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秒一秒的等待和默祷中冥想,生死一线,活得侥幸,活得贪婪,堆叠成从来没有过的模糊幻象。
从维也纳搭机,飞往法兰克福。
离家才六十天,没想到会想家想得这么厉害,飘泊的浪漫,旖旎的山色风情,繁华的都会印象,几乎全被思乡病掩盖了过去。
机师让飞机在跑道上加速再加速,引擎的音频愈来愈高,随后呼的一声凌空而起,我感觉到机身仰角约四十五度,努力爬坡似的往上冲,仿佛被天上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了上去,刹时间,未知的命运,全托付在机身上所有的精密仪器,以及正副驾驶的技术与专注。
心中交织着征服的喜悦,却也有几分走在钢索上,一个螺丝松动,一个操纵杆脱线,就会有粉身碎骨结局的恐惧。这时,心中升起一种错综而荒谬的念头,能不能再见到家人,竟变得毫无把握,不确定的感觉,像一根把人悬在半空中的缆绳。
我在一秒一秒的等待和默祷中冥想,生死一线,活得侥幸,活得贪婪,堆叠成从来没有过的模糊幻象。
突然,飞机在苍穹中急转弯,而且倾斜摇摆,忽上忽下,像极了颠颠踬踬、踉踉跄跄的醉汉,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我的手心冒汗,心头紧绷,自嘲的告诉自己:这下子运气可好了,会不会遇上了九霄魂断。
尽管惊心动魄,自己仿佛已成了被卷进恶浪中的小草,但是,凭借着写作所养成的新闻眼、观察心,我还是屏息静观机舱内每个人的反应。
有人闭眼祷告,有人脸色下沉,有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一副生死相许的模样。
我巡狩的眼神,刚好和临座的老外交会时,他似乎洞悉了我的心,抛给我一个幽远深邃的微笑,并且说:我敢打赌,我们的机长,以前一定是开战斗机的。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并且自我安慰的说:技术不错!
老外的幽默,在刹那间,让我从紧张而释怀,从阴霾而雨霁,我不得不佩服他的道行。
过了一阵疯狂的飞行,飞机终于平稳了下来,像轻燕掠空一样轻盈美妙,等到飞过了大片大片的黑森林,终于平安的降落在德国的法兰克福机场。
我像捡回一条命似的,踏着愉快的步伐,和乘客们鱼贯下机,这时,我的自助旅行又缩短了一程,天涯行路,又在乡愁中展开。
心灵深呼吸
★每一秒钟都可能改变命运的感觉,在搭飞机的时候,便会油然而生。
★危机当头,除了应变,剩下来能做的,恐怕只有祷告了。
★幽默是把最坏的情况,做最好的解释,而且要尽量合乎逻辑。
★在想家的时候,最明白什么是归心似箭。
★搭飞机的时候,是感受到离地球的污染、喧嚣、俗务最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