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言情小说 被禁锢的爱情

第5章 第五章

我发现你写了两个浇汁的菜。埃莉亚看完菜单,抬眼看着站在她写字台前的厨师说道。 Helas, cela est impossible,(法文:天啊,这是不可能的。)厨师吃惊地叫道。埃莉亚把菜单递还给他后,他看后补充道:Excusez︱moi, mademoiselle, bien sur。 (法文:对不起,小姐,千真万确。) 他用铅笔把错误改正,因为埃莉亚没有再追究什么,他向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拉美式的躬就出去了。 剩下她一个人的,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她情不自禁地感到一种几乎是孩子气的得意,她不但能应付自如,而且一眼就从菜单上挑出了毛病。 多年在大饭店进餐的经历,使她能应付目前的局面,但是,在和高级仆役打交道时,她仍免不了有点胆怯。她清楚地知道,他们在好奇地观望着她,认为她干此项工作还太年轻,而且会随时准备对她提出的什么见解表示异议。

幸亏埃莉亚对于如何管理一座庄园很有主见。有年夏天,她父亲在义大利南部租用过一座相当大的别墅,而另一年冬天,他们住在瑞典时,由于与饭店发生了口角,他又改租了一座城堡,在那里他们以近乎皇家的生活方式住了好几个月。这种生活给她带来了极大乐趣。 但是,经验未能使埃莉亚摆脱孤独的感觉,也并未解除因头天晚上她下楼吃饭时所遭遇到的露露.卡尔罗对她表现出来的敌对情绪,及其他客人们流露出的那种显而易见的好奇心所给她带来的恐惧心理。 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由于某种特殊原因,达特.赫尔恩在有意使她突出,让她引人注目;大小事都要征求她的意见;并通过她给仆役们下达一些他自己本可以直接下达的命令。 那天晚会上的一时一刻都令她厌恶,她尤其讨厌她的主人。当晚会脾场一开始,她就马上爬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这时候,她才感到如释重负。

她不能像她所希望的那样一下子就进入梦乡,而是一个钟点又一个钟点地睁着眼躺在那里,凝视着黑夜,苦苦思索着那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她原想醒来时一定会很沮丧,但是恰恰相反,当早上八点她睁开眼睛看到从窗户射进来的明媚的阳光时,心里却充满了喜悦和兴奋。 早餐和几份晨报一起送到屋里来。她草草地流览了一遍报纸,发现,在《每日邮报》上刊登了一张达特.赫尔恩的大照片,另外,还有几篇关于他个人的一些评论。 她认为那张照片没有如实地反映出他的特征,却过分地突出了他的高高的颧骨,以至于使他的整个面容看起来好像带有一种粗野的神色,显得欠修养、缺乏教育。 梳妆时,她还在不由自主地想着他。他对她说话时,声音总显得很严厉,而对其他人却不是这样。假如他讨厌她,为什么又总是使她突出、露脸,而且坚持要让她出席头天晚上的宴会呢?

