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言情小说 雪儿姑娘

第5章 第五章

雪儿姑娘 席絹 14701 2023-02-05
没有小雪儿捣蛋的日子可真难挨。第一天耳根清净,所以他精力充沛的做着每一份文件,顺利得很,只是到了晚上有些寂寞。第二天他已经开始在想念她了,闷闷的埋首于工作。到了第三天,工作效率大大打了折扣,甚至不及平常雪儿在一旁捣蛋的二分之一,这个发现真令他颓丧。细数一下也不过才半个多月,他竟然已经完全习惯雪儿了。那么如果两个月后,雪儿走出他的生活,他得多久才会适应那小家伙已不会再出现的事实? 哎!不愿去想雪儿有一天会离开他,他逼自己专心埋首于工作。可是,突然发现他现在手中的工作真是乏味得可以。 林秘书敲门而入。 温先生,两点的会议要开始了,广告部门已约请来摄影师送来照片,已为我们公司二十年年刊找到了模特儿。她将一份牛皮纸袋放到他桌上。

八月份是唐氏机构成立二十年的纪念,每年公司都有做特刊庆祝,二十年是个大生日,自是草率不得,虽然只是宣传性质,但如果做得出色,不仅公司形象打得好,更可因此招徕广告客户。广告部已筹划半个月,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模特儿与摄影师。 再十分钟就要开会了,温行远正要看照片,电话内线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林秘书按下按钮。 有什么事? 一楼会客室有一位叫石雁羽的小姐自称是总经埋的朋友,总经理现在方便让她上去吗?一楼接待小姐甜美的声音传来。 林秘书询问的看温行远,温行远点头,她回答: 让她上来十五楼的会客室。 停止通话后,他走向门外。 先将我开会需要的资料全拿到七楼广告部会议室,十分钟后开会。 她来了?她会来,他早已猜到几分,她必定会来。是来忏悔,是来博取同情?都有吧。他不希望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如果她以为他至今犹无女友的原因是因为他还喜欢她的话,那么,她不是太看得起自己就是太不了解他了。当真以为她是天仙下凡呀?

呵,说到天仙下凡,温行远不禁好笑。别的女人若敢那么自称,那可真是不自量力。但那个臭屁小雪儿老是自吹自擂,捧自己是天仙绝色,美无伦比,却只会让他发噱与欣赏哎,不同的,她们是女人,而他的小雪儿只是个孩子而已,不能一同做比较的。 在下楼的同时,温行远心中盘算着明天要提早下班,开车去接小雪儿回家。她不能玩得连功课也丢一边,只有他亲自监督,雪儿才会安份做功课。他身为代理监护人,不能疏忽管教,不是吗? 石雁羽深深的看着这个永远只有以淡漠表情对人的男人。他真的还会有另一种表情吗?上一回看到的温柔疼惜会是她一时眼花的错觉吗? 她知道这个男人骄傲得不会再要个曾经抛弃过他的女人!可是自从离婚以后再次与他相逢,心中无依彷徨,对他的思念与日俱增,强烈到令她无所适从。

她明白自己从今以后要过全新的生活,建立起自己的社交圈,并且在商界立足,如果她想站得稳,就必须有靠山。她需要温行远的友谊及地位。况且她要让前夫何云堂知道,即使当了下堂妇,她依然可以过着被名流单身汉追逐的生活,丝毫不逊于当何太太时的风光。 打一开始,她为了平复自己激越的内心,以公事做开场白,提出了合作的计划。她已争取到法国一家名牌香水的代理权,与唐氏合作、配合,可得到的利润比单打独斗会高出数倍。目前她急需做出一番成绩来让别人肯定自己。 以唐氏机构而言,虽然一向以实业方面为主,不过若以多角化经营的眼光来看,代理进口也是一条可以经营的财路。尤其近年来台币一再升值,只代理一种香水,实在不符合大机构的计算。如果唐氏机构自己出面经营接洽,可以得到数家厂商的整条产品线全面供应,价格还可以压得更低。自己进口,加上各部门的包装促销、配合企划,更可以有声有色,犯不着让别人来分一杯羹。

他沉吟了一会儿,以公事化的口气淡淡地道: 我没有办法答应妳,因为就利润而言还不够塞唐氏机构的牙缝。但我欢迎妳成为唐氏广告部门的客户,我们会以唐氏的企划书替妳的产品包装促销。独占的利润对妳而言会比较好,并且我也可以打个折扣给妳。 他犀利的话语丝毫不留情份,实事求是的评估出对双方最有利的可行方法。他已经很优惠她了,可是石雁羽失望的看着温行远。多想与他一同共事,多一点时间相处,找回往日的感觉;但他在公事上却不可能有所通融,何况她手中的一切还不配成为令他重视的客户。 她更明白两人之间已是昨日黄花,没一点可以挽回的余地了。然而有些话,仍是得说出口,无论这些话有多么难以启齿。 行远我很抱歉当初那样对你。

