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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高更传 Charles Gorham 8059 2023-02-05
一 在驶往大溪地途中,高更把他未来画室的蓝图画好了。他在马泰亚和巴佩市之间靠近波拉汶的地方租了一大片土地。 大溪地的土著建筑师说:比教堂还大。他指着海边的教会:太大了。 他的名字叫塔胡,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人:你准备要多少女人?他问高更。 可能一个,高更说:可能一个都不要。 塔胡看着高更租的一大片土地,恍然大悟的笑着说:也许你是在修一座新教堂,哥肯,是不是? 也许是罢!高更说,他遥望着教会那丑陋的建筑,他曾经和杜妮娜去过一次。 塔胡笑起来。 一点不错,哥肯,他说:我们修一座新教堂。 他招集了一群小伙子,上山砍树,替高更造房子。 重新穿上巴里,看着日渐竣工的画室,高更感到健康和快乐。晚上,他睡得很熟,白天情绪也很稳定。可惜他的膝盖仍然没有完全复元,走路一直需要手杖的帮助。不过他自己倒并不在意。

只要我的眼睛能够看得见,有力气拿得动画笔,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对拉培说。 在他回法国的两年之间,拉培好像老了十岁,虽然他的制服熨得笔挺,可是他的脸色灰白,双肩下垂。 你回到这里真是不智之举,他对高更说:现在你非在这里等死不可了。 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高更说:但是我却希望不要死得太早,拉培,希望不要太早。 当塔胡和工人修建房屋的时候,高更就雕刻木像,他想好好的把房子布置一下,花园里可以放两座大雕像。房子朝着海,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莫利亚群岛的轮廓,后面一抹山影,使夏天显得清凉无比。 房屋有一大间,当中用帘子把画室和卧房分开。地上铺着他从法国买回来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许多知名画家的印刷复制品。

高更在房子附近建了一间马房,他在巴佩市买了一匹栗色的母马,他为它取名茱丽安,那是久远以前,他情妇的名字。 房子完工了,高更把雕好的木像放在花园里,石阶旁放了一些裸像,大门南侧放着两尊用椰子树干刻的大溪地神像。 老塔胡看见摇摇头。 恶神,他说:教堂不应该放这种神像,上帝怎么会住在地狱里面。 二 安定下来之后,高更很少离开波拉汶,除了几个邻人和一店老间之外,他不和任何人交往。搬进没几天,基督教的牧师就来拜访他。 我是麦克里牧师,他伸出一只湿而黏的手:你是高更兄弟是不是? 我是高更,至于是不是你的兄弟,我可不敢说。高更不耐烦的说。 他正在赶绘一幅画,所以对麦克里的来访,极不表欢迎。

听说你以前是一个天主教徒,麦克里说:后来又离开教会了! 在大溪地,因为基督教传入较早,因此占了绝大部分的势力。天主教神父在大溪地几乎一点地位都没有。 我认为天主教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和你唱反调,先生。高更毫不留情的说:我是个自由思想者。 麦克里牧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指着高更的鼻子说:你要自己的灵魂下地狱,是你自己的事,高更,他说,不过我警告你,你千万不能在波拉汶四周捣鬼,你不要以为我们在巴佩市没有什么影响力。 麦克里气冲冲的走出去,鄙夷的注视着高更所雕刻的波利尼亚族神祇的塑像。它们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远远近近的老百姓,经常专程的跑来,只为了瞻仰那几座木塑的偶像。 星期天,麦克里牧师讲道的内容,针对着住在大房子中那个危险的白种人。

像避开一个麻疯病人一样远离他,麦克里威胁着说:因为他是上帝的敌人。 当老塔胡告诉他麦克里的演讲词时,高更大笑着不予理会,不过他后来发觉,有几个土著看见他避而远之,极不友善,这情形令他非常恼怒。 他们难道真的怕那个神棍吗?高更问。 塔胡点点头: 很怕,哥肯,牧师有很大的力量,要是惹他生气,他就会告诉总督,总督就把大溪地人关进监牢。 第二个星期天,高更一早就冲进教堂,坐在第一排,狠狠的盯着麦克里讲道,麦克里敢怒而不敢言,只好乖乖的讲女人不可偷人的道理,对高更,一个字也不敢提。 自从高更在教堂里出现之后,大溪地的土人们对他态度大变,亲热异常。 三 教堂事件过后不久,有一天下午高更正在画室画画,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声音,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年轻的大溪地女郎,穿着鲜艳夺目的衣裳,鬓边插着一朵鲜花,对他微笑。高更看得眼花撩乱,只觉得她很面熟,却想不起是谁来。

