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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不愧是一位散文家/子敏

左心房漩涡 王鼎鈞 1434 2023-02-05
本书获得第十一届时报文学奖评审委员决审意见 散文是我们写作、谈话的一般表达方式。各民族都有自己的书面语,那就是他们的散文。 对我国现代文学作观察,我们不只是在小说、戏本、杂文、小品、新闻报导中见到散文,甚至在诗中也见到散文。诗跟散文稍稍不同的,是诗人在气质上擅长运用暗示和形象化的语言,以及诗的基本形式分行。 散文的先天性质是坦率,追求的是简洁明白。也因为这样,活泼流畅成为人人喜爱的散文美质。散文的四大功能是:叙述、描写、说明、议论。散文作者在写作的时候,往往不自觉的交互运用这四大功能。一位堂堂的散文大家,对这四大文学功能的运用都要有独到之处。 把散文的含义,局限在传达作者美感经验的美文,或者局限在抒写作者胸中情怀的抒情文,不是十分必要。擅长说明或擅长议论,也是值得珍惜的散文成就。散文的多向发展,值得我们关怀。

王鼎钧先生的散文,呈现出来的面貌是一个广字。集合他从一九六三年以来所写的全部散文作品三十二册,正好可以用来为散文下一个比较妥贴的定义。对王鼎钧,我们不能仅仅称他为一位美文作家、一位抒情文作家。我们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位各方面都表现得相当出色的散文作家。杰出的美文作家值得敬爱,杰出的抒情文作家值得敬爱。不是单项,而是项项都表现得十分杰出的王鼎钧,也值得我们敬爱,不必额外再加个更字。 王鼎钧的散文,有扎实的根基。在根基扎实方面,他甚至有足够的实力跟中学生谈作文。在想像的双翼张开的时候,他也可以写离骚。写美文的时候,你可以读到他释放文字魅力的技巧。抒情的时候,他像诗人一样以暗示代替明示。他的叙述技巧是迷人的,描写的时候娴熟的运用形象语言。他的议论,周密而耐人深思。他的幽默,另具一型:令人开心同时也令人心惊。

文学里一个最大的矛盾是:流畅来自苦思。王鼎钧不怕花时间苦思,他落笔之前必先有一番斟酌推敲,因此不自觉或自觉的在散文中经营出一种独特的节奏感,为朗诵家所喜爱。他的作品中洋溢着人生阅历凝成的智慧,言语间常含令人难以忘怀的哲理,给人思力沉厚的印象。 十九世纪英国作家斯蒂文逊(RL Stevenson)曾被誉为作家中的作家。这并不是说他超越了当代的一切作家。在文学世界里,只有各具特色的作家,并没有超越一切作家的作家。那句话的意思,是斯蒂文逊很能克尽作家的本分,对用字、遣词、造句格外用心,不掉以轻心。读王鼎钧的散文,最能发现他在这方面的认真不苟。 王鼎钧这次受推荐角逐散文推荐奖的作品是抒情散文集左心房漩涡。这不是文集中的一个篇名,而是纯粹的书名。漩涡指心的挣扎,心的翻搅。他长久旅居美国,身在番邦,心系中国。他一时想念童年在大陆的老家,一时想念成年后在台湾结交的老友。人心深处有左心房、右心房。他把对大陆故乡故人的怀念喻为左心房的漩涡,期待来年把他为怀念台湾师友而写的散文编为散文集右心房漩涡。浓浓乡情,提起来也重,放下去也重,但是他仍然不忘以形象化的语言为他的集子命名。

左心房漩涡里,抒情的笔是桨,划过了由一页流过一页的似水乡情。精炼的语言里流露了人类脆弱的感情。苦思有得的构句,形成一种节奏,行军似的引出曾经密密封闭的豪气。这只是王鼎钧多种散文丰姿的一面。 想到他议论风生时,想到他也曾经是写下格言的汉子,我们忍不住要说,他真不愧是一位散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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