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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六章再娶佳人

大宅门 郭寶昌 12377 2023-02-05
新宅上房院北屋。 白景琦和白玉婷从东里间出来,站在门口低声交谈。 白玉婷:七哥你真行!我服了你了! 白景琦笑着:白家有咱们俩这么一掺和,老显得那么热热闹闹的! 白玉婷也笑了:我是总提调,全都交给我吧!你帮过我的忙,我也决不能亏了你,我出一大份儿! 白景琦:我可告诉你,我娶了媳妇儿了,没正儿八经地办过一回喜事,这回我可要风光风光! 白玉婷:交给我还不放心? 白景琦:香秀说了,差一道礼数,她都不进咱白家的门儿! 白玉婷一撇嘴:啊香秀!这丫头可真够厉害的,七哥,你值! 白景琦:我已经吩咐过了,办事、用钱,全都听你的分派! 白玉婷:你也不躲着了? 白景琦:不躲了,再躲王喜光还当我真怕他呢!

白玉婷向里间一呶嘴:哪位知道了吗? 白景琦:我这就跟她去说。 白玉婷:哪位可不是省油儿的灯,还不跟你闹? 白景琦:由著她闹,她闹她的,我办我的喜事儿,谁都碍不着谁! 白玉婷:你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我走了。 新宅上房院北屋西里间。 杨九红正躺在床上抽大烟。 白景琦撩帘进来,随随便便地:嘿,跟你说个事儿,我要续弦娶位太太进门儿了啊! 杨九红立即放下烟枪坐了起来,怔怔地望着白景琦。 白景琦笑了笑转身就走:等着喝喜酒吧! 杨九红知道是真的了:等等!就说这么一句就走了? 白景琦回过身:你还想听什么? 杨九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白景琦:等你知道,黄花儿菜都凉了。

杨九红关注地:您要的是那家的千金? 白景琦漫不经心地:你见过,香秀!转身又要走。 杨九红大惊,一下子站了起来:站住!白景琦!你真做得出来呀?你不是闹着玩儿吧? 白景琦:我这儿办喜事儿忙得三孙子似的,有工夫跟你闹着玩儿? 杨九红走向白景琦:爷爷!您都六十了,顾点儿面子好不好? 白景琦:你这儿劝我呢?我这人不识劝!我不是来和你商量,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儿! 杨九红:我不是劝你,我都熬了这么多年了,没说过叫你把我扶正吧?凭什么她来了就当太太? 她怎么不能当太太?白景琦坐到椅子上,盯着杨九红,准备舌战。 杨九红:她是丫头! 白景琦:当了太太就不是丫头了! 你的孙子都快赶上她大了,香秀才二十几!杨九红走到白景琦前。

白景琦:对了!我娶个八十岁的,那不是媳妇儿,我管她叫妈! 杨九红:难道占元管她叫奶奶?已经急了。 白景琦:该叫什么叫什么! 杨九红:你这不强词夺理吗?你跟家里人都商量过了吗? 白景琦:我娶媳妇跟他们商量什么?娶你的时候,我爹妈都不知道! 杨九红:你这是娶太太,不是娶姨太太! 白敬业一掀帘子走了进来,看见白景琦忙垂手侍立一旁:爸!姨奶奶找我? 杨九红连忙冲着白敬业道:好极了,快给你爸爸道喜,你爸爸要续弦了。说着坐了下来。 白敬业惊奇地:是吗?那真得给爸爸道喜了。 杨九红:你也不问问娶的是谁? 白敬业充满好奇地:谁呀? 杨九红故意激白景琦:七老爷说呀! 这有什么?好像不能说似的!香秀!白景琦站了起来。

白敬业着实地目瞪口呆了,张开嘴合不上。 白景琦走到白敬业前轻轻拍着他后脑勺:怎么了?瘸儿子,吓傻了?以后见了香秀你得叫妈!转身走出了屋门。 白敬业仍傻愣愣地站着。 杨九红站起身:听见了吗?你要开得了口叫她一声妈,我情愿叫她一声太太! 白敬业:啊?啊!我的妈哟!我这不是做梦吧? 杨九红:这不是咱们一个房头儿的事,去!把家里人都叫齐了,这件事儿,绝不能叫他办成! 百草厅公事房。 白景琦坐在沙发上,白景怡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动着。 白景琦抬头看着白景怡:大哥!你为什么难?我就是来请你喝杯喜酒。 白景怡停住了脚步,探过身冲着白景琦恳切地劝道:老七,你娶多少我都不反对,可这香秀,收个房算了!

