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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九章追寻美与孤寂

阿拉斯加之死 強.克拉庫爾 7784 2023-02-05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十一日 ﹡ 至于我该何时往访文明。我想不会太快。 我还没有厌倦荒野;反而更享受它的美,以及目前所过的流浪生活。 我喜爱鞍座胜过电车;喜爱满天星斗胜过屋顶; 喜爱朝向未知、幽僻难行的小径,胜过平坦的公路; 喜爱旷野中深沉的宁静,胜过在都市生活中形成的不满之心。 你会责怪我待在这个我有归属感,且和周围世界合而为一的地方吗? 我的确想念聪颖的伙伴, 但很少人能分享对我意义如此重大的事物,因此我学会了自制。 我的周遭充满了美,这就够了 ﹡ 甚至由你的轻描淡写, 我都知道我受不了你不得不忍受的单调生活。 我觉得自己无法安定下来, 因为我已经知道太多人生的奥妙,而曾经沧海难为水。

艾佛芮特生平所写的最后一封信,给哥哥华尔道 ◇ 艾佛芮特追寻的是美,他以非常浪漫的方式来诠释美。 若不是他对美一心一意的奉献里,有某种庄严的成分, 我们也许会笑他对美崇拜过度。 将美学当成客厅中的情感不仅可笑,而且亵渎; 但若将美当成生活的一种方式,往往成为一种尊严。 如果我们嘲笑艾佛芮特,那么我们也该嘲笑约翰.缪尔, 因为他们俩除了年龄之外,并无差别。 史泰格纳,《摩门乡》(Wallace Stegner:Mormon Country) □□□ 台维斯小溪几乎终年都只是涓涓细流,甚至有时连这都谈不上。它起源于一座名叫五十哩点的高岩壁下,溪水流过南犹他州粉色沙石板上四哩,就注入包威尔湖葛林峡谷水坝上长达一百九十哩的庞大水库。不论用什么标准来衡量,台维斯峡谷都只是个小分水岭,但却很可爱。几个世纪以来,穿越这个干旱地区的旅客非常依赖这个兽道般的、狭径下的绿洲。陡峭的岩壁上,刻有九百年历史的奇特岩石雕刻和象形文字,创造这些岩石艺术的,是早已经消失的阿内瑟吉(Kayenta Anasazi)人,他们曾蜗居于隐密的角落。古代阿内瑟吉人的陶器碎片,以及本世纪初曾在峡谷中放牧的牧人丢弃的生锈锡罐,混杂在沙堆里。

短短的台维斯峡谷就像光滑岩石上的弯曲裂缝,有些地方窄得可以一跃而过,成列突出的沙石壁面阻碍了进入峡谷的通路,不过,在峡谷较低的一端,还是有一条秘密道路通往峡谷。就在台维斯溪注入包威尔湖处上游,有一条天然的坡道由峡谷西缘蜿蜒而下,在小溪河床上不远处结束,之后是近一世纪前摩门教牧人凿开软沙石而建的粗糙阶梯。 围绕着台维斯峡谷的旷野,是一片布满石头和砖红色沙土的不毛之地,其上罕见植物,在黯淡的阳光下,几乎看不到影子。然而,向下走入峡谷,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白杨优雅地倚着花朵盛开的霸王树;修长的青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钟西百合朝开暮谢的花朵由九十呎高的石拱门下探出头来;峡谷鹪鹩则在矮栎的葺草中以哀伤的音调来回啼叫。在溪流上方,一股泉水由峭壁壁面涌出,滋润了高悬于岩壁,宛如青翠壁毯的苔藓及孔雀草。

【谜样的艾佛芮特】 六十年前,在这个世外桃源中,离摩门台阶和溪流河床交会处下游不到一哩处,年方二十的艾佛芮特.瑞斯,在峡谷壁上阿内瑟吉人的象形文字板下,刻他的笔名,同样地,也在阿内瑟吉人所建,用来储放谷物的小型石造建筑的门口刻下:尼莫(NEMO),一九三四。很显然地,他所受的感动,和促使克里斯在苏夏纳河畔废弃公车上刻下亚历山大超级游民,一九九二年五月的冲动是相同的;也许,和促使阿内瑟吉人在岩壁上刻下他们独有的,但现在难以解读的符号的冲动相差不大。无论如何,艾佛芮特在沙石上刻下他的标记,离开了台维斯峡谷之后,就神秘地失踪了,而且显然他是预先计画好的,大规模的搜索也未能找到他的踪迹。他就是消失了,整个被沙漠吞噬,六十年后,我们依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么事。

