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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章我的故乡与我的家庭

我的求学梦 郝士明 4849 2023-02-05
(一)定县是河北省的一个模范县 <城墙,城门,城楼与护城河> 我的故乡,定县,位于河北省中部,是沿平汉铁路的一个有名的大城市。据云,定县原名定州,是古代中山古国的所在,亦是过去在诸多战争中,兵家必争之地。是故,在定县早就建有一座高大雄伟、宽厚坚固的城墙。周围总长号称四十里。城墙外面,则绕有一条深而宽阔的护城河。河边广植柳杨树,间有小亭长凳,供人坐憩,形成一个优闲美妙的画面;也就成了一些老年人,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拿着旱烟袋,来此散步休闲的好地方。 在城墙的四面,东西南北各有一个高大威武的城门;在每一个城门上面,都建有一座高大恢宏的城楼。由于定县南向的地势,在战略上特别重要、故而,南门的建筑,亦特别严峻奇特,行人必需在高大的城墙环绕中,通过三层关口,始能进入城内。故而,在战争中,南门是易于防守,敌人是很难攻进来的。

在我读新民高小与定县初中的时候,城墙上、城楼里、城门外与护城河边都成了我与同学们一齐游玩的好地方;令我印象十分深刻,至今,依然时常重游在梦里。 <模范县的由来> 定县,位于祖国华北平原的中心地带,物产丰富,交通便利,北上至平津,南下达武汉,商业频繁,贸易鼎盛,且为邻近诸县市,通往外地必经之路。故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形成了一个十分繁荣的城市。 加之教育发达,人文荟萃。在民国成立之初,定县首先厉行新县制,开倡导与改革之先河,成绩卓著,多获各界好评。许多县市即随之跟进效法,模范县之名则不胫而走,一时传为佳话。 约在一九二六年间,我国名闻中外的平民教育专家晏阳初先生,在华北一带,推动农村建设,选在定县,成立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设有农村调查机构,与农业实验区,以促进农民教育,改进农畜业作物为目的。数年间,成绩斐然,农民欣喜若狂,模范县的定县,随之更上层楼,传遍全国。

<定县的两大古迹> 中国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发达的古国,各朝各代遗留下来的名胜古迹,无以数计,到处可见,是现今世人争相前来旅游观光的胜地。 我的故乡定县,虽因地处平原地带,缺少名山巨川,但亦有两大古迹,闻名于世,成为定县的两大指标。 一为位于南门内不远处,一座高数十丈、十一层的宝塔(上图)。史载,此塔为我国宋朝所建,距今已有八百余年的历史。塔内宽大的台阶与各层间塔边的护肩都可数人并肩而行。据云,此塔是为了观察远方敌人之行踪与防御敌人进攻时之用,故而名之为料敌塔。 塔内每层的四壁与天花板,都是由美焕美伦、珍贵无比的陶瓷雕刻图像所砌成。可惜,在诸多战争中,大半被人盗走,留下破碎不堪的残迹,看来令人叹惜不已!记得,此塔亦为我等童年时,常去爬到塔顶莲花盆上,争强比胜的所在。

前数年在台湾时,我曾去桃园县参观该县颇负盛名之小人国公园。曾经发现这座宝塔,竟然高高地耸立其中,旁边有一木牌,上写定县料敌塔五个大字。我即向前仔细来看,此塔做工极佳,维妙维肖,让我惊喜不已。由此可知,我家定县的料敌宝塔,现已越过台湾海峡,坐镇宝岛,来保卫祖国通往南亚之门户矣。 定县的第二件古迹,是位于南门里,距离我家很近,在南大街西边的一棵千年以上的白果树。此树早已无叶、无花、无果,祗有坚实强壮的树干与树枝。经年累月,浸蚀在风雨冰雪中,卓然耸立,气势凛然。民间盛传,先有白果树,后有定州城。由此可知这棵白果树的年龄矣。 定县的老百姓们,将这棵稀有的古木,视为神明,特别筑一短墙,围绕保护之。前来叩拜者,络绎不绝,尤以在节日与过年时,香火鼎盛,神木四周,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记得儿时,我也常常跟随母亲前来上供,烧香与叩拜。并且可以在附近小食摊上,买到香甜可口的糖果,喜不自禁。 <定县的两大特产> 谈到我们定县的各种特产,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两种:第一,是小麦。河北省是我国产麦最丰富的区域,而定县则是其中产量最多的县份之一。 我读定县初中时,是一个通学生,由北大街的学校,赶回南大街的家中用饭。每日往返数次之多。若遇到大集市时,街内与路上,都挤满了人,非常热闹。其中也有许多骡马车辆,一辆一辆地赶进城里来,每辆车上都堆满了一袋一袋的小麦,前来出售。那么一大车的麦子,仅能卖到四、五个银元,正好是我们上初中时一学期的学费。 在那个时候,定县南大街的后面,就有一个自己发电的火磨大工厂。该厂之购麦员就在大街上,大批收买进城来出售的麦子,制成面粉之后,销售至全国各地。