白景琦提高了话声:她怎么就不能当太太? 白景怡低头来回走,似自言自语地:咱们白家向来讲究个门当户对,丫头收房的不少,可从来没有过填房当太太 白景琦耐着性子听着。 白景怡:族中一向没这个先例呀! 白景琦:打我这儿起,这不就有了吗!什么规矩不是人定的,我怎么就不能开个先例,定个规矩? 白景怡哭笑不得:你、你这么大事儿怎么像儿戏一样!你不是小孩子了,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你怎么交代? 白景琦:各人过各人的日子,我向他们交代得着吗? 白景怡颓然坐到沙发上:我这个大哥说了也没用,你知道人家怎么说你们二房? 白景琦:怎么说? 白景怡:说你们二房的人都有神经病,从白雅萍、白玉婷到你都不正常!

白景琦笑了:他们才有神经病呢!不正常的人看见我们这正常的,他总觉着别扭! 白景怡惊愕地望着白景琦,无言以对。 新宅后花园。 胡玉铭、冯六、黄立、金二、二头儿、老妈子头儿正在听白玉婷吩咐布置。 靠后山墙,一坛坛的绍兴黄酒摞得几乎和墙一般高。 白玉婷指着下面的几排酒坛:这是四十几年的绍兴黄,要五十坛儿;还有五十坛儿,不超过十年的就行了。 胡玉铭点着头:知道了。 白玉婷带着各人走到井边,指着井口:六十只鸡和鸭子褪净了以后,都要在这井水里拔一天一夜才能下厨。 冯六:明白! 白玉婷:金二,正日子那天,把你的花儿全给我摆出来,给你雇四个工,到公中支钱。 金二:都备齐了。 白玉婷边走边对黄立道:黄爷,这几天千万不能出事儿,十二点就上锁,没事儿的不许乱串!要人吗?

黄立:我一人儿行了。 白玉婷:胡总管,七老爷高兴,谁也别出妖蛾子,谁出了事儿把谁赶出去! 胡玉铭:放心吧,上上下下都等着领七老爷一份儿重赏呢! 上房院北屋厅。 门口两边站着各房的丫头,老妈子们端着菜出出进进,胡玉铭在指挥着。 屋里坐满了人,杨九红、白景怡、白景双、白景泗、白敬业、白敬功、白敬堂、白敬生、白敬宾、白敬谊、唐幼琼、高月玲,没有一个人说话,紧张地等待着。 莲心、红花等大丫头在帮着老妈子摆菜,大圆桌上杯盘都已摆好。 杨九红凑到白景怡耳边:待会儿得您先说! 白景怡:看看吧、看看再说! 白敬业问白敬功:佳莉在济南还好吗? 白敬功:她现在学西医呢,快毕业了。 东里间门口有了响动,大家都转头望去。

白景琦和三老太爷白颖宇走了出来。 白颖宇:老七,我要喝你那四十年的老绍兴黄! 白景琦:您敞开儿喝!管够!怎么着?堂会上您还能来一出吗? 白颖宇:你看前面黑洞洞!嘿、嘿!不行了,老胳膊老腿儿了,看你的! 白敬功站了起来:爸!三爷爷! 白景琦: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敬功:今儿刚到,本来听说爸爸要去济南呢! 白景琦:改了主意了,你来办什么事儿? 白敬功:听说爸爸要娶香秀,急着忙着赶来了。 白景琦:等着喝喜酒吧! 白敬功:爸爸!这事儿还是再商量商量! 白景琦一下子翻了脸:商量什么?我就知道你肚里没揣着好屁!这些年家里出了那么多大事儿,你也没说回来看看 白敬功一下子愣住了,局促不安地望着白景琦。

白景琦:听说我娶媳妇儿你颠儿颠儿跑回来啦!你小子在济南又娶了两房姨太太,别以为我不知道!趁早儿买火车票给我滚回去!胡总管,给他买票去! 白敬功吓得忙低下了头。 白颖宇开心地看着。 胡玉铭忙应着:是! 大家都愣了,没一个人敢插嘴。 白颖宇见气氛不对:老七,你们吃吧,我走了。 杨九红忙站起来上前:三叔,您不能走! 白颖宇向门口边走边推辞:对不住,我这两天闹肚子,昨儿贪凉,多吃了两碗冰酪。 杨九红:这事儿还没说呢! 白颖宇突然捂住肚子:哎哟,不行!说来就来,我对不住了啊! 白颖宇向外疾走,俩丫头扶着去了。 杨九红又气又急:哎,三叔 白景琦走向圆桌:甭叫三叔,他比你们精!怎么着?今儿来得够齐的,怎么这么巧都走到一块儿了?

