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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相思已是不曾闲 席娟 9657 2023-02-05
掀起风波无可避免,早晚她都得面对。 只是她料错了,陆湛并没有告知她的家人。在她七点回到家时,没让耿雄谦知晓她家中的状况,所以他自是不明白当见到情敌之后,她所必须承受的不单只是来自陆湛的指责而已;更甚的,是家中更大的风暴。 她只须单独面对陆湛,但那也是非常艰难的事。 以温书为理由,她让陆湛带到他那边,方便谈话。 他冷厉的神色无法掩藏: 我没想到妳会喜欢那种混混。他丢一份资料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妳是认真的吗?还是妳想讽刺我?那种垃圾连妳的一根头发也碰不起。 资料里记载的当然是耿雄谦的种种事迹,也是正常人眼中的败类举证。他想破了脑袋,也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天使与恶魔哪有可能交集?又哪来的机会交集?

父亲是一名杂碎,母亲出身牛肉场,三年前死于肺癌,一无所有,自甘堕落;从感化院出来,并不是没有人给他自新的机会,而是他从来没有打算当好人,成天与人打打杀杀,典型的流氓太保,以为流了血就是英雄。妳怎会与这种杂碎在一起?难道伯父严格的教导,反而令妳无法分辨是非了吗?妳也学那些肤浅的女人一样,对黑道人士怀有梦幻式的想像吗?把那种人当英雄看吗?蔚湘,我不相信妳居然这么肤浅!他等着她解释。 叶蔚湘轻道: 在我还不知道他是谁时,就陷入了,而且我们不能以自己的价值观去要求别人的行事方式,至于感情完全不是我能控制的。陆湛,我试过了。 妳没有试过!妳如果有,就不会轻易去喜欢上那种垃圾。哦,不,那也不是喜欢,只是一时迷恋而已,着迷他身上野蛮的低下气味,因为那是妳不曾遇过的类型。该死的男人,他竟因为妳的单纯趁虚而入!他逼近她面孔,茶几上的纸张被他拧成一团。然后,他注意到她纷红色的唇瓣微微肿胀,看到她颈侧有几处红点,猛地抓住她面孔吼了出来:他吻過妳! ?妳让他碰了我专属的唇以及我未曾碰过的地方,是不是! ?老天!妳连身体也给了吗?妳把我守护了六年的身体也给了他是吗?

砸入脑海中的念头令他崩溃。不!他不相信,蔚湘不会这么对他!不会的!将她恐惧推阻的双手以左手擒住,他探手扯开她衣领,想印证他的想法是错的,即使吓得她哭叫,他也不松手地搜寻。 不要!放开!我没有!你别碰我! 叶蔚湘被他疯狂的行为吓得哭了出来,却怎么也无法挣脱他。直到他没有找到其他红点瘀痕,疯狂的神色才稍稍平缓,才意识到她是叶蔚湘,他一直珍惜在掌心的女人。 只是他能守着她一生吗?她被压制在沙发上,上身衣物不整,隔着内衬,他看清她姣好的身体已有少女的婀娜诱人。这般美丽的肌肤香体,不会是他拥有的吗? 绝色的丽颜满是受惊吓的泪,他可以强占她的,但他终究无法狠心摧折他呵疼的花朵。只要占有了她,她就不会成为别人的,她洁纯的心性会令她只能从一而终,即使所托非人,但比占有她更重要的,他永远不要看到她伤心。

在她再度挣扎时,他便放开了她。她连忙拉拢上衣,奔向门边。 蔚湘,等一下!他连忙追上去。 不要! 以为他又要攻击她,她胡乱地抓起玄关柜上的一只饰物丢向他,饰物上头尖锐的玻璃划破了她手心,也打中了陆湛的头。他没有躲,只是呆若木鸡,任血液由额头滑落下来。她朝他丢东西自卫! ? 她打开门,发狂地奔向家门,然而家中所能提供的庇护并不能令她感到安全,她直直奔向楼梯间,投入外头滂然大雨中,她只想去一个地方有他的地方。 耿雄谦,她只要他! 抽泣与泪水令她跑得无法呼吸,雨水欺来令她举步艰难,但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了下来她一定会昏厥。 不知跑了多久,经过了几条街口,终于看到他的公寓远远在望;然而,灯是熄的,他不在。拍了门板数声,更印证了这个事实,他还没有回来。

