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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二章代号杀手

大地飞鹰 古龍 9235 2023-02-05
黄金色的屋子,黄金色的墙。黄金色的地,黄金色的屋顶。 屋子里每样东西都是黄金色的。 绝对是黄金色的,和纯金完全一样的颜色。绝对完全一样。 因为这屋子的四壁和顶都镀上了一层纯金,地上铺的是金砖。屋子里每一样东西都是黄金所铸,甚至连桌椅都是,连窗幔都是用金丝编成的。 因为这间屋子的主人喜欢黄金。 每个人都喜欢黄金。可是住在一间这么样的屋子里,就很少有人能受得了。 黄金虽然可爱,但是太冷、太硬,也太无情。 大多数人都宁愿坐在一张挂着丝绒窗幔的屋子里,坐在一张有丝绒垫子的软榻上,用水晶杯喝酒。 这间屋子的主人却喜欢黄金。 他拥有的黄金也比这世界任何一个人都多得多。 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吕三。

用纯金铸成的椅子虽然冰冷坚硬,吕三坐在上面却显得很舒服。 一个人坐在这间屋子里,面对着这些用纯金铸成的东西,看着闪动的金光,通常就是他最愉快的时候。 他喜欢一个人待在这屋子里。因为他不愿别人来分享他的愉快,就正如他也不愿别人来分享他的黄金一样。 所以很少有人敢闯进他这屋子里来,连他最亲近的人都不例外。 今天却有了例外。 黄金的纯度绝对比金杯中的醇酒更纯。 吕三浅浅的啜了一口酒。把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指甲,修剪得极干净整齐的赤足,摆在对面一张用纯金铸成的桌子上。整个人都似已放松了。 只有在这里他才会喝酒,因为只有他最亲信的人才知道这个地方。尤其是在他喝酒的时候,更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可是今天就在他正准备喝第二杯的时候,外面居然有人在敲门。而且不等他的允许,就已经推开门闯了进来。 吕三很不愉快,但是他面上连一点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这并非因为敲门闯进来的人,是他最亲信的属下苗宣。 他表面上完全不动声色,只不过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连他听到他独生子死在小方手里的时候,他脸上都没有露出一点悲惨愤怒的神色。 他不像班察巴那。 班察巴那的脸就像花岗石,从来都没有表情。 吕三的脸上有表情,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通常都跟他心里的感觉不一样而已。 现在他心里虽然很不愉快,脸上却带着很愉快的微笑。 他微笑着问苗宣:你是不是也想喝杯酒?要不要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不想。苗宣说:不要。

他不像他的主人,他心里有了事脸上立刻就会露出来。 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看来,就好像家里刚刚失了火。 我不想喝酒,也不要喝。他说:我不是为了喝酒而来的。 吕三笑了。 他喜欢直肠、直肚、直性子的人。虽然他自己不是这种人,可是他喜欢这种人。因为他一向认为这种人最好驾驭。 就因为他自己不是这种人,所以才会将苗宣当作亲信。 他问苗宣:你是为了什么事来的? 为了一件大事。苗宣说:为了那个班察巴那。 吕三仍然在微笑。 有关班察巴那的事,当然都是大事。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坐下来慢慢说。 苗宣这次没有听他的话,没有坐下去。 班察巴那已经把我们一百九十一个分舵都查出来了,而且已经下令调集人手,发动攻击。

吕三非但脸色没有变,连坐的姿势都没有变。只是淡淡的问:他准备在什么时候发动攻击? 班察巴那一向令出如风。苗宣说:现在他既然已下令,不出十天,就会见分晓了。 吕三也承认这一点:这个人不但令出如风,而且令出如山。 他又浅浅啜了一口酒,然后才问苗宣道:你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苗宣毫不考虑就回答:我们现在应该立刻把好手都调集到这里来。 哦? 班察巴那属下的好手,虽然也有不少,但却要分到一百九十一个地方去。苗宣说:我们如果能将好手都调集到这里来,以逸待劳,以众击寡,这一次他就死定了。 说话的时候,他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得意之色。因为他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而且相信这是个好主意。 大多数的人想法都会跟他一样,都会热烈赞成他这个主意。

