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随身智囊 这个不科学的年代

第5章 第三讲不确定的年代

世界上有这些不科学的事物,此一事实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烦忧。我的意思是说,在生命里,在欢愉中,在激动的时候,在人世间的快乐及追寻中,以及在文学里等等,都不需要多科学化,更没理由科学。在这些情况中,大家必须放轻松,享受生命。但如果你停下来思索一下,就会发现有数不清的事物大部分都是很琐碎的、但全都是不必要地不科学。 当我接到邀请,要来这里担当丹兹讲座的主讲人时,我十分高兴,因为我听说这将会是一连三场的演讲会,而我曾经花了很多时间和工夫在思考这些想法,很想有个机会,不要只在一场演讲里表达我的想法,而是幔慢地、很仔细地在三场演讲里呈现我的想法。现在我发现,我慢慢地、很仔细地在两场演讲里,就把我的那些想法完全讲完。

原先有条理、整理过的想法全讲完了,但对于这个世界,我还有许多很不安的感觉和想法,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用很用浅显、有逻辑、很理性的形式表达出来。那么,由于我答应过要做三场的演讲,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这些杂七杂八、并不太有条理的不安想法告诉你们。 也许到那么一天,当我厘清楚这些想法,找到一个真正深奥的道理之后,我就能够做一场大家都听得懂的演讲,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还有,假如你们因为我是个科学家,而且根据你拿到的演讲会说明,我获颁过一些奖项等等,开始相信我说的话真有几分道理,而不是依靠用心看看那些想法本身,自己下判断的话,换句话说,你知道,你们对权威人士特别崇拜,那么今天晚上我会替你们驱之逐之。我要用这场演讲来说明,像我这样的人有可能得出一些多荒谬的结论和说出一些多奇怪的话。因此,我希望能摧毁任何我先前建立起来的权威形象。

要知道,星期六晚应该是用在娱乐上的夜晚,即是说我想我的兴致都来了,让我们继续谈下去吧。把演讲献给一个没人能相信的理由,永远是件好事,要不这场演讲十分特别,要不它的内容跟你预期的完全相反。当然,这也是我把讲座题目定为这个不科学的年代的原因。 只不过是不科学罢咧 是的,如果你所谓科学的意思是指技术上之应用的话,那么无疑地这是个科学的年代。毫无疑问,今天我们拥有各式各样的科学应用,替我们造成各式各样的麻烦,也给我们带来各式各样的好处。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的确是个很科学的年代。如果你所谓科学的年代指的是在这个年代里,科学发展突飞猛进的话,那么这肯定是个科学的年代。 过去两百年来,科学发展的速度不断地加快,现在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了,特别在生物学,我们正处在一个临界点上,快要出现一些极不寻常的新发现。那将是些什么样的新发现呢?我无法告诉你。很自然地,那也是叫人兴奋的原因所在,兴奋来自于翻开一块石头、又掀开另一块石头之后,发现底下的新事物,这样已连续发生了几百年了,不绝地高潮迭起。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的确是个科学的年代当然,说这话的人铁定是个科学家,其他人全不晓得发生了这些事情呢。往后,当历史学家回顾我们这个年代时,他们会明白,这是个极端戏剧化、极不寻常的年代,是个从对这世界不大了了一变而为对这世界多知道了很多的巨变时代。

但如果你所谓科学的年代,指的是在艺术界、在文学里,以及在影响大家的人生态度及对事情的了解上,科学扮演了吃重的角色,那我就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个科学的年代了。你们想想看,例如说,在古希腊人的英雄时代,他们留下了许多歌颂战争英雄的诗篇。而在中古的宗教时期,艺术跟宗教息息相关,而人们对于生命的态度绝对跟宗教观点紧紧扣在一起。那是个宗教的年代。 根据这种观点,这不是个科学的年代。 但是,世界上有这些不科学的事物,此一事实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烦忧。这是个好字眼。 ,我的意思是,那不是我担心的事情,我不担心世界上有不科学的事物。世界上有不科学的事物并不真那么糟;其实整件事无伤大雅,只不过是不科学罢咧。而当然,科学的这个形容词只限用于那些能透过试误法则(try and error)以作辨别的事物。比方说,这些日子里发生的荒谬事件,是年轻人都在呼喊说看到紫色的食人怪物,但如果我们也曾经属于相信有扁平脚怪物的一族的话,那我们也没资格批评这些年轻人。

我的意思是说,在生命里中,在欢愉中,在激动的时候,在人世间的快乐及追寻中,以及在文学里等等,都不需要多科学化,更没理由科学。在这些情况中,大家必须放轻松,享受生命。这不是批判的时候,批评反而不是重点。 但如果你停下来思索一下,就会发现有数不清的事物大部分都是很琐碎的,但全都是不必要地不科学。举个例子,这讲堂中的前面这几排还有很多空位子,但讲堂后面还是有人站着。 政治不妨天真一些 在跟一些同学谈话时,有人问了我一个问题,就是:处理科学知识时,你有没有碰到过那些经验或心态,是你觉得在处理其他领域的知识时,也会有用的? 顺带一提,到最后,我会谈谈今天的世界有多少是有头脑的、理性的及科学的。其实还蛮大的一部分。因此,我只不过是先谈不好的部分而已。这样比较好玩。那样一来,结尾比较温馨。我觉得要谈论所有我觉得不科学的事物时,这样演讲是个很好、很有组织的方法。

我想先谈谈一些判断某个想法的小技巧。在科学的世界中,我们占的一点点优势是,最后总是可以将这个想法诉诸实验的评断,而这在其他领域之中,并不一定做得到。无论如何,有些衡量事物的技巧或经验,无疑地在其他情况中也会有用。那么,让我从几个例子开始谈起。 第一个例子是,究竟一个人晓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究竟说的东西有没有根据。而我所使用的小技巧十分简单。只要你问他一些有智慧的问题,换句话说,一针见血的、有趣、诚恳坦率的、直接跟议题相关的问题,不带任何陷阱的问题他很快就会被卡住。这好比小孩子问的那些很天真的问题。要是你问一些很天真、但一针见血的问题,那么被问的人如果是个诚实的人,他差不多会立刻被问倒。明白这点是很重要的,我想我还可以点出这个世界一个很不科学的层面,而如果这方面能稍微更科学一点的话,大家都会好过些。