白景双:听说你要办喜事儿,我们 没错儿!都来了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去请了,到时候都来喝喜酒,今儿就算都说到了啊!来吧!先吃饭。白景琦坐下了。 一桌的人没有一个人动,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转向了白景怡。 白景怡只好开口:老七,我还是那句话,收房可以,续弦不宜! 话音一落,顿时人们像开了锅一样议论起来:是啊、是啊,收个房算啦! 、咱们白家向来没这规矩! 、那怕先收了房,过几年再扶正呢! 、大宅门儿里讲究的是个门当户对! 、这要是老太太在世,恐怕 白景琦不耐烦了,拍打着桌子:怎么啦?怎么啦?嘿! 大家都不说了。 是你们娶媳妇儿还是我娶媳妇儿?白景琦威严地扫视着众人。 在座的人无一敢与白景琦对视,都躲着他的目光。 白景琦:我自己的事儿,你们瞎操什么心?我娶个媳妇儿跟捅了你们的心肝儿肺似的! 大家又都不说话了,视线又都集中到白景怡身上。 白景怡也有些发怵,婉言说道:老七,话不能这么说,大伙儿也是为了你好。 一下子又像开了锅,纷纷劝阻:是呀,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为咱们白家想,你也不能这么做! 、这事儿传出去叫人笑话! 、不是为了宅门儿的名声,谁也不管这破事儿! 、什么事儿也越不过个理字! 、办事总要前思后想,不能由著性子来! 白景琦终于忍无可忍,站起、回身,从条案的架子上拿下鬼头刀,噌地拔了出来。 顿时全屋一片死寂,都紧张地看着他。 白景琦大叫:白家门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归了包堆,全他妈混帐王八蛋! 白景琦突然举刀狠狠向圆桌上劈去铿!桌上的汤菜乱蹦乱流,碗碟碎了一片,黑漆桌面裂了道大口子。 白景琦持刀走到白敬业、白敬功面前用刀尖指点着:谁敢再胡说八道,就照着我这口刀说话! 白敬业吓得扑通跪到了地上,白敬功也忙跪下了。 白景琦回头,用刀横扫着众人:啊?凶狠地望着所有的人。 敬字辈儿的全跪下了,丫头仆人们一下子跪了一片。 白景怡吓呆了,杨九红忙低下了头。 白景琦举刀大吼:七老爷要娶媳妇儿啦! 新宅大门口。 喜乐高奏,大门口披红挂花,双喜字迎门,鲜花怒放。 迎亲的花轿执事堆在门口,仆人们喜气洋洋,往外抬嫁妆。 上房院北屋。 仆人们仍在布置。 白景琦和白玉婷从屋里走出,刚到门口,胡玉铭迎了上来。 胡玉铭:该动身了,全都齐了。 白景琦扫视一下院内,皱起了眉头。 西厢房上着锁,南屋上着锁。 白景琦回头看看西里间,西里间也上着锁。 白景琦问道:各屋的人呢? 胡玉铭:一拨儿一拨儿的全走光了。 白景琦:哈!躲了! 胡玉铭:姨奶奶昨儿晚上出去就没回来! 白玉婷:这倒清静! 白景琦:好,走了好!本家儿的一个都不来,挺好!省得碍眼,惹得我心里不痛快!走! 三个人下了台阶往外走时,白玉婷道:七哥!佩服!为了一个丫头,家都不要了! 白景琦:我自个儿活得自在就行了,这家是我一个人儿的家! 大门口。 白玉婷上了迎亲太太的轿子,白景琦一身新郎打扮,上了一辆新式马车。 吹鼓手、八抬大轿、全套执事、开道锣、朝天绶、旗罗华盖,迎亲的队伍出发了,喜乐大作。 马立秋家。 门口挂着红,陪嫁的东西摆了有二三十米长。 朱伏正在张罗:都听着、听着,迎亲的快到了,先把这陪嫁东西往边儿上靠靠,自己守着自己那一摊儿,不许乱跑! 北屋。 新娘打扮的李香秀还在照镜梳妆,雍容华贵。 