吕三却没有反应。 金光在闪动,杯中的酒也有金光在闪动。他看着杯中酒上的闪动金光,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忽然问出句很奇怪的话。 他忽然问苗宣:你跟我做事已经有多久了? 十年。苗宣虽然不懂吕三为什么会忽然问他这件事,仍然照实回答:整整十年了! 吕三忽然抬起头来看他,看着他丑陋诚实而富于表情的脸。 吕三看了很久之后方说:不对。 不对?什么地方不对? 不是十年。吕三说:是九年十一个月,要到下个月的十三才满十年。 苗宣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佩服之色。 他知道吕三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可是他想不到竟然好得如此惊人。 吕三轻轻摇荡着杯中的酒,让闪动的金光看来更耀眼。 不管怎么样,你跟着我的时候已经不算太短了。吕三说:已经应该看得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多少总能看得出一点。 你知不知道我最大的长处是哪一点?吕三又问。 苗宣还在考虑,吕三已经先说了出来:我最大的长处就是公正。 他说:我不能不公正。跟着我做事的人最少时也有八九千个,如果我不是公正,怎么能服得住人? 苗宣承认这一点。吕三确实是个处事公正的人,而且绝对赏罚分明。 吕三忽然又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刚才我进来时说过什么话? 苗宣记得:你说,任何人都不许走进这屋子的门,不管什么人都一样。 你是不是人? 我是。 现在你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我不一样。苗宣已经有点发急:我有要紧的事。 吕三沉下脸。 他的脸在闪动的金光中看来也像是黄金铸成的:我只问你,现在你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是。苗宣心里虽然不服,可是再也不敢反驳。 吕三又反问他:刚才我有没有叫你坐下来陪我喝杯酒? 有。 你有没有坐下来? 没有! 你有没有陪我喝酒? 没有!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我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 我记得。 那么你当然也应该记得,违背我命令的人应该怎么办? 说过了这句话,吕三就再也不去看那张诚实而丑陋的脸了。就好像这屋子里,已经不再有苗宣这么样一个人存在。 苗宣的脸色已经变成像是张白纸。紧握的双拳上青筋一根根凸起,看起来好像恨不得一拳往吕三的鼻子上打过去。 他没有这么做,他不敢。 他不敢并不是因为怕死。 他不敢只因为三年前已经娶了妻,他的妻子已经为他生了个儿子。

一个又白、又胖、又可爱的儿子。今天早上刚刚学会叫他爸爸。 一粒粒比黄豆还大的冷汗,已经从苗宣脸上流下来。 他用那双青筋凸起的手,从身上拔出一把刀。刀锋薄而利,轻轻一刺就可以刺入人的心脏。 如果是三年前,他一定会用这把刀往吕三的心口上刺过去,不管成败他都会试一试。 可是现在他不敢,连试都不敢试。 可爱的儿,可爱的笑脸,叫起爸爸来笑得多么可爱。 苗宣忽然一刀刺出,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苗宣倒下去,眼前仿佛忽然出现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他仿佛看见他的儿子在成长,长成为一个健康强壮的少年。 他仿佛看见他那虽然不太美丽,但却非常温柔的妻子,正在为他们的儿子挑选新娘。 虽然他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他临死前的幻象,可是他偏偏又相信这是一定会实现的。

因为他相信公正的吕三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他相信他的死已经有了代价。 吕三还是没有抬头,还是连看都没有去看他这个忠心的属下。 直到苗宣刀口上的鲜血开始凝结时,他才轻轻的叫了声:沙平。 过了半晌门外才有人回应:沙平在。 他回应的虽然不快,也不算太慢。门虽然开着,可是他的人并没有进来。 因为他不是苗宣。 他和苗宣是绝对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吕三说过的话,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一句,也没有忘记过一次。 吕三还没有下令要他进去,他就绝不会走进这屋子的门。 每个人都认为他的武功不及苗宣,看来也没有苗宣聪明。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苗宣那么忠诚热心。 可是他自己一直相信他一定会比苗宣活得长些。 沙平今年四十八岁。身材瘦小,容貌平凡,在江湖中连一点名气都没有。