那跟政治有关 假定说有两个总统候选人谈到农业问题时,被问到:你打算怎样应付农业问题?而他立刻知道所有的答案哗啦啦哗啦啦。接下来是另一个候选人。你打算怎样应付农业问题?呃,我不知道。我原本当的是将军,对农业问题懂的不多。但我觉得这一定是很棘手的问题,因为十二、十五、甚至二十年来,大家都在跟这些难题搏斗,而那些人都说他们知道怎样解决农业问题。这一定是个棘手的问题!因此我心目中解决农业问题的方法,是召集一批懂农业的人,好好检核我们过去处理这方面问题所得的经验,好好地花点时间在这上面,然后循合理、理性的方式达成结论。我无法在事前告诉你结论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会用的基本原则我们不能让农夫生活更困难,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我们就要找出特别的方法来处理,之类之类。

不过,我想像这样的人在这个国家里永远出不了头。无论如何,反正没人试过这样说就是了。在大众的心态中,他们必须能说出答案,而能说出答案的人就一定比不说出答案的人好,但事实的真相是,在大部分情况中,正好相反。结果当然是,政治人物必须能说出一个答案,而这结果的结果是,政治承诺永远无法兑现。这是个机械式的事实;一切就是那么的不可能。而接下来的结果就是,没有人相信竞选时所作的承诺,以致大家普遍蔑视、看轻政治,以及对那些尝试解决问题的人不怎么尊敬,以此类推。一切都从一开始就发生了也许,这是过度简化了的分析。也许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大众喜欢的心态是想找个答案,而不是想试着找到有办法找到答案的人。

怎样处理不确定性? 现在,让我们试一试科学里的另一个元素,那就是怎样处理不确定性。每种概念我都会举出一、两个例子。 有很多关于不确定性的笑话,在这里,我想提醒大家的是,尽管你不确定,但你还是蛮能够确定很多事情的,你不用那么一板一眼,脑筋转不过来。其实根本就不要一板一眼。很多人对我说:喔?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教导小孩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因为我还蛮能确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我不是绝对的肯定,某些经验可能令我观感改变,但我知道我预备教他们些什么东西。但当然啰,小孩子都不要学你想教他们的东西。 我要讨论一个有点艰深的想法。但你要知道,如果我们真要学会怎样处理不确定性的话,就一定要靠这种方法了。这些东西是怎么样从差不多一定是错的,一变而为差不多一定是真的?经验如何改变?你怎样随着改变而处理随之而来的改变?这是颇为复杂的事情,很技术性,但我会给你举一个颇为简单、理想化的例子。

让我们假定你有两个理论,两个理论都预测同一样将会发生的事情,我称之为理论A及理论B好了。事情慢慢复杂起来了。理论A及理论B。在你进行任何观测之前,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换句话说,由于你过往的经验、其他的规则及直觉等等,总之,假定说你比较倾向理论A|你对理论A有信心多了。但我们又假定你要观测的是一个测验的结果。根据理论A,什么都不应该发生;而根据理论B呢,被测验的东西应该要变成蓝色。那么你进行你的观察,结果那东西变得有点绿绿的。你看看理论A,说:这不大可能是对的说。接着再转到理论B,而你说:唔,它应该变成蓝蓝的,但转变成绿色,也不是不可能。因此这个观测的结果,就使得理论A有点落到下风,而理论B渐渐占上风了。如果你继续再多做一些实验,那么理论B的正确机率更高了。

拿观心术的例子测试 顺带说一下,单纯地重复同一个测验,无论重复多少遍,结果看起来还是绿色的话,你还是无法下定决心。但如果你找到其他一堆现象,将理论A和理论B区分开来,那么透过累积起来很多很多的类似个案,理论B的机率就更加上升了。 举个例子。比方说,我在拉斯维加斯碰到一个观心术者,或者说,一个没有自称懂观心术、但就技术上而言自称具有超触动力能力者,也就是说,他可以单靠思想力量来影响事物的动静或状况。这个家伙跑来跟我说:我会表演给你看。让我们站在轮盘前,每次转出结果之前,我会告诉你将开出黑色或红色。 刚巧我对观心术士特别带有偏见。根据我研究大自然以及研究物理的经验,要是这个人也是用原子造成的,而如果我已经知道所有的(或大部分)原子跟原子相互作用的定律之后,我看不出为什么他心里的运作可以影响轮盘上的小球。因此,根据其他经验和累积下来的普通常识,我对观心术士有强烈的偏见,不相信他们。于是我们假定,在一切还没开始之前,其实这件事可能为真的机率是多少已经无关紧要。就说是一百万分之一好了。 现在我们开始观察了。观心术士说,轮盘将会开黑色,它果然开黑色。观心术士又说,接下来是红色,真的是红色。我相信他们了吗?不,这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再下来,观心术士说会开黑,它开黑;他说会开红色,它又是红的。开始冒汗,我快要学到点什么东西了。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假定说,十次。先说一下,连续十次,他都说对,也有可能是碰巧发生的,但这样的机率只有千分之一。因此,现在我必须下结论说,这位观心术士真的具有这些能力的机率是千分之一。他还不真的是个观心术士,但之前他的机率是百万分之一。但如果他再对十次,你们看到了没?他就能说服我了。 还没,还差一点点,你永远都一定要容许其他理论存在的可能。我刚刚应该先提一下另一个可能的理论。当我们走到轮盘旁边预备做试验时,我心中一定有想过,可能这个所谓观心术士跟轮盘的人早串通好,这是有可能的,尽管这家伙看起来一点不像跟赌场的人有什么关连。于是。我怀疑这发生的可能是百分之一。 可是,当他连续十次说对之后,由于我对他的偏见是那么严重,我便下结论说,当中是串通好的。十比一。我的意思是,串通好而不纯属意外的比率是十比一;但其实串通好对不是串通好的机率仍然是一万比一。如果我一直对他存有这么严重的偏见,而且现在还宣称这是串通好的,他怎么有办法向我证明他真的是个观心术士呢?噢,我们可以再做个测验,我们可以跑到另一家赌场去。 什么情况下能说服我? 我们可以再试试其他的测验。让我去买骰子,坐在某个房间里试。我们可以一直试下去,剔除掉各种的理论。让他一直站在同一张轮盘桌子前面,站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结果是他一直都预测准确,但我只会下结论说,全都是串通好了的。 不过,他还是有机会透过其他的表现,以证明他的确是个观心术士。假定我们跑到另一家赌场,而他再次灵验了,再到另一家,同样灵验;我买新骰子,一切还是OK;我把他带回家,重新造了个轮盘,还是灵验。我怎样下结论呢?