这些陈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认为有再提起的必要。他皱了皱眉,看了下手表,开会的时间到了。 可是你近几年来没有新的恋情,我希望当初没有伤你太深。她仍以为他恨她,所以才恨尽全天下的女人,多年来才不沾女色。 他吐了口气!天!她真的这么想。他开口: 很遗憾的,我必须告诉妳,妳并没有伤到我什么,不要试图重提往事。若真要回忆,不妨从妳嫁人的那一段风光岁月开始追思。妳要明白,于公,我不可能因人情而做出对公司毫无益处的决定;于私,我可以念在同学一场,多少给妳一点方便,我不介意妳用唐氏机构的名字阻挡竞争者踩妳,但是,适可而止,懂吗? 石雁羽点头,一张美丽的脸涨得通红,他早看破她的心思了,她竟然还来自取其辱。

再一次,她必须告诉自己,温行远从不曾爱过她。而他曾有的愤怒则是来自她伤了他的骄傲,用最残忍的方法背叛他;以前,他至少还有一点人味,还可以捕捉到偶尔的温暖,但,数年来商场的洗礼下来,他已经完全变得冷硬无情了这种人,她不敢接近,她无法生活在冰窖中而不死亡。 我得去开会了。他开口。 再见。她低声道,拿了皮包匆匆走出去。 她走了,进来时满腔满怀感性的话要说,走时,却只有难堪和失望她以为她还有机会的,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她怀疑他会给那一个女人接近他的机会?希望不会有。她的自尊不希望他有! 见她消失在电梯中,他也乘另一架专属电梯下楼了。 社会是多么现实的深渊呀!使得曾经是温柔的女子,变得善于心计,温行远发现他更想念雪儿了。真挚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热情,与层出不穷的小诡计,漂亮的小脸蛋一切一切,都在他的胸臆中奔驰不休,思念威胁着要冲出胸口向埔里而去。老天他开始觉得自己要完蛋了!该死的唐煜、该死的会议、该死的工作、该死的不!是可爱的小雪儿。

电梯开了,他毅然走向广告部的会议室,否则,他怕自己一时会把持不住,丢下一切,开车回埔里接小雪儿。工作!工作!小雪儿会想念他吗? 接下拍摄唐氏机构二十年刊的摄影工作,是一件大CASE,有助于陈威更稳定的在台湾立足,扬名立万。传闻唐氏的首脑人物温行远是商界奇才,才二十六岁,将唐氏这以实业为主的老公司引导入多元化的新纪元,成为台中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其能力卓绝不容轻视。陈威也想看一看此人长相如何?因为温行远从来就不参加宴会,不涉足声色场所,很难能有机会看到他本人,即使他被列为黄金单身汉,照片依然没有一张示人。 会议室门开了,所有人全站了起来。陈威当场傻了眼他他那个花农!怎么可能?他竟然就是温行远!

温先生!这位就是我们公司力聘而来的陈威先生。广告经理连忙起身介绍。 温行远对陈威点了下头,自然是认出了他,但是公事就是公事,公司会找他必是他的能力受到众人肯定。 坐上首位后,秘书交给他刚才没有看的照片,一抽出,立刻呆住了!是雪儿!他的小雪儿! 陈威有些尴尬的承接温行远看过来的眼光!但他也是理直气壮的,站起来道: 以贵公司而言,二十年刊是件大事,不仅要表现出二十年成长的风范成熟外,更要让人感到朝气与亮丽、活泼的健康形象。这小女孩是最合适的代言人,更是一眼就要让外人目光定住,深受吸引。 是的!他将小雪儿拍得很好,许多雪儿不为人知的美全在照片中展露无遗。顽皮的追赶蝴蝶,在百花中嬉戏,摘花时的柔婉、抓着小草帽扑蝶的俏丽,他一张看过一张,然后抬起头,坚定道:

换别的模特儿!这些不能用。 我只交最好的!也只用最好的。陈威不知道温行远与小雪儿有什么关系,但他也有他的理念与原则。 温先生。广告经理不明白的问他,因为他不明白总经理在反对什么,陈威说那是他最好的作品。 温行远将照片拿给经理看!广告经理吓了一跳! 是雪儿?天哪,那真的不能用了!我刚才没有注意看。 为什么?陈威不满地直叫! 雪儿不能成为公众人物。温行远站了起来。等你有别的照片出来我们再来讨论年刊的制作。如果陈先生不接这工作,我们开始对外征求照片,月底之前决定会议到此为止。他走了出去,拿着雪儿的照片。 等一等!陈威跑出来叫住他! 他回头,不语。 陈威将另一包牛皮纸袋交给他。