定县的第二种特产就是名闻中外的定县鸭梨。这种梨,皮薄而肉嫩,到口即融,香甜无比,出口国外,供不应求。不过这种梨,在成长的过程中,很不易保全,如被人手或蜂蝶昆虫一接触,接触处在成熟时,就会变为一个黑枯斑,唯这种黑枯斑不会向梨内发展。 梨农为了保护之,多将好而大的梨子,早早罩以油纸袋,以防黑斑发生。这种没有黑斑的梨,则称为全梨,是专为出口卖大钱的。 是故,我们在家中,能吃到的梨,大半都是有黑斑的,需先用小刀,将枯斑挖去,唯梨子的味道则是完全一样的,价钱则便宜多多了。 (二)郝家祖宅,五世同堂 我的家,就在定县城里,南大街上,距离南城门很近的一处很大的宅院里。 这座宅院,地点适中,环境优美,最适于住家。南向雄蘶壮观的城门与城楼,随时可到城外一游;东边有料敌宝塔,西方有白果神木,皆近在咫尺,都是在晨昏时节,散步走动的好去处。

再由家中,顺南大街北行,不远处,就是商店林立,高小与初中的所在,一切至为方便,在生活上,既省时,又省事,实为一所最为理想居家宅院。 我家这座宅院很大,可以分为前院,中院与后院三层。前院,面向大街,有一个宽广的大厅与房屋八、九间。是租给一个小型的西医诊所。记得那个时候,一般老百姓,有病时,多去看中医、吃中药,较少去看西医的。这个西医诊所,则是定县仅有的一家。院长姓李,矮而胖,时露笑容,颇似弥勒佛。他穿一件白色的工作服,对孩童们最和气,常给糖果吃。 中院与后院,全是家人的住处。与前院有门隔离,进出则另有一街门。在此街门的门楣上,悬挂着一个很厚的木匾,上刻五世同堂四个大字,油漆得亮亮的,看来令人肃然起敬。这充分显示着,这是一个人口众多,而能和睦相处、长幼有序的大家庭,值得受人尊崇的。

中院占地最广,房舍亦多,是我家的住处。后院稍小,很像一个美丽的四合院,是叔父一家的住所。 我们住的中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其中有两棵高大的枣树,每年都结有很多的大枣。我们的家乡,生产许多种类不同的枣子,大小不一、酸甜不同。我家这一种大枣,称为笨枣,并不很甜,亦不太脆,所以我们并不喜欢吃。但是,母亲与婶母,把它先蘸上酒,而后密封在一个大坛中,待一两个月之后,就变为醉枣,又甜又辣,则是我们抢着要吃的东西。 在院中的一角,有一座很深的水井,水质清凉,味甘如饴,是我们主要的天然饮料。水井四周,有一短墙围绕着,上面有一个高大的葡萄架。每年都结有一串一串的甜葡萄,除掉家人食用外,更是母亲送与四邻与亲友的好礼物。

在井口上面,有一个用来取水的辘轳,上卷粗绳,绳端有一铁勾,可接连取水的木桶。记得在夏天的时候,我们常常将西瓜,系于井水中,可以随时吃到凉爽甜美的西瓜,是该时全家的一大享受。 在院中的另一个角落,挖有一个地窖。是过年时,储藏日常食品与整套宴席的所在。窖内很凉爽,颇似一个大冰箱。 母亲每年在到十二月初的时候,就会大忙起来。除了把每个房间大扫除、更换窗纸、挂新的年画外,预备全家过年的食物,则是母亲的一件大事。 她早就与一位厨师预订好日期,到家来做年菜。在此之前,母亲就购来半只整猪、鸡、鸭、虾等,与所需之各种配料。到时候当厨师与一名助手,一大早来到时,他们就立即在院中,张起炉灶,烹饪起来。据说,他们在年节时最忙,每天都被预订好了,去诸家做年菜。