我的结论是,他的确是个观心术士。一切有其法则,但当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我心中自有某个机率的百分比。经过这一连串的经验之后,我推论他真的是个观心术大师,但有一点点的保留。接下来,新经验继续累积之后,也许我会发现有个方法可以从嘴角吐气,而不被人看到,之类之类的。而当我发现这件事时,机率又改变了,且永远维持不确定。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我很可能都结论:透过某些测试,观心术的确真有其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立刻很兴奋了,因为之前,我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发现了一些原先不知道的事,而作为物理学者,我会很渴望去调查这件事,把它当作大自然的现象来研究:这跟他和骰子之间距离多远有没有关系?假如你在他和骰子之间放几块玻璃或纸板,或其他东西,又怎么样?很多现象都是透过这种程序来理解的,理解磁是什么,电是什么。而观心术到底是什么,也可以透过充分的实验之后,得以理解。 总之,这就是一个如何面对不确定事物,以及如何用科学眼光看待它们的例子。对观心术存有偏见,认为它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机会,并不等于说,你永远不会被说服某人的确是个观心术士。只有在两种情况之下,你才永远没法被说服:第一种情况是你能做的实验有限,他又不让你做更多的实验;又或者是你从头到尾死守着自己的偏见,坚持观心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真理愈检验愈明确 另一个在科学领域里行得通,而且大概在其他领域也可行的检验真理的通则是,如果有什么确实是真确无讹的事情,当你继续观察并且改进观测成效之后,真理会变得更加明显,而并不是变得更加混沌不明。我的意思是说,如果那里真的有什么东西,但由于玻璃不干净,以致你看不清楚的话,那么等你把玻璃擦干净之后一看,一切便更加清楚明显,而不是更看不清楚。 我来举个例子。我想,在美国维吉尼亚州的某个地方吧,有个教授多年来做了很多有关心电感应的实验。这和观心术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在他早期的实验中,游戏规则是利用一叠印了各种图案的扑克牌(你们大概知道我在说什么,有一阵子他们卖很多这类的扑克牌,人们都在玩这种游戏),当别人努力想着牌子上的图案时,你要猜到底图案是个圆圈,或是三角形。于是你坐在那里,看不到扑克牌上的图案,对方则看到图案,同时努力地想,而你要猜图案是什么。 在这项研究的早期,维吉尼亚州的教授发现一些很特别的效应,他找到一些能猜中十到十五张牌的人,但一般人平均才猜中五张。还不止呢,有些人还差不多百分之百猜中整叠牌!很了不起的观心术大师! 但有些人提出各种批评。比方说,其中一个批评是,那位教授并没有涵盖所有猜错的个案,而只是注意少数几个成功的例子,那样一来,你根本无法做什么统计了。此外,许多情况显示,看图者跟猜图者之间有意或无意地会通风报信。 大家对他的实验技巧和统计方法颇有微词,因此他改进技巧。结果是,虽然一般人平均猜对五张牌,但就算经过很多测试之后,他仍然得到六‧五张牌的正确率,但他再也得不到十五或二十张牌的结果了。因此,第一批实验的确有错误,第二批实验证明了第一批实验观察到的现象是不存在的。 另一方面,结果出现六‧五张牌,而不是平均的五张牌,则带出了一个新的可能性,那就是可能真的有心电感应这回事,只不过没那么强烈。这是个另类想法,因为,要是原本就真有其事,那么当你改进实验方法之后,那现象应该还在,应该还是能猜对十五张牌才对,为什么降到六张半了?原因是技巧改进了。 现在,六张半牌还是比平均的统计数字稍微高了一点点,于是各方人马继续批评,指出的都很奥妙,注意到两、三个小小的地方,可能就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结果。根据那位教授的说法,接受测验时,实验对象会愈来愈累。证据显示,平均来说,他们猜对的数量有点低。如果你删除掉分数低的结果,统计方法就全行不通,平均数值高于五等等。而当接受测试者显现疲态的话,教授就排除他最后的两、三个答案不算。 类似的改进继续发生,结果变成心电感应还是存在,但平均大家答对的是五‧一张牌,使得所有说有六‧五张牌的实验都不对了。那么,五张牌这个数值呢?我们可以没完没了地继续追寻下去,但重点是,实验中永远都有很多很奥妙、没被发现的错误。但我不相信那些研究人员证实了心电感应确实存在的原因,是当实验技巧改进之后,心电感应这个现象的效应减弱了。一句话:在每宗个案中,后来的实验都推翻了之前的实验结果。记住这道理,你就能领略整个情况。 事实永远是事实 当然,对于心电感应或类似的现象,也有很多怀疑的声音,因为它们的起源十分神秘,跟灵异、招魂术等相关;十九世纪时,也出现过各种相关的骗术奇谭。偏见通常会使得证明某些东西存在备加困难,但如果真的存在,这些东西通常会拨开迷雾,现身出来。 其中一个很有趣的例子,是催眠这个现象。专家花了很多力气之后,才说服大众确有其事。这是从麦斯马先生开始的。他让患了歇斯底里症的病人坐在澡盆里,澡盆里边有些管子,病人可握着管子而将病治愈。但整个事件中,其实包含了催眠的部分,当时人们还没有确认催眠的存在。 你们可以想像,当初要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希望有人多花点力气多做这方面的实验,是多么困难。但我们很幸运,催眠这个现象终于被凸显出来,毫无疑问地被证实存在,虽然它一开始时,是那么的古里古怪。因此,使人对它产生偏见的,并不是古里古怪的起点,而是大家开始对这个现象产生偏见;但经过调查研究之后,也许你会改变观感。 另一个基本道理,是我们要描述的现象必须具备某种千秋不变的特质,假如这种现象很难做些实验来研究,那么要是从不同角度来观察,它必须起码看起来都差不多。 例如说,当我们讨论飞碟这个题目时,我们碰到的困难是,差不多每个看到飞碟的人都看到不同的东西,除非之前他们被告知他们应该看到什么。因此,一部飞碟史提到的,尽是些橘色光球啦、会在地上弹来弹去的蓝色球啦、一道道像游丝转瞬间就蒸发掉的东西、突然消失的灰雾,以及用金属造成的圆圆扁扁的东西,里头还会跑出来些像人的古怪生物。 究竟有没有飞碟在飞? 如果你对大自然的复杂度以及地球上生命的演化,有一点点的了解,你会明白生命可能以各种形态出现。人们说生命不能没有空气而存在,但水里面就有生命;其实生命还是从海洋开始的。人们说生物能走动而且有神经系统,但植物是没有神经的。花几分钟时间想一想生命的多样化吧,然后你就明白,从飞碟上走出来的东西不会像任何人形容的任何模样,十分不可能。