原本要送去埔里给小妹妹的,直接给你了,工作的事,我会考虑。 温行远沉默地接过,与林秘书转身入电梯上楼去了。 回到办公室,心情更为烦闷!看着雪儿的照片,更想念那小东西了!抽出另一份照片,相同的一份,只是尺寸洗小了许多,其中一张特地用了护贝,才三吋大小,滑到地上。他拾了起来,顿时愣住了。底片夹在照片后面,没有第二张了。也是上一份没有的一张。照片里面是他和雪儿的合照,在他替雪儿抹绿油精的时候被拍下来的。雪儿委屈又依赖的小脸对着他而,照片中的那个男子,一个陌生的温行远,眼中净是无限的怜惜与爱意,关爱、疼爱与纯粹的爱!赤裸裸得令他震惊!老天!他所表现出来的真有那么明显吗?难怪方志桐老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与雪儿!可是他敢对上帝发誓,他真的从未对雪儿心存一丝邪念,从未有!哦,天!他怎么会怎么会爱上一个小女孩?而他却一直没有发现? 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吓了他一跳,此刻纷乱无章的思绪,实在不能忍受其他打扰!即使是一通攸关公司全年度营运的大生意! 喂!他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温文疏淡,颇像吞了十吨火药似的,正无处爆发,全在一声低吼中表露无遗。最好打来的人正好有非常重要的事,否则识相点的人在听到火药味这么重的吼声后,应该立即挂上电话,以求自保。 不过,此人绝对不会有什么重要的大事才拨这一通电话,更不懂得识相为何物,不仅完全无惧于温行远的怒气,甚至还大笑了出来。 有另一个雪儿在你身边捣蛋吗?温哥哥。此人正是小雪儿,不是她,会是谁?甜甜的声音传来,奇异的浇熄他满腔的怒火与焦躁。 雪儿?妳在那里?他的声音柔和透了,压抑了一天的不平衡全给她的笑声化开了。 我在埔里这边呀,你刚才在生气吗?雪儿问。 他伸手抓松了领结,身子舒适地靠向椅背。 没有。妳这两天有写作业吗?他希望她没有。 可惜天不从人愿。 有呀,温爸爸好厉害,什么都会,他一教,我马上都会写,我昨天一下午就写完四天的功课。 老天,温行远对自己呻吟,她几时这么乖了?那他还有什么借口去接她回来呢? 想我吗?他问。 小雪儿当然是想他的,只是没有想得那么痛苦罢了。一大早起来替温夫人浇花后,又跑到书房看温必尧写书法,看得入迷。中午午睡醒来的片刻,非常想他,抓起床头电话就拨到公司,直接打入他办公室。 我好想你哦。雪儿直接说着。 他笑了。 那还要多住埔里几天吗? 我是很想。雪儿顿了顿。可是,温哥哥,我想回去了,因为我更想你,晚上过来载我回台中市好不好?我不要有女妖精趁机来缠住你,我要回去保护你。 温行远简直是听得眉开眼笑了。 妳是只小狐狸精不是吗?谁敢缠我?不怕被妳整死才怪。 知道就好,雪儿得意地直笑。好不好?就今天晚上来接我? 好呀!如果妳温妈妈肯放人的话。 温妈妈一定会舍不得。但是我会告诉她,只有锁住她儿子的心,我才有可能一辈子住下来。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很想我,所以让你思念够了,我就必须快快回去,不然就会有女妖精趁虚而入了。 温行远笑不可抑,这个小女孩,心眼真多,真坦白。 小东西,小心我打妳屁股。 你才舍不得呢!早上浇花时又给一只讨厌的蜂螫到脖子了,好疼哦,没有人替我抹绿油精,你又不在。 他们都不在吗?他好心疼。 在呀,但是我没有让他们知道,要哭找你就行了,哭给他们看,多难为情。我以后还要不要见人? 哦!怕人家笑,就不怕我笑? 才不怕呢!今晚过来哦!如果温妈妈不肯,我们就来学罗密欧与茱丽叶,相会楼台一同私奔。小雪儿口气全是向往。 温行远看了下手表。 我会过去接妳,但可能无法如妳所愿的那么轰轰烈烈。 那再见啰,你下班后要赶快过来哦!她叮咛着。 是!我知道了,大小姐。 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温行远再也没有办公的心情,穿上外套,往门外走出去,经过林秘书身边时交代: 通知大家四点的会议取消,改在明天上午九点。 林秘书连忙应允时,他人已走入专属电梯中。 