没关系、没关系 她滑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远离了家门,她就安全了。 她辜负了陆湛,但他怎么能那样地对她? 用那种凶残的眼神侵犯她,怎么可以 她好害怕、好冷、好痛 手心划出伤痕,血与雨水混成淡淡的颜色,最痛的,还是她的心。陆湛是她亲近的人呀,虽不是爱人,但他在她心中是有一番地位的,亦父亦兄,再也没有人如他那般对她好了;然而今夜他想强暴她虽然后来住了手,但他眼中的欲望与疯狂已伤害了她。老天,他强看了她身体 怎么会这样呀?是她的报应吗? 谁?冷然的嗓音在楼梯那边响起,直到他看到一张泪颜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是妳!怎么了? 耿雄谦急忙过来。 雄 他扶起她,而她投入他怀中,哭尽她的委屈惊吓。

流血的手心、凌乱的衣着、苍白无神的眼他抿紧了嘴,将她搂入屋子内,隐约推想到最糟的情况。 然而距他送她回家也不过三小时,她是怎么发生事情的?她的家人怎么保护她的?真该死! 他任她坐在床上流泪,首要便是替她伤口上药,再给她找来干衣服穿,否则她一定会生病。 包好了手伤,他蹲在地上检查她手脚,边问: 还有没有其它的伤口? 她抽噎着摇头。 先把衣服换下来,会感冒。他举目四望,找不到合适的衣服,而他的衣服向来少得可怜。抓了下湿透的乱发,他从床底抽出一只老旧的皮箱,里头有一件女用的大皮衣:这是我妈的遗物,妳先去穿上。 她柔顺点头,走入浴室中。 时间已晚,也许应该先送她回家。一般正常人家的子女不该深夜还留在外面,家人会担心的。听王正威说她的父母都是老师,家教很严,那种生活不是他这种人能体会的。

叶蔚湘抓紧皮衣领口走出来,黑色皮大衣更榇得她脸色的雪白,永远是楚楚怜人的神韵。 太软弱了并不好,但竟是因此揪紧住他的心,教他无法一贯地表现冷漠,只能不由自主地提供温暖依靠。 耿雄谦将她搂入怀中。 等妳好过一点,我送妳回家。如果她遭遇了最不堪的事情,也不该在现在盘问,她吓坏了,所以他只是允诺:别伤心,我会替妳讨回公道。 我保护不了自己,我没有办法 嘘,别说了,我明白。该死的是那个人,不是妳。妳闭上眼休息。 轻吻她额角,他脑中已然过滤出可能的人物。必定是那个家伙了,否则没理由他才送她回家,她会马上跑出门遇险。她向来不大出门的,除非有熟人约她,而下午他又与那人照过面! 正常的男人都会想霸住她这个绝色女子,只是不该诉诸暴力的手段去摧残她。凭这一点,那家伙死一百次也不足偿罪!

你生我的气吗? 不,我只想杀了那个男人。他眼中的黑暗,证明他是认真地那么想。 不要杀人!不可以她颤抖不已。 他扶住她肩,让她看着他: 蔚湘,如果妳要跟我,就该明白我做事的方法,我只用我的方式去回报别人的挑衅。 动刀、动枪又能证明什么? 妳别又来了!自命救世主!他一拳重击向床板:我只有拳头、只有耐打的身体,我没有妳认识的那些高级人物的背景与干净。杀人与被杀,那是我选的路,如果妳还搞不清楚,就滚一边去! 她吸着鼻子: 我不是在要求你改变,也不是要求你不要打架,只是每次你流血了,我都好害怕。既然你要走那种不能回头的路,我也跟定了你,但我希望,对于一条生命,你能宽容一些,不要轻易去做这种事。

他沉默了许久,怒气早已消失,看向窗外雨已歇,道: 我送妳回去。 雄谦 我答应妳不杀死陆湛,他有受过武术训练不是吗?也许死的人是我。他微笑:但他绝对讨不了好处,必须为侵犯妳付出代价。 她怔了怔,在他快要搂她走向门边时,突兀地抓住他衣袖: 你以为他强暴了我? 他拧眉: 妳看起来根本就是。 我没有!一开始他也许有那种想法,但后来他没有,反而让我打伤了头。 那妳哭成那样他差点怒骂出来。 如果我被强暴了,绝不会跑来找你,我会先去自杀,根本没脸来见你。 她低着头倾诉,却被他托高面孔,迎面一阵怒吼: 妳这是什么想法! ?自杀能有什么用?如果妳被强暴了,首要的是杀死那个男人,然后更自信地活下去,这样妳才配当我耿雄谦的女人!