段大兰和两个丫头将李香秀扶起穿衣,马立秋在一旁不住地擦着眼泪。 古大夫的两个老婆抱着孩子在一边儿看热闹。 门口。 迎亲的花轿到了,轿子落地,白玉婷下轿向门里走去。 围观的人踮着脚、侧着身、伸着头,堵了半条街。 院内。 不一会儿,白玉婷和段大兰扶着蒙着盖头的李香秀走向院门。 白玉婷说着:留神!别踩了裙子,慢点儿走! 马立秋激动地跟在后面。 门口。 围观的大人、孩子往前挤。 朱伏不断地往后推着:往后、往后,帮帮忙,劳驾了您哪! 花轿忙上前停在门口。 李香秀出门上轿,白景琦上了马车。 吹鼓手们卖力地吹打着,送亲的队伍出发了。 马立秋站在门口还在擦眼泪。 新宅大门口。 八抬大轿进了大门,白景琦随轿而进。 白玉婷、段大兰、胡玉铭、黄立全跟着。 八抬大轿进了垂花门,白景琦在前引路,众人随后跟着,花轿进了屏门直奔北屋。 轿子里。 李香秀情不自禁地掀起了盖头,激动而欣喜地笑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花轿终于在北屋门口落地,李香秀下了轿。 北屋厅。 白景琦、李香秀二人拜天地,三叩首,鼓乐喧天。 上房院。 胡玉铭把白玉婷拉到北廊头儿上,火急火燎地:姑奶奶,麻烦了!宴席摆好了二十桌,可一个客人也没来。 白玉婷一惊:这是杨九红他们做了手脚了,够下功夫的! 胡玉铭:我不敢跟七老爷说,得想个主意。 白玉婷:瞧瞧去! 二人忙转身走去。 白玉婷、胡玉铭出了屏门,胡玉铭指了指厨房院。 白玉婷惊讶地望着。 院里搭了喜棚,四面摆满了鲜花。 院中整整齐齐摆着二十个圆桌,可一个客人都没有。 仆人、老妈子、丫头站了一大圈儿,惶惶然地望着。 冯六走上前问白玉婷:六个厨子全来了,倒是做不做呀? 白玉婷没有回答,自言自语道:真够可以的!自己不来,也不叫客人来,这下可搅了! 白玉婷正愣着,白景琦走出屏门:怎么了? 白玉婷等忙回头,白景琦走了过来。 白玉婷:你看! 白景琦也惊讶地看着冷清的院子。 仆人们垂手侍立,怔怔地望着白景琦。 白景琦一下明白了:爱来不来,我还犯不着请他们!上前两步,对仆人们说道:你们都听着! 仆人们肃立恭听。 白景琦:不管是听差的、老妈子、厨子、丫头、拉车的去把你们的亲朋好友,七姑姑八姨儿、烂眼子二舅母、有一个算一个 仆人们惊讶地听着。 白景琦提高了声儿:全都请来给我吃喜酒! 仆人们愣着,没一个人动,不知是真是假。 白景琦:还愣着干什么?这就去,愈快愈好,谁请得多我有赏! 白玉婷着实兴奋了,大叫:听见了吗?快去呀! 仆人们像炸了窝,喊着叫着四散奔去。 白景琦开心地嘿嘿笑着:哈哈!这下可更热闹了! 白景怡家客厅。 白景怡、白景双、杨九红、白敬业、白敬功、白敬生坐在沙发上。 杨九红:今儿他这喜事就办不成,没一个客人去! 白景怡:没人儿去,喜事他还不是照办! 杨九红:他那脸往哪儿搁? 白景双:他那个人才不管什么脸不脸呢! 杨九红无奈地:整个一个活土匪! 白敬生:唉!他老人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杨九红:那不行!香秀是个丫头,谁也不许按太太的格儿称呼她!不能开这个先例! 白景怡:你不要掩耳盗铃,她明媒正娶,你怎么能不认? 杨九红心情沉重地:要是老太太活着,景琦绝不敢!香秀也得不了逞! 白敬业故作惊叹地:哟!姨奶奶,这会儿您想老太太了! 杨九红瞪着眼:你少跟我耍贫嘴! 白敬业:我说,咱们就老躲着?还回不回家了? 杨九红:回!自己的家!为什么不回?都不回去,香秀那丫头才得意呢! 白敬功:只要回去,那就是低了头认了!