一个小时后,他的黑色跑车停在埔里家门口的广场中,工人告诉他,雪儿到温室中挑盆栽要回台中养。没走几步,就见一个小人儿挟了一身湖水青翠的向他奔跑过来。 温哥哥!雪儿兴奋的尖叫,她没想到他会那么早来,顾不得选到一半的花,从大玻璃中看到他的车后,立即奔了出来。 温行远从车内顺道取出牛皮袋,当然那一张合照给他收到皮夹中了。 雪儿!他笑,轻拍了下她雪白中透着健康红润的脸蛋。 雪儿盯着他抽出的照片,好奇道: 谁的照片?我要看。 妳的。他交给她,拿过她手中那盆水仙。 雪儿愈看嘴嘟得愈高,嫌恶道: 看看这张,笑得像白痴。这一张落得满头花叶又像花痴哎呀!怎么连我跌倒的丑样子也拍下来了?真缺德,是谁?我要找他算帐!把他吊起来打屁股。她索性把照片交给他,不看了。 不想要吗?他收回车内。 才不要呢!如果将我拍成九天仙女,也许我还会考虑一下。雪儿摇头,将照片的事抛在脑后。她开心一笑,拿回水仙,献宝的抬高给他看,是罕见的三色水仙,不怎么好养,只怕拿回台中,不出几日就寿终正寝。 温哥哥,好不好看?我好喜欢哦,方志桐一直叫我挑仙人掌呀、黄金葛或长春藤之类的观叶植物回去,他就不必刻意照顾,可是它们都没有水仙好看。 温行远不想扫了她的兴,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纠正她道:要叫方叔叔,没大没小的。 雪儿扮个鬼脸。 是他自己先没大没小的,一点长辈的模样也没有,老是取笑我,最讨厌了。 他淡笑,牵着她小手往屋内走去。 温母若有所思的将眼光从窗外拉回,一边帮忙捡菜的温父笑看她。 怎么了?在想什么人生哲理吗? 行远不小了。呢,我是说,如果我们想早日抱孙子的话,至少还得等好些年,即使行远已老大不小。温母再看了一眼窗外的雪儿。 温父心中也明白了,可是,小雪儿小得当他的孙女也足够了,要是有一天真的成为他的儿媳妇,这真的怪怪的,可能吗?这两人? 会吗?会不会是妳太小题大作了?再怎么看,我也看不出这两人在恋爱。小雪儿只当行远是至亲,而不是丈夫。 目前的确是如此,可是行远呢?我看得出他的心思完全绕着雪儿转,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呀!她心中担心着的,就是这事。 温父拍了拍妻子肩头。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天有意要成全他们,我们何不乐观其成?况且现在就谈这个未免太早了,等雪儿长大还要好长的一段时间呢! 温夫人可没这么达观。雪儿太小了,在成长的过程中又隐伏了太多的变故。行远是个不轻易付出的人,一旦付出了感情,就是全部。现在他或许仍浑然不觉,可是将来若是雪儿飞到别人手中,他所受的伤害将令她无法想像难道是她真的太杞人忧天了吗? 晚餐是丰盛的欢送宴。雪儿不仅吃得开心,大家又送了她一份小礼物,在上车的前一刻她几乎反悔想留下来不走了。可是思及温行远一个人在台中市太危险,硬生生克制自己说出要留下来的话。她权衡轻重之后,决定当个女战士,保护她的心上人。 一上了车,雪儿忙从后座翻出小礼物,一一拆封。 可恶的温小哥哥!雪儿挫折的低叫! 原来第一个折的礼物是温翔远送的,一份很壮观的大礼,却是裹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纸。总共有十层之多,上气不接下气的拆完之后,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如果这个盒子还只是个包装的话,那么可以肯定的是,里头根本没有礼物。雪儿气呼呼的打开霎时笑开了眉眼。是个蛋形琉璃,切割出的角度可以映出七彩色泽,蛋形内心压着她最喜欢的冷冻水仙花,花瓣上还有水珠子呢,好漂亮。架着蛋形琉璃的木雕架子底座刻着字:赠小雪儿。为此,雪儿打算很大方的原谅温翔远这么捉弄她。 第二个拆的礼物是温必尧送的一串七彩东绫石,大小完全相同的串成项练、手练她一直好喜欢温爸爸书房中珍藏的东绫石。想不到他叫人串成饰品送她!她更开心了。 再来是温夫人的礼物一本相本。雪儿低呼了声,连忙背着温行远,以车内微弱的灯光看着一张又一张,双肩一直抖动。 雪儿?温行远以为她在哭。 其实雪儿是在笑,因为她正看着温行远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是温母特地挑出来的精华篇,当然精彩极了,这个礼物最得她的心! 