梳洗完毕以后,埃莉亚来到了起居室。她看到清晨到达的邮件已经送了进来。除了标明私人或亲收的邮件外,她一一拆阅了寄给达特的信件。她发现数十封信件是出自那些傻头傻脑、自作多情的女人们之手,她们令人可笑地向他表达着对他的崇拜、迷恋,找出种种借口要与他约会。 埃莉亚把这种信归在一起,把涉及公务的信件堆在另一边。 此外,至少还有十几封请帖,都是来自于名流显贵,邀他赴宴、共进午餐或同度周末;不出所料,也收到一些慈善机构来的请求信,要求为某项有价值的事业捐款。 埃莉亚把它们仔细地分了类,拿不定主意,是应该把它们送到楼下达特.赫尔恩的私人书房去呢,还是就等在这里让他来找她。最后,她决定去找麦克.道格尔磋商一下。正在这时,女侍长走了进来,询问当天的来客情况。她走后,电话铃又响了,埃莉亚刚刚说妥安排马球比赛的事,门又开了,巴克雷老爷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条马裤,一件剪裁得体的花呢上衣。早安。他说。妳愿意和我一道去骑马吗? 我很乐意!但是,你知道我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我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说我是拿着这些信件去见赫尔恩先生呢,还是等他派人来叫我? 我想还是等他派人来叫妳吧。他习惯于让秘书处理这些信件。 可我不知道怎样回复啊。埃莉亚不知所措地说。 巴克雷走过桌子站在她身边自荐说:我来帮妳。 喔,真的吗?多谢你了。埃莉亚边说边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然而,他脸上那种微妙的神情使得她不得不把视线马上转开。 妳太美了。他用一种异样的声调说。我预感到我会爱上妳的。 噢,别说蠢话。埃莉亚恳求说。 其实,我说的不是傻话。从昨天我第一次见到妳时,就有一种奇妙的感情在我心里产生了。顺便问一下,妳订婚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埃莉亚回答。但你不要对我说这种事。 即使妳订过婚,也没有关系。巴克雷老爷继续说。 我从来不把那怒气冲冲、盛气凌人、损我人格的人看作是一个可取的恋爱对象。 得啦,这儿并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恋爱事件,埃莉亚正颜厉色地说:我到这里来是为赫尔恩先生工作的。 妳不觉得妳愛上他了吗?巴克雷老爷问。 不,我没有。埃莉亚简直要发火了。使她吃惊的是,巴克雷老爷竟然把手放到了她的肩头,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对着她说:妳这话说得太激动了,达特对妳做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埃莉亚一边回答一边尽力想挣脱出来。求求你,巴克雷老爷,去骑马吧。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有好多工作要做。况且,我也没有这个兴致听你取笑!

我不是取笑妳,妳这个可笑的小家伙。一点不错,妳是个孩子,尽管妳想装得像个大人。给我讲讲妳自己吧,妳是从哪儿来的,妳到底是什么人? 埃莉亚又使了一下劲,才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请离开这里,她说。我早上没时间和你讲我的家史。赫尔恩先生可能要我去呢。 妳想发火的时候,真是可爱极啦。巴克雷老爷微笑着。我就是爱红头发的姑娘。妳的头发与多数人的不一样,好像搀了金子似的。妳的眼睛里也有金子。 或许这是我唯一可能永远拥有的财富了。埃莉亚带着讥讽的口气说。 巴克雷老爷在写字台边上坐了下来。尽管埃莉亚被他的举动和所说的话弄得非常尴尬,但同时;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他的能力和略带稚气的神态,使人无法真正发火。