我无所谓,明儿回济南了,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处? 杨九红:唉,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新宅厨房院。 院子里一下子冒出了小二百人。 朱伏、段大兰、古大夫和俩媳妇,卖苦力的、拉洋车的、卖菜的、摆摊儿的,应有尽有,乱乱哄哄,孩子们奔来跑去。 饭厅门口。 三老太爷白颖宇、白瑞娴、田木青一一家、白占元、白占安、白白平、白美、白慧站在门里惊讶地向外张望。 白景琦挽着李香秀从屏门走出来到了厨房院,李香秀显得有些紧张。 人们都回过头去看,院里一下子静下来。 前面的一桌人站了起来,后面也跟着陆续站了起来。 白景琦抬手招呼着:坐、坐!都站起来干吗? 没一个人坐,局促地望着白景琦。 白景琦道:今儿我办喜事儿,大家伙儿来喝喜酒,这是看得起我!我跟我太太给诸位道谢了! 有两三个人大着胆子喊着:甭客气您哪! 、给您道喜了! 、得谢谢您赏饭哪! 大家回头看他们,几个人不好意思地笑着。 白景琦:都别客气!别拘束,敞开了吃,敞开了喝,我和我太太先敬诸位一杯! 丫头忙端酒过来,白景琦、李香秀各取一杯。 白景琦举杯:谢谢诸位了! 李香秀忙跟上:谢谢诸位了!二人一饮而尽。 客人中有人大声叫好! 白景琦叫黄立:黄爷!给他们上白酒,您帮着招呼一下;诸位!今儿要不喝得躺下二三十个,就不是好样儿的! 人们轰地一声笑了,气氛顿时热烈了,又开始乱乱哄哄。 饭厅门口。 田木青一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白景琦、李香秀向饭厅走去,白景琦边走边拱着手:慢慢喝着啊! 院子里吆三喝四乱成了一片。 饭厅里。 摆了两桌席。 见白景琦和李香秀进来,白颖宇、白玉婷、田木青一、美智子纷纷上前道喜。 白景琦高兴地:入座、入座。 大人和孩子分两桌坐下。 田木青一问白景琦: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 白景琦:外边儿的?朋友,都是我的好朋友! 田木青一怀疑地:噢,朋友? 白颖宇始终脸色难看,没好气儿地:开眼吧,日本鬼子!中国人的事儿,你且弄不明白哪! 田木青一一惊,注视着白颖宇。 桌上的人都一愣,紧张地望着。 白景琦忙拉李香秀举杯站起:来来来!喝酒,谢谢诸位赏光! 白颖宇依然面色阴沉:老七!给你道喜!自己先一口干了。 大家都喝了酒。 白景琦有些担心地望着白颖宇。 白玉婷忙打岔:田木先生,尝尝我们四十年的绍兴黄酒,怎么样? 田木青一回过神儿,应酬道:好、好!头一次喝这么好的酒。 大家又喝起了酒来。 白景琦悄悄问白颖宇:三叔,怎么了?今儿心里不痛快? 白颖宇又干了一杯:没什么。 白玉婷带着白占元等孩子们走过来,丫头们忙在地上铺了垫子。 白玉婷道:七哥,孩子们给你道喜来了。 白景琦、李香秀忙坐到准备好的椅子上。 白占元高叫:给爷爷奶奶道喜! 白占元、白占安、白占平、白美、白慧跪地磕头。 李香秀激动地看着。 孩子们磕完头,李香秀忙站起拉白占元:起来、起来! 孩子们起来都高声地叫着:奶奶! 、奶奶! 、奶奶! 李香秀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赏!赏! 丫头端上垫着红布的托盘,上面放着大元宝,孩子们高兴地叫着,一人拿了一个 院子里。 人们已经失控,猜拳行令,大声吆喝,互相灌酒。 靠边儿的一桌上坐着金二和申小青,身旁坐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六岁的金梅和五岁的金葵。 