温行远趁红灯的空档瞄了一眼,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这一本挺乌龙的特辑一直被母亲收藏着,其中有几张实在有损他威严的形象,例如六岁时拔了公鸡的毛被一群公鸡追杀的惨状;又例如上国中时剃了个大光头,因为师傅手艺不佳,他贴了好几块膏药在光头上,被父亲拍下来。温行远轻叹口气!毁了!光看雪儿笑成那副德行他就知道辛苦建立的形象全毁在这些照片中了。 雪儿阖上相本,笑瘫在椅背中,好不容易止住笑,有力气说话,一本正经道: 温哥哥,虽然你愈来愈老,却也是愈来俞好看。我不介意你变老了!只要你一直很爱我。说着说着,她又笑了!她数着小手指头。我好喜欢温爸爸、温妈妈以及埔里的一切一切!我们以后就在那里养老好了。她已经开始幻想住在风光明媚的埔里,生一堆小娃娃放在花田中玩耍,而她做着好吃的晚饭,等丈夫回家家!好棒的字眼!她爱死了。 温行远笑看雪儿已显疲倦的小脸一眼,专心开车,平稳的驶入台中市区的车阵中,让收音机流泄出轻柔的音乐。 雪儿侧头看他好看的面孔,昏昏沉沉的想着,不能让别的女人抢走她的白马王子沉重的眼皮直往下掉,过不了多久她已然进入梦乡之中。 两个星期后,雪儿莫名其妙的成为家喻户晓的小明星了! 唐氏机构坚决不用小雪儿当年刊的小明星,但陈威坚持要将他得意的作品公诸于世,不见得非经唐氏机构展出才行!他自己开了个摄影展,并且特地隔了个小区域展示雪儿的六张照片,放在最明显的地方供人观赏。而文化记者在报纸上做宣传介绍时,就是以雪儿的照片登出号召。星探与各地记者,以及一批一批人潮直挤进陈威摄影展的场地中。十来家经纪、影艺公司更利用不同的管道想探出那个漂亮核子来自何方?连香港的导演也有兴趣将小女孩捧成巨星,除了证明这一组照片的摄影者陈威有高深的功力外,小女孩的美丽更是教人目瞪口呆,如果小女孩没有这么美丽,这么纯真,这么慧黠,任何一个功力高深的摄影师又怎么能拍得出来这么生动美丽的照片?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讨厌死了!闷死人了!一点都不好玩! 这一声声、一句句痛苦抑郁的声音含着濒临爆炸的哀号来自我们那个乐天的、顽皮的、好动的小小女主角唐雪儿姑娘口中! 她现在连出门都不自由了!摄影展还好,可是在前两天,不肖的海报商与陈威合作印行了大量的海报出售她的照片!天呀!真是荒唐!无聊! 这一串狗屁倒楣的事件中,唯一堪告慰的是这波热潮使埔里出名了,温家花圃的美丽缤纷尽在海报中展现,陈威明确指示出照片中的地点。在夏天花季期间,人们发现了另一个度假的好地点。 而面对一波波涌来的游客,星探以及居心各异的人潮,颇具商业头脑的方志桐当机立断的为温家打开了一条财路,花圃观光门票大人一百,小孩五十。而对那些询问雪儿来历的人,温家上下全部闭口不谈。那些人不死心,不肯走,方志桐叫人清出一座大仓库,连日装修成套房出租,成了一间克难的度假小旅馆,脑筋更动到温家屋后那一片荒弃的上地,回台中时打算建议温行远叫人建成度假木屋,温翔远这个建筑系的大三学生,早已兴致勃勃的画起图来了。他真是个投机分子,对赚钱一事更是内行到家了。 半个月的门票、房租、卖花的收入竟然比一季花期的收入利润还多。第一批的人潮退了。假日时,来度假的人变多了。 种花原本只是温家夫妇怡情的兴趣,从没有想过要赚大钱。可是,人潮、营利,带动了活络的气氛,工人们更加勤奋,倒也不是件坏事。尤其在方志桐有计划的进行下,改变了营运方针,开放成观光花园,埔里竟然成了观光重地了。 埔里那一边正热闹得不得了。 可是这边的雪儿已经闷了好久好久了!久得几乎让她淌出眼泪哭泣自己的不幸。前几天出门真个文具,就被一群人跟在后面品头论足,她讨厌那种感觉。她现在是个小明星了,温行远不再带她到处去玩,尤其公众场合更是视为禁地,什么地方都不能去,连埔里那边也得暂时避避风头她简直闷坏了! 此时她缩在长沙发中,脸上是一副想找人吵架的危险表情。温行远又去开会了。他每天总有开不完的会。如果可以,她不会给陈威机会利用她赚的荷包满满。温行远有说过,如果她真要使陈威受教训,他有的是办法,搬上台面可以光明正大的告他侵犯肖相权,至于私底下就没那么文明了。可是雪儿不喜欢大人的处理方式太血腥了。她只喜欢玩,让对方吃一点小苦头就行了,只要他记取教训,并不需要置人于死地。 哎苦无办法教训陈威,因为她只要一走出大楼,又会给一些讨厌的人拿看猩猩的眼光看她。