请你走吧!她乞求道。我真设法和你谈正经事,再说我也根本没功夫和你谈。 妳知道妳会需要我作妳的朋友的。巴克雷老爷说。 是的,我知道。埃莉亚冷静地说。我想我会需要朋友的。 巴克雷老爷嘻嘻地笑着。 妳还记得那个露露吗? 埃莉亚点点头。 要我说,达特这是在自找麻烦。实际上他不该把妳也拖进去。 她干吗要恨我呢?埃莉亚说。 妳太迟钝了。不是吗,亲爱的?巴克雷老爷说。她想和他结婚,但她还没有把他弄上钩。他十分狡猾。她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像一只老虎一样一心要把他拖进婚姻罗网的女人。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埃莉亚不解地问道。 这太简单了!巴克雷老爷回答。露露想和达特结婚,可他却不愿和她扯在一起,尤其在公开场合。这样,就需要一个女管家作这儿的女主人,安排所有家务,照料客人,端茶倒水。

他边说边笑,可是埃莉亚的面孔却很严肃。许多似乎无法解释的问题现在都变得清楚了。 达特在这里有着非常独特的地位,巴克雷老爷接着说。他认识所有的名流皇家的、社交界的、戏剧界的、外交界的,当然还有那些对体育感兴趣的人。他不想作出任何诸如和露露建立家庭之类的蠢事,而这正是她挖空心思要达到的目的。她从不待在这里,除非宾客中有结过婚的女人。而达特也不得不阻止她在其他客人所关注的家里占据一个位置,而妳,我亲爱的,正是这一切的根本原因。 为什么他不向我解释这些呢?埃莉亚问。 达特本人就是一切的解释!巴克雷老爷的头向后一仰,哈哈大笑起来。他自己就是法律,他确信他可以随心所欲,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甚至连自己的朋友也不必告诉。我想,这也正是我为什么喜欢他,而且羡慕他的原因。一个人只有家藏万贯才能做到这一步。

埃莉亚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是把事情说得轻巧些呢还是更复杂化了!不过,现在我至少是明白了在发生什么事,但这种情况我多半不大欣赏。 我料想露露也在考虑这件事。巴克雷老爷诡秘地笑着说。 她实在漂亮!埃莉亚赞叹着。我真想不通为什么赫尔恩先生不想和她结婚? 妳想不通吗?巴克雷老爷问。我不知道!得了,我们不谈达特和他的女人了,还是谈谈我们俩吧。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时间。 我不相信妳就这么忙;巴克雷老爷反驳说。妳只不过是在找借口而已,可是我不在乎。我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我坐在这儿看着妳就满足了。瞧妳那小嘴儿,嘴角翘起的时候真把我给迷住了。 埃莉亚伸手捂住了脸。 请走开吧!她叫起来。你弄得我太难堪了,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好。

巴克雷老爷把手伸向了她表示回答。妳就說妳有点喜欢我。他请求道。 不埃莉亚回答。我一点也不了解你。我是昨天才认识你的。 我也是昨天见到妳的,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对妳怀有什么情感。妳可爱,甜蜜。这会儿,世界上什么好东西我都不要了,只想亲妳一下。 埃莉亚站了起来。走开,她说。你不能这样对我讲话。如果你不走,我就要她犹豫了。 那么,妳要干嘛?巴克雷老爷反问道。 我我不知道。埃莉亚无可奈何地说。你怎么这么赖皮呀! 亲爱的,我要是戏弄妳我就不是人,他笑了。妳生气的时候这么可爱,不生气的时候又实在迷人。请对我说一句,妳有点儿喜欢我。 他抓住她的手送到了唇边,从视窗射进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她的手紧贴在他的唇上,此时,门突然开了。 埃莉亚太吃一惊,但很快就松了口气,站在门口的原来是一个女人,不是她所担心的赫尔恩先生。 小姐,请,卡尔罗小姐想见您。那女人说道。埃莉亚立刻认出了她是露露.卡尔罗的贴身女仆。 好吧,埃莉亚回答道,把手从巴克雷老爷那里抽出来。卡尔罗小姐在哪儿? 在她的卧室里。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带您去,小姐。 谢谢,我这就来。 