另一件极不可能的事,是飞碟会在这个特别的年代来到这里,而从前却没有引起轰动。从前他们为什么没有来过地球?刚刚好当我们变得够科学化了,懂得领略从一个地方旅行到另一个地方的时候,飞碟就出现了! ? 有很多论据,怀疑飞碟到底是不是真的来自火星事实上,怀疑的声音还蛮大的,但论据本身也不完备。怀疑之多,要进行很多很精准的实验,才能有点结论;而观察到的现象,却又那么前后不一致、缺乏长久不变的特性,等于说它并不存在。因此,除非问题变得比较有焦点可循,否则不值得花太多力气在上面。 我跟很多人辩论过飞碟的事情。顺便提一下,我必须说明,我的科学家身分并不意味着我跟人类没有任何接触。 (我指的是一般的普通人,我很清楚他们是什么样子。我很喜欢跑到拉斯维加斯跟歌舞女郎或赌徒聊天。我这一生中,经常周围乱跑,因此我很清楚一般人是些什么人。)总之,甚至在海滩上,我都要跟人家辩论有关飞碟的事情。我有兴趣的事情是:他们不断地辩驳说,飞碟是有可能的事物。而那样说是对的,飞碟是有可能的。但他们弄不清楚的是,问题并不在于证明飞碟是不是有可能的,而是究竟有没有飞碟在飞来飞去;是它到底有没有可能在发生,而不是有没有可能会发生。 问题不在于什么可能发生 这就带到处理或面对概念时的第四种态度,那就是,问题并不在于什么是可能发生的,那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于:什么比较有可能正在发生。 你不断地重复表示无法驳斥这可能是飞碟,并没有什么好处。我们必须及早弄清楚,究竟我们需不需要担心火星人入侵呢。我们要下的判断是,到底这是不是飞碟?到底这想法合不合理?可不可能真的在发生?而我们根据的是更多的经验,而不单是到底这可不可能。 一般的人并不完全明白一共有多少可能会发生的事物。他们因此也不清楚,有多少可能发生、但没有发生的事物,以及不可能所有可能发生的事物都在发生。另一方面,世间事物是那样的多样化,因此极有可能你想到有可能的东西,却偏偏不正确,没在发生。事实上,物理理论里有一条普遍正确的原理:无论你想到什么,它差不多总是错误的。物理学史上有五个或十个正确的理论,那些都是我们想要找到的理论。但那也不代表说,所有东西都是错误的。我继续说下去,就会比较清楚了。 让我再举一个例子,来说明怎样把可能在发生误认为可能发生。我也许可以举美化薛顿圣母的案子为例。有一位很神圣的女士,替很多人做了很多很好的事,那是毫无疑问的对不起,那是差不多毫无疑问的。大家宣布,她已经证明了她的确是具备美德的。到了这个阶段,天主教系统在决定封她为圣母之前,要考虑的是奇迹,因此接下来的问题,是要判断她能不能制造奇迹。 有个小女孩得了极严重的白血球过多症,群医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才能治好她。家里人为情势所逼,在倒数计时的种种烦恼之下,试了很多方法、不同的药物、各式各样的东西。其中一种尝试,是把一条丝带拿去碰触薛顿圣母的骨头,然后别在小女孩的床单上,同时安排了几百人替她的健康祈祷。结果是她噢,不能说是结果,而是后来她病情稍有好转。 天主教系统派出了一个仲裁小组去调查这件事。一切都十分正式、十分小心仔细、十分科学。每件事都要做到恰到好处,每个问题都很谨慎地问,所有的问答都仔细地记录在一本簿子里,一共有一千多页,全部翻译为义大利文,送到梵谛冈,卷宗全用特别的绳子捆绑起来等等。仲裁小组询问参与诊断病情的医生个中情况,问他们觉得这件病例如何。医生一致同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这个病例和以前的病例完全不同,从来没试过有人得白血球过多症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还能使病情缓和下来这么久。就这样了。 如果是真的,有什么不好? 没错,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有可能是奇迹。但问题不是这到底是不是奇迹,他们的问题是断定到底薛顿圣母跟这件病例有没有什么关系。噢,这点他们做到了,在罗马做到的。我不晓得他们如何做到的,但这是关键。 问题是,治愈小女孩的药方到底跟薛顿圣母、祈祷等有没有关连?要回答像这样的问题,你应该搜罗各种对薛顿圣母有利的案例,即由于祷告而使得病情不一的各式病人好转过来的案例。然后再拿这些成功的数字,跟一般没接受过祷告、但好起来的病人数目作一比较。这是个忠实、简单而直接的调查方式,里头完全没有什么不老实或亵渎的意味,因为如果这真的是奇迹,它就能经得起考验。要是这不是真的奇迹,那么就会被科学的方法所摧毁。 研究医学的人或实际负责治疗病人的人,对任何可以治病的方法都有兴趣。他们发明了各种医疗技巧、尝试各种药物。那女孩的病好转了,但就在她好转前,她也得过水痘。两件事之间有没有关连?他们有一定的医学程序来检核两者之间是否相关做各种比较等等。问题并不是在于断定某些奇怪事件的发生,而是好好利用这件事,决定一下以后怎么做,因为如果结果发现真的跟薛顿圣母和祷告有关系,那么就应该把薛顿圣母的遗体从墓中掘出来(而他们也这样做了),将骨块搜集好,用很多的丝带去碰触她的骨块,然后别到其他病人的床上。 事情既已发生,就不必算机率 现在我要转到另一个基本道理或想法上,就是当某些事情发生了以后,就没必要再去计算这些事情可能发生的机率了。 甚至连很多科学家都不了解这个道理。事实上,第一次跟人家争辩这道理时,我就在普林斯顿大学当研究生,心理系有个家伙在进行老鼠赛跑的玩意。我的意思是,他有这么个T型的东西,老鼠在里头跑,它们会右转、左转等等。心理学的基本做法,是把实验尽量安排到任何发生的事情都不是莫名其妙随机发生的,事实上,他们要将随机发生的机率压在二十分之一以下。换句话说,他们每二十样东西里面,大概就有一样是错的。而如果老鼠有可能转向左或转向右方,那计算机率所用的统计方法,就跟计算丢铜板时会得到正或反面一样,很容易就可以弄清楚。 这家伙设计了这么一个实验,要证明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已经记不得了,随便说吧,可能是看看老鼠是不是永远往右边跑,我真的不大记得了。他要重复做很多次实验,因为当然了,老鼠有可能不晓得为什么转到右边去。为了要把数据压到二十分之一以下,他要重复这实验若干次。这是很困难的,但他做了足够多的次数,然后他发现实验行不通老鼠转向右边,接着转向左边等等;而他发现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那就是两个方向输流出现,先是往右转,接着往左转,再往右转,接着往左转。 他跑来找我,说:替我计算一下左右轮流出现的机率,让我看看是不是低于二十分之一。我说:它大概是低于二十分之一,但那没意义,不算数。他说:为什么?我说:因为当事情发生之后再计算机率,是完全没意义的。你看,你找到这个奇怪的规律,而因此你挑选这些奇怪的数据。 