所以她只能对着报纸上的照片射飞镖。死陈威,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陈威相信自己早已死过几百回了。与唐氏机构的广告部有约,今日又踏入唐氏机构。接待小姐在看了他的签名之后,笑脸立刻变得很虚应,然后每一双和善的眼全部盛满敌意,向他身上发射出冰冷与怒气。怎么了?他让唐雪儿出名,将来宣布出她是唐氏机构的千金,对唐氏的声名将会大有帮助,怎么这些人非但不感激,反而是这种态度,活像他犯了滔天大罪! 雪儿无聊的坐电梯上上下下,反正没事。在一楼停住时,正巧走入一个人雪儿眯起了眼,嘿,真巧,这个白痴自动送上门了陈威。 陈威第一次这么近看雪儿,忍不住满腔欣喜。 雪儿!原来妳跟着温行远上下班!难怪白天到公寓那边去找妳,管理员老說妳不在。我还以为他在骗我! 陈先生呀!我正巧不知道该如何找你呢!雪儿笑得甜甜的,直按电梯上了十八楼,到温行远的私人会客室中。 他就知道雪儿会开心,谁不希望自己成名呢? 不用谢我,妳本来就有资格当大明星。他一副大恩不言谢的宽大为怀状。 雪儿收起一脸假笑,站在他面前叉腰瞪他! 我没打算谢你。不必担心!我找你是要讨当模特儿的酬劳。没打一声招呼就拿我的照片去展示,并且获得大把利润,这算是侵犯人身自由;而我不知情并且分文未取。真要追究起来,你会吃不完兜着走!不过我没有那么坏心,我只要求,从今以后市面上不许再有我的照片出现,要是有别人盗印你也要负全责,谁叫你爱现,拿我的照片四处献宝。 妳这是威胁吗?怎么小女孩这一边的人都擅长威胁人?他看走眼了吗?这小女孩没有他想像中的纯然天真?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会心机深沉到那里去? 是威胁,你必须接受的威胁。雪儿点头。 仗什么?唐煜?温行远?好大的口气,他陈威要是怕强权就不会明知唐氏不允许还故意展出这些照片。 妳以为我怕温行远吗?他冷道。 雪儿坐回沙发上冷冷看他。 好!你不必怕任何人温行远或是唐煜。更不必怕我那个政界名流的舅舅张坤瑞,女狮会会长的舅妈,尤其是我外婆孙玉虹,台北艺术学会会长的恩师又算得了什么?用不着外人,光我爹地留给我的钱,就足以告到你死为止,我们用法律途径来解决如何?看看到底是谁有理?雪儿无意炫耀,她只是要他明白出名对她而言是不可以的,她的家族太过炫赫,不容许她这样子抛头露面。并且也要陈威明白自己的斤两。 陈威果然白了一张脸,不错,雪儿每说一个人,他的心就猛烈撞动一次,但不是因为显赫,而是因为老天!不可能!但太接近了!他颤抖的问出一个名字 唐克勤是妳什么人? 我爹地。雪儿没想到在台湾还会有人知道她爸爸的名字,尤其在他去世多年后的今天。你怎么会知道他?我爹地人不常在国内,也没有什么朋友的。 陈威激动得久久说不出话,看雪儿良久,才发现雪儿与唐克勤果然十分相像,尤其是那一双黑亮有神的眼 八年前他看着雪儿,但眼光好幽远,好像透过她在看什么人,声音虚幻而不真实 在异乡求学所必须吃的苦是一般人无法理会的;而留学生为了图温饱,光一个洗碗的工作就有一大票人挤破头相争。那年,他才十七岁,却几乎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一家人怀着淘金梦,带着全部家当移民美国,却因语言不通,又投资不当,在他十七岁那年,父亲在生活压力下崩溃,没有钱,没有工作,只能成天喝酒;母亲找到了个裁缝的工作,勉强度日;身为长子的他更得负担自己的生活一切费用,不能再加重家中的压力。少许的奖学金付了房租后就什么也没有了。那一天,他被一个块头比他大的外国人丢出厨房,告诉他不必再来了,他们要用自己国家的人,不让外国人赚他们的钱。抓着被扣得乱七八槽所剩无几的钱正要走回宿舍,却在贫民街被四个仇外的黑人殴打。当他醒来时,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所有历年来的不幸,加上这一天的悲惨,令他羞愤得想自杀,他恨上天不公平,恨老爸太天真,来美国当次等国民,好好生活不过,来这边让人当狗、当下人,他恨!他豁出去了!跑到附近的台湾驻美办事处门口大吼大叫,骂他们只会拼命巴结美国人,对自己的同胞死活不管!那时,门开了,走出一个俊雅斯文的男人,他一直笑着,用那一双非常黑,非常亮的眼光温柔的抚慰他受创的心,他看着他全身上下的伤痕与狼狠,问: 你打架打输了是不是? 他们有四个人!