢我,但是我们俩一点儿也配不来。如果我要和什么人结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他说这句话时笑了起来,这话几乎像是他从童年时代的记忆中找回来似的。 但是,达特!露露恳切地说。你并没有真正考虑过咱们俩结婚的意义。我们会幸福的,非常幸福;我想你之所想,爱你之所爱,是你所喜欢的我肯定也喜欢,我们在一起会有无穷的乐趣。其实,我现在只要一年拍一部电影就行了,其余的时间我们可以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去布宜诺斯艾利斯,加里福尼亚,纽约,甚至伦敦和巴黎。到哪儿都可以,只要我们俩在一起。 达特.赫尔恩走到露露坐着的沙发旁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听我说,露露,他说。在这个问题上,妳必须明智一点儿。妳和我都清楚,事情的结局会是什么。在我愚蠢地和比阿特丽斯.沃尔顿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妳走进了我的生活。我可以对妳說一句我从没对其他人说过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向她求过婚,而是她向我求婚。那时候,出于对她的同情,我答应了她。也许我这样做是懦弱的表现。事后,我准备给她写封信或采取一种不太刺激她的办法来回绝她。但是,在我还没来得及行动时,她就已经在宴会上当着所有她的朋友的面宣布说我们订了婚。报界的人都在场,在那种情况下,我狼狈不堪,束手无策。盛怒之下,我打了她一记耳光,这是她永远也不会忘掉。正如妳所知道的,她是一个神经质的女人,所以事情一直拖到妳走进我的生活。 达特停了一下,低头看了露露一眼。 总有一天,他沉静地说。妳会遇到一个能够真正使妳幸福的人,我对妳来说,不是个合适的人选。我明白这一点。妳很美丽,非常可爱,露露,可是我不会像爱我想要与之结婚的女人那样地爱妳。而且我也不相信,妳内心深处真正爱我。 等一下!看到她要插嘴,他又赶紧说道,妳想着妳愛我,其实这只是因为我可能是妳的生活中第一件妳想要而没有完全得到的东西,妳应该承认这是事实。 撒谎!露露激动地说。我爱你是因为我过去从来没爱过任何别的男人,我爱你并不是因为我得不到你。只是因为我深知我们两个是天生地配的一对。 我希望我也能这么想,达特平静地说。可是我做不到,妳瞧,露露,在妳身上有很多我并不真的喜欢而且还不能理解的东西,比如,妳对妳外祖母的态度。 露露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对我外祖母的态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问。 我要说的是,他答道。我在想那个可怜的老太太。妳知道医生签署死亡证书时说了些什么吗? 他说什么?露露匆忙问道。 达特站起身来离开了沙发。 他说,他回答道。虽然毫无疑问那是一例心脏衰竭病症,但实际上,她是死于营养不良。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是的,是由于营养不良,过了一会儿达特又接着说。妳记得我们在海上旅行时吃的午餐和晚宴吗?还记得在纽约的那天晚上,我们吃的十五美元一份的鱼子酱吗? 如果我们在纽约吃的不是份子鱼子酱,而是面包和乳酪的话,我们也不会给我的外祖母更多的食物的。再说,她有足够的钱。是我关照的。要是她没有吃,那是因为她不想吃。 不,达特说。如果她没吃,那是因为她吃不到。她住的那个地方的人不会给她送饭,妳很清楚,她没有能力自己去弄饭吃。 你这都是从那个麦尔班克女人那里听来的。她干涉和窥探我的私事。露露怒气冲冲地说。当然啦,你只会相信她。而不相信我的,我为家庭做了许多,家庭却什么也没有给过我。他们想的是如何拿我的钱,然后再写信来抱怨说。他们从来没见到过我。一个人即使有着最良好的愿望,也不可能把身子分成两半,要不就到外面去挣钱养家,要不就是待在家里和那些废物们一起忍饥挨饿。 她的声音很尖厉,就像她平日发怒时那样。达特听她说着并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她突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她的厌恶和鄙视。许多年来、在她和男人打交道中,她深知什么时候他们已摆脱了她,她也无力再控制他们了。 她的声音突然间消失了,她感到恐惧。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他走过去。 达特,达特。她低声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争吵呢?我下楼来是为了告诉你,我爱你。帮忙我忘掉一切不愉快的事吧,我们之间什么都有过,就是缺少互相理解。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吻我吧,紧紧地抱住我,我希望待在你的怀里。 她的手触摸着他,她的头往后扬着,这样她能看他的眼睛。但是他并没有伸出手来搂她,他脸上露出一副她极为熟悉的神态,时间不早了,露露,妳该去睡觉了。 达特,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她热切地说。不要打发我走开,别生我的气。我愿做任何你喜欢的事,说任何你希望听的话。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认错,只是别让我离开你别让我现在离开你,不要在今天夜里。 她用手捶击着他的胸脯,但是他仍然没有任何想拥抱她的表示。露露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怎么了?她问。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忘了我们横渡大西洋时的那些夜晚了吗?你忘了我们相互之间的感情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使你变得这样冷酷无情? 她注视着他。 我爱你。她说这句话时声音都变了。 她走到放在桌子上的一盆鲜花旁。那花高过她的头顶,四边展开,把桌子全部都覆盖了。灯光射在上面,放着熠熠的光彩。她背着他站了好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指去抚摩那些花朵。 玫瑰花,终于,她开口了。淡红色的玫瑰,是我最喜欢的花,不知道你能否把它们放到我的坟墓上? 妳这是在说些什么呀?达特粗鲁地问。 露露从睡袍的口袋里拿出那枝手枪以示回答。 我在谈论死亡,达特。她说。如果你不再需要我了,我就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她边说边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她站在那儿,摆出一副非常可爱、充满戏剧性的姿态,她的头影映在背后的花丛当中。达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说道: 真是维妙维俏的表演,露露,可是并不能完全令人信服。 我主意已定。她果断地说道。 不,妳不会的,他答道。妳我都很清楚,妳太漂亮,太精明,容我这么说,妳是不会死在自己手里的。妳已经得到了一切,露露。妳闻名遐迩,异常富有且年轻美貌,难道这一切还未能使妳满足吗? 我爱你,她说。如果你不和我结婚,我想我会立刻自杀,就在这儿。 那可太糟糕了,不是吗?达特说。妳躺在血泊里,身体缩成一团,满脸血污,那副样子该是多么可怕啊!如果妳仅仅是伤了自己没有结果性命,那又会是什么情况呢?妳那疤痕累累的面容不可能再被画在广告上了,那时候,尽管妳还叫露露.卡尔罗,可是还有什么用呢? 露露垂下了手中的枪。 你以为你能劝我改变主意?她说。你错了。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除非你和我结婚,否则我就自杀。 我们结婚能幸福吗? 是的,会幸福的,露露怒气冲冲地说。这你知道。过去那几个星期里,我们一直很幸福,难道不是吗?直到对了,直到那个女人来到这里她蔑视一切,讨厌这儿的一切,干涉一切。一个自命清高四处窥探的小狐狸精! 妳不能这样说! 达特的声音充满着忿意,接着,露露开口了,她眼睛瞪得和他一样大,声音提得和他一样高。 为什么不能说?就因为你爱上了她!这是实话吧?所有这一切不就意味着这个吗?这就是你突然冷淡我的原因。你爱上了她!是的,就是这样,你对我说,你爱她!你爱她! 我真爱她又怎么样? 达特的话音未落,便传来一声尖叫,随着这声尖叫,砰的一声枪响震彻全屋,紧接着,又一声枪晌又是一声。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