艾佛芮特于一九一四年生于加州奥克兰,是柯利斯多夫和史黛拉.瑞斯的小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柯利斯多夫是哈佛神学院的毕业生,是个诗人、哲学家及唯一神派(Unitarian)牧师,不过他的职业则是加州刑事系统的官员。史黛拉是位倔强的女性,有波西米亚式的品味和冲劲十足的艺术野心不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她的亲人。她自行出版了一份文学期刊《瑞斯四重奏》(Ruess Quartettes),封面饰有传家格言:荣耀时光。瑞斯一家亲爱团结,过着游牧式的生活,由奥克兰迁到佛瑞斯诺、洛杉矶、波士顿、布鲁克林、纽泽西及印第安纳,最后才回到南加州安顿下来,当时艾佛芮特已经十四岁了。 在洛杉矶,艾佛芮特上了欧蒂斯艺术学校和好莱坞高中。十六岁时,他开始首次单独长征,在一九三〇年夏天搭便车缓慢地走过优胜美地和大苏尔,最后抵达卡迈尔。抵达卡迈尔两天后,他厚着脸皮去敲艾德华.魏斯顿(Edward Weston)的门,这位名闻遐迩的摄影大师很喜爱这个疲惫的年轻人,因此接纳他。以后的两个月,他鼓励这个孩子发展他在绘画和版画方面虽不均衡但却有潜力的天赋,并准许艾佛芮特和他自己的儿子尼尔和柯勒一起在他的工作室闲荡。

到了夏末,艾佛芮特返家,停留时间正好足够让他在一九三一年一月拿到高中文凭;不到一个月后,他又再度出发了。这次他单独踏上犹他、亚利桑纳和新墨西哥州的峡谷地区,当时这些地区就像现在的阿拉斯加一样,人烟稀少,充满神秘。除了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短暂不愉快的停留(他读了一学期就退学,令父亲非常失望)、两次回家停留较长时间探望父母亲,以及在旧金山度过一个冬天(在那儿,他打入了桃乐西亚.兰吉(Dorothea Lange)、安瑟.亚当斯(Ansel Adams),和画家梅纳德.狄克森(Maynard Dixon)的圈子),他如陨石般短暂的一生都在旅途上度过,只带很少的金钱,背着背包,席地而睡,有时候一连饿了几天,但依然甘之如饴。

依史泰格纳的说法,艾佛芮特是个毫无经验的浪漫分子、不成熟的唯美主义者,更是历代荒原流浪者的翻版: 十八岁的他梦见自己穿过丛林,攀过岩壁,流浪过世上浪漫的荒地。只要是心里还记得少年时代活力的人,没有人会忘却这些梦想。但艾佛芮特的特别之处在于:他真的出发去实现他的梦想,而且不是只在文明的、装饰性的游乐园中度个两周的假,而是在自然奇境中度过数月、数年。 他刻意惩罚自己的身体、考验自己的耐心、测试自己的毅力。他故意前往印第安人和前辈警告他不要去的小径。他爬上悬崖,不止一次让自己悬在岩锥和边缘之间。他从水潭边、峡谷底和拿佛荷山上的营帐中,给家人和朋友们写了情绪激昂、滔滔不绝的长信,信中咒骂文明的千篇一律,颂扬自己对世界所发的不成熟牢骚。

艾佛芮特寄出许多这样的信件,其上的邮戳遍及他所经过的穷乡僻壤:卡颜塔、金利、鲁卡丘凯、锡安峡谷、大峡谷、梅萨佛、艾斯卡兰特、彩虹桥、雀力峡谷;这些信收录在罗秀(WL Rusho)考证仔细的传记《艾佛芮特.瑞斯追寻美的漂泊者》(Everett Ruess:A Vagabond for Beauty)一书中。阅读这些信件,我们不由得会因艾佛芮特与自然世界联系的渴望,以及他对沿途所经乡野的热情而动容。他在给朋友康纳尔.坦吉(Cornel Tengel)的信中写道:自上次写信给你后,我在原野中有了一些美妙的经历,它们强烈而难以抗拒。但另一方面,我总有被击垮的感觉;而我正需要这种感觉来维持生命。 【美的感动】