他不禁委屈的对那人告状。 那男人一把抓起他。 走!去和他们一个一个打!如果还是打输,我就把你丢回台湾,免得留在美国给中国人丢人。他将他塞入豪华的房车中,再度开向贫民街。 陈威呆住了,这个有着温柔尔雅外表,一身名贵衣服的男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结果他和那些打他的人一个一个对打。在那个男人的眼光下,那些黑人不敢打群架而他胜了。 那男人请他去大吃一顿,第二天,银行人员送来一本存折,里面的金额够他上完大学还有剩余。并且还替他父亲安排了一个工作,不是劳力那一种,而是父亲专长的文书处理,他们一家子的生活从那时候起才完全改善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男人叫唐克勤,是驻美办事处的最高指挥。他拼命努力,使自己成为出色的人才可是,当他有能力回报时,才知道,他的恩人与其夫人已不幸逝世。 雪儿打算原谅这个可恶的人了!因为他让雪儿明白了她的父亲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让她贫乏的回忆中多添了一项傲人事迹。她轻声道: 我讨厌被利用。这次我原谅你看在我爹地的分上。 我会马上收回一切照片!陈威肯定的回答。 雪儿,妳在里面吗?温行远的声音传来时,门也正好开了,看到陈威时,他的眼光瞬间冷了起来。 陈威全身不自在,站起来道: 我还得去七楼,告辞了。面对温行远的怒气是件很可怕的事,陈威直到走入电梯才发觉自己胸口闷得紧,他伸伸腰,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 雪儿跳上温行远的膝盖上比手划脚的说着她爸爸伟大的事迹,近一个月来的沉闷一扫而空,开心不已! 今晚有一个商业酒会,要不要去开开眼界?他温柔的问着,口气很宠溺。 有热闹可以看吗?她十分好奇,口气一改又老气横秋的数落他:男人交际应酬,受苦的就是在家中痴等的妻子,你要是养成习惯以后我可就惨了,我不喜欢守望门寡,我记得你一向不应酬的呀! 他轻揉她的长发。 平常有应酬都会交给公关部或业务部代表公司。这次是全台中市名流全数到齐的聚会,不能随便派个人虚应了事。偶尔也要亲自去参加,去评估客户与对手。丢妳一个人在公寓,我会提心吊胆,所以今晚带妳去亮亮相,顺便让那些打妳主意的星探打退堂鼓。一旦明白妳的背景,他们就不会拼命找妳了。 雪儿好崇拜的看他。 哇!你好聪明哦,只是去凑个热闹,就可以解决那么多事情!说完,她轻轻在他脸上吻了下。 温行远愣愣的看她。小雪儿突然感觉到心中怪怪的,两抹红云直往她俏脸上升起,她开始觉得内心慌乱而不知所措,心跳得快飞出胸口,怎么了?怎么了? 还是温行远神态恢复得快,轻声笑道: 我脚酸了,妳还打算继续拿我的脚当椅子坐吗?我可要算钟点费了哦。 唐雪儿双手往腰上一叉,凶巴巴叫: 我肯坐在你腿上是你的荣幸。我那里重了?怎么可能坐得你脚酸?莫非你是说我胖了?我有胖吗?你说呀!真不是普通的盛气凌人。 胖一点才好,可惜老是不长肉!乖乖的下去,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唐雪儿不甘不愿的爬下他的膝盖,宣告: 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求我坐,到时就轮到我拿乔了! 下辈子吧!他笑了,与她一同到办公室去。 参加晚宴的效果出奇的好。 小神秘人物终于曝光了,才知道原来有其炫赫家世,在酒会中大出风头。 朱妍妍走向一边喝果汁的雪儿。 雪儿,好久不见。 雪儿想了下才记起她是谁。朱阿姨。 朱妍妍笑了笑,在她旁边坐下,真心道: 愈来愈漂亮了!我一直相信妳有成为大明星的本钱。 雪儿眨了眨眼。 只要妳别打我温哥哥的主意,我也会很真心的說妳变得会打扮了。一副讨价还价的神气。 朱妍妍惊异于小雪儿表现出的强烈占有欲,温行远对她的疼爱任谁都看得出来;唐雪儿应该知道没有人比得上她在温行远心中的地位,何必如此防着别人?像防情敌一样。 小雪儿才不管朱妍妍怪异的眼光。她生气的看向远处的温行远,正与一大群人大谈生意经,也不来陪陪她,只让她坐在这边喝果汁,对着每个对她好奇的牛鬼蛇神假笑,装得天真又无邪 那是一个女人看男人的眼神!朱妍妍发现到了。老天!她才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而已呢!