再举个例子,今天傍晚,我就碰到一件最最不寻常的事。来这里的路上,我看到一辆车,车牌号码是ANZ九一二。请替我计算一下,在华盛顿州内所有的车牌号码中,我会看到ANZ九一二的机率。哼,这是荒谬至极的。因此同样的,我的朋友应该做的是:老鼠左右轮流跑的此一事实所指出的就是,老鼠有可能往左往右轮流跑。如果他要试试看这个假设是否正确,是否二十分之一,他不能使用原先的数据,而必须另外做一堆实验,重头来过。后来,他重新做了些实验,证明这假设是错的。 很多事情没那么神秘 很多人听了别人说的一些小故事,往往就信以为真,只因为故事里的一个个案就相信了,而没有考量更多的案例。他们记下来一堆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你怎么解释这些事情?他们会说。我也记得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情,让我举两个例子,两个很不寻常的经验。 第一个事件,就是当我还在麻省理工学院念书时,有个晚上我待在兄弟会的宿舍,正在写一篇哲学报告。当时我全神贯注,除了报告的题目之外,什么都没想。但突然之间。十分神秘的,心头掠过了一个念头:我祖母去世了。 当然,我说的有点夸张,说这种故事总是要夸张点。当时我感觉似有似无地大约过了一分钟,感觉并不是很强烈;但我要稍微夸张点,那是很重要的。紧接着楼下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这部分我记得很清楚,原因我现在要告诉你们。有人接了电话,大声喊:嗨,彼德!我的名字不叫彼德,电话不是找我的;而我祖母身体好得很,没有问题。 所以,我们应当做的是搜集、累积许多许多类似个案,以对抗少数几个实际发生了奇怪事情的例子。奇怪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并不是毫不可能,但是不是从此以后,我就要相信我有这种神力,预先可以知道祖母会因为我脑袋里的想法而生病? 关于这些故事,还有另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往往没说清楚当时的所有状况。为了这个原因,我要谈一谈另一个例子,但这个例子比较不那么快乐。 我在十三、四岁时认识了一个女孩,我很爱她,过了大约十三年,我们结婚了,但她不是我现在的妻子,等一下你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得了肺结核,其实她得肺结核已经有好几年了。当她得这个病时,我送了她一个钟,钟面上显示时间的是一些会翻动的、大大的数字,而不是用指针的那种。她十分喜欢。她开始生病那天,我就送她这个钟,而她一直把钟放在床头,放了四、五、六年,身体愈来愈差,最后过世了。那天晚上九点二十二分,她过世了,而那个钟正好在九点二十二分时停下来,从此再也走不动了。 但恰巧,这整个事件中,我注意到一些事情,必须跟大家报告。经过了五年,其实那个钟已经有点两腿发软了,隔不了多久,我就得将它拆开修理一下,因此里头的机件有点松动。其次,负责在死亡证明单上登记死亡时间的护士,由于当时病房内光线昏暗,曾经拿起钟来,把钟面朝上,好看清楚上面的数字,看完再把它放下来。要是我没注意到这些,我就会陷进麻烦中了。 因此,在听这些故事时,你必须十分小心,必须记清楚当时所有的状况,甚至那些你没怎么注意的,可能就是解释神秘事件的关键。 总而言之,你不能够单靠一件或两件个案,而证明什么。每部分都必须仔细调查清楚,否则你就变成那些什么疯狂事情都会相信、但对自己身处的到底是个什么世界都不了解的人,其实,没有人真能了解他身处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有些人比其他人更了解一些。 白痴的收视率调查 接下来我要谈的另一种相关技巧是,做统计时,如何挑选样本。当我提到心理系的人把实验安排好,使得机率在二十分之一以下时,指的就是这个概念。 事实上,统计抽样是一个牵涉很多数学的题目,我不会谈太多细节,但它的大原则倒是蛮简单明显的。要是你想知道有多少人身高高于六英尺,那么你只要随机地找人来量身高,也许你发现挑了四十个人,身高都是高于六英尺的,因此你就猜,也许所有的人都身高六英尺以上,这听起来很笨。噢,这很笨,也不笨。如果你在一扇矮门之前,专挑那些从矮门走出来的人来量,那你得出来的结果铁定会错。又如果你从身边的朋友内挑一百人来量,结果也会错,因为你的样本局限在国内的一个小地方。 但如果你挑选样本的方法,是完全跟样本的身高没有什么关连的起码没有人能看到有这等关连;那么也许在一百人之中,你找到四十个身高高于六英尺的人,于是在一亿人里头,就差不多应该有四千万左右的人有这种身高了。究竟有多少人高于这身高或多少人低于这身高,是可以蛮精准地计算出来的。事实上,计算所得的结果要达到百分之一左右的准确率,你必须量一万个样本。一般人从没想过,要提高准确度是多么困难的事。只不过是为了百分之一或百分之二,你就要试一万次。 研究电视上打广告划不划得来的人,使用的就是这个方法噢,不,他们只不过以为自己在用这个方法而已。其实这是很困难的事情,最困难的部分是样本的选取。他们到底是如何找到一个普通人,愿意让你在他家里安装这个小玩意儿,记录下他在观看些什么电视节目;或者说什么人才是个普通人,愿意收钱在家里做纪录,每十五分钟闹钟响起,便做一次纪录,这些纪录又有多精准等等,我们全不知道。因此,我们不能够根据这一千个或一万个进行统计的人这些研究一般人在看什么节目的人,而做出判断,因为毫无疑问,他们所挑选的样本有偏差。 这些统计调查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而选取好样本是戒慎恐惧的事情,也是人人都知道的,统计基本上还算是件很科学的事;也许除非你根本不做统计,就会更科学。研究人员的结论呢,却是:世上的人都有够白痴,而且唯一能够告诉他们任何讯息的方法,是无休无止地侮辱他们的智慧。 这个结论也许是正确的。另一方面;结论也有可能是错的。因此弄清楚应该怎样测试出一般大众到底注意看还是不注意看广告,事实上是一种任重道远的责任。 广告经常在侮辱我们的智慧 就像我之前说过,我认识很多人,普通人。而我觉得他们的智慧受到侮辱了。我的意思是说,周围都是这种东西。打开收音机,如果你魂魄还在的话,你会发疯的。人们有办法不去听那些东西;不过我还没学会这招,我就不知道怎样做到那样。因此,为了准备今晚的演讲,我在家里打开收音机,听了三分钟,我听到了两件事情。 首先,当我打开收音机时,听到的是印第安人音乐新墨西哥州的纳瓦霍族人的音乐。我以前听过他们的音乐,很高兴又再次听到。我很想学给你们听,学他们的那种战争颂歌,但我今晚不要唱了。纳瓦霍族人的音乐对我是一大诱惑,音乐很有趣,来自他们的宗教深处,是他们很尊敬尊崇的东西。因此,我简单地忠实向大家报告,听到收音机上还有些有趣的东西,我很高兴。