因为他根本不想要江湖中的虚名。他一直认为名气能带给人的只有困扰和麻烦。 他不喝酒,不赌钱。吃得非常简单,穿得非常简朴。 可是他在山西四大钱庄中,都已经存了五十万两以上的存款。 虽然大家都认为他的武功不及苗宣,可是吕三却知道他的劲气内力,暗器掌法都不在武林中任何一位名家之下。 他至今还是独身。 因为他一直认为,就算一个人每天都要吃鸡蛋,也不必在家里盖个鸡棚。 直等到吕三下令之后,沙平才走进这屋子。走得并不太快,可是也绝对不能算是太慢。 吕三看到他的时候,眼中总是会忍不住露出满意的表情。 无论谁有了这么样一个部下,都不能不满意了。 他们却没有提起苗宣的死,就好像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生存过。 吕三只问沙平。 你知不知道班察巴那已下令要来攻击我们? 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不知道。 应该知道的事,沙平绝不会不知道;不该知道的事,他绝不会知道。 在吕三面前,既不能显得太笨,也不能表现得太聪明。 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将人手都调集到这里来?吕三又问。 不应该。沙平回答。 为什么? 因为班察巴那现在还不知道你在哪里。沙平说:如果我们不告诉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他又说:如果我们这么样做,就等于已经告诉他了。 吕三微笑。 你既然明白这一点,就应该知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样做了。 我不知道,沙平说:我想过,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做才是对的。 吕三笑得真愉快! 看来你虽然比苗宣聪明得多,却还是不能算太聪明。 沙平完全同意。 他这一生从来就不想做个聪明人至少在十三岁以后就没有再想过。 班察巴那故意公开宣布发动攻击,为的就是要我自己暴露出自己的行踪。吕三说:所以我们绝不能这么样做,绝不能让他如愿。 是的。 可是我们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吕三说:班察巴那是头老狐狸,我们要抓这条老狐狸,就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是的。 所以我们一定要另外制造个陷阱,让他自己往下掉。 是的。 杯中的酒已空了,吕三自己又斟满一杯。 他从来不要任何人为他斟酒,别人为他斟的酒他从来没有喝过一口。 班察巴那的属下,虽然全都是久经训练的战士,但是其中并没有真正的高手,吕三沉吟着道: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谁? 小方。吕三道:方伟! 他说:我本来一直低估了他。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人就像是个橡皮球一样,你不去动他,他好像连一点用都没有。如果你去打他一下,他说不定就会突然跳起来,你打得越用力,他就跳得越高,说不定一下子就会跳到你的头上来,要了你的命。 是的。沙平说:看起来他的确像是个这么样的人,所以别人才会称他为要命的小方。 你知不知道他的行踪? 我知道。 这两天他在哪里? 在拉萨。沙平说:在拉萨的飞鹰楼,也就是以前鹰记商号接待客户的地方。 吕三凝视着杯中闪动的金光,过了很久又问沙平:你知不知道三号、十三号,和三十三号这几天在哪里? 我知道。 你能不能找得到他们? 能!沙平道:六个时辰之内我就可以找到。 那就好极了。 吕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一找到他们,就带他们到飞鹰楼去。 是。 你知不知道我要他们去干什么? 不知道。 去杀小方。吕三道:我要他们去杀小方。 他慢慢的接着说:可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你绝不能让他们三个人同时出手。 吕三要杀人是从来不择手段的。小方绝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三个人同时出手,力量无疑要比一个人大得多,成功的机会也大得多。 可是吕三却不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不要这么做? 沙平没有问。 他从来不问为什么。不管吕三发出多么奇怪的命令,他都只有服从。 三号、十三号、三十三号,当然不是三个数字,是三个人。 三个杀人的人。随时都在等待吕三的命令去杀人的人。 