La orana!她说。 高更突然明白了,她是杜妮娜,两年不见,她完全变成了一个妇人,从前的孩子气早就无踪无影了。她比从前更丰满、更诱人、更美丽。她环显四周,对高更的大房子表示羡慕。 妳回来了!高更盯着她说。 每一个大溪地人都知道你回来了,她说:听说你现在像老年人一样,需要一根拐杖才能走路,是真的吗? 真的,我的Vahine。高更说:不是因为我老得走不动了,而是我跌了一交,把脚跌坏了。 他想从画画的小凳子上站起来,可是杜妮娜把他按住。坐好,先生,她说:我去替你煮饭。 她替高更煮好饭,服侍他吃完,做她例行的家事,正如同在马泰亚一样。晚上,他们在帘幕背后黑暗的卧室里做爱。第二天早上,她一早就起来准备早餐,像从前一样,在小壶里烧咖啡。

过了一两天,他很愧疚的问她:妳把孩子放在什么地方? 她很困惑的说:我有三个孩子,Tane你指的是那一个? 我们生的那个,高更说:我们在马泰亚生的那个。 啊!你说那一个呀!杜妮娜说:他在浮里,跟着他的养母。 他长得像不像我?高更问。 像你?杜妮娜说,大笑不止:你疯了,他那么小,怎么会像你? 她用手比着一个两岁大孩子的高度: 不,他一点都不像你。 杜妮娜在高更身边停留了一个礼拜,有一天早晨,她说:我要回去了,哥肯,回到浮里。 为什么要走?他问:我又没有女人,妳可以留在这里。 我只是来看看你。她说: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嫁给一个和你一样高大的人。 他在那里?高更问。 在浮里,杜妮娜天真无邪的说:我告诉他要到你这里来住一礼拜,我已经住满一礼拜了,所以我现在要回去。

高更大笑,并且给了她足够坐驿车回浮里的钱。在心中,他并不真正感到失望,那种惹他爱怜的孩子气,已经从杜妮娜身上消失了。她属于生命中早已逝去的乐章。 四 杜妮娜的来访,使高更在波拉汶女孩子心中造成了偶像般的崇拜,如果一个出嫁了的女人,不远千里,跑来和一个白种人睡觉,那么他一定有过人的妙处。在她们当中流传着一个故事,说高更有一瓶绿色的爱情药,可以令女人们飘飘欲仙。每天晚上,她们三三两两,成群而来。有些带着鲜花,有些带着食物,互相嬉笑怒骂,争风吃醋,高更完全听其自然,高兴和谁上床睡觉就上床,欧洲式的道德观在此毫无用处,对自己的行为,他也一点都不感到羞耻。 在以后半年之内,他对扮演波拉汶大情人的角色,也颇能自得其乐。只是好景不常,一个四十八岁的男人,精力有限,而且夜夜春宵,也透支了他对工作的热情。他决心找一个女人,一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细白牙齿,叫宝拉的女人做他固定的情妇。她只有十四岁,不过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的孩子生下来就被送到亲戚处抚养。

宝拉搬来之后,高更也恢复了定时绘画、雕刻的习惯。每星期六,他骑着茱丽安到巴佩市去喝几杯。有时喝醉了,就让茱丽安慢慢驮回来。 宝拉是一个非常乏味的女人,可是她能烧一手好菜,并且把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在床上,她简直像一只凶猛的野兽,使高更感到极为吃不消。他怀疑她另有情人,其实真的有,他也并不在意。他按照一定的规律生活,绘画,定期把画运返法国。其余的事,他一概不关心。 他画得极为出色,很少想到金钱的问题,一年匆匆的过去了,他才发觉现款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委托的画商谢德没有消息,欠他钱的朋友也毫无踪影。他写信给第.孟福来,要他去催催谢德。 上帝知道我不是贪心之徒,他写着:一个月一百法郎就可以使我和我女人活得很惬意了,再加十法郎买香烟、肥皂,偶而替女人买一串假珠项链什么的,这数目等于国内一个工人半个月的薪水,请不要误解我,说我不能再吃苦了,没有钱,我无法工作。