叶蔚湘被他吼得一阵耳鸣,幸好没再掉出眼泪。 可是你不介意吗? 介意,但妳的平安更重要。他口气略为粗鲁地在她头顶上叹了口气:是我不该惹妳。 他又想放开她了吗? 看到她眼中的疑虑,他轻梳着她秀发: 妳还太小,不该老是为这种事烦心。 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傻瓜。 跟了他,会有什么幸福可言?他什么都没有。然而,自私的天性让他不顾理智劝告地惹了她,只想多贪取一些从未领受过的温柔。 他已孤独好久了啊 深黑的眼眸复杂地闪灿,紧搂娇躯的双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他还有多少时间在这件事情上犹疑不定呢? 深深吸了数口气,将她的馨香吸入脾肺,尽管他眷恋且不舍,却终须得放开。 走了,我送妳回家。

陆湛已有一星期不曾踏入叶家大门了。 这情况引起了叶氏夫妇的注目,没料到小俩口居然会有斗气的时候,这可是五、六年来见不到的事;不仅是因为陆湛对叶蔚湘百般呵护,更是叶蔚湘天生的柔顺不与人争,没料到这次会斗气如此之久,那恐怕是叶蔚湘当真惹得陆湛大怒了。 所以叶夫人在周末见到女儿又独自进门后,忍不住道: 陆湛有什么事在忙吗? 我不晓得。她低头应着,想躲回房间,避开种种询问。 你们没搭同一班校车吗? 有。 他还是与她同时上下学,只是没有说话;她因害怕而躲得他老远,陆湛也不勉强。 那好,去叫他过来用饭,他好久没过来吃了,顺便好替妳温书,期末考也快到了。叶夫人叮嘱着,想让他们合好如初。 向来听话的叶蔚湘却没有一如以往的顺从,她低声回应: 我可以自己看书。 不敢看母亲的张口结舌,她遁逃入房中,虚软地坐在地毯上。 许多的巧合让家人依然认为她是乖乖女,上星期陆湛突如其来的粗暴过后,并没有过来看她,所以当她十一点半回到家中时,家人只认为她一直待在陆湛家,不然也是一同出去散步了。早睡的家人没有察觉到她神态、衣着上有何不同,事情也自是这么算了。 应是最亲近的家人,却有着遥远的距离,她无法放松的地方之中,家亦在其列。她无法扭转自己的认定,也无力去克服自己对父母威权管教所产生的恐惧顺服,当然他们都是关心她的,即使不苟言笑如父亲也不例外。然而对于人际关系的经营,她向来笨拙,除了顺服,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应对;对父母兄长都是一样。 所以,当她为耿雄谦而震动不已时,无着处的心因为找到了安全的归属而雀跃;想他、念他、依附他,也为他带来了负担与烦恼。只有他在的地方才能让她真正松懈下来,不再呆滞无所依。 可是她是他的负担呀,并且也令他一直考虑着抉择要不要她。她好怕他最后会打算放弃她,到时她一定会心碎。 他很少找她,偶尔会在木棉道那边匆匆见上一面。他很忙,由他身上的伤口与脸上的戾气可以明白。那样的生命绝对会步上毁灭,但也是他唯一能走的,无法回头。 不能去找他,即使思念啃噬着心窝,拧疼了知觉,但她依然好想他。 她对他而言,像什么?她不敢问。他讨厌她哭,她也努力令自己坚强,不要常被吓出眼泪。 二哥叶克己来敲她门板: 小妹,出来吃饭。 知道了。她连忙起身,更换好衣服后步出房门。 陆湛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脚边放着行李,这星期又得北上与父母团聚。原本他是要出发了,却被叶夫人一通电话叫了过来。 蔚湘,请陆湛一起来用饭。叶继儒已坐在首位,对女儿下命令。 她不想与他说话,楞在房间前,怎么也蹦不出一个字。只消看他一眼,那夜可怕的记忆又会涌来,不自禁的,她双手抓紧领口,脸色渐渐泛白。 