他们活着,就为了要替吕三去杀人。 从另外一种观点去看: 他们能活着,就因为他们能替吕三去杀人。 在某一个非常非常秘密的地方,在一个用花岗石筑成的地室中,在一个只有吕三一个人可以开启的铁柜里,有一本记录。 那本记录是绝不公开的。 在那本记录上,有关这三个人的资料是这样子的 三十三号。 姓名:胡大麟。 性别:男。 年龄:二十一。 籍贯:浙江,杭州。 家世:父:胡祖昌。母:孙永淑。 兄弟姐妹:无。 妻子儿女:无。 在那份资料里,有关于三十三号胡大麟的记录就是这样子的。 替吕三做事的人,永远只有这么样一份简单的资料。 可是在另外一份只有吕三一个人可以看得到的记录里,有关三十三号胡大麟的资料又不同了。 在这份记录里,才把胡大麟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人写出来。 每个人都有另外一面,胡大麟的另外一面是这样子的。 胡大麟,男,二十三岁,父为永利镖局之厨师,母为永利镖局之奶妈即胡大麟之妈。 有关胡大麟的资料就是这么多。虽然不太多,可是已经够了。 够多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够聪明也够有经验,就不难从这些资料里挖出很多事! 吕三的组织庞大而严密,要加入这个组织并不容易。能够列入这份秘密资料编号的,更全都是一流高手中的高手。 胡大麟在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掌中一柄剑已经击败过很多别人认为他绝无可能击败的人。 一个厨师和奶妈的儿子,能够在十七岁的时候,成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他当然吃过很多苦,做过很多别人不会做,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而且有一份百折不回的决心。 可是一加入吕三的组织后,他就变成一个只有编号没有名姓的人了。 谁也不愿将自己用血泪换来的名声地位放弃。胡大麟这么做,当然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他杀了太多不该杀的人,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因为他始终不能忘记自己是个厨师和奶妈的儿子。 就因为他始终不能忘记自己出身的卑贱,所以才会做出很多不该做的事,所以才会加入吕三的组织。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有前因才有后果,有后果必有前因。 就因为他的身世如此,所以才会拼命想出人头地。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充满了反叛性。在别人眼光中,他当然是个叛徒。 他的剑法也跟他的人一样,冲动、偏激、充满了反叛性。 杜永的家世就和胡大麟完全不同了。 不管根据哪一份资料的记载,杜永都应该是个非常正常的人。家世和教育都非常良好。 十三号。 姓名:杜永。 性别:男。 年龄:三十。 籍贯:江苏,徐州。 父:杜安。 母:陈素贞。早殁。 妻:朱贵芬。 有子、女各一人。 杜永的父亲,杜安是江北最成功的镖师和生意人。白手起家,二十七岁时就已积资千万。 杜永的母亲早逝。他的父亲从未续弦,而且从未放松过对儿子的教养。在杜永七岁的时候,就已请了三位饱学通儒、两位有名的武师和一位武当名宿教导他,希望他成为一个文武全才的年轻人。 杜永并没有让他的父亲失望。早年就已文采斐然,剑法也得到了武当的精粹。被江湖中公认为武当后起一辈中的佼佼者。 杜永的妻子也是世家女,温柔贤慧美丽。十五岁的时候就嫁给他,所有认得他的人都羡慕他的福气。 杜永的儿子聪明孝顺,诚实规矩。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父母伤心讨厌的事。 像杜永这么样一个人,怎么会放弃所有的一切,加入吕三的组织? 这问题当然有人问过他。有一次他在大醉之后才回答:因为我受不了。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家庭,这么样的环境,他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如果你更深入了解他的一切,你就会明白他受不了的是什么了。 他的父亲太强,太能干,太有钱,也太有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把他一生都安排好了。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操心的事。 他从小就被训练成一个规规矩矩的孩子,也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他父亲操心的事。 他这一生好像已经注定是个成功幸福的人。