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封信女性如何在企业界生存下去

妳的新世界和旧有的陋习。 正愤慨不已的女儿： 透过这许多年的社会经验，妳看多了在实业界底层工作的男性，他们令人厌恶的目中无人的态度；也遭遇过在工作场所被喊作亲爱的或我的心肝，被以猥亵态度抱住或拍屁股、勾引、开黄色玩笑、假装无心却以辱没妳个人以及全体女性为目的的挑逗；在公司里的调职、晋升、待遇（待遇应以同职同薪为原则）等问题上，妳都有过不平。每次妳有这样的遭遇或感受时，我们都以此为话题而有所谈论，妳也以毅然的态度挨到了今天。我知道这当中妳曾经学祖母绝不输给别人的精神，使自己振作起来。我最觉得欣慰的是，每次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后，妳还是昂首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屡次赢得最后的胜利。 我更记得听到妳打漂亮的胜仗而高兴得跳起来的情形。一名男性在公司里也不顾妳正在和顾客晤面，竟然以甜心称呼妳，妳当面回了他一句Sugarplum（注：花言巧语之意）之后，那个人再也不敢对妳轻浮了。曾经有一位上司拍了一下妳的屁股，结果，妳立刻给予对方同样的回报。妳这一打用力非常之猛，因而得到在场所有女性们的喝采。 （妳这一击打得真好！）深刻的问题妳当然也遭遇过：一位业务员追妳追得很紧时，妳甚至于呈报到总经理处去；一位男性以扶养家眷人数多，所需生活费比独身的妳高为理由，某年调薪时，增加的幅度比妳高出许多。当时妳也只有默默地接受这个事实。

克服这许多令人恶心、以及使人不平的事情，多年努力的结果，终于爬上本公司经营委员会委员地位的妳，现在却突然表示不想干了，说要提出辞呈。位居企业界高阶层的男性，为人应该很豁达才对我知道妳持的是这样的想法。妳做梦都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地位后，还得和一些气量狭窄、有偏见的人勾心斗角。事实上，妳在这个天地里看到的偏见，反而比以前更多，只是种类不同，而大家反装做若无其事而已。到要决定重要议题时，其他的男性委员们非常懂得如何以斯文的态度，封杀妳的意见，也不肯拨出时间，以公正的态度审查和讨论妳的提案。当妳以强硬的态度有所主张时，这些人在背后骂妳是个不知好歹的婆娘。 可是，这个世界有一天会成为遍地玫瑰的花园有人对妳說过这样的话吗？妳要是问任何一位女性高级管理人员，相信她们冲口而出的回答一定是这样的在实业界，无论爬到怎么高的地位，歧视女性的现象还是存在的。企业社会的大部分都在男性的控制之下在这样的情形下，要偏见全然消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妳只是新近来到这个男性王国的一个移民而已。或许有些男性（比较有头脑的人）会欢迎妳，然而，多数男性会对妳憎恶、拒绝以及施压力，这是免不了的。而且这种现象今后还会持续相当久的一段时日才对。

妳对男性沙文主义由衷感到恶心，说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妳会有这样的心情，我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妳真的决心从此要和企业界绝缘，我也不能对妳有所劝止。我会尊重妳的想法，而这尊重的范围，包括妳的职业生活和个人生活。可是，在付诸行动之前，妳能不能就下面这个问题再思考一次呢？ 由于走出家庭在外面工作，妳可以说是参与了这个世纪才开始，惊天动地而活泼的女性革命。女性由于参加这个革命，在这几十年里所获得的社会地位之提高，远较人类有历史以来七、八千年期间的任何时代为什。 在一九○○年以前，女性走出家庭到外面工作，只有在非赚取额外收入（对有些人来说则是基本收入），否则无以谋生的情形之下才有。职业妇女被视为身分低微，普遍受到上流社会人士的藐视。连民主主义的伟大发祥地英国，赋予女性无限制的选举权，也是到一九二八年的事。甚至于到一九五○年代，受到女性警官的取缔、听女性牧师的说教、受女性律师的辩护、接受女性医师的诊治、投票给女性政治家这样的事情都非常稀罕。至于在女性经理人员底下工作，那实在是想都不用想。上面这些事情现在已经比比皆是，而这是时代变化的结果，这一点妳想过吗？