在这一天中,除了做各种炒菜、炖菜、卤菜、腌菜之外,并备妥两桌宴席的扣碗。 (注:这是在请客进菜时先将扣碗蒸妥后,倒扣在上好的瓷盘中即为一道名菜,故名。)这是母亲与婶母在年节请客用的。 这些做好的食品,即全部送入冷窖中保存,将是两家人等,过年间一个月,所需的主要食粮。 我的父亲与叔父二人,在城内东大街上,经营一家银号,亦称钱庄。每天都去那里工作,早出晚归,营业十分兴隆,颇受地方人士之爱载与支持。 母亲与后院的婶母,共同处理家务,互尊互敬,合作无间。这种妯娌间难得的贤淑亲情,甚得族人大众之称赞。 每逢节日或过年的时候,叔父、婶母与他们的两个小孩,都要到中院,来和我家一同做饭用餐。宴请亲朋时更是全体出席招待之。虽无昔日五代同堂的热闹场面,亦充分展示出郝家和衷共济、同聚一堂的气氛。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我长大懂事之后,母亲告诉我的。

在那个年代,中国大家庭与大家长制的习俗,依然存在而流行;故有数代同堂之称誉。如果家人不能合作,导致一个大家庭分裂,俗称分家时,是会受人指责与耻笑的。当事人亦会感到颜面无光。 谈到大家族与大家庭,我家有一本很珍贵的家谱,白纸黑字,印刷整齐美观,长约一尺半,宽近一尺,厚及两寸;其中郝氏家族姓名,代代相传,依照辈分,顺序列出。我父亲的名字,已经登记在上面了,这本大家谱,我曾看过多次,印象深刻,时记心中。 当我在一九八二年初次由美国返家,为母亲扫墓时,亦曾向士英大哥,问及这本家谱,他曾激动不已、感叹万分地告诉我:在三反、五反、文化大革命期间,人人慌恐,生死旦夕间,家中所有的书籍、信件、像片与文据证物等,都曾尽力烧掉、烧光!以免招来灾难,惹祸上身!像家谱那种封建性的东西,如让红卫兵找到,一定会把我与母亲,结连起来,大清大算的。闻听之后,令我气愤痛心不已,也就不便再提家谱一事了。 (三)父亲猝然去世,家遭大难 在当时,我家可称得上,是一个美好的小康之家。父亲在城内,经营一个钱庄,信誉卓著,十分成功。带领着叔父,一同工作,兄慈弟恭,合作无间;母亲在家中,相夫教子,与婶母一家,相处融恰,情同姐妹,一同住在一个如此美好的祖产宅院里,安和乐利,长幼有序,亦可称得上是一个美满幸福的大家庭矣。 常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诚然哉!我的父亲,因外出发生车祸,不幸遽然去世!一家人等,立即陷于惊惶恐慌中,不知所措! 其时哥哥刚十四岁,我才两岁,小妹仍在襁褓中,这对年轻的母亲而言,就像晴天霹雳,天塌下来一样!该是一个何等可怕的打击!其悲恸之情,可想而知。 母亲在众亲友协助之下,将父亲埋葬在唐城村郝家祖坟之后,为了节哀休养,免掉触景生情之痛,就暂时离开了南大街的家,在县城的东北角、姥姥家附近的三义庙街,租到一个四合院内的上房五间,带我与小妹,搬过去居住。 哥哥年纪虽小,但自幼就有独立自主的性格,在万分悲恸之余,毅然辍学,到父亲一位好友的商店中,去作学徒,立志经商。他仍然独自一人,住在南大街的家中。 这就是我的家庭状况。因为当时,我方两岁,对父亲的去世,母亲与哥哥的悲恸,以及对后院居住的叔父一家,都是没有印象的;而是后来母亲对我讲出来的。 我的儿时与童年,六岁时上学,读初小的三年,我与母亲及小妹三人,都是住在三义庙街。故而,对那个很大的四合院,与另外两家住在两厢房的朋友,至今令我依然记忆深刻。那两家,都是由东亭镇搬进城内来的,一家中有一个上高小的学生,我称之为哥哥的,对我十分友好与爱护。我俩常在晚间,坐在一起闲话。我现在所知道西游记内的有趣故事,就是由他讲与我听的。 在三义庙街,我度过一个极为快乐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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