那是很有文化的,因此我们要很忠实地报告,你听三分钟,那就是你会听到的东西。我继续听下去。但我也必须向大家报告,我有点作弊。 我继续听下去,因为我喜欢那音乐,真的很好听。突然它停下来了,有个男人的声音说:我们正踏在交通意外搏斗之路上。接着他说了一番你要如何当心交通意外的话。那不算是对我们智慧的侮辱,那是对纳瓦霍族印第安人的侮辱,也是对他们的宗教、想法的侮辱。因此,我一直听下去,直到我听到他提到一种饮料,我想是叫百事可乐的,说是给想法很年轻的人喝的。于是我说,好了,够了。 我为那句话思考了好一会儿。首先,这整个说法十分疯狂。想法很年轻的人是什么意思?我猜那指的是喜欢做年轻人喜欢做的事吧?好吧,让他们那样想吧。然后,这种饮料是给这种人喝的。我猜,饮料公司研发部门里的人决定要加多少柠檬汁时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们的饮料向来只是一种蛮普通的饮料,但我们要重新做些安排,以后它不是给普通人喝的,而是给那些想法很年轻的人喝。再多加点糖!一种特别供应想法年轻的人的饮料这个想法,是绝顶的荒谬。 结果,我们不停地无休无止地受到侮辱,我们的智慧永远被侮辱。我想到一个反击的方法。人们有各种方法,你们晓得,联邦贸易委员会一直想解决这些事情。我的方法很简单。比方说,你将大西雅图地区二十六个大广告看板全租下来,其中十八个还有夜间照明,一租就是三十天。在看板上漆上大大的标语,写着:你有没有觉得智慧受到侮辱?有的话就不要买他们的产品。然后你也在电视或电台节目中买几个时段。节目中途有个男人出现说,对不起,抱歉要打断各位的节目。但是如果大家觉得听到的广告对你的智慧是一种侮辱或是一种干扰,我们就会建议你不要买那些产品。问题一下子就全部摆平了。谢谢各位的掌声。 记者也经常如此 如果有人钱太多,想把它花掉,我建议他们做前面这个实验,找出一般的电视观众到底有多少智慧。这是很有趣的问题,是找出这些人有多少智慧的捷径,但这实验也许有点昂贵。 你会说:这不怎么重要。打广告的人要卖东西呀,等等理由。但另一方面,认为普罗大众没什么智慧的这个想法,是极端危险的。就算一般人的智慧真的不高,也不应该用他们现在使用的方法。 报纸记者及写时事评论的人很多类似的人都假定一般大众比他们笨,假定大众没能力弄懂他们弄不懂的事情。这真的是荒谬极了。我不是说他们比一般人笨,但他们一定在某些方面比某些人笨。如果我有必要跟记者说明一些科学的事情,而他说:那是什么?那么,我就用最简单的字汇来说明,好像我在跟邻居解释时一样。他很有可能听不明白的,因为他的成长背景跟我不一样;他不会修理洗衣机,不晓得马达是什么东西。换句话说,他没有任何科技方面的经验。 但是,世界上有很多工程师,有很多对机械有天分的人,有很多比记者聪明的人,比方说,在科学方面。因此记者的责任就是要报导这些事,不管他懂或不懂,他都应该忠实地、精准地按照别人告诉他的方式报导出来。在报导经济或其他状况时也一样。记者们明白他们不了解国际贸易等等复杂十分的状况,但他们会报导(大致上会报导)别人告诉他们的事情,还蛮忠实的。但一旦碰到科学时,为了这个或那个原因,他们会拍拍我的头,然后跟大白痴我解释说,大白痴民众没办法听得明白的,因为大白痴他听不懂。 但我很清楚有一些人听得懂。不是每个看报纸的人都看得懂每一篇文章。有些人对科学不感兴趣,但也有些人对科学有兴趣,至少他们可以弄清楚究竟那是怎么一回事,而不单是发现科学家用一个七吨重的机器弄了颗原子大小的子弹出来。报纸上的文章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根本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单单说那部机器重七吨,并不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机器!而目前已经发现六十一二种粒子了,我会很想知道记者说的原子子弹到底是指哪一种粒子。 你幸福美满吗? 这种统计抽样方式以及这种判断人们特性的态度,真是事态严重。统计抽样是经常被使用的方法,而我们必须很小心、很小心地使用。这些方法被用在选拔人才(给他们一些考卷等等)、婚姻咨询及类似的事情上,也被用在决定学生能不能进大学。我对这种使用的方式并不赞同,但今天我对这方面的批评到此为止,如果有人想进加州理工学院念书的话,我会跟他们谈我这些论点,等我跟他们辩论完,再回来向你们报告结果。 但考试,除了选取样本的困难之外,还有其他更严重的问题。大家会有一种倾向,就是只采取能用分数来表示的部分做为决定的基准。换句话说,候选人的人生态度、对各种事物的感觉,可能都很难量得出来。也有一种做法,是企图用面谈来弥补修正一下;但比较容易的,是给他们更多的考试,而不是浪费时间在面谈上。结果就是,只有那些他们以为可以量度出来的,才被采纳,而一大堆好东西都被略过不提,很多优秀人才没被挖掘出来。因此,整件事情十分危险,应该十分小心地通盘检查。 例如那些杂志上经常出现的婚姻问题,你跟丈夫相处得好不好?等等,全都是废话。废话通常是说:已经有一千位夫妇做过这项测验。接着你看看他们怎样作答,比较一下你写的答案,看看你的婚姻是否美满。实际的情形是,你拟好一堆问题,像你让他在床上吃早餐吗?之类之类。然后你将这份问卷交给一千对夫妇作答。另外,你有一套独立、客观的方法,可以知道他们是否婚姻美满,比方说,直接问他们或什么的。 但其实这些都无关重要,这是什么方法并不重要,就算这部分做得完美无瑕都一样,这不是麻烦的来源。接着,你看看所有快乐的伴侣,看看他们如何回答在床上吃早餐的问题,看看他们怎么样回答这个那个问题。看到了没?这跟老鼠慢跑的问题一样,左转右转的问题一样,那就是,凭着一个样本便断定发现的机率有多大。要是够诚实的话,他们应该做的是把整理过的问卷再做一次测试。现在题目都配好分数,他们决定好这样得五分、那样得十分,根据的是那一千对夫妇的答案如果他们快乐的话就得高分,不快乐的话就得低分。 但接下来的是这份测验问卷面临的大考验:他们不能找原先的一千对夫妇来做这次测验。那一千对夫妇是决定分数配给的,这样做是走回头路了,他们必须要另外找一千对夫妇,独立地重新作答,看看到底那些快乐的人是否就能得高分,不快乐的人就分数低。但他们不这样做,因为第一,这太麻烦了,其次,少数几次实际的测试结果显示,那份问卷不太灵光。 如果今天是搭飞机的好日子 虽然眼看着世界上这些不科学和诸多奇怪的事物给我们惹起一堆麻烦,但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我想,并不是跟思考上的困难有关,而是单纯地由于缺乏足够的资讯。其中一个例子,就是相信星座的人。 想也不用想,在座就有不少人相信星座。占星家说,在某些日子去看牙医会比其他日子去找牙医好;而如果你是在这天这个时间出生的话,那么你在某某天坐飞机也会比较好。