埃莉亚从桌上拿起了笔记本和铅笔,看也没有再看巴克雷老爷一眼,就跟那女仆出了屋子。她希望自己能平静下来,她的脸颊仍在发烧,她感到又尴尬又气恼,气自己和他在一起时竟是如此软弱,而且那个女仆肯定看见他吻她手了。 露露.卡尔罗的卧室正对着楼梯顶层的宽阔平台。女仆敲了敲门,听到一声暴躁的回答,她就推开了门,埃莉亚走了进去。这间卧室非常宽敞,天花板很高,宽宽的一排窗户开向阳台,对面是一张装饰着桃红色的天鹅绒绣着美丽的小天使的沙发床。 露露.卡尔罗斜靠在几个堆起来的大枕头上,睡衣外面罩着一件天鹅绒镶边的紫色簿绸化妆服,双唇和雪白的面孔相映,恰似一片红云。 早安!埃莉亚在床的这一头小心翼翼地说。 赫尔恩先生在哪儿?露露用那种冷冰冰的、盛气凌人的口吻问道。 我不知道,卡尔罗小姐。今天早上我还没有见到过他呢。 撒谎!露露脱口而出。 埃莉亚也不由得强硬起来。 我不明白妳这是怎么了?她镇静地说。 露露.卡尔罗粗野地笑了笑。 妳很清楚。她说。刚才我派人送口信给赫尔恩先生,但是回答说他在处理信件,不能来见我。妳是他的秘书,所以我想他当然是和妳在一起的。 只怕妳的口信不太准确吧。埃莉亚说。 那么好吧,去把他给我找来。露露.卡尔罗命令道。我要见他立即见他。 埃莉亚本想对她说让她起床后自己去找,但转念一想,如果再引起争论,露露完全可能表现得比她想像的还要野蛮。因此,一句话也没说,她走出了这间卧室,下楼来到前厅。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犹豫了片刻,她敲了敲通往书房的门然后把门推开。还是在前天晚上,她才听说这间屋子是达特.赫尔恩的密室。客人们不经允许是不能到这儿来的。这是间令人心旷神怡的书房,四壁摆满了书籍,室内充溢着特有的男性气息。从露露.卡尔罗那充满了浓郁的外国香水味儿的房间来到这里,埃莉亚觉得简直就是一种解脱。 房间里空无一人,要不是挂在壁炉台上方的油画吸引了她,埃莉亚会马上离开的。这是一幅镶嵌在镜框里的男人肖像,出自劳伦斯之手。它和挂在皇后宅宫里的一幅画很相似,画中都有着同样令人惊叹的色调;头部的描绘显露了类似的精致和高雅。不同的是,挂在皇后宅宫宅里的那幅画已被损坏,未能得到精心保存;而挂在这儿的这一幅却完好无损。埃莉亚站在那儿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贪婪地欣赏着这幅画中每一细微的著笔和诱人的色调,这种细腻的笔法和典雅的风格在这位十九世纪的艺术大师所创作的每一幅画中都可明显地看出。 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是吗?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见达特.赫尔恩正站在门厅的过道上。 我对不起。她开了个头,还要往下说。 但是赫尔恩一边朝屋里走来,一边打断了她的话,说: 我想,假如我可以拥有这所庄园里的任何东西的话,我将会选择这幅油画。那张脸栩栩如生,那双眼睛光彩照人,好像告诉我,他取得了最向往的成就。 你很像我的哥哥,埃莉亚冲口而出。他总是想像画中人物在想些什么。 妳哥哥也对油画感兴趣吗?达特.赫尔恩问道。 埃莉亚心中蓦然一震,这事怎么好随便讲呢。 是的。她简短地说。可是我到这儿来是要告诉你 待会儿再说。达特.赫尔恩打断了她的话头,来,请看看这幅画。 他带着她走到一幅挂在两扇窗户之间的油画前停了下来。这是一位不知名的画家画的一幅姑娘的肖像。很明显,它创作于十八世纪的某个年代,它并不像挂在壁炉台上方的那幅画那样完美,但它有它自己的迷人之处。 我很喜欢这幅画,达特.赫尔恩说。 我也喜欢。埃莉亚赞同地说。可是,她看上去似乎有点谨小慎微。 或许这正是我为什么喜欢它的原因。达特.赫尔恩说。 埃莉亚惊讶地望着他。 妳觉得奇怪吗?他问。我认为处事谨慎的人往往不会变得过分贪婪。 埃莉亚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只有保持沉默。接着,达特赫尔恩用一种完全不同的口气问道。 妳找我吗? 是的,卡尔罗小姐想要见你。 她在哪儿? 在她自己的卧室里。埃莉亚回答。 我正忙着呢,告诉卡尔罗小姐,午饭时再见。如果她愿下来,也可以早点儿。 我我想她急着要见你。埃莉亚应道。 