牛黄、狗宝、郑老屁、秉宽、陈三儿等人正在拿金二开涮。 牛黄:金二,好褔气!两个闺女两朵花儿,可别再插到牛粪上了! 众人大笑。 狗宝:金二,这俩闺女是你的吗? 众人又大笑。 金二怒目而视,申小青低头吃饭,不敢抬头。 牛黄问申小青:嫂子!他行吗?伸手搂住申小青的腰,凑近申小青的头:他要不行,你招呼一声,我帮忙! 人们哄堂大笑。 申小青吓得一个劲儿地扭腰。 金二愤怒地望着牛黄。 陈三儿瞪起了眼,叱喝牛黄:扯什么臊!不想喝酒回马圈喝马尿去! 牛黄忙抽回手不说话了。 秉宽忙举起杯:金二,咱爷儿俩干一杯,咱们这里你是最有褔气的,干! 金二喝了酒,扭头仇视地望着申小青。 申小青低着头。 饭厅里。 白占元正和田木青一划着拳,喊得脸红脖子粗。 白景琦低声和白颖宇说着话。 白景琦:怎么了?我五哥一直没来信? 白颖宇悲愤地:死了! 白景琦大惊:死了?什么时候? 白颖宇:上个月,我没跟你说,省得给你添堵! 白景琦:怎么死的? 白颖宇:日本飞机轰炸重庆,给炸死了! 白景琦惊愕地望着白颖宇,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白颖宇说道:别提这烦心的事儿,大喜的日子,我不应该说。 白景琦激动地:三叔!想开点儿,还有我呢!啊?想开点儿 白颖宇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操小日本儿的姥姥! 白景琦忙将白颖宇拉起:三叔,出去走走;香秀,走,到外边儿看看! 三人起身出了屋。 院子里。 一饭桌前,人们都站着,围了厚厚的一圈儿。 一个变戏法的手里拿着一块红布正在吆喝着。 白景琦、李香秀、白颖宇站在前面看。 变戏法的:那位说了,变戏法的,您今儿有什么绝活儿?我说了,七太太大喜的日子,我得露两手儿,变戏法儿,讲究的是手急眼快 新宅上房院。 白景琦蹲在台阶上抽烟,看金二在院子里剪丁香。 白景琦:金二,那俩闺女是你的吗? 金二:是! 白景琦:那么多闲话是从哪儿来的? 金二:自从我娶了媳妇儿,那帮小子就老往我家里跑,动手动脚的想占便宜! 白景琦:你把媳妇管好了不就成了? 金二:我不能整天在家里看着她呀! 白景琦:混帐!打那帮混帐小子!起身走到丁香树前。 金二:我这德行,能打得过谁呀? 白景琦:听说你还净打你媳妇? 金二:我也就打打她吧,反正她也不敢还手,她还手我也不是个儿! 白景琦:告诉我,都是谁?我扒了他们的皮! 金二吞吞吐吐:有有好几个吧! 白景琦:你还不敢说? 金二:我惹不起他们! 杨九红站在屋门口:景琦,吃饭了! 白景琦没有理睬,仍和金二说着:明儿我查明白了再说! 杨九红:景琦! 白景琦头也不回,不耐烦地:你们吃吧,我不饿! 杨九红气哼哼地望着。 李香秀带着端个大油盘的冯六,从北廊走到了门口,冯六把盘子交给丫头。 李香秀:老爷,吃饭了! 白景琦:来了!转身向北屋走来。 白景琦从杨九红身边走过,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进了北屋。 丫头端着油盘进了东里间,白景琦、李香秀也跟着走了进去。 杨九红狠狠地望了一会,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屋里一个人坐在摆着饭菜的饭桌前发愣。 白敬业拿着一摞公事,匆匆走了进来。 白敬业:哟!姨奶奶没吃哪? 杨九红看了白敬业一眼没说话。 白敬业走到桌前指着手中文件:我找我爸爸批几件公事。 杨九红没好气儿:批就批吧! 白敬业:怎么了这是?转身走向东里间。 