如果,唐雪儿爱上了温行远,想当她情敌的女人可就惨了,别的女人就别妄想接近温行远了。因为雪儿眼中的坚决令人害怕,她顽皮的本事害人颤抖。谁要敢对温行远痴心妄想只会自讨没趣,更甚的是下场凄凉。这次!朱妍妍终于认清了这事实,她默默的走开了,不再企图由雪儿身上打探温行远,雪儿的整人方法令她不寒而栗。 温行远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看雪儿故意把脸别向另一边,气呼呼的不理他。 生气了呀? 我那敢。她闷哼,下巴抬得高高的。 他笑着扳回她小脸。来,吃水果。他叉一块水果到她嘴边。 雪儿含入口中,口齿不清道: 我还没有原谅你。 来,再一口。 她不客气地再吃下去。几次过后便眉开眼笑了。勾着他肩膀,拉低他身子,观察酒会中的人,小声在他身边道: 那个秃头真好玩。你看,中间凹了一线,像不像骆驼的背?那边那个十个手指全是大戒指的太太她的腰可以当水桶滚来滚去了。哈!那边有一对夫妻就像黑白无常还有,还有那个女人头上盘的头发像一个鸟巢哈雪儿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礼貌的小丫头,不可以乱做人身攻击,知道吗?温行远心中直笑,却也不得不板起脸训话。 雪儿点头。知道了!呀!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七先生? 明知故犯,仍是恶性不改!只能由得她去天马行空的将别人想成怪物。他不由得好奇道: 那妳看我像什么? 雪儿又喝了一杯果汁,揉揉眼。 我的白马王子呀!打了个嗝,不由自主的往温行远怀中倒去,双颊红得似火。 温行远这会儿才闻到淡淡的酒味。老天,雪儿醉了!难道果汁中也有掺酒吗?他没喝,所以不知道。 我头好晕哪肚子好像有一把火在烧她美丽的小脸更红了。 温行远没有多说,忙抱起雪儿,向主人打过招呼后,匆匆打道回府。 在吐得稀哩哗啦之后,雪儿不安的睡了一夜,由于酒精作用热得她浑身没一处舒服,整夜辗转反侧,有几次差点从床上跌下去。温行远无奈,总不能绑住她吧?只好和衣抱她到他的大床上去睡,抱着她,防止她在睡梦中跌到床下去。而且他明天还得工作,不能整夜不阖眼 小雪儿身上散出的淡淡幽香令他心中隐隐骚动不安老天!她竟然会对一个小孩产生欲望吗?不!这不是欲望,只是一种感动,混合着一种心满意足,直想一直抱着她,守着她,不愿放开她 雪儿头痛欲裂的醒来。她睁开干涩的眼,发觉自己枕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有一只手被她压在颈后,环着她的肩膀。她抬起头,发现才清晨五点,而温行远睡得正沉云儿小心的撑起手肘,突然有丝羞涩,有些喜悦,还有其它更多的东西充塞心中,让她着迷的看住温行远。许多年了,她第一次不怕睁开眼那一刹那的空虚无助。他在这里,他搂着她,将她保护着。她心中好感动,好开心 仔细打量他俊俏的面孔,浓浓的剑眉,长长的睫毛,好挺好挺的鼻子与性格的唇目光就一直停伫在那里了。 恋爱中的人为什么都会接吻呢?雪儿舔了舔突然干燥起来的唇。然后很好奇,也很小心翼翼的低下头,试探着凑近两人距离触轻触,心跳好快,脸孔好热,嘴唇麻麻的。这是接吻吗?好像不是,雪儿不死心的想像亲面颊时会有的动作,轻轻的啾了下他的唇这应该是接吻了吧?她的初吻她连忙抚住自己跳得像打鼓的心口,昏沉沉的想,她给了她的白马王子初吻了恍惚的坐着,往身后一退,哇!凄惨的叫了出来,比十个闹钟还有效。前一刻还在睡的温行远已经跳了起来,在大床上四处搜寻雪儿,结果在床下看到撞到头的雪儿谢天谢地,他有铺长毛地毡,连忙抱起她放回床上,急问: 有没有跌疼那里? 我头晕。她委屈的撒娇着。 我拿一片解酒药给妳吃,妳昨天喝醉酒了。他从柜子中找出药丸,拿来开水,让她吞下。 雪儿偷偷看了一下他好看的唇形,心中有如小鹿乱撞。 他抱她回她的房间,放在床上拉好被子道: 再睡一下好不好? 看温行远一脸疲倦,雪儿也不想求他陪她,乖乖的点点头,温行远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走了出去。 雪儿捧着被单,轻抚额头,羞红了小脸,露出痴痴然的笑容。这是她的初吻呵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