陆湛脸色阴沉,心口同时揪紧疼痛。额头的伤口已脱了痂,但对她造成的伤害会是一辈子的阴影吗?她六年的结果,让她飞到别的男人身边! ? 多么可笑的安排! 蔚湘!她的沉默令叶继儒不悦,声音略为大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女儿会有不听话的时候,竟公然反抗他的权威。请陆湛用饭! 叶蔚湘头垂得更低,仍是不置一言。 陆湛起身道: 不必了,别为难她。这里就像我自己家,还需要请来请去的吗? 太没规矩!叶继儒拍了下饭桌,决定惩罚女儿的叛逆:中午不必吃了,回房去反省! 伯父,蔚湘不是故意的陆湛是唯一敢与叶继儒谈论的人,习惯性要走近她保护着她。 不料她被他的接近吓到了,面无血色地退回房中。 房门碰声巨响,是沉静空间内唯一的控诉。 所有人皆尴尬地立于原地,不知所措,只有急怒攻心的叶继儒立起身,准备走向女儿的房间。 伯父,给她自己一人静一静。陆湛挡住了他。 她是怎么了?交上了坏朋友了吗?一定是,否则她哪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陆湛,你说,她交了什么坏朋友?我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最清楚,对不对! ?他威厉地质询陆湛,无法原谅女儿的反常。 反了、反了!他教育太失败了吗?他乖巧的女儿居然敢甩门、敢违抗长辈的命令?成何体统! 伯父,她只是气我,给她一点时间。 我去叫蔚湘出来叶夫人终究舍不得女儿饿着。从没罚过女儿,她娇娇弱弱的身体怎么禁得住一餐不食? 但叶继儒怒气未歇,硬是横了心地阻止: 不许叫!让她反省了,写悔过书来给我,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话说! 陆湛以眼神制止叶夫人的劝说。摆明着不给蔚湘吃午饭,可没说背地里不许偷端进房,叶教授到底也会心软,面子拉不下,怎么可能真的饿着掌上明珠? 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一点半的飞机,不宜再耽搁,我走了。 你们真的不会有事吧?叶夫人送他到玄关。情况弄得这么僵,谁还有心吃饭,留下客人也不自在。 陆湛打开大门,有礼地告别叶家人,才道: 没事的,下个礼拜就会合好如初了。这样的说辞,只有外人才会相信,而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他不是蔚湘想爱的男人,因此没有筹码去获得她的原谅。五、六年的呵疼怜爱,最后只换来坏人两个字,世间最痴愚的人,没有人比得他更彻底了。 事情总要有所解决,即使蔚湘不要他,他也容不得她投入那个垃圾的怀中。他早该有所行动了,不是吗? 为了惩罚她的叛逆,叶蔚湘被禁足,在寒假之前的假日,都不许出门,连寒假都得看父亲怒气消了与否决定她可以出门的次数。 家人舍不得饿着她,中午风波过后,母亲与兄长都进来送一些食物,也想听她心中在想什么,最后无功而返,仍是不忘叮咛她要写悔过书,亲自向父亲道歉。 夜深了,即使是周末,叶家依然有十点熄灯的习惯。 她坐在地毯上看着天花板,书桌上摆着分毫未动的晚餐,连同下午的点心,没一样进入她腹内。 一袭柔白的棉睡衣实难抵御冬天的冷意,将自己缩成一团根本无济于事。 她的委屈、心事,无法对至亲的人倾吐,胀满了胸臆,就是说不出唇;软弱的身躯期望投入那具温暖的怀中接受抚慰,只要他轻拍、轻搂,心便安定了下来。只有他才是她的世界,然而恋情对于他而言是太浪费时间的事,他总是忙的,打打杀杀、逞凶斗狠给了他十足的快感,能拨出柔情的一面给她依靠是多么不容易。 