妳的同性在今日社会的地位如此提高，这是妳出生后才有的事情，而妳对这一点也有积极的贡献。虽然妳正为前进而觉得困难，但，在这历史性转换期打退堂鼓，妳做得到吗？我想妳应该做不到吧？因此，我希望妳不要有这样的念头。由于女性努力的结果，以脑力为中心的社会，已进步到今日的地步，生活水准因而如此提高，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尽管如此，男性的心胸却这般狭窄，不喜欢看到女性到社会上发展，这是为什么呢？这个理由我也无法确切地说出来。虽然过去肆无忌惮的男性沙文主义已经消声匿迹，然而，这个观念却依然根深柢同，余威仍在。妳母亲这两三年来，为了要将她发明的老人行动辅助装置推出市面，所遭遇的困难何等之大，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所遭遇的第一个难题是，该生产部门的男性并不依照她的设计图制造制品。虽然这项设计她是经由彻底的市场调查，和无数次试验印证而完成的，却在自以为对这类器具设计内行的男性压力之下，不得不屡次变更设计内容。

瞧不起女性的头脑和能力，这是多数男性所犯的毛病。因此，女性优秀而有益的创意常被埋没。女性为了使自己的创意获得重视，而极力主张时（这就是妳的情形），常会受到执迷不悟好战之类难听的批评。与此相反，男性以同样的态度坚持自己的主张时，周遭的男性会给予见识卓越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之类的赞词。这样公平吗？当然不公平！这不是浪费人力资源吗？确实如此！ 创意被埋没或者是受到不公平的处理，这对公司来说确实是资源的浪费。然而，这种事情还是层出不穷，为什么呢？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晓得应该用怎样的话来说明男性的心胸狭窄。只能说，这是女性急速进军到社会上时，人们自然会表现的反应之一，因此，唯有期待时间将这样的问题自然解消。

多年来，妳以一名从业人员以及管理人员，所表现的杰出实力，已经广受所有职员们（包括男性和女性）的认定。这时候妳要是从目前的地位退步，受到打击最大的，应该是妳的同性吧？ ！妳不是说过，在目前的公司里职位较高而肯为男女平等问题发言的人，除妳以外没有第二个人吗？辞职意味着丧失极大的机会，结果，不仅妳一个人，连所有在公司工作的女性，都要尝到大败北。绝对不要输给偏见，而离开目前的位置，这是我对妳由衷的盼望，希望妳能好好省思。 如果决心留下来，妳第一个该努力的，是抛却气愤以及憎恨等心情（我不怪妳有这样的心情），而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再度向不合理的事情挑战。也就是说，妳要以处理日常业务的态度，面对这个问题。妳要持着和处理新商品的开发、新市场战略的计画，以及接待顾客时，所表现的同样态度。妳如果以平常心参加经营委员会一段时期，其余高级干部们将会从妳这儿学到，一流管理人员应该怎么表现的范例。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妳对有意阻止妳的参与，以及冷冻妳的提案（不管程度如何）的任何举动，一定要不为所动。同时，为了使对方倾听妳审慎提出的计书或意见，乃至于得到公平的评价，妳在以锲而不舍的态度坚持到底的同时，必须沉着、矜持、公正和幽默才对（幽默感在缓和紧张气氛的效果，往往比任何因素为强）。 妳做为管理人员的行止要是如此无懈可击，总有一天，妳一定会得到公司里和妳同样有真正勇气的人们的心，结果，连极端的男性沙文主义者也会向妳看齐。只要能将对工作的热情和忍耐力结合在一起，最后的胜利一定会属于妳。 等到妳已经确立自己的地位时，妳不但有力量铲除这类现象，甚至于能够防患未然。坚信男性为最高主宰这种死脑筋的人到处都有。为使我们公司蒸蒸日上，如果在妳的部下里发现有这样的人，妳只好将之除去，而更换以没有偏见、聪明的人（不同性别）。

随着地位逐渐确立，妳一定有将自己多年尝过的痛苦让男性分尝的心理吧？求求妳千万不要输给这样的诱惑。旋风般强烈的女性解放运动令人厌恶的程度，绝不亚于男性沙文主义。这两者都会为事业带来时间、效率、利益上的巨大损失。 妳由于被这次的大漩涡卷进而更加成长妳知道我为这一点深以为庆吗？过去我没有料想到女性会在这短短的几年内，以如此凌厉的气势，进军到企业的天地里来，更没有想到妳竟然成为其中的一名旗手！ 二十年前，我大概敢以我的家庭、爱犬、飞机打赌，我绝不会活到英国出现女性首相的一天。结果，佘契尔夫人不但达到了这个地位，还证明她是这个国家历代首相中最为杰出的一位！如果我长寿而有一天看到女性教皇的出现，那我可以说是见到世纪奇迹吧？

我想我不要再喋喋不休了。在妳母亲下班回来之前，我得买好菜，并且到洗衣店拿回送洗的衣服。不然，我的老板会赏我一顿官腔哩（我真没想到自己会活在这样的时代）！ 满腔的爱 一名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