全都根据各个星体的位置,按照小心订出的规则计算出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很有趣了,卖保险的人对此会大感兴趣,也会更改某些人的保险费率,因为根据星座预言,这些人在这些天坐飞机存活率比较高。 但占星家从来没调查过,到底那些在不应该坐飞机的日子还照样登机的人,是否际遇较差。某一天是个好日子或是坏日子?这个问题从来没有被好好研究及断定。那是什么意思呢? 也许这些还都是真的,没错。但另一方面,现成的资料中有很多就指向这些不是真的,因为关于这世界是如何运作、人是什么、这世界是什么、那些星体是什么、你看到的行星是什么,是什么力量使它们跑来跑去,未来两千年内它们的位置在哪里,我们全都一清二楚,他们根本头都不用抬起来,便知道星体的位置了。除此之外,如果你仔细看看各个占星家所言,你会发现他们也互相矛盾。那么,你应该怎么办呢? 不要相信这些东西了,任何支持他们的证据都没有,那全是百分之百的废话。唯一会让你相信这些东西的,是当你缺乏关于星体、这个世界、以及其他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的基本资讯。要是像星座这样的事情在其他的一切物理现象环绕的情况下,还真的存在,那就真的很不寻常。但除非有人找齐了相信和不相信的人,做个实实在在的实验,向你证明等等,否则就没有什么理由要听他们的话了。 顺便提一下,类似的试验早在科学萌芽阶段便进行过,这是蛮有趣的。我发现在很早期的时候,例如刚发现氧气等等的时代,当时的人就以实验的态度尝试找出,例如说,到底传教士(这听起来很蠢很可笑,其实完全是因为你害怕做实验,才会觉得可笑),到底像传教士这样经常祈祷的一等好人,是否比较少碰到船难。因此,当传教士要出远门到遥远国度时,他们调查船难纪录,看看传教士是不是比较少掉到水里。结果显示没有出现这样的差别,这使得很多人开始不相信其中会有差别。 迷信是会害人的 打开收音机我不晓得在华盛顿州的情形怎么样,一定也差不多;在加州打开收音机,你会听到各式各样的信仰治疗家在说话。我也在电视上看过他们。同样的,我花了很多力气去解释为什么信仰治疗家这件事很荒谬。 其实他们有一整个教派,称作基督科学教派,都是以信仰治疗做为基础。如果这一切为真,那么一切也都成立。成立不是由于少数人说的小故事,而是经过仔细的调查,使用最好的方法,就像一般调查任何其他临床诊疗的方法一样。如果你相信信仰治疗这一套,你会倾向逃避使用其他的治疗方式,也许会拖久一点,才找医生。有些人的信念强到拖上一段时间才找医生看,而信仰治疗法却有可能不是真那么有用。这是有可能的,我们并不确定,但信仰治疗法可能不那么有用。 因此相信信仰治疗,是可能带来危险的;那不像相信占星术般,对什么事情都不伤大雅,因为相信星座理论的人顶多在某些日子才做某些事,只是比较不方便而已。信仰治疗法则有可能应该将它研究清楚,因为大家都有知的权利相信耶稣基督能治病的人到底真的受到帮助呢,还是受到伤害;到底这会带来痊愈或伤害,两者都有可能的,就应该被好好研究,而不是任令一堆人相信它,而没人去调查研究一下。 事实上,不只收音机出现信仰治疗家,还有很多收音机宗教家,拿着圣经来预测未来会发生的各种事情及现象。我听过有个男人在收音机上说他梦到去拜访上帝,听祂说了很多关于他办的团契的事情等等,让我讶异不已。哎,这个不科学的年代我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我不知道有什么思维法则,可以一时三刻便证明那是神经病。我想这属于那种对事情缺乏一般了解的情况。他们不了解这世界其实是多么的复杂,像他提到的事情是多不可能发生。 但当然啰,在更仔细的调查之前,我无法证明他们是错误的。也许一个方法就是,永远追问他们怎么知道那是真的在发生,而同时记住也许他们是错误的。不管怎么样,请你们起码就记住这一点吧,因为也许这就省了你们很多钱,不会给他们太多捐献。 画出好大一张饼 这个世界上,当然有许多事情完全是由于愚蠢而出现的结果,你无法阻挡,也打不倒的。我们每个人都会做些笨事情,也认识一些特别比别人多做些笨事情的人,但统计谁做最多笨事情并没有什么用;政府更有尝试保护的措施,保护这些愚笨事情,但不是百分之百保护得到。 例如,我参观过一个沙漠工地,考虑买地。大家大概都知道他们卖地的方式;这些房地产商,他们要打造一整个城市。这很叫人兴奋,十分神奇,你一定要去看看。想像一下走到这个沙漠里,什么都没有,而只有些旗子插在地上,上面有门牌号码,路牌路名都有了。于是你开着车子,穿过沙漠,去找第四街等等,然后开到第三百六十九号工地,你想,这就是你要的地方了。你站在那里,一边踢地面上的沙子,一边跟那个推销员讨论,为什么买街角的地比较好,这样一来,你家的私用车道可以安排得比较好,因为可以从这边那边开车进去。更糟糕的是,你发现自己跟他讨论起海滨俱乐部,俱乐部将会盖在某某海,成为会员的规则是什么,以及你可以带几个朋友等等。我跟你们说,我总是会陷入那种地步。 到了决定要买地的时候,结果发现州政府定了些措施要帮助你。他们印了这么一份东西,说明这么一件事情。卖地给你的房地产经纪人说,法律规定我们要给你看看这份说明。这份东西说,一切都跟加州其他房地产交易差不多之类等等。而在这些东西之中,我读到,虽然他们准备招徕五万人到这地方住,但这里的水源只够某个数目的人用,而我最好不要提这个数字,否则会被控毁谤。但数字比五万低太多了,我记不得确实的数字,大约在五千人左右。 当然他们老早就注意到这件事,而他们告诉我,在另一个很远的工地里,刚发现了新水源,他们正要把水引过来。等我再询问这件事时,他们很小心谨慎地解释,说他们才刚发现这件事,因此来不及印到州政府发出的说明书内。唔哼! 同样是瓶子和标签 我要再举一个类似的例子。有一次我在大西洋城,跑进一家唔,像一家店铺。里头有很多椅子,很多人坐在那里听一个男人讲话。他很有趣,懂很多关于食物的事情,当时他在谈营养及其他东西。我记得几句他说的很重要的话,例如连虫也不吃白面粉之类的。他说得很好,很有趣。 他说的都很对也许有关虫的部分不对,但提到蛋白质等等部分,却都很不错。接着他谈到联邦纯净食物及药品法案,解释法案如何保护我们。他说,每样自称为优良健康食品、能补充矿物质及这些那些的产品,瓶子上都一定贴了个标签,告诉你里头的成分,它会有什么作用。标签宣称的所有事项,必须都说明得很清楚,如果有什么错误,就怎样怎样。他告诉听众一切资讯。我跟自己说:他怎么赚得到钱呀? 一堆玻璃瓶子出来了。终于,露出原形来了,他在卖一种健康食品,而当然,食品乃是放在咖啡色瓶子内的。而有那么凑巧,他刚刚才进来这里,一时匆忙之间,还没时间将标签贴上。唔,这里有一堆标签,这些就是瓶子,他没时间,赶着要把东西卖掉,于是他给你这些东西,请你自己贴上去。那家伙真有勇气,他先跟你解释做什么要担心什么,接着他就这样做。 我发现在另一场演讲中,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就是丹兹讲座的第二场,就是我的上一场演讲。