看到他的嘴唇一下子绷了起来,下巴鼓着,埃莉亚明白她的话使他不高兴了。他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妳觉得怎么样,还舒服吗,麦尔班克小姐?妳所需要的东西都有了吗?我已经告诉了仆役们,让他们一切听从妳的。 但愿我能把整个庄园管理好,使你满意。埃莉亚很有礼貌地说。 我也希望这样。妳比我想像的要年轻,妳不觉得这里的工作对妳来说太重了吗? 不,我不这样认为。埃莉亚回答。只是要想一下子熟悉一切有点儿困难。 很好。他从写字台上拿起了一封信。妳能给我翻译一下吗? 这是一封用西班牙文书写的公务信件,通篇读下来,她只在两处略微犹豫了一下。在她读完之后,才意识到,这实际上是在考验她是否看懂信的内容。 妳在哪儿学的,读得这么好?他一边接过埃莉亚递过来的信,一边问道。 我曾经去过西班牙和南非。我小时候去过布依诺斯艾利斯,但是那年冬天,我有一个西班牙保姆。这当然对我学语言起了很大作用。 是的,肯定是这样。达特.赫尔恩说,但是,大多数姑娘都不具备这些优越条件至少我是这么看的,尽管我对英国姑娘了解得并不多。给我讲讲妳的家庭情况。 这是埃莉亚最忌讳的事情,她用尽可能冷淡的口气回答说: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赫尔恩先生。如果你有时间,楼上还有很多信件需要你过目呢 看来我的好奇心太强下,好吧,不谈这些了。 埃莉亚低下了头。 要我把信拿来吗.赫尔恩先生。 好吧,好吧,如果妳觉得应该的话。我希望妳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后,能自己去处理这些信件。 埃莉亚朝门口走去。她本能地感到,他正注视着她。为了表示出自己的庄重,她有意放慢了脚步,比她往常定得慢些。 走出书房,来到大厅,她马上一溜小跑走过前厅的大理石地板,登上了宽宽的楼梯。来到顶层平台后,她犹豫了一下,想起来她应该先到露露那儿去回个信儿,然后再到自己的房间去取达特.赫尔恩的信件。 她敲了敲门,一个异常温柔甜蜜的声音应道:进来。 埃莉亚应声走了进去。露露.卡尔罗仰靠在枕头上,那头金色的鬈发刚刚梳洗过,披散在两肩,样子真有说不出的妩媚可爱。 我找到赫尔恩先生埃莉亚刚刚张口,就被喝斥住了。 哼,他为什么还没来?妳跟他说我要见他了吗? 我把妳的口信带给他了。他说他想在午餐时見妳,如果妳下楼的话也可以早一点儿。 他这是在向那些他弄来待在这里的势利眼们表白自己!露露.卡尔罗尖叫起来。唯恐他们看见他到我的卧室里来会议论他。哼,如果我乐意,我可以略告诉他们一二。 埃莉亚注视着她,心里暗暗思忖,不知达特.赫尔恩是否见过或听到过她这样讲话。如果他见到过或听见过,他一定会极为厌恶她那种低级和庸俗,尽管那漂亮的脸蛋没有变,也于事无补。 还有别的事吗,卡尔罗小姐?埃莉亚问道。 喂,没事了。露露.卡尔罗暴躁地说。而当埃莉亚转身正要走开时,她又说道:妳知道我就要和赫尔恩先生结婚了,是吧,麦尔班克小姐? 不,我不知道。埃莉亚回答。请接受我对你们俩人的祝贺。 当然啦,这还是个秘密。露露,卡尔罗压低了嗓门说。我们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当然,让妳知道是没有关系的,机要秘书想该了解一切,不是吗? 我确实不知道此事。埃莉亚回答:但是我很高兴妳能告诉我。 她非常有礼貌应付着,决心使这个讨厌的女人挑不出她举止方面的毛病。 赫尔恩先生很不好相处,露露.卡尔罗接着说。他的朋友们会告诉妳的,妳自己很快也会发现。但是我爱他,我的确非常爱他,我们在一起将会很幸福。 她在叙说她对他的爱情时弦外有音,在埃莉亚听来,她说的句句是实情。她面部流露出来的更也在说明这一点。突然间,埃莉亚同情起她来。这个被娇宠和纵容坏了的影星,这位被半个世界的影迷们羡慕的女人,而今深陷情网;然而,埃莉亚觉得,如果不是判断有误的话,达特.赫尔恩并不十分爱她。 妳看过我最后一次拍的电影吗?露露.卡尔罗忽然问道。 埃莉亚摇了摇头。 我只看过一次妳拍的电影。我不能经常到伦敦来甚至赫特福德的电影院也不去,虽然它离我家并不远。 妳要是看过就好了,露露说。我在那部片子里穿了一件特别漂亮的结婚礼服整个都是由轻纱和珠宝制成的。我想到在我自己举行婚礼时也穿这么一件。 她渴望交谈,埃莉亚看得出来。她希望向任何人诉说她对于婚礼的美梦和憧憬,虽然这也许永远不会实现。 是的,我要是看过就好了。埃莉亚附和道。我现在得走了,赫尔恩先生正等着我呢,有许多信件得请示他。 这么说,他和妳在一起就有时间,是吗?露露的声音又强硬起来。好吧,我还是起床的好。告诉他,如果穆罕默德不到山这儿来,那么山就向他靠拢。 她把被子往后一掀,埃莉亚趁机离开了屋子。她沿着走廊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收拾放在桌上的那堆档案。 现在已经无暇去思索露露.卡尔罗那极端的粗野和几乎是悲哀的自信相混杂的奇特的感情。然而,埃莉亚意识到她已经不像头天晚上那样讨厌她了。 达特.赫尔恩仍在书房里等候,埃莉亚再进去时,他正坐在一个皮革面的大书桌前。 妳昨天晚上发出的两封电报的回函已经来到,他说。他们双方都不太满意,因此,妳得再给他们发电报去。 好吧,埃莉亚答应着。应该如何回? 他很快地口授了一下电报的内容,然后就翻阅她放在他身旁的那堆信件。他告诉她,接受其中的一、二个邀请,其余的一概谢绝。接着,他又浏览了一遍那些来自于慈善机构的请求信,那些慈善机构的头目们多数都是社会名流,写信请求他募捐。 妳可以一概回绝。他说。 一个都不捐赠吗?埃莉亚问。其中有些是你的至友写来的呀。 在美国,我有自己的慈善机构。他回答,想想看,假如不是因为我很富有,他们会想到我吗?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的就是钱。而依我看,把钱花在那里还不如用在我自己的国家更好些。 我我想你是对的埃莉亚说。我将尽可能客气地答覆他们。 他把信件袋往边上一推。 不,不要那样做。他说。给每家都寄二十镑去。 所有的?埃莉亚问。 是的,所有的。他回答。我不会因此赶到受损,而他们却会为此而高兴。 你真慷慨。埃莉亚说。 慷慨!他苦笑了一下。 哼,我想我从中也得到了点什么。我得到的是那些总想从我这儿得到点儿什么,想在英国社交界谋到一个安乐窝的人的阿谀奉承。要知道,金钱可以买到一切,甚至可以买到友谊买到爱情。 这要看什么样的爱情了。埃莉亚轻声说。 任何形式的爱情。他断然说道。我可以告诉妳。什么东西是拿钱买不到的?他边谈边站起来走到壁炉旁,抬头看着那张出自劳伦斯之手的肖像画。这就是金钱所买不到的。他说。这张画属于迈尔彻斯特过去的一个公爵。后来,诺葛诺桑斯来到了这儿,把他的钱挥霍在这片土地上,毁坏了这里相传的环境。但那位公爵的子孙们仍然坐在这间屋子观赏这张油画,就像我现在这个样子。这就是金钱买不来的。这是宝贵的财产,属于你个人,不是哪一个有钱的收藏家所能得到的。 他的音调是那么热烈,使埃莉亚听起来不胜惊奇。猛然间,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说得太多,达特.赫尔恩一下子收住话头:就是这些了,麦尔班克小姐!请马上把这些电报发出去。 埃莉亚拿起了笔记本和那堆信。她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因此,她默默地走出了房间,意识到达特.赫尔恩又一次在目送她。 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思索,她希望单人独处。当她回到自己的屋子时,看到麦克.道格尔手持一张待购用品单正等在那儿,刚把他打发走,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过了大约有半个钟头的光景,埃莉亚才叹了口气拿起了那堆信件。她还没来得及处理,巴克雷老爷又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把手上的马鞭和手套往沙发上一丢,用责备的口气说道:妳把我骑马的兴致全毁了,我不断地看見妳那双绿色的眼睛在望着我,妳想我了吗? 根本没有。埃莉亚严肃地说。你得马上离开这儿,我要做的事太多了,没功夫和你聊天。 妳这样可就不好了,妳知道,我骑马的时候一直都在想着妳我爱上了妳!是的,一点儿没错。 那你就应该把它忘掉。埃莉亚说。 妳真是绝情绝意,我不该把妳想像得那么好。 尽管她竭力想使自己严厉些,听了这话之后还是不由得笑了。 你太荒唐了。她断言说。走吧,去找别的什么人聊聊吧比如说,去找卡尔罗小姐。 妳知道,我总觉得是命运把你安排到这里来的。巴克雷老爷接着说,丝毫不理会埃莉亚的提议。两天前我还觉得这儿的人都讨厌极了,尤其是那每周一次的家庭晚会。妳的突然出现改变了一切。 就像一轮又一轮的歌舞表演一样。埃莉亚提醒他说。你马上也会厌烦我的;假如你总是干扰我的工作的话,我肯定也会讨厌你的。 我爱妳!巴克雷老爷说。有时间时请听我向妳诉说我对妳的爱。 好吧,埃莉亚回答。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果你不让我做好我自己的工作的话,我很快就会被解雇的。 巴克雷老爷走到她身边,没等到她意识到要干什么,他已经把手伸到了她的下巴下面,扳过她的头,轻轻地吻着她。 妳真可爱!他吻着她的嘴唇俏声说道。 你你怎么敢?埃莉亚费力地说道。她还想再多说几句,责骂他竟然如此无礼、毫无顾忌地侮辱她。可是,一切都迟了。他已经像他进来时那样敏捷地走了出去,把那瞬间的欢乐、魅力,以及那几乎无法捉摸的个性统统甩在了身后。 同样,他还在她的嘴唇上留下了他的温情,她发觉自己的手指尖不停地揩擦着双唇,好像已经发生了什么事,给她留下了印记似的。 接着,她微笑了一下并耸了耸肩膀;她对自己说,不要把这种事情看得太重了。父亲生前不也是这样吗?那算不上只不过是女人吸引了他那变幻无穷的新奇心,一种见了美貌女人就要献殷勤的冲动而已。 她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处理这堆档,然而巴克雷老爷那快乐而又冒失的面孔总在她的眼前晃动。当楼下大厅里传来了开饭的铃声,埃莉亚急匆匆地走下楼梯时,她才感到了一种真正的解脱。有人跟在她后面,她回过头去,看到是头天晚上迟到的那位大使夫人,她面孔呆板,拘于礼仪。 天气真好,麦尔班克小姐。她彬彬有礼地说。 是的,阁下。埃莉亚回答。 当她们一起往楼下走去时,这位年长的女人说道: 我刚收到几份从美国寄来的报纸。这些报认为我们的主人随时都会发布他的订婚消息。 和卡尔罗小姐吗?埃莉亚问。 是的!大使夫人说,紧接着又补充道:赫尔恩先生是一位很有魅力的男子。我昨天晚上还对我丈夫说呢。如果眼看着让他进了好莱坞的圈子,那可真够遗憾的了。 我想你们不会失去他的。埃莉亚宽慰地说道。 噢,但愿妳說的对。大使夫人回答。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待在这儿本身就会使我想到所有这些传说必定有些根据。 人们总是要议论些什么的。埃莉亚安慰地提醒她说。 说着,她们来到了客厅。客厅的那一头,达特.赫尔恩正和露露.卡尔罗站在一起。露露的手挎在他的胳膊上,脑袋略微向后仰着,漂亮的脸蛋冲着他,向他展示着她那雪白的脖颈和那小小的乳房的优美线条。他低头注视着她,彼此都没的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相互凝视着对方。看到这个情景,埃莉亚心想,巴克雷老爷一定是判断错了,达特.赫尔恩还是要和露露.卡尔罗结婚的。见到大使夫人进来,他们分开了。达特.赫尔恩快步走上前来迎候,露露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满足的微笑。这时,其他人也都陆续从阳台上走进了客厅,十二人的午宴即将开始,大家向餐厅走去。 就在此时,在一片吵杂声中,露露.卡尔罗拉住了埃莉亚的一只胳膊,把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听着!她压低嗓门说。请妳替我办点儿事。我想要这里所有主要报纸的名称和电话号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午饭后把单子送到我的卧室来,明白吗? 是的,明白了。埃莉亚回答。 保密!说完,露露就夹在人群中向长厅走去。不一会儿,又传来她那尖利而又快乐的声音,她正在与巴克雷老爷打趣。埃莉亚默默地跟在人群后面,想着心事,弄不清露露要这个单子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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