东里间里。 白景琦和李香秀正在吃饭,一个小桌儿摆在床前,白景琦坐在床上吃。 李香秀:天凉了,我叫他们明儿把各屋的洋炉儿都安上。 白景琦:嗯。 白敬业掀帘子进屋:爸! 白景琦、李香秀回头。 白敬业看看李香秀,张了张嘴,终于没叫出口,低着头走到桌前。 白景琦:什么事儿? 白敬业将公事递上:有几件公事请您示下。 白景琦没有接:以后有事问七太太,甭找我! 白敬业:是!忙将公事递给李香秀。 李香秀接过来,看了第一件,回头对白景琦:柜上大头儿的妈死了,是不是按份例以外再多赏几块钱?这人一直尽心尽力的。 白景琦:行!你说了算! 李香秀翻了翻下几页,抬起头望白敬业:这都不是你的事儿,他们自己为什么不来? 白敬业尴尬地:他们他们都忙,托我替他们来办一下。 李香秀把公事往桌上一甩:叫他们自己来! 白敬业没了辙,求助地望着白景琦。 白景琦笑了:嘿傻小子,干瞪眼了吧?跟我较劲有你们什么好儿! 李香秀不再理会白敬业,转对白景琦道:您尝尝这个菜,是我亲手做的。 白敬业来回地看着俩人,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西里间。 白敬业来到正在吃饭的杨九红跟前。 白敬业:您瞧您瞧,几件公事,爸不管,愣叫香秀批! 杨九红一惊:叫她批? 白敬业:这算什么码子回事啊?逼着咱们认她! 杨九红一摔筷子站起身:真是没了规矩了!我去! 白敬业忙拦住:姨奶奶,走不得!别忘了,她是大,你是小,弄不好你下不来台! 杨九红又坐下了,阴阳怪气:这么说你都认了她是大了?你进去叫她一声妈,不是什么都办成了? 白敬业故意做恍然大悟状,拍着自己的脑门儿。 白敬业:哎哟!对、对对!还是您说得对! 杨九红诧异:我说什么了? 白敬业:不就叫她声妈吗?又丢不了房子丢不了地!扭头就走。 杨九红一愣忙站起身:哎!敬业,不是那个意思 白敬业已一瘸一拐地走了。 东里间里。 白敬业掀帘又进了屋。 白敬业:爸! 白景琦:怎么又回来了? 白敬业忙又走到桌前:今儿这几件事非办不可。忙转头向着李香秀:您就赏个脸批了吧,妈! 李香秀抬头,一下子愣住了。 白景琦也在发愣,突然把身子向后仰,躺在床上,两腿不住地向空中乱蹬,开心地大笑。 白景琦:哈哈!哈哈!看他妈谁耗得过谁?哈哈! 李香秀忍不住地抿着嘴笑,接过了公事。 白景琦躺在床上两腿仍竖着伸在空中。 白景琦:这声妈叫得好!叫得好! 白敬业傻笑着。 李香秀指着公事:敬功这个钱,一半儿从公中出,一半他自己出吧! 白敬业恭敬地:是! 李香秀:二老爷这账目不清楚,叫外账房打细目过来! 白敬业:是!忙从李香秀手中接过公事:爸!妈!慢慢儿吃,我走了。转身退出。 白敬业从东里间走出,低头看着公事,一抬头发现杨九红正迎着他站着,忙不好意思地笑着停住了。 杨九红冷冷地看着白敬业。 白敬业赖叽叽地看着杨九红,拍打着公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杨九红轻轻地哼了一声。 白敬业突然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是贱骨头!这天下怎么都倒过来了?我今后进这个门儿,我得拿着大顶倒着走我! 杨九红讥讽:行啦!你往后有人疼啦! 白敬业:姨奶奶,您可说过,只要我叫妈,您就叫什么来着? 杨九红:我叫什么? 白敬业:您得叫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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