一开始,我指出事情全都很不科学,一切都很不确定,特别是在政治的事情上,而两个国家,苏联及美国,则互相对峙着。变了一些神秘的戏法后,结果美国成为好人,而苏联则成了坏人。但一开始时,根本没办法分辨谁比较好,其实那正是上回演讲的重点,但当时我耍了些戏法之后,我从不确定里制造出相对的确定来。 于是,我同样是告诉你瓶子和标签的故事,但同时我又端出一个贴了标签的瓶子。我是怎么做到的?你要稍微想一想了。一旦我们开始觉得不确定,那么我们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我们并不确定。 有人会说:不,也许我很确定。事实上呢,在那一场演讲里,我变的把戏整个论据中的弱点需要更多补强和研究的是:我极其激动地请求大家听我的话,我说开放的管道是好的,不确定自有其价值,更重要的是,容许我们发现新事物,而不是硬要在目前找出个解决方案;因为无论我们现在怎么样选择答案或解决方案,我们找到的都是比较差的方案,铁定比不上,假定说,等我们把事情厘清楚之后所得到的方案。 我就如此这般做出我的选择了,但我并不那么确定这个选择是对的。 OK,现在我已摧毁掉我的权威形象了。 壁上观也是一种艺术 伴随着这些问题,特别是在缺乏背景资讯这方面,我相信,有好几个比占星术更为严重的现象。 当我在准备这场演讲的资料时,曾经跑到我家附近的购物中心内,进行了一些调查。那里有一家店,店门口挂了一支国旗。这家店就叫美国主义中心,或更加正确的,是阿特典纳美国主义中心。当下,我跑进美国主义中心,想弄清楚这是家什么店,发现它是个志工团体。在店门口外面,贴有美国宪法及人权法案等等,还有一封说明他们宗旨的信。信内说的大致是要维护人权等等,一切都遵守美国宪法及人权法案,大致上是这样。他们在那里的主要工作是单纯地教育大众。他们有一些书,大家可以买,题材是教育大家关于当公民的观念之类,也有一些国会的会议纪录、一些国会做的调查报告小册子等等,正在研究这些问题的人就可以看看这些。晚上他们也有读书会等等。 由于对人权有兴趣,我就告诉他们,我对这个议题懂得不多,我想找一本谈美国南方黑人的投票自由的书。店里没有这样的书。噢,有的,那里有一本后来出现的东西。而我眼角又瞄到两样东西,其中之一是一些从事道德重整运动的神父眼中的密西西比,另外是一本小册子,书名叫作《美国有色人种及共产主义促进协会》。 于是,我跟店里的女士稍微深入讨论一下,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解释了好些事情,我们谈了很多,听了准让你意外,当她跟我谈的时候,我们气氛都很友善她说她并不是这个伯奇社(注一)的会员,但她看过一些关于伯奇社的电影,因此她有些东西可以谈谈。她说,当你加入伯奇社之后。就再也不是那种壁上观的人了,至少你知道你想怎么样,因为如果你不想加入这个社团的话,可以不参加,这是威尔奇先生说的,是伯奇社的一贯作风,如果你认同的话就加入,如果你不相信这些,那么你就不应该加入。 这听起来跟共产党说的简直一模一样。当他们还没有掌权时,一切都很好,但如果他们取得权力的话,情形就会完全不一样了。我试着跟她解释,说这不是大家口头上在说的自由,我说在任何组织里,都应该留有讨论的空间,壁上观也是一种艺术,而且还是很困难的事情呢,更不用说,这是很重要的,而不是一头热地往这个方向或那个方向冲。有行动总是比较好的,是吗?比壁上观好?但如果你还未确定应该走哪个方向的话,就不是了。 他们原先都有一副好心肠 于是我买了两样东西,是随便买的。其中之一是叫作《丹史木特报告》的书这是个好名字,这本书谈的是宪法和一个我会大略介绍的观念:认为美国宪法最初的版本就够正确了,后来所有的修正都只不过是错误而已。正牌基本教义派!只不过他们热中的不是圣经,而是美国宪法而已。接着它按照国会议员投票的情形,将国会议员排列高低。解释过他们的概念之后,这本书很明确地说:以下是按照各众议员和参议员投赞成或反对宪法的票而制成的评分表。 让我提醒你们,这些评分表并不是他们的主观意见而已,这是有事实根据的,根据就是他们的投票纪录,事实,一点偏见都没有,单看他们的投票纪录,而当然,每一项都是赞成或是反对美国的宪法,理所当然的。全民健保是违反宪法的,等等。我试着解释说,他们违反了自己订出来的宗旨。根据宪法,投票是应该的,但不应该的是,每一项东西在事前就已经决定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否则根本不用费心思成立参议院投票了。只要你一天还看到投票这玩意儿,那么投票的目的正是要试图让你下决心往哪个方向走。因此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断定情况将会是什么样子。这违反了宪法本身的宗旨。 伯奇社这个组织开始时很不错,心中有善、有爱、有耶稣等,一路发展下去,直到有个敌人让它害怕,然后就忘记它原本的宗旨了。它整个反转过来,变得跟最初的样子自相矛盾,我相信开创这些东西的人,特别是阿特典纳那些志工女士,都有一副好心肠,有点了解这都是好事,我指的是宪法等等;但在这个系统里,他们被带到岔路上去了。怎么样发生的,我无法弄清楚,至于要怎么做,才能避免继续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我继续深入研究这组织,弄清楚他们的读书会是什么一回事,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会告诉你那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拿了些说明给我。店里有很多椅子,他们跟我解释说,对,那天晚上他们有个读书会,那份说明介绍了他们晚上要研究什么。我做了些笔记:原来,那跟SPX研究协会有关。一九四三年间,SPX研究协会结果原来他们是唔,好吧,我告诉你们他们是什么。他们之所以会成形,乃是由于当时美国的军方情报人员担心苏联原本已经沉寂无声的第十项战争守则会死灰复燃。瘫痪,面对魔鬼,潜伏,神秘的,叫人害怕的。 魔由心生 打从罗马帝国的军队起始,军队中一些神秘人物,就有各种战争守则。第一项、第二项、第三项。这是第十项。我们不用知道其他几项是什么东西,更不消说还有第十项战争守则。这整个观念,这些潜伏沉寂的战争守则,是十分荒谬绝伦的。而这瘫痪守则又是些什么东东?他们怎样应用这个概念? 现在真的是魔由心生了。你怎样利用这个心魔呢?心魔是这样用的:他们的教育课程关注的是所有可能被苏联渗透、使得美国人心失去抵抗意志力、瘫痪下来的各个方面,像农业、艺术及文化交流等。还有科学界、教育界、媒体、金融界、经济、政府部门、劳工界、法律界、医师和美国军方,以及教会这是最敏感的部分。换句话说,现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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