艾佛芮特的书信显露了他和克里斯之间神秘的相似之处;以下是其中三封信的摘录: 我最近愈来愈想永远作旷野里孤独的流浪者。天知道这些小径多么吸引我;笔墨无法形容它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终究只有寂静的小径最美而我将永不停止地流浪。当死亡来临时,我要找最荒凉、最孤寂、最杳无人烟的地点。 旷野的美已成为我的一部分,我觉得离人生更遥远我在这里结交了一些好朋友,然而并没有人真正了解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有谁能真正了解这些;毕竟我已经孤独太久了。 我一直不喜欢一般人所过的人生,总希望能够活得更丰富、更多采多姿。 在今年的漂泊中,我拥有比以往更多、更激烈的冒险经历。而我见到的是多么壮观的旷野啊未开化、广阔的荒原景致,受侵蚀而消失的台地,由沙漠银朱色沙堆中冒出的蓝色山脉,底部宽仅五呎、深达数百呎的峡谷,由无名峡谷倾盆而下的豪雨,数百间已荒废百年的悬崖居民房屋。

半世纪之后,克里斯在写给韦恩的明信片中有一段极类似的话:我已经决定要这样生活一段时间,这种自由和简朴的美,令人难以放弃。同样地,在克里斯写给隆纳德的最后一封信(见八十八至九十二页)中,也可以见到。 艾佛芮特和克里斯一样浪漫,也一样不注意个人安全。考古学者克莱本.洛基特(Clayborn Lockett)一九三四年挖掘居住于绝壁的阿内瑟吉人遗迹时,曾暂雇艾佛芮特为厨师。洛基特告诉罗秀说,他对艾佛芮特在危险绝壁间鲁莽移动的举止,感到惊骇不已。 的确,艾佛芮特曾在一封信中自夸:为了寻找水或绝壁居住者的遗迹,我曾上百次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易碎的沙石和近乎垂直的岩缘;还有两次,我几乎被野牛用角刺死。但到目前为止,我毫发无伤地逃过劫数,而且继续其他的探险。艾佛芮特在他最后一封信中,也毫不在乎地向他哥哥坦白:

好几次我惊险地逃过响尾蛇和粉碎的绝壁。最近的一次是却可拉泰洛(他的驴子)惊扰了一群野蜂,差点就要了我的命。蜂螫大概三、四天后,我的眼睛才能睁开,双手才恢复功能。 艾佛芮特也像克里斯一样不畏肉体的艰苦,有时候甚至还喜欢这样的折磨。他告诉朋友比尔.贾柯布斯(Bill Jacobs)说:六天来,我一直为野葛毒藤所苦我的折磨还没有结束。他继续说:这两天我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我在热气中翻转打滚,成群的蚂蚁和苍蝇爬遍全身,毒液慢慢地在我脸上、手上和背上流动,结成硬块。我什么也没吃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冷静地忍受。 我每一次都会遇上它,但我可不愿就这样被赶出丛林。 就像克里斯一样,艾佛芮特开始最后的旅程时,也使用了一个新名字,或者该说是一连串的新名字。他在日期是一九三一年三月一日的信中,通知家人他决定自称蓝.罗米欧(Lan Rameau),要求他们请尊重我的笔名。两个月后,他的另一封信又说:我又改了名字,叫作艾佛特.卢兰(Evert Rulan);朋友认为我的名字太怪异,而且法国化得离谱。接着在同年八月,他未曾解释,又把名字改回艾佛芮特,用了三年,直到流浪到台维斯峡谷。在那里,为了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两度在柔软的拿佛荷沙石上刻下尼莫(Nemo)的名字也就是拉丁文无名小卒的意思,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时他年方二十。 艾佛芮特写的最后一封信是在摩门信徒定居的艾斯卡兰特投邮的,这个地方在台维斯峡谷北方五十七哩,信的日期是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十一日,收件人是他的父母和哥哥。他们说当时他已经一、两个月不和人接触了。信寄出后八天,艾佛芮特在距峡谷一哩处遇到了两名牧羊人,在他们的营地中住了两晚;他们是最后见到这名年轻人的人。 【神秘消失】 艾佛芮特离开艾斯卡兰特后三个月左右,他的父母收到一束由亚利桑纳大理石峡谷邮政局长转来的未拆封信件,艾佛芮特早该到那里,但却还未抵达。他的父母不由得担心起来,于是联络了艾斯卡兰特当局。当局于一九三五年三月组织了搜索队,由艾佛芮特最后露面的牧羊营地开始地毯式地搜索邻近的旷野,很快地就在台维斯峡谷底部发现艾佛芮特的两只驴子,正在由树枝和树干围筑的畜栏里满足地吃草。 驴子被关在上峡谷,就在摩门教徒阶梯和峡谷底部交会处上游。往下游走一点,搜索人员发现艾佛芮特营地的确实证据,然后,在一座宏伟的天然拱门下,阿内瑟吉人的谷仓门口,他们看见石板上刻着尼莫1934的字样,四个阿内瑟吉的罐子小心翼翼地排在附近的岩石上。三个月后,搜索人员在峡谷稍远处发现另一个尼莫的涂鸦(自一九六三年葛林峡谷水坝建成后,包威尔湖上涨的湖水已淹没了这两个涂鸦),但除了驴子和栓绳之外,却找不到任何艾佛芮特的所有物品他的露营装备、日记和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多人相信艾佛芮特是在攀爬峡谷时摔死的,以当地的危险地形(大部分由拿佛荷沙石组成,这是一种易碎的地层,被腐蚀为光滑、凸出的悬崖),以及艾佛芮特爱好危险的攀岩来看,这的确是可能的情况。然而,仔细搜索远近的悬崖,却没有挖出任何人类的遗骸。 那么如何解释艾佛芮特带着沉重的装备,却不带牲口而离开峡谷的事实呢?这些教人迷惑的情况使得某些调查人员认定,艾佛芮特遭一群偷牛贼杀害,这些偷牛贼早就在附近出没,他们偷走了他的物品,再把他的尸体埋起来,或丢入科罗拉多河中。这个说法也有可能,但并没有具体的证据。 艾佛芮特失踪后不久,他的父亲曾提到他可能是受法国作家裘里.威尔奈(Jules Verne)的《海底两万哩》(Twenty Thousand Leagues Under the Sea)的影响,才自称尼莫的。艾佛芮特对这本书爱不释手,书中诚实的主角尼莫船长刻意逃避文明,切断他与地球上所有的关系。艾佛芮特的传记作者罗秀同意其父的看法,他指出,艾佛芮特退出井井有条的社会、鄙视世俗的欢乐,以及他在台维斯峡谷上署名尼莫,全都强烈地暗示他相当认同威尔奈书中的角色。 艾佛芮特对尼莫船长的著迷,使得许多把艾佛芮特神化了的人都揣想,艾佛芮特可能欺骗了世人,在他离开台维斯峡谷之后,静静地以另一个身分居住在世界的某一角落。一年前,我在亚利桑纳州金曼市加油时,和已入中年的加油工谈起艾佛芮特,这名加油工人是个身材瘦小而紧张的人,嘴角上残留着酒滴。