爱情是女人的全部,却只是男人的调剂。他那双闑黑眼眸中狂热的光芒只为他未来的事业闪动,不是为她。 因为不愿想明天以后,也没有打算让生命存活得那么久,所以他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以前他可以随时面对死亡,但现在他必须顾及她这个麻烦。 似乎她总造成别人的困扰,全都因为她没用且软弱。 由于有这样的顾忌,所以除非他自动前来,否则纵有千万思念,她也不敢任意去打扰他,怕他烦。既是自己选的路,眼泪当然要往肚子里吞,此刻的泪水倾泄、独自黯然销魂,全是自找的,不能怨,不能海,泪也只能偷偷地流。 窗口那边传来奇异的声响,她泪眼婆娑地抬头,讶异得圆瞠了杏眼。呀呀怎么可能! ?这里是大楼的五楼,并且大楼四周装有保全设备,每一个入口处都有警卫呀,不可能有人进来,但是,耿雄谦正站立在窗外十公分不到的平台上轻敲她的窗户! 她连忙跑过去拉开玻璃窗,让他跳了进来,双手紧抓住他衣服,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来到她房间;这里是五楼呢! 妳怎么又哭了?他皱着眉,伸手抚她面颊,弄了一手湿。 她很快地拭干泪水,急切低问: 你怎么上来的? 他低首吻了她好一会,才领她到窗边,道: 由顶楼搭缓降梯抵达五楼,再来就方便多了。我以前在保全公司工作过,知道怎么躲过那些红外线扫瞄,设计得再周密的保全设计,也会有漏洞可寻。 老天缓降梯并没有设在我窗户这一边,你是从东边的墙攀来我这靠南的窗口吗?那又怎么知道她面孔苍白了起来。 他关上窗户: 几次送妳回来,发现这一间的灯光亮起时,正巧与妳回家门的时间符合,赌了一次,果然没猜错。 他环视她十五坪大的房间,比他的小套房大上一倍,精致数十倍。这种华厦不是普通人住得起的,当然内部陈设不会太糟,大多都出自设计师之手。 她的房间有名画、有精装书、有原木书柜、有暖呼呼的地毯,还有区隔开的起居处,里头摆放着进口的椅组。她的大单人床看起来柔软得很好入眠,还有一些名贵的古董摆饰,营造成一种叫品味的东西,烘托得她书香气质更加芬芳。 他这个从不自惭形秽的人,竟因此而感到不舒服。从未强烈感觉到她与他之间种种巨大的差异,此刻容不得他视若无睹;他们确实是差很多的。 雄谦她冰冷的手指覆在他手背上。 他转而包住她双手,并为她的冰冷皱眉。 为什么不多加件衣服? 忘了。 哭到忘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为她披上,让她坐在床上。 她贴入他怀中,细声说着: 我没想到你会来。 只要知道他会偶尔想起她,就够她满足不已了,更别说他的前来令她万般惊喜。而最令她喜悦的,是发现他身上没有任何新添的伤口,衣服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洗旧的衣物上都是干净平整的。 能见到他完好无恙,真好。 今日他会来,是预料到明日必然会在打斗中受伤,她的泪水会令他皱眉心疼,而她泪水的开关,正好是由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所决定。当然他可以一别数个月,让她眼不见为净,置她的泪水于不顾,但他折服不了的是自己想见她的思念;那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致命弱点,怕是永生永世不能克服掉的了。下次再来看她,必定是得好一阵时日之后,所以今夜他一定得来,好好看她,镌刻着她的形貌烙上心头,才抵得了日复一日的思念之情。 