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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麦克斯

凡妮莎的妻子 茱迪.皮考特 2972 2023-02-05
隔天早上在法庭上,安琪拉.莫瑞堤紧紧板着一张脸,紧得像龙虾的大螯。我的委托人决定放弃抗辩,庭上,她说:我们希望不要依合约内容销毁胚胎,而直接交由麦克斯.巴克斯特监管。 法庭里响起了掌声,班咧开嘴对着我笑,而我只觉得反胃。 我从昨晚就有这种感觉。在柔伊倒车冲出车道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反胃。接着是在我眯着眼︱因为阳光突然变得好亮走回屋里,把柔伊打算妥协的消息告诉丽蒂和瑞德的时候。 瑞德一把抱起丽蒂在门廊里打转,妳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他笑着问:妳知道吗? 我突然明白了。这代表我必须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丽蒂怀着我骨肉的肚子越来越大。这代表当瑞德参与生产过程时,我必须坐在等候室里等待。代表当瑞德和丽蒂宠爱小孩的时候,我会是多余的一分子。

但是她看起来好快乐。她没怀孕,可是脸颊有了光彩,连头发都闪闪发光。这一定要来点特殊的。瑞德说完话就离开了,让我一个人和丽蒂留在门廊。 我往前走了一步,接着又踏了一步。这真的是妳想要的吗?我低声问。瑞德回来时,我们立刻拉开距离。恭喜了,嫂子。我说完话,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瑞德拿来了刚开瓶、还冒着泡的香槟和两个酒杯,口袋里塞了一罐沙士,显然是为我准备的。干杯,他对丽蒂说:从现在开始,妳只能喝豆奶奶昔和叶酸了。他把我的沙士递给我,说:我们干杯,敬美丽的准妈妈! 我向她致意。我怎么可能不这么做? 敬韦德!瑞德说,再次举起杯子。敬露西! 我困惑地看着他。露西是谁? 克莱夫.林肯的继女,瑞德说:柔伊惹上了不该招惹的女孩。他干了香槟,但是我没喝。我把罐子放在楼梯最下面一阶,从前门走出去。

我需要新鲜空气。我说。 我和你去丽蒂朝我跨出一步,但是我举起手来。我茫然地走到露台,几分钟之前,柔伊和我就坐在这个地方。 我见过克莱夫牧师的妻子,而且不下上百次。我也看过他三个女儿,她们总是陪着他在台上唱歌。这三个女孩都还不到念高中的年龄,而且我知道,她们当中没有人叫做露西。 但是这家人有第四个孩子,这个家中的异数把做礼拜当作折磨,从来不留下来参加团契活动。如果她是克莱夫牧师的继女,那么他们可能用了不同的姓氏。柔伊可能根本没把这两个人联想在一起。 这个女孩之所以会寻求柔伊的协助,是不是因为她正为了身为同性恋而烦恼?她有没有试着告诉她的母亲和继父?克莱夫牧师是不是一听到她的话,便立刻假设柔伊想把他的继女拉进她的生活方式当中?因为如果不是柔伊,其他的解释只会对他造成伤害?

还是说,克莱夫牧师知道我们在法庭上需要攻击的武器,知道胜诉对他所传达的信仰有多么重要,所以才逼自己的继女做出指控?他是不是拿她来当替罪羔羊好让我赢得官司?好让他获胜? 我坐了下来,把头埋进双手之间,拼命想要理出个头绪,最后,我终于明白骚扰的指控从何而来并不重要。 重点是,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欧尼尔法官低下头看着柔伊,而坐在被告席上的柔伊则是盯着桌面上、她双手之间的木板看。巴克斯特女士,他说:妳是在没有受到胁迫的情况下自愿做出决定的吗? 她没有回答。 坐在柔伊身后的凡妮莎抬起手轻揉她的肩膀。这是个小小的动作,但却让我想起我初次在卖场的停车场看到她们在一起的样子。你会用这种小举动来安慰你所爱的人,这是出于习惯。

巴克斯特女士?法官又说了一次:这是妳所希望的吗? 柔伊慢慢地抬起头。这不是我的希望,她说:但是我会这么做。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我在露台上看见了一个鬼魂。 它像个记忆似地,穿过草坪,遁入树木之间。我好像听到它开口喊我。 麦克斯,丽蒂又喊了一次,我跟着醒了过来。 你不能睡在外面,她说:你会冻死。 她在我身边坐下,那件飘动的白色棉布睡袍好像一朵云。 妳来这里做什么?来看书,帮宝宝找名字吗?我问。 不是,丽蒂说。她仰头看着天空。我一直在想。 有什么好想的?我问:全都是好消息啊。 丽蒂淡淡地微笑。福音这两个字就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传达主耶稣的好消息。 抱歉了,我准备起身。我实在没心情听讲圣经。

她继续说话,仿佛我没开过口,你知道圣经中最重要的戒律是什么吧?爱你的邻居,如同爱你自己。 太好了,我酸溜溜地说:能知道这点真好。 主耶稣的眼中没有例外,麦克斯,丽蒂接着说:祂没说我们应该爱百分之九十九的邻居,然后去恨那些音乐弹得太大声、老是开车压过我家草坪、投票给劳夫.内德(注:Ralph Nader,美国政治家、作家、人权主义及环保主义人士。),或是从头到脚都是刺青的人。有些时候,我真的不想爱那个养狗的邻居,因为他家的狗老爱吃我种的萱草,但是耶稣说,我没有选择。 她伸出手,我拉她站起来。如果有条件存在,那就不是爱,她说:我在想的就是这个。 我低头看我们交握的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丽蒂。我承认。

你当然知道,她说:你该做正确的事。 讽刺的是,我们得签一份合约。原告或教会不得透露克莱夫得到的资讯,未来也不得与任何人讨论。韦德.普雷斯顿在线条纸上写了份契约,克莱夫在上头签了字。法官瞄了一眼之后,便宣布我为三个冷冻胚胎的唯一监护人。 到了这时候,旁听席上已经没有人了。大家都在外面,等着我站到阶梯上对他们微笑,还要为审判的结果来感谢上帝。 嗯,韦德笑着说:我相信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所以,他们现在是我的了?在法律上百分之百属于我?我问。 没错,韦德表示同意:你可以任意处置。 柔伊还坐在辩方席上。她像花蕊一样,她的母亲、律师和凡妮莎都围在她身边。安琪拉又递给她另一张面纸。妳知道贴一个墙面要用掉麦克斯几个律师吗?她试着让柔伊打起精神。要看妳砸得多用力。

我真希望有别的方式可以处理这件事,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韦德从来都没把他的策略告诉我。其实,我从头到尾没打算这样做。没想到一路走来,政治、宗教和法律却全扯了进来。事情的发展不再与人有关,与柔伊、我和这几个我们曾经想要的孩子都没有了关系。 我走向我的前妻。她身旁的人让了开来,于是我直接来到她的面前。柔伊,我开始说:对不起 她看着我,说:谢谢你这么说, 先让我说完。对不起,让妳经历这些事。 凡妮莎向柔伊靠了过去。 他们都会有美好的人生,柔伊说,但是她的话听起来像个问句。由你来保证?这会儿她又哭了。柔伊发着抖,努力振作起来。 要是在从前,我可能会将她抱在怀里,但现在这是另一个人的权利了。他们会有最好的人生,我保证,然后把韦德.普雷斯顿刚刚拿给我的法律文件交给她。所以我要把他们交给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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