他一口咬定他认识一个曾经见过艾佛芮特的家伙,时间是一九六〇年代末期,在拿佛荷印第安保留区偏远的泥盖小屋里。加油工的朋友说,艾佛芮特娶了一个拿佛荷族女孩,至少生养了一个孩子。不用说,这个故事和最近其他有关艾佛芮特的报导,都不可信。 曾经和许多人一样花了许多时间调查艾佛芮特之谜的肯.史莱特(Ken Sleight)认为,这孩子死在一九三四或一九三五年初,并且他也认为自己知道艾佛芮特死亡的真相。六十五岁的史莱特是专业的河上领航员,也是美国西部沙漠居民,自小受摩门教育长大,举止率直。在爱德华.艾彼(Edward Abbey)所著关于峡谷区生态恐怖主义的小说《活动板钳帮》(The Monkey Wrench Gang)中,据说其中神出没的史密斯一角,就是依据他的朋友史莱特刻划的。史莱特已在此地住了四十年,去过所有艾佛芮特去过的地方,和所有碰到艾佛芮特的人都谈过,也带艾佛芮特的哥哥华尔道(Waldo)到台维斯峡谷,去勘察艾佛芮特消失的地点。 史莱特说:华尔道认为艾佛芮特遭到谋害,但我觉得并非如此。我在艾斯卡兰特住过两年,和当地人认为是凶手的人谈过,我就不相信是他们做的。不过谁知道呢?你永远不知道人们私底下会做什么。另外有些人觉得艾佛芮特摔下了悬崖。的确,这也有可能,在那种地方很有可能,但我不相信这是当时的情况。 让我告诉你我的想法:我觉得他是淹死的。 几年前,史莱特步行走下位于台维斯峡谷正东方六十五哩,圣胡安河的支流大深谷时,发现尼莫这个名字刻在阿内瑟吉谷仓软灰泥上。史莱特推测,艾佛芮特刻下这个尼莫的名字时,才离开台维斯峡谷不久。 史莱特说:他在台维斯把驴子圈入兽栏后,把所有的装备藏在某个洞穴内,然后离开,把自己当成尼莫船长。他在拿佛荷保留区有印第安朋友,我觉得他就是往那里去。前往拿佛荷保留区的必经路径是,艾佛芮特应在岩中洞这个地方渡过科罗拉多河,然后沿着一八八〇年摩门拓荒者开拓的崎岖路径,越过威尔森台地和克雷坡,最后顺大深谷而下,抵达圣胡安河,保留区就在河对岸。艾佛芮特在大深谷刻下尼莫,亦即在柯林斯溪会流处下游约一哩,接着继续向圣胡安河前进。然后,当他试着游过河时淹死了,这是我的想法。 史莱特认为,如果艾佛芮特能够活着游过河去,到达保留区,那么就不可能隐藏他的行踪,即使他还在假扮尼莫。艾佛芮特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但他也爱人群,不可能待在那儿,隐姓埋名度过余生。我们很多人都像那样我就像那样,爱德华.艾彼也像那样,这个叫做克里斯的年轻人似乎也如此,我们喜爱友情,但我们也无法忍受长时间一直和人们在一起。因此我们让自己失踪,回来一段时间,接着再次失踪。那就是艾佛芮特的作法。 艾佛芮特很奇怪,史莱特认为:有点不一样,但他和克里斯两人至少尝试着追寻他们的梦想。那就是他们伟大的地方,因为他们尝试过。曾经这样做过的人并不多。 【心灵的乐土】 如果把眼光放远,可能更容易了解艾佛芮特和克里斯。让我们看看早在一世纪之前,在遥远地方的相似例子。 就在冰岛的东南海岸,有一个叫作帕波斯(Papos)的边界小岛,岛上草木不生,处处岩石,由北大西洋吹来的强风不断地吹袭着。这个岛的名字来自首批定居于此,被称为帕波尔(papar)的爱尔兰修道士,但他们现在已消失了。一个夏日午后,我走在这个表面粗糙的海岸上,无意中发现埋在苔原之下模糊的长方形母岩;这是那些修道士住处的古老痕迹,甚至比阿内瑟吉人在台维斯峡谷活动的遗迹还早数百年。 这些修道士早在西元五、六世纪就由爱尔兰扬帆而来此地。他们乘着轻柳条骨架上撑开牛皮、名叫克勒克(curragh)的小艇,越过了全世界最艰险的海洋之一,却不知道自己就算能安全渡海,又能在海的那端找到什么。 这些修道士冒着生命的危险的确也有许多人丧生,他们追求的不是财富或个人的荣耀,也不是为任何暴君去开拓新土地。一如诺贝尔奖得主、伟大的北极探险家弗瑞提.南森(Fridtjof Nansen)所指出的:这些特别的航程,主要是为了找寻杳无人烟的地方,好让这些隐士能够宁静居住,不受世俗纷争、诱惑的烦扰。西元九世纪,第一批为数不多的挪威人出现在冰岛海岸上时,这些修道士觉得这个地方太拥挤了虽然它依然人烟稀少,但修道士还是爬上小船,划往格陵兰。他们被暴风雨的海面吸引,向西驶过已知世界的边缘,只为了精神上的饥渴,这种渴望浓烈得教现代人无法想像。 读过这些修道士的故事,不由得被他们的勇气、他们不顾一切的天真,以及他们迫切的渴望所感动。读过这些修道士的故事,也教人不由得想起艾佛芮特和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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