他是个拙于表达情感的人,用讥诮来面对世界才是他拿手的,但温柔则是完全的陌生与笨拙。也幸好蔚湘是个安静的女子,她令人心怜地容易满足,他甚至不曾付出什么,时间、金钱、甜言蜜语他都没有。 强自宣告她为他所有之后,他只会带给她泪水。 爱上他,会不会是上天给她的苦难? 对他而言,却是黑暗生命中的曙光。他自私得不愿放开。 她在他怀中动了下,望见桌上完好的食物,低问: 你饿吗?见到他来,她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他听到她肚子传来的声响,也看到她羞红的脸蛋,笑了出来: 晚上没吃?嗯? 我们一起吃。 她挽着他的手坐到桌边,桌上除了一碗已糊掉的海鲜面之外,还有蜂蜜蛋糕、饼干,与一瓶牛乳。 都冷了,不介意吧? 不。他轻轻地回答,看着她像个忙碌的小妻子一般为他张罗吃食,久违的温馨渗入他向来冰寒的心口;他以为那些情感已终生远离他了。 吃一口,好吗?她端着大碗,夹了一口面到他唇边,怯生生地怕得到他的拒绝。 他双手伸起,圈住她腰身,让她坐在他膝上,两人之间只隔着一碗面。他张口吞下了面条,灼人的眼眸始终不瞬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即使只点了一盏昏黄小灯,她的羞怯仍一览无遗。 想躲开他吞噬人一般的黑眸,但身子却由不得大脑下指令,只能任他吸引,牢牢让她神魂俱失,连躲开也做不到,直至红晕已泛滥到颈子上了。 他接过筷子,也捞了口面喂她。粗枝大叶的下场自是留有一长串垂在她唇边,没法子让她一口吃下,他低下头,吸住面条的下端,接收剩余的面,无可避免地唇舌交缠,灼热燃烧不已,辐射到四肢百骸,激越震荡的感受令他们同时战栗颤抖不已。 她感觉到他身体突升的热度,与倏然的紧绷,女子天生的直觉令她动也不敢动,面孔红到可以挤出血也似的。 但也只有这样而已了。他深吐了好几口气,平缓气息: 我不会对妳乱来,妳还太小,而且名分未定。 她吐不出言语,轻喘间有着如释重负。她早已明白他狂烈的心性之外,还额外有着体贴,尽他能做到地去体贴她。他有优良的自制力,致使他逞凶好斗,却绝不可能沦为无恶不作的坏人,因为他能自制,也有足够的冷静,决定了那样的未来生涯并不代表非要为害他人不可。 这个认知令她安心,虽然他永远脱离不了血腥。 她看到他眼中有关心,笑了出来: 我没有吓坏,也不是怕把身子给你,我只是怕不曾经历过的事,书上说说会痛声音转为蚊吟也似,愈来愈难以听分明老天,她在说些什么? 他的表情也变得有点别扭,不发一言。 她发现了,问: 怎么了吗? 我看过女人的身体,也摸过。他沉声说着:我母亲住院时我帮她清洗过身体,后来也有一些女人来委身,但我不曾做过那种事,不是没有过冲动,我一直以为不该在一无所有时对这种事太过投注。 所以,他们相同的青涩。 她盈盈大眼看着他,语中夹着乞求,但又不确定。 你会想要其他的女人吗? 我只要妳。他的陈述便是允诺。 会很久很久吗?她问得好傻气。 他搂紧她,吻住她唇之前,回道: 一辈子。 她笑了,但眼泪也同时垂了下来,怕惹他不高兴想要拭去,他已伸手轻抹了去: 小心,还捧着面? 她这爱哭的毛病只怕一辈子也治不好了,但也发现自己渐渐不在意了;只要是喜极而泣,他就不介意。 叶蔚湘将碗放回桌子上,搂住他腰,面孔埋在他颈子中,柔声道; 我爱你。 他为之震动,将她搂得几乎不能喘气,鼻息吐纳在她头顶,久久才低哑地回应了她: 我会照顾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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