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工作中的艺术家

孤独与合群看来互相矛盾，但想过创造性的生活，却又需两者兼而有之。 卡缪有一篇短篇小说<工作中的艺术家>，大意是这样的： 有一个人，因闲暇而对绘画产生兴趣，结果没费多大功夫就在这方面有了令人艳羡的成就。他原是一个相当安静的人，对于周遭的人和生活环境只保留着一种和蔼可亲的微笑，这种微笑可使他免于关心俗事，而专心绘画。 婚姻为他带来了三个儿女，绘画的成就为他带来了大批的朋友、崇拜者及门生，他的画室变成像菜市场般，有小孩的哭声、艺术与美学的讨论、时局与政治的争辩。他喜欢绘画，也喜欢这些人，但一方面要画这个世界和人们，一方面又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这对他而言似乎是一种两难。 终于，他的声望盛极而衰。但家里还是有一群迟来的崇拜者、发牢骚者、同情者、长大的孩子和日渐衰老的妻子进进出出。他经常望着天空发呆，他想重新开始，要创造出伟大而崭新的作品。最后，他在天花板的高墙间盖了一个阁楼，开始到那上面工作，不受人打扰也不打扰别人。他不停地工作着，不眠不食，几天后因工作过度而昏迷在阁楼里。他最忠诚的朋友发现他辛勤工作的画布上竟然空空如也，只有在中心处用很小的字母写了一个字，但不太能确定它是solitary（孤独的），还是solidary（合群的）。

画家到最后才体认到，要创造出不朽的杰作，孤独与合群是缺一不可。这不仅对艺术家如此，对所有想过创造性生活的人亦是如此。孤独是一种面对永恒、审视自我的主动体认，恐惧孤独的人乃是在逃避他的自我。而合群则是在人群中发现自己生命的意义，一个不想与他人发生关系的人，将像空转的轮子，无任何意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