五 法国的回信迟迟不来,当他心焦意乱在等待谢德回音的时候,宝拉开始哭泣着抱怨。 你是一个最坏的男人,哥肯。她哭着:除了米饭,我们什么吃的都没有,米饭、米饭,每顿都是肮脏的米饭。 如果她不是有孕在身,一定会席卷而逃,她的肚子愈大,脾气愈坏。从早到晚,不停的咒骂着高更,有时候她甚至全面罢工,躺在床上不起来,不扫地,也不煮饭,就是死死的躺着。 食物的欠缺,加上雨季潮湿的空气,令高更膝部的痼疾遭到最大的厄运。有一天,他的足踝开始肿胀,毒脓浸入血液,他开始感到头晕目眩,恶心呕吐,最后甚至严重到心跳气喘,几乎休克过去。 他坐在床沿,双手紧紧抓住床垫,无法动弹。 宝拉冷冷的望着他,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要死了,臭男人。她说。 他妈的,妳少噜苏,他气得发抖:我还不想死哩,妳是个大呆瓜、我的画还没有画完,怎么可以死! 你要死了。她无情的说,转身走开。 他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柜子旁边,把剩下的一点白兰地灌进喉咙。过了一会,他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要到巴佩市医院去,他说:卡辛罗会把我医好。 你从那里来的钱?宝拉问。 把马卖掉算了。 不行!她叫着。 嫁一个有马的白人是件极体面的事,不管那白人穷得如何彻底,马是绝对不能卖的。 我死了,留下马有什么用?他说:等我病好了,拿到钱,我再替妳买匹好马。宝拉顿足大哭。 不行,不行,不可以把茱丽安卖掉。 那我只好死了。高更说。 六 他终于进了医院。 他以为最多十天脚部的毛病就会好了,卡辛罗却不表同意。 事实上,高更,你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他说:你早该彻底治疗了,现在病毒一蔓延下去,治愈的机会就愈少,我所能做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只是阻止病毒的蔓延。 我以前也医好过,高更说:我只是好了就不去管它而已,以后当心些也就罢了。 我不是指你的脚,高更,卡辛罗说:我讲的是你血液中的病,梅毒。 什么?高更大吃一惊,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你有梅毒吗?卡辛罗不相信的问。 过了好几分钟,高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然后他无可奈何的暴出一声短促而悲伤的冷笑。蒙巴拉区那个小妓女留给他一件临别欧洲的礼物,这件礼物也是白种人好几年前带到波拉汶来的。 有多严重?他问。 卡辛罗做了一个手势。 这种病严重性不用我来讲你也清楚,如果治疗得法,也许我们可以控制病菌的进袭和传染,如果不马上治疗 不马上治疗会怎么样?高更打断他的话。 不马上治疗,梅毒病菌就会伤害你的眼睛,你的关节,最后是大脑。 卡辛罗离去之后,高更呆呆的看着医院惨绿色的墙壁,他想,我是愈来愈沉沦了,走得愈远,堕落愈深。他追求艺术的甜美,用生命的苦涩作为代价,他的命运早就被注定了,他所拥有的一切,终会完全牺牲在他的艺术领域中,除了画,他一无所有。 高更在病床上躺了几星期,他受伤的脚被固定在一个像盛酒一般的竹篮子中,不能移动。卡辛罗开了一种含有砒霜毒素的药给高更,以毒攻毒,控制他血中的病菌。 岛上的气候对你产生极不良的影响。卡辛罗说:干燥的季节还好,一到雨季,你的腿伤就会复发。最好你能够回法国去,在你的故乡,治愈的机会大得多。 高更摇摇头。 我的工作在此,他说:在法国,我一无所有。 你的年龄也不小了,医生说:如果你要把一二十年最后的时光牺牲在热带地区,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你,不过我要你明白。这里的气候总有一天会要你老命。 高更离开医院的时候,卡辛罗给了他一些砒霜药丸,并且一再警告他要小心服用。 千万要小心,他说:适量的药力可以控制梅毒,稍微多一点就会致你于死命。 不劳你费心,高更说:我知道砒霜是一种最烈的毒药。 七 雨季过去了,高更的情况正如卡辛罗所预测的一样,日渐有了起色。他向拉培借了一百法郎,因此他和宝拉除了白米饭之外,还可以吃点别的东西。 换换胃口对宝拉的脾气以及高更的健康同样有帮助。高更的生活,变得正常而有规律。他画了一幅极大的,有一个大溪地土女和芒果的画,还有一张叫做野蛮之歌的神秘而怪异的作品。 画完不久,文化局的雷尚局长给了高更一封信,并且附上一张两百法郎的政府汇票,信上特别说明钱是政府给他的鼓励,而不是雷尚个人对高更艺术的妥协。 高更瞪着汇票看了很久,向拉培借的一百法郎已经用光了,他和宝拉全靠向杂货铺老板赊欠度日,高更没有烟草,没有肥皂,没有点灯的煤油,除了清水,没有别的饮料,两百法郎可供他二个月之需。 但是他不能够接受这笔钱,这钱对他的天赋是种侮辱,由厌恶他绘画的人赏下的钱财,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他把汇票连同一张回条寄回文化局,字条很简单。 致雷尚局长,希共勉之,保罗.高更。 下一班邮船带来了奇迹,谢德寄来了一千法郎,他付清了医院的药费,杂货铺的欠账,并且替宝拉买了一串项链,这笔画款子来得总算恰到好处。 八 天气好的时候,高更喜欢在户外作画。他在房子后园中盖了一座凉亭,放置了许多木刻的塑像,后园就变成他作画的地方。 病好了之后,有一天,他正在花园里绘一幅巨型的裸体,模特儿迎着阳光,斜躺在草地上的绿绒毡上。他非常专心,全神贯注,因此连警车停在门口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你看,队长,一个声音叫着:比我想的还不像话,这个高更简直连一点羞恶之心都没有,简直无耻到极点。 那是麦克里牧师太太,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警察,制服又脏又绉,毫无威严可言。高更放下手中的调色盘,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杖。 对不起,先生们,他说:你们没有权利侵犯私人的住宅。 请快点执行你的任务。麦克里对那警察说:把这个万恶之徒抓起来。 警察队长正出神的端详着高更的画布,把画中人和躺在草地上的模特儿相互比较。 什么?他心不在焉的问。 他的眼睛盯在那个模特儿身上。她悠闲的躺着,一丝不挂,态度安详,完全无视于他们的存在。 我请你立刻逮捕这个人。麦克里指着高更说。 他做错了什么事?警察温和的问。 麦克里指着高更的模特儿说:这位少女是个基督徒,她不应该一丝不挂的供人参观,你再看看这个男人,穿着土著的巴里,太不庄重了。 警察队长耸耸肩膀。 你看这些神像,麦克里叫起来,指着高更的花园:淫邪到了极点!我要立刻把它们毁掉。 他握紧拳头,向一座木刻挥过去,高更举起手杖挡住他。 如果你的脏手碰到我的东西,我就马上把你的头砸得稀烂。他镇定的说。 麦克里转向警察队长。 这个人是魔鬼的门徒,他说:他毁灭上帝的杰作,崇拜异端偶像,伤风败俗。 高更用手杖指着麦克里的鼻子说:我亲爱的麦克里,你说我是魔鬼的门徒,你每天干的勾当,连我师傅看了都会面红耳赤,你就少给我来这一套罢! 队长!麦克里叫着躲开高更的手杖。 队长,高更说:这里是私人的产业,你不逮捕我,就拜托你把这个神经病请出去,我还要继续工作。 队长再耸耸肩膀,双手扣住枪带,他是一个好脾气的诺曼人,讲话的时候喜欢卷舌头。 是这么一回事,高更先生,他解释:在这里的这位先生检举你,说你妨害风化。虽然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我仍然要给你一张传票,请你下星期五一定要到法庭报到辩护。 他摸出一支笔,用舌头舐湿了,填了一张像表格一样的文件递给高更。高更把它塞在调色盘下。 请原谅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他转身背对着麦克里和警察队长,拿起画刷和调色盘,开始绘画。 九 高更的运气实在不错,受理麦克里案子的检察官是个独特而热情的自由思想分子。基督教无法像对其他检察官一样的贿赂他,也无法像对不值得贿赂的检察官一样的威胁他。 麦克里大叫大闹,假借上帝之名诅咒他们,但是那位开明的检察官丝毫不为所动。 你真的认为三尺长的白帆布可以破坏大溪地女孩子们的贞操吗?检察官问麦克里。 他花园里的神像是亵渎的,麦克里说:他和年龄可以做他孙女的女孩同居,也是不道德的行为。 检举不受理。检察官说。 麦克里大怒。 你们这群异教徒,他大吼:总有一天会像强盗一样被吊死。 高更对着列席的警察队长微笑。 麦克里气冲冲的跑出法院。 检察官倾身握着高更的手。 这个麦克里是标准的妄想狂,他对高更说:不过你也不能逼他太甚,如果你遇到另外一个检察官,情形又会不同,请你千万要小心。 这次官司的胜诉,使高更变成波拉汶的英雄人物。许多原来做礼拜的教友改去望星期弥撒,他们背离了可笑的麦克里。 高更大喜过望,他已经很久没有参加战斗了,胜利带来兴奋的果实,而兴奋令他的工作进步神速。 这几个月简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房子里有丰富的食物,他灵感泉涌,画得极为顺利,如果生活过于单调,他还可以逗着麦克里玩笑取乐。 但是,他接到一封由哥本哈根寄来的信,一年多来,他第一次收到他家人的消息,信很短,只有三行,告诉他,他的女儿安莉妮死于肺炎。 高更没有办法表示他的悲伤。他念完美蒂的信,搁在一旁,全身麻木得感觉不到丝毫痛苦,他躲避在唯一属于他自己的东西里面他的画。他一口气不眠不休的画了十几张精采绝伦的画。 过了几星期,悲哀深深隽入他的心灵,他开始痛哭,无法停止。 他写了一封信给美蒂。 妳以为她的坟墓和妳同在北方,妳错了,那仅仅是妳的幻觉,她的坟墓陪伴在我身旁,我的眼泪才是她的香花 荒野上传来痛苦的哭泣,高更把信封好,付邮寄出去。这是他写给美蒂的最后一封信。他终于从他妻子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了,安莉妮解救了他。对他来说,死的是美蒂,安莉妮永远永远活在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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