有幸福的家庭,有成功的事业,有地位,有名气。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靠他自己奋斗得来的,而是依靠他的父亲。 江湖中有很多人妒忌他,有很多人羡慕,可是真正尊敬他的人却不多。 所以他才想做几件令人注目的事,让大家改变对他的看法。 如果你急着想去做这种事,你一定会做错的。 杜永也不例外。 也许他并不是真的想去做那些事,但他却还是去做出来了。 所以他只有加入吕三的组织。 他的剑法也跟他的人一样,出身名门,很少犯错。可是一错就不可收拾! 三年前他才加入吕三的组织。经过这三年的磨练后,他犯错的时候更少了。 胡大麟和杜永,无疑是两种典型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加入同一组织,做一种同样性质的事? 这问题谁也没法子答覆。 也许这就是命运。 命运通常会使人遭遇到一些奇奇怪怪,谁也无法预料到的事。 命运也常常会使人落入某种又可悲又可笑的境遇中,使人根本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不过真正有勇气的人,是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的。 他们早已在困境中学会忍耐,在逆境中学会忍受。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挺起胸膛,继续挣扎奋斗。 只要他们还没有死,他们就有抬头的时候。 林正雄无疑又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典型的人。 他是闽人。 在闽南,林姓是大族。林正雄也是个非常普通,非常普通的名字。每一个城,每一个乡,每一个镇,每一个村都有姓林叫正雄的人。 他生长在闽境沿海一带,倭寇出没最多的地方。据说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曾以一柄长刀刺杀倭寇的首级一百三十余个。 在倭语中,他的名字被称为马沙。提起马沙来,倭寇莫不心惊胆战,望风而逃。 后来倭寇渐被歼灭。他也远离了家乡,浪迹天涯,去闯天下。 在江湖中,他混得很不得意。 因为他既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也不是出身于名门正派的子弟。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受到排挤。 所以几年之后马沙这个人就从江湖中消失了,林正雄这个人也消失了。 然后江湖中就出现了一个冷酷无情的职业杀手。虽然以杀人为业,并不以杀人为乐。 在吕三的记录中,是以加入组织的先后为顺序的。三号的历史无疑已非常悠久,记录却最短。 三号。 姓名:林正雄(诨号马沙)。 性别:男。 年龄:四十三。 籍贯:闽。 家世不详。 二十五岁之后,林正雄就开始用剑了。 当时他已非少年,已经没有学剑少年们的热情和冲动。 他当然也没有杜永那么好的师资和教养。剑法中的精义他很可能完全一窍不通。 可是他有经验。 他的经验也许比胡大麟和杜永两个加起来都多得多。他身上的刀疤,也比他们加起来多得多。 他以少年时与倭寇贴身肉搏的经验,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剑法,一种混合了东瀛武士刀法的剑法。 他的剑法虽然并不花俏,变化也不多,但却绝对有效。 三号、二十三号、十三号,无疑都是吕三属下中的高手。 三个人代表了三种绝对不同的人格和典型。三个人的武功和剑法也完全不同。 吕三下令派他们三个人去刺杀小方,这命令绝对下得很正确。 吕三下的命令一向不会不正确的。 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不让他们三个同时出手?三个人同时出手的机会远比一个人大得多。 他的用意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计划。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问。 非但沙平不问,胡大麟、杜永、林正雄也不问。 沙平找到了他们三个人,用最简单的字句将吕三的命令下达。 老板要你们去杀方伟!沙平说:要你们三个人单独分别去杀他。 他们三个人的回答同样只有一个字。 是。 然后他们就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了小方。 虽然还是没有人知道吕三的计划,可是行动已展开。 班察巴那的属下无疑也开始行动。 于是计划的时期已结束,行动的时期已开始当然是全面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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