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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峰史诗

圣母峰史诗

佛蘭西斯.楊赫斯本

  • 小说园地

    类别
  • 2023-02-05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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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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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导读

导读 山就在那儿/詹宏志 登山者当被问到为什么要爬某座山时,常常给一个已经用滥了的诗意或者禅意的回答:因为它就在那儿。 (Because it is there.) 从这句话我们也看出,爬山登顶本来没有任何实用的价值,那是一种信仰激情或虚荣想像。文革时代插队到云南的小说家阿城有一次曾经对我说,在云南深山里,偶而有文明世界的外来客欲攀山登顶,山里头的村落居民对这样疯狂而无意义的行动感到不可思议,因而相信这些外来登山客有神性,不得不另眼相看。 的确,爬上喜玛拉雅山的西方人仰赖雪巴人(Sherpa)的帮忙,雪巴人千年来就住在喜玛拉雅山山麓,却从来没想过要登顶;同样的,第一位抵达北极极心的罗勃.派瑞(Robert Peary,1856︱1920)也仰赖爱斯基摩人的帮助,爱斯基摩人对他的奇怪目的地也感到不解,他们还曾认真劝他:为什么要去那儿?那里什么都没有哇?原始真诚的一句话,也有点国王的新衣的味道,伟大的目标常常有某种空洞性,而空洞性有时候就是神圣性的另一种面貌。

但真正发明因为山就在那儿这句话的,是廿世纪初的一位天才登山家,他在一九二四年参加由爱德华.诺顿(Edward Felix Norton,1884︱1954)领军的英国喜玛拉雅山探险队,在负责攻顶之后消失了踪影,没有再回到营区。这个悲剧不但在当时让英国百姓黯然神伤,也使攀登喜玛拉雅山的埃佛勒斯峰顶(如今为了尊重西藏人,都改称珠穆朗玛峰了)的行动停顿了三十年,他的名字叫做乔治.马洛礼(George Mallory,1886︱1924)。 一九二四年六月八日中午时分,喜玛拉雅山探险队伍中的诺埃尔.欧岱尔(Noel Odell,1890︱1987)抬头眺望,山上的云层突然打开,他看见山顶岩壁上有黑点般的人影移动,他是这样记录的:

十二点五十分,我发现第一块埃佛勒斯峰确定的化石,正当我从狂喜中清醒过来,大气突然晴朗清澈起来,整个埃佛勒斯峰顶棱线与峰顶顶尖都清楚可见。我的眼睛盯住了棱线下岩梯雪壁上的小黑影,小黑点正在移动。另一个小黑点也清楚了,它往上移动与第一个黑点会合于岩壁上。第一个黑点逼近岩梯巨石,很快地攀登上它,第二个黑点也接着做了同样的事。但这个迷人的景观很快就又消失了,云层再一次包围了它。 欧岱尔是位地质学家,他这次的工作是准备氧气筒,并且协助乔治.马洛礼和另一位队员安德鲁.厄文(Andrew Irvine,1902︱1924)攻顶。马洛礼和厄文前一天已经到达扎在雪壁上的六号营,高度是二六八〇〇呎(八二三〇公尺),离珠穆朗玛峰顶只剩两千多呎了,欧岱尔则留在五号营(二五五〇〇呎,七七七五公尺)支援。前一个晚上,欧岱尔在五号营看见天气良好,心里觉得第二天应该是攻顶的好天气。

十二点五十分他看见的移动黑影,应该是世人对负责攻顶的马洛礼和欧文的最后目击,事实上攻顶的行动显然是担搁了,按计画他们应该在早上八点就到达十二点五十分欧岱尔看到的位置。但上面的情况无人能知,在欧岱尔目击雪壁上的黑点再度被云雾遮掩之后,他们再也没有音讯。 这也不是这支探险队第一次攻顶,事实上这已经是第三次。第一次攻顶是由马洛礼和另一位队员,第二次攻顶由队长诺顿和另一位队员,第三次才由马洛礼和厄文并肩行动。这也不是第一次英国组喜玛拉雅山探险队,这也是第三次。在另一位大探险家杨赫斯本(Francis Younghusband,1863︱1942)的提倡与鼓吹之下,英国在一九二一年、一九二二年、一九二四年与组了三次企图攀登喜玛拉雅山的探险队,以登山技巧和体能闻名的马洛礼三次探险队都参加了。

第一次探险行动主要目的是调查喜玛拉雅山的地形状况,他们攀登了数座七千多公尺的高山,并且踏勘了后来的北路登山路线。第二次探险队的目标已经是直接攻顶了,他们尝试使用瓶装氧气,也在恶劣的天候中攀登至山峰北面的岩壁上(大约是二七〇〇〇呎,八三〇〇公尺),最后的行动因为雨季来临而中断,当马洛礼率队友回程下山时,遇见不稳新雪造成的雪崩,七名雪巴挑伕因而丧生,使得马洛礼返乡后饱受批评。这是第三次探险队成行时,马洛礼志在必得的心理背景。 马洛礼的失踪对英国社会震撼极大,举国上下几乎是以失去民族英雄的心情来对待两位消失的登山家。攀登喜玛拉雅山的壮志也因而受了重挫,等到英国登山界再组探险队,由约翰.韩特(John Hunt,1910︱1998)领军,并由纽西兰登山家艾德蒙.希拉瑞(Edmund Hillary,1919︱)和雪巴人向导丹增.诺盖(Tenzing Norgay,1914︱1986)正式由南路攻顶成功,那已经是一九五三年五月二十九日的事,距离欧岱尔最后看见雪壁上马洛礼的黑点身影,已经快三十年了。

但世人忍不住还是要想,马洛礼发生什么事?骤变的气候?还是用罄的氧气带来的意识不清?还是雪崩或失足?世人也忍不住更想知道,出事之前他们到底登顶了没有?在云开天清欧岱尔最后目击他们时,他们已经越过了岩梯第一阶(First Step,珠穆朗玛峰北路的最后一面岩壁有阶梯似的刻痕,第一阶约在二七八九〇呎到二八〇〇〇呎,第二阶在二八一四〇呎到二八三〇〇呎,第三阶则在二八五一〇呎到二八八七〇呎,过了完这三阶岩梯,再经一段缓坡就到峰顶),来到第二阶,也就是说,他们距离峰顶只剩不到三百公尺了,他们极可能才是史上最先抵达第一高峰峰顶的人。 寻找马洛礼和厄文遗体,当然也是世人关心的事。一九九九年,在英国国家广播公司(BBC)和其他组织的赞助下,一支由跨国登山家组成的搜查队伍马洛礼、厄文调查探险队(Mallory and Irvine Research Expedition)登上北路进行搜索,仿佛天意,他们竟然很快地在八一五五公尺处找到了马洛礼的遗体。由于严寒的气候,马洛礼的遗体与遗物都保存良好。他显然是摔落山壁的,右腿已经断了,手指还紧抓雪地石块,想要阻止自己进一步摔下来,绳子也还绑在腰上。

探险队最想找到遗物是马洛礼随身携带的柯达袖珍相机(Kodak Vestpocket),如果相机能够找到,他生前是否登上峰顶就可以有答案。可惜上帝一向爱出谜语,搜索队找到马洛礼的人以及他大部分的遗物,相机却已经不在了。 有一些间接证据,让某些人和登山专家相信他们是登上过峰顶的。一个旁证来自马洛礼的女儿,她说她父亲随身携带妻子的照片,但他说一旦登上峰顶,他会把妻子的照片留在喜玛拉雅山顶上,搜索队伍在他身上找不到这张照片。另一个证据来自于时间判断,搜索队发现马洛礼的护目镜放在口袋,表示极可能他最后行动时天色已昏暗;对照欧岱尔看见他们的时间,他应该是上了峰顶而且待了一段时间才下山,如果他们没登顶,他们没有理由耽搁